無極聖尊執意要出去見祝一夕一面,幾人勸不下只得隨了他的意,百草仙君不放心便陪同他一起出門了。
兩人在城外附近找了一圈,最後無極聖尊看向了運河附近的山上,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會在那裡?”百草仙君問道。
無極聖尊沉默了良久,道,“應該在。”
他說着,已然御風前往山上去了髹。
山頂上,祝一夕和燕丘都感覺到了來人,相互看了一眼,卻都沒有說話。
她起身走了,顯然不想跟尋來的無極聖尊碰面,燕丘朝着她的背影道,“我去打發他們。”
祝一夕沒有贊成,但也沒有反對,徑自走進了山林深處蠹。
無極聖尊和百草仙君剛一到山上,便被驟然現身的燕丘給攔住了去路,冷然掃了一眼一臉病的無極聖尊哼道,“這麼快就能出來了,你的命還真是大。”
無極聖尊看了眼周圍,直言道,“她在這裡。”
“她是在,可她不願再看到你,二位請回吧。”燕丘瞧着兩人並沒有識趣離開的意思,面色微沉,“或者,我送你們回去。”
當然,手法可能略有些不斯文了。
“一夕,我知道你在這裡。”無極聖尊打量着周圍,朝着空曠的山林喚道。
不遠處,大樹之後,祝一夕靠着樹站着,面色平靜而冷冽。
若是以前那個她,任何時候,只要他往那裡一站,她就恨不得自己能飛過去,可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被人甩得團團轉的蠢貨了。
他無極聖尊對於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她不會再被他所左右,永遠不會。
燕丘不耐煩地道,“無極聖尊,你要見她做什麼,嫌那十年騙得還不夠,還想再故技重施一回?”
“燕丘,他們自己的事,咱們能不能不要摻和,讓他們自己去解決。”百草仙君站出來說話道,聖尊與祝一夕之間的心結,只有他們自己見面才能解開,對着燕丘只會頻增矛盾,什麼事情都解決不了。
“當年在崑崙山,她那條小命是我撿回來的,焚仙爐裡也是我給她保住了最後的魂魄碎片,上一次是我金身被困,不能拿你們自己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們將她送入焚仙爐裡去死,可是現在誰也沒有再去害她的機會。”燕丘理直氣壯的,一副祝一夕早就是他家的口氣,完全沒有一點客氣。
“誰要害她,聖尊只是要見她一面罷了。”百草仙君解釋道。
“我說過了,她不想見,看在霽兒的份上,沒有殺了他已經是最大的退讓了。”燕丘說罷,看着臉色虛弱蒼白的無極聖尊,鄭重說道,“如果,你對她還有一點點的仁義,就不要再來找她,更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因爲一看到你這張臉,就讓會讓她想起她曾經蠢得喜歡上了一個一心要殺了她的人。”
他說着,一步一步逼近前去,威脅道,“還有,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殺着不去殺了你。”
這個人,毀掉了那個總是充滿活力的祝一夕。
無極聖尊看了他一眼,堅持道,“我要見她。”
燕丘恨恨地咬了咬牙,道,“好啊,你接得過我一百招,我讓你見她。”
“聖尊!”百草仙君聽罷,朝他輕輕搖了搖頭,燕丘在神域修爲本就是出類拔萃的,他現在重傷的情況下根本難以與他匹敵,更何況燕丘一直對他懷恨在心。
一百招過下來,即便不喪命在此,怕也剩不了幾口氣了。
然而,無極聖尊卻一口答應了下來,“好。”
雙方正要動手之際,祝一夕從樹後走了出來,淡聲道,“燕丘。”
燕丘側目看了她一眼,便知道今天揍無極聖尊的機會又泡湯了,收了手道,“不是說不見他嗎?”
“有些事情,早晚也要面對面談清楚的。”祝一夕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了近前,血瞳冰冷地看着無極聖尊,“無極聖尊,如果你是來談霽兒的歸屬,那麼今天這話尚可繼續談下去。”
“你要帶他走?”無極聖尊問道。
祝一夕面目冷漠,褐盡了年少的稚氣,“當年,讓他留在西陵前,本就不是要交給你的,那一百年是我不在,你找到了她,我無可奈何,但是現在我回來了,他必須回到我的身邊。”
“霽兒已經懂事了,不是說讓他走,他就會走的。”無極聖尊道。
她是要帶霽兒,從此與他斷得徹徹底底,永不再相見啊。
“這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只要他答應跟我走的時候,你別添麻煩就行了。”祝一夕道。
霽兒在他身邊這麼些年,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冒然要帶走他,他肯定會有牴觸心裡的,所以她還需要時間跟他相處,但她不想母子相見的時候,再看到這個人的出現。
無極聖尊沉吟了一陣,道,“一夕,當年的事……”
“無極聖尊!”祝一夕冷然打斷他的話,沉聲道,“我說過了,除了孩子的歸屬問題,我們之間無話可談,當年的任何人任何事,我都不想再聽到再看到。”
那十年之中,她曾交付了全部的身心愛這個男人,可所有的情也都在焚仙爐裡隨她一起化成了灰燼,不是她不肯原諒,而是那一切她連去回想的心力都沒有了。
因爲,一旦想起,就好似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時候,承受着天火焚身之痛,帶着滿腔恨意離開人世。
無極聖尊如刺梗在喉間,久久無法言語,許久之後才道,“好,不提了。”
那樣的往事,不管是對她,還是對他自己,都是錐心刺骨的煎熬。
他不是想辯解什麼,他只是想告訴她,他真的錯了,他真的悔恨那時候發生的一切……
縱然,一切非他本來的意願,但都是他自己所爲。
“如果可以,我衷心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最後一次談話,霽兒在你那裡已經不安全了,我會盡快帶他走。”祝一夕說着,似是不願再看到他的神色,側目望向一旁的樹說道,“燕丘每日會過去接他過來見我,請你莫爲難。”
“我這裡確實不安全了,可是在你的身邊,他也未必就安全的。”無極聖尊道,魔尊帝鴻的存在,終究是個威脅。
燕丘上前,與她並肩而立,道,“我想,我們兩個人在,遠比他在你那裡要安全的多。”
“若是沒有別的事,你可以走了,從今以後你做你的仙神,我爲我的妖魔,若到爲各自必須爲敵之日,我不會手下留情的,你也不必再爲過去的事來救我,當年是我自己自作自受,不怨她也不怨你,你我各不相欠。”祝一夕移回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說道,自始至終平靜冰冷的懾人。
“你終究,還是恨我的。”無極聖尊道。
“初想起的時候,的確是恨的。”她說着,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說道,“這兩天,卻又不恨了,這條活路來得太不容易了,我不想再去糾纏過去的人和事,活着總是該往前看的。”
恨他,太痛苦了,太累了。
她已經沒有那個心力再去恨了,只想能把霽兒接回來,在遠離他,遠離紛爭的地方,好好過以後的日子,也許時間總有一天會重新將他從她的記憶中帶走。
不再恨,亦不再愛……
無極聖尊聽罷,更是揪心欲碎,他不知道他是該爲她走出過去而欣喜,還是爲她要這樣徹底與他斷絕而心痛。
她想要好好活下去,可是她再也不想,她和霽兒的未來中有他的存在。
“現在,人也見了,話也說了,總該走人了吧。”燕丘見他還癡癡地看着祝一夕,不耐煩地催促道。
他知道,他不會甘心放手的,只是現在不想與她鬧得太僵,連見面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過,祝一夕這樣的態度,還是讓他十分滿意的,她終於是要甩掉這個神渣了,雖然將來要撿個便宜兒子養,但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暗自開始盤算起,以後該去什麼地方落腳,以及怎麼才能徹底把祝一夕拐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