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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問那麼多了,你也不必向他透露我和霽兒的事。”祝一夕雲淡風輕地說道,她不是那麼喜歡把自己的過去,講給別人聽,而且這些與葉翎沒有什麼關係。
他是人,他有他的路要走。
葉翎黯然垂下眼簾坐下,復又擡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她看起來只比他長几歲,並不像是有幾千歲或是幾百歲的樣子,他想知道她是什麼人,她從哪裡來,可是試探問過幾次,她都不願同他提及。
明明她離他這麼近,近的就在眼前,可是她與他又陌生的像是這世間所有與她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他也知道,她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裡,但他真的希望她離開的那一天來得晚一點,再晚一點,晚到他生命的盡頭。
“不可以說哦。”小亓霽也認真地向他囑咐道。
葉翎無奈笑了笑,點頭道,“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讓他儘快離開。”
“不用,做的越多,越讓人起疑,他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祝一夕淡聲道。
燕丘的精明,她比誰都清楚,一旦發現葉翎可疑,很快就會順藤摸瓜把她和霽兒都找出來了。
可是,她現在並不想見他們任何人。
“聽家姐的。”葉翎沒有再追問下去,悶頭用膳。
果然,第二天他再帶着京衛營巡城之時,又遇到了等在昨天見面地方的燕丘,一見他帶人過來,就直接將他拖了過去,“問了沒有,有沒有人見過他們?”
“都問過了,沒人在京都見過他們。”葉翎搖頭說道。
燕丘撫了撫額,似是有些頭疼,咬牙切齒低喃道,“這個死女人,到底躲哪裡去了。”
早知道,她也會有偷跑的一天,他該早早在她身上下個法印,她走哪都能把她逮出來,不至於現在這麼天南地北漫無目的地找。
葉翎聽着,面上仍舊了無波瀾,這個人一旦知道了家姐和霽兒在葉府,也許很快就會將他們帶走了,他不能眼看她離開,而她的離開,怕就註定他這一生都難以再見到她了。
“我們在城中日日巡視,若是他們來過這裡,我們定然有印象的。”
燕丘看了看四周,來往的人羣,突地道,“你們這裡,不是有個什麼懸賞通緝什麼的,怎麼能在北周境內發這個?”
他一個人找不知道得找到哪一年了,若是在北周境內貼那樣的懸念通緝佈告,只要看到過他們的人都來稟報消息,總能順着那些消息,把他們找出來。
“這個……”葉翎哪想到,他想法竟如此大膽,爲難地說道,“這個,我不知道,也不管京衛營管。”
果然,家姐要他什麼都不做是對的,這個人心思靈活的可怕,自己怕是露出一點可疑之處,都得被他給識破了不可。
“那你告訴我,歸誰管,我找誰去。”燕丘道。
“這個,他們應該不是什麼朝廷飲犯,而且朝中也不會批覆這樣懸賞佈告。”葉翎說道。
“他不同意,打一頓就同意了。”燕丘狂傲說道。
這些凡人,都是些吃軟怕硬的,拳頭硬了,什麼都會答應。
“這個真不行,我幫不上你的忙。”葉翎推託道。
可是,燕丘哪是那麼好說話的,一把揪住他的衣衫好,連拖帶拽地帶着他往皇城的方向走,“相逢即是有緩,幫個忙又不會少塊肉。”
“好好好,我幫你想辦法,你把畫像給我行了吧。”葉翎道。
此事,就算他不幫忙,他也一定會用他的手段把這懸賞通緝佈告發出來,雖然家姐和霽兒出來一向很少,但總歸還是會有人見過他們的,這種佈告一發出來,肯定就會暴露了她藏身在京都的事,還是暫且答應他,再拖延時間,回去找家姐想辦法吧。
畢竟,對於這個傢伙,他一點都不瞭解,更不知該如何應付他,才能既不暴露他們母子的行蹤,又不引起他的懷疑。
燕丘一聽這話,連忙鬆開了手,給他理了理被自己揪得皺巴巴的地方,“這纔對嘛,要發得仔細點,但凡看到了他們行蹤屬實,可換了十兩銀子,能找到他們現在藏身之處的,賞黃金千兩。”
葉翎接過畫像,看了看他道,“這事辦起來比較繁瑣,可能時間沒有那麼快,而且若是這城中人多的地方沒有他們的行蹤,那可能是故意在躲着什麼,藏在了人煙稀少的地方。”
燕丘聽了,也覺得有些道理,“好了,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我出去一趟,兩天後回來找你。”
說完,就轉眼就沒了蹤影。
葉翎暗自舒了口氣,總算把他支走了,他交待了京衛營繼續巡城,自己匆匆趕回了葉家,祝一夕正在園中教着霽兒畫畫,擡眼看了看急匆匆進來的人。
“有事?”
“那個人又來了,還要在北周發你們的懸賞通緝佈告,這東西一發出來,但凡看到過你們的人都會去找他,到時候難免會被他發現你們的行蹤。”葉翎焦急地說道,那個人也太可怕了,這樣的主意都能想的出來,爲了把他們找出來,不惜如此地步。
祝一夕無語地嘆了嘆氣,這種事也確實是燕丘會做的出來,他一向只要他想要的結果,至於什麼樣的手段,什麼樣的過程,他並不在意。
“他現在人呢?”
“我說,你們可能在人煙稀少的地方,他出城去了,說兩日後回來找我。”葉翎如實說道。
祝一夕抿脣來回走了走,道,“讓我想想。”
這個懸賞佈告什麼能拖延,但以燕丘的稟性,不得不發,如果葉翎一再推託拒絕,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可是一旦發出去,她和霽兒的行蹤一定會暴露。
這個時候,就是再跑也來不及了。
“要不,佈告發出來之後,讓人去告訴他假消息?”葉翎小心翼翼地問道,只要消息是錯的,他再去找的話,肯定找不到。
“騙不過他的。”祝一夕道,什麼是真話,什麼是假話,燕丘那樣的修爲,稍稍動點手腳就能辯別的出來,故意讓人去告訴他假消息,他只會查到跟葉翎有關,進而查到這裡來。
葉翎聽罷,也跟着發愁了,“那如何是好?”
“這佈告就聽他的,發出去,其它的事,我來想辦法。”祝一夕道,趁着燕丘現在還沒有在京都,還有點時間準備。
“可是……”葉翎看了看她,不放心地問道,“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
“不用,做好你自己的事要緊,就算他真的找到這裡來,也無妨。”祝一夕道。
當初不告訴燕丘,無非是想清靜,他在的時候太煩人,他找到這裡來,總比無極聖尊找到這裡來好說話。
所以,就算真的瞞不過去,暴露了就暴露了,她相信他是會站在她這邊的,不會再把他們的行蹤透露出去。
葉翎落寞地嘆了嘆氣,似乎不管他如何努力地讓自己強大起來,努力地想要靠近她的身邊,也卻追趕不上她的步伐,終究……他跨越不了時間的阻隔。
他會長大,會老去,會逝世,而她永生不老不死。
在他的眼中,一生或許很漫長,可他的一生在她的眼中,也許短暫的只是滄海一粟。
“如果,他找到你了,是不是……你們就要跟他走了?”
祝一夕看了看他,沉吟了一陣鄭重說道,“我會幫你完成你想做的。”
葉翎笑了笑,方纔離開,走出門外扭頭看了看,爲葉家洗雪沉冤固然是他想做的,可是他更想,她能一直在這裡,永遠在這裡啊。
可是,他們的世界,是他介入不進去的,他沒有長久的生命,沒有高深的術法修爲,他只是區區凡人,渺小如螻蟻。
“孃親,葉弟弟最近怪怪的。”霽兒一邊畫着畫,一邊嘀咕道。
“怎麼了?”祝一夕笑問。
“他喜歡看着孃親你,一副總是怕你會走掉的樣子。”小亓霽擡起臉說道。
就像,燕丘大叔總是看着她的那種樣子。
祝一夕沒有放在心上,想着葉翎興許只是家破人亡,孤苦無依,所以對救了他性命的她,多了幾分對親人的依賴之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