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姚青黛第一次甦醒過後,幾乎除了每日過去診治的時間,冥王都不準百草仙君和飛林在那裡多待。
反正他們兩個也不願留在那裡,每日除了診治的幾個時辰,自己就識趣地走了。
百草仙君趴在門縫瞄了一會兒裡面,在飛林的一再催促下才離開,一邊走還一邊喋喋不休,“他天天那麼盯着看,能看出朵花兒來嗎?蠹”
“行了,等姚青黛傷勢一好,怕就要回龍宮去了,他能看到的時候也只有這些日子了。”飛林嘆道,說到底不過也是個爲情所傷的可憐人罷了髹。
聖尊和祝一夕分分合合,但如今起碼還有着能重聚的希望,而這冥王與姚青黛已經沒有那個幸運了,對面相逢不相識,而四海龍神也決不容許當年的悲劇再一次重演,雖然一直也不甚喜歡冥王這個脾氣,但這些日看着他守在姚青黛的身邊,又頗有幾分同情。
也許,聖尊現在也是這般模樣守在祝一夕的身邊,看着聖尊這些年爲情所苦,再一想這冥王這麼多年獨守在冥都城,也就不覺得他那麼討厭了,反而有些可憐。
他只是從百草仙君口中知道些冥王與龍族的糾葛,對於她和姚青黛以前有過什麼樣的過去並不知曉,但是他們來到冥都城看到的一切,可以肯定他是真心喜歡着姚青黛,可是姚青黛根本不記得他,甚至對他不曾再有半分男女之情的心思,且還有着一個將要成婚的未婚夫婿。
大約不管他如何不捨,也是得看着她嫁與四海龍神的,不然不會這麼些年,也沒有再去龍宮見她在一面。
“你不是吧,這樣的也同情他?”百草仙君見他不說話,挑眉哼道。
“不過是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罷了,看到他就不由自主想到聖尊。”飛林如實說道。
百草仙君聽罷,哼道,“所以,這些情情愛愛的勞什子玩意兒,我發誓永遠不沾,而且絕對不再跟女人來往。”
看着他們這一個比一個慘,他纔不想那麼害了自己,現在要是不給無極聖尊收拾爛攤子,他不知道過得有多逍遙。
飛林斜了他一眼,取笑道,“說的好像有誰能看上你似的。”
百草仙君聽罷,就不淡定了,追上去道,“你什麼意思,我跟你說,神域愛慕本仙君的仙子多了去了。”
他可是神域上下人緣最好的,哪像無極聖尊那個冷冰冰的硬石頭,其它側視根本不願跟他來往。
他們剛回了住處,一臉被墨汁糊成小花貓一樣的霽兒,拿着自己好不容易寫好的信跑來,“百草叔叔,飛林,給聖尊大叔和孃親的信寫好了,你們叫仙鶴童子幫我送。”
“寫好了?”百草仙君聞言挑眉,他這才學幾個字,就會寫信了。
“嗯,寫好了。”小亓霽揚了揚自己手裡的低,興奮之情好難以抑制。
百草仙君怎麼也不信的,哄勸道,“那讓百草叔叔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寫錯的。”
小亓霽想了想,還是將自己寫好的信遞給了對方,“看吧。”
百草仙君展開信,飛林也好奇地湊了過來,本來教霽兒寫字,只是讓他打發時間的,哪裡想到他真的會要寫信。
只是,一看紙上那歪歪扭扭的字,他們着實沒法認出來幾個來,覺得好笑,可看到孩子一臉認真的樣子,又只能強憋着笑意。
“這個,寫得什麼?”百草仙君指着問了問小亓霽。
“這個字,我不會寫,就畫出來了。”小亓霽說道。
百草仙君給了飛林,走開幾步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信還真是……生動有趣,又是字又是畫的,也不知他爹孃看了作何感想。
飛林收了起來,道,“霽兒,你同百草叔叔回房去,我出去讓仙鶴童子幫你把信送出去。”
“好。”小亓霽見他答應送信,忙欣喜地點了點頭。
冥王宮最頂層,只有姚青黛住在這裡,冥王沒有差下屬過來照顧,一直以來都是親自守在這裡照看,事事親力而爲。
姚青黛第二次醒轉,身體已經上一次醒來之時感覺要輕鬆多了,只是還是沒有什麼氣力下牀,一掀眼簾看着坐在牀邊的冥王,不由皺了皺眉頭。
“你在這裡幹什麼?”
冥王從一旁的桌上,倒了水端到牀邊,喂到她的脣邊,“喝口水。”
姚青黛眉頭皺得更緊,“不用了。”
但是,冥王並沒有把杯子拿開,“喝了。”
姚青黛本想再拒絕,可是沉睡了太久,鮫人本就是依水而生,這個時候也比常人更覺得缺水,於是就着脣邊的杯子喝了水,霎時間就覺得全身都舒暢了不少。
“當年,是你救的我?”
“是,從華國路過,順手。”冥王放下了杯子,又在牀邊坐了下來。
“無極聖尊呢,我有話要跟他。”姚青黛問道,上次醒來體力不知,話沒有說完,自己就先暈過去了。
冥王並沒有要按她要求去請人的意思,伸手給了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說道,“無極聖尊不在這裡,如果你是要跟她說祝一夕的事,那大可不必這麼着急,因爲……祝一夕她還活着,現在無極聖尊就是同她在一起。”
“她還活着?”姚青黛聽罷,不可置信地坐起來,沉睡了一百多年的身體卻承受不住她這番動作,刺骨的痛直讓她滿頭都冒出冷汗,她卻顧不得痛,而是向冥王追問道,“你是說她還活着?”
“你如果還想繼續聽下去,就自己躺好了。”冥王不緊不慢地說道,自己險些死了,她不關心害她的兇手怎麼樣,這會兒倒是先關心起別人的事兒來了。
姚青黛瞪了他一眼,自己乖乖地躺好,冷聲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沒有見過她,但從他們口中知道,她的魂魄被魔尊帝鴻帶走了,借血浮屠的魔血重新活過來了,他們的兒子就由百草仙君帶着住在冥王宮裡。”冥王平靜地跟她說起,從無極聖尊他們口中知道的點點滴滴,解開她心中的疑問。
姚青黛聽罷,面色卻更是凝重,她曾一心想着成仙,最終從焚仙爐裡逃過一動,卻是成了魔了。
只不過,孩子是何有的?
“孩子?”
“嗯,應該是她死之前就生下的孩子,聽說是在西陵找回來的,現在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那個假的水神也在不久之前死了,你不必再爲他們擔心了。”冥王如實說道,她是最先知道真相的,但是現在她的真相已經來得太遲了。
姚青黛聽罷,久久沉默不語,這一切的事情她還需要點時間去理清楚,她還以爲自己能來得及阻止,卻不想這一睜開眼之後,已經一百多年過去了,外面的許多人和事都已經不是她最後刻的樣子了。
她一定很恨她,恨那時候逼她死的每一個人吧,尤其那個時候,她竟對她那般咄咄相逼,逼她離開她所愛的男人,逼她放棄剛剛出生的孩子,到頭來卻是救了一個假的水神。
她想去見一見還活着她,可是……想想當年所發生的一切,她又有何顏面再去見她,求得她的原諒。
“如果你想見她,估計再不久,她和無極聖尊會來接孩子走,你應該可以見得到。”冥王見她不說話,於是說道。
“事到如今,我去見她又有何用,在她絕望無助的時候,我在逼她死,她如何還會再肯見我這個逼死她的兇手。”姚青黛斂目,深深地嘆息,她再想起在玉闕宮所發生的一切,自己都心驚肉跳的,何況那個時候她親身經歷。
她尋她那麼多年,到頭來卻成了害死她的兇手,枉她與她姐妹千年,她竟都沒有能識破那個假水神的一切,反而成了她謀害她的幫兇。
“你若不願見,那便不見,聽說是性情大變了,不再似以前,見了她也不可能再是與你在西海龍宮的龍三公主。”冥王勸說道,她知道她是自責,所以才無法去面對祝一夕,但他也相信,她是真的視她爲姐妹的,不然不會找她找了那麼多年。
姚青黛依然沉默,幸好,幸好她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