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丘少有的認真,讓祝一夕有些啞然無語。
“燕丘……”
“當年,我保下你的魂魄讓你有機會活下來,不是爲了讓你在一百多年後的今天,又回去找他。”燕丘看着她,眸光沉痛難言,還有着對一廂情願單戀的無助。
他氣她的執迷不悟,可是自己又何償不是執迷不悟,她明知道那個男人曾傷她至深卻還是難以放下,他也知道她心裡裝着的一直是無極聖尊,亦難以甘心認輸,總想着爭到最後,也許她總會看到他的髹。
她放不下無極聖尊,而他又放不下她。
“燕丘,你救我的恩情,我永遠都會記在心裡。”祝一夕看着他眼中的沉痛,一時不知該向她如何說。
“誰見鬼的要你的恩情,要你記在心裡”燕丘暴燥地喝斷她的話,吼道,“祝一夕,你試着喜歡我一下,會死啊?”
“會,會被你煩死。”祝一夕老實地說出了心裡話。
“我哪裡,我……”燕丘本是又要吼人,可又不想變得煩人,於是壓下心頭的火氣,放低了聲音道,“那你讓我說話,我再說話,總不煩人了吧。”
“讓你取的藥呢?”祝一夕說着,舉步回了自己房間去。
燕丘拿了出來,跟着進門給她放到了桌上,“全帶過來了,在這裡。”
祝一夕拿過去,打開瓶塞瞧了瞧,隨口問道,“魔域有什麼動靜?”
“還不是跟以前一樣,不過撞見魔尊帝鴻了,他說你最好儘快回去一趟,然後我跟他打了一架。”燕丘說罷,毫不客氣地在她房間的榻上躺了下來,完全當作了自己的地盤。
祝一夕取了藥服下,問道,“贏了嗎?”
“平手。”燕丘哼道。
魔尊帝鴻比他想像中的要耐打一點,不過那天天在他面前得意的樣子,讓他看一回就想打他一回,當然這種可恨程度還沒有無極聖尊那麼厲害。
“魔尊這麼不遺餘力地與神域做對,真的只是想稱霸三界嗎?”祝一夕瞅了對方一眼,問道。
他總覺得,並不是這麼簡單的原因,不然他在過去那幾千年裡不會避居極北之海,卻根本不插手魔域與神域之前的爭鬥。
“誰不想當這個老大,他想也是正常的。”燕丘想了想,點了點頭道。
“我總覺得,沒那麼簡單。”祝一夕一臉凝重地說道。
若是有稱霸之心,魔尊帝鴻卻看不出他有幾分野心,真要那份心,早那幾千年他就出手了,甚至於在當年神域與魔域交戰之時,他就可以趁火打劫的。
燕丘想了想,道,“不是說,他爲了找他的舊情人龍三公主,也許還爲這個。”
不過,現在他好像根本沒有想去找他舊情人的意思,反而一再擾他家祝一夕,可見這個理由也有些站不住腳。
“難道,他就料定,自己花上四五十年的功夫救活我,我就會幫他對付神域?”祝一夕反問燕丘道,先前是可以不顧個人生死,但現在她想起以前的事,想要認回霽兒,就不得不爲他的安全多做打算。
神域一戰,因着西天佛界的插手,魔域被迫撤回,但她總覺得魔尊帝鴻不會這麼輕易就收手,一定還有着他不爲人知的計謀,她不想成爲他計謀中的一個,就得先弄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
燕丘翻身坐起,定定地瞅了她許久,“你突然一下聰明起來,我有點不習慣了。”
以前,那蠢呆呆的樣子,他看着都着急。
這要擱一百多年前,魔尊帝鴻救她一命,再照顧她幾天,她還不感激涕淚伶仃,現在竟然一點不感覺,還知道懷疑對方另有圖謀,也算那死一回沒有白死,多少是長了點兒心眼兒了。
祝一夕皺了皺眉頭,道,“我不能讓任何人,任何事對霽兒不利。”
一百多年前,她被迫離開他,如今能再見到他,是她做夢都不曾想過的事兒,那個時候她沒有能力保護她他,這一次……她不能再與他分開,更不能容許任何人和事對他造成危險。
燕丘聽了她這番話,奇怪地看了看她,她確實和無極聖尊相認了,可是這句話似乎言下之意說她會保護霽兒,可是這事兒不也還有無極聖尊的份兒嗎?
還是,她並沒有再回到無極聖尊身邊的想法,她只想帶走霽兒一個人。
“你是不是……不打算再回到無極聖尊的身邊?”他忍不住詢問道。
祝一夕垂下眼簾,道,“我從來也沒有真正在他的身邊。”
以前沒有,以後也難有,再執迷下去,他們必是三界所不容,她不想爲了一段虛無縹緲的愛情,帶着兒子面對那樣的困境。
燕丘原本因着他這幾日逗留在對面宅院裡,失落的心頓時滿血復活,他就說嘛,她還沒有笨到那個地步,現在再跟無極聖尊在一起,得有多大的麻煩啊,何況還要帶個孩子,她不選無極聖尊簡直是活了這麼多年以來,最英明睿智的決定。
“放心,以後就算沒有無極聖尊,我也不會虧待你和孩子的。”他激動地說道。
祝一夕不想再跟他談下去,起身道,“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我要睡這裡。”燕丘說着,往榻上一躺,根本沒有走人的意思,“萬一,你半夜翻牆去對面,或者對面那個翻牆過來呢?”
祝一夕瞥
了一眼,一拂袖他躺着的木榻砰地一聲散了架,他從一片狼藉中爬起來,她已經倒牀睡下了。
他躡手躡腳地到了牀邊,準備爬上牀同癮,可還沒上去,牀上的人便一腳踹了過來,逼得他連退了兩步,“以前我不也老跟你睡一個牀,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是要我送你出去?”祝一夕冷冷出聲道,以前他是一把劍,現在是個大活人,這能一樣嗎?
燕丘鬱悶,卻打定了主意不走,直接在椅子上一靠,就是不準備走人。
一連好些日未曾閤眼,祝一夕也懶得理會他,閤眼眼早早便睡了,一覺睡到了第二天。
天剛亮,無極聖尊和亓霽便一同尋了過來,哪知一進園子卻見打着哈欠,衣衫不整的燕丘從她房裡出來,雙方看到對方都一時間愣了愣。
“你爲什麼會在帝歌房裡?”無極聖尊還沒發話,小亓霽已經氣鼓鼓地質問了。
“我爲什麼不能在,我以前都一直在了,都一起睡好多年了,你有意見?”燕丘慢條斯理整理了一下衣衫,挑釁地哼道。
雖然他說的睡在一起,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兒了,但看無極聖尊此刻的面色,確實精彩。
他還真當祝一夕就真的非他不可了嗎?
“你……你騙人”小亓霽聽了,氣得一副要哭的樣子,他纔在這裡睡過一兩回,他卻說他睡了好多年。
“我們進去吧。”無極聖尊一向不喜歡在無關緊要的人事上浪費口舌和時間,牽了兒子便直接往裡面走,但卻被燕丘給攔在了門口。
“對不起,我家一夕還沒起來,還請不要打擾。”燕丘道。
“帝歌纔不是你家的,你騙人。”小亓霽氣忿道。
“早就是我家的了,這都一百多年的事兒了,你那時候都還沒生出來呢。”燕丘換臂擋在門口處,不許父子兩人再往裡面去。
無極聖尊摸了摸兒子的頭以孫安撫,淡淡道,“你是說,你被裝在劍鞘裡的時候嗎?”
對於燕丘這樣自負的人來講,那種被人封在劍裡面不能出來的日子,絕對是他最大的恥辱。
祝一夕迷迷糊糊聽到爭吵聲,睜開眼起來,一出門便見杵在門口的兩個大人和孩子,“你們在吵什麼?”
“帝歌,你不是他家的,對不對?”小亓霽難過地撲過來,抱住她腿便問道。
“什麼?”祝一夕聽得一頭霧水。
“燕丘說你是他家的,霽兒有點不開心。”無極聖尊淡聲道,這種事何需他自己出手了,他兒子幾句話就完全可以搞定的。
祝一夕聽罷,冷冷擡眼望向燕丘,“你一天閉嘴少說幾句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又沒有說錯……”燕丘嘀咕道,只是話沒說完,就被祝一夕給瞪得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