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事後,燕丘防範無極聖尊過來,更是防得嚴實。
只要他一踏進南苑,就一雙眼睛盯着他不放,還故意阻止他與祝一夕的碰面,幾次看到他失望而歸,他才稍稍消了心頭之恨髹。
但是,他這樣的行徑,卻是遭到了小亓霽的敵視,一見他出現就哼地一聲扭開頭不開他,話也不跟他說一句蠹。
百草仙君跟着過來蹭飯,遠遠看了看正帶着孩子在園子裡嬉戲玩鬧的無極聖尊,又瞥了眼邊上一臉鬱悶的燕丘,好心勸道,“你說,你放着自己的逍遙日子不過,非得來做這些拆散人姻緣的事,爲的是哪般,只要這個孩子在,他們之間就有着斬不斷緣份,你……”
“閉上你的鳥嘴!”燕丘沒好氣地喝斷百草仙君戳心的話,哼道,“他們那不是姻緣,是孽緣。”
他一切都心知肚明,她心中還念着無極聖尊,他也都清楚,只是不甘心,只是不到最後怎麼都不甘心。
縱然這一切自己都是知道的,也不想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提醒自己這可悲的一廂情願。
“明知道沒有結果,你何苦這麼去爲難他們,又爲難你自己。”百草仙君一向也不是個知道適可而止的人,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若沒燕丘在這裡一再阻攔,也許他們也早已經放下心結,一家團聚生活了,可是他這麼橫在中間,而祝一夕又念在與他過命的交情,並不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於是都這麼僵着,他這個局外人都看着着急了。
“跟你有關係嗎,多管閒事。”燕丘目光寒涼地掃了一眼過去,看向多管閒事的百草仙君。
他不就是想讓他自己走人,好成全無極聖尊嗎?
可是,他算老幾,他說讓他退出,他就退出,他可沒有那樣的善心。
這會兒說着讓他成全他們一家團聚,當年也是他們這麼一夥人要她死,他可信不過他們。
百草仙君撇了撇嘴,自己也算一向口舌犀利的了,可這一個說起來字字句句都能帶刺,看來光是言語要說動他自己退出是不可能的。
他與無極聖尊之間,關鍵是看祝一夕的態度,可是明顯的祝一夕現在也不可能因爲無極聖尊,而去趕燕丘離開,他們也更不可能那樣要求,畢竟在她最難的時候,只有燕丘還是站在她一邊的,這樣的情份,即便不是男女之情,也是一般人難以取代的。
燕丘耳根清淨了,閉上眼睛繼續養神,可耳朵卻還是聽着周圍的動靜。
只是,清靜還不到一會兒,飛林和和陶醉,還有花楚也從玉闕宮跑到了這裡來,讓原本清靜的園子又變得熱門了起來。
他氣得衝進廚房,對祝一夕道,“這一個一個都擠到這裡來住,有完沒完了?”
“她我也是擠進來住的啊,要出去的話,你們就都一起搬出去吧,不然話不太好說。”祝一夕平靜說道,反正葉府地方大,多一兩個也無所謂。
這多大點的事兒,他還跟個霽兒似的,跑到她這裡來告狀,完全忘了自己當初也是強賴在這裡的。
燕丘恨恨地瞪了眼園子裡的一羣人,現在一個個全是無極聖尊的幫手,他在這裡已經是孤立無援了,這個死女人還這麼氣他。
“葉翎的事,你辦得怎麼樣了?”祝一夕一邊忙活着,一邊問他道。
“早辦好了。”燕丘哼道,爲了白天能監視無極聖尊,所以他都是夜裡把要安排的事去安排好了,其它的就看葉翎他自己的本事了。
祝一夕側頭,一看他那一臉幽怨的樣子,皺起眉頭道,“燕丘,你現在心眼兒就能小成那樣?”
“我要心眼兒小,你以爲你還能站在這裡跟我說話?”燕丘氣急,他要是心眼兒小,早直接把她綁走了,還能容得她在這裡跟無極聖尊眉來眼去。
“好好好,我錯了,我不小心眼兒,你大人大量得很。”祝一夕瞅他那火氣,這話題再爭論下去,她也爭不過他,索性作罷。
兩人正說着,花楚已經先進了廚房來,“祝姐姐。”
燕丘順手拿了祝一夕剛端出禍的糕點,一邊吃着,一邊出了了廚房,在廊下坐着,以免再有不該進來的人進到這裡來。
“你們怎麼都跑來了。”祝一夕瞥了一眼來人,淡聲問道。
花楚看了看,想要上前來幫忙,“我們本來是在玉闕宮的,你和霽兒也一直沒回來,仙鶴童子說聖尊找到你們了,我們也就一起過來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面色,猜測着她與無極聖尊到底有沒有重歸舊好,可是又實在看不出什麼來。
只是,覺得眼前的她,似乎比之先前與他們還要生疏了些。
“你們也有你們自己的事,現在我甚好,你們也不必都來看着我。”祝一夕淡聲道。
“祝姐姐,我……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想留在這邊。”花楚忙解釋道,原本她離開雪山出來,就是爲了找她的,誰知陰差陽錯尋錯了人,反而害了她。
可即便沒有先前的事,知道她如今還有一百年的命,她也無法安心離去。
“你自便吧。”祝一夕淡聲說罷,繼續忙手上的事兒了。
花楚抿了抿脣,默默跟在後邊幫忙,現在這麼多人都聚在了一起,恍然又是回到了當初一起去尋找舍利天珠的時侯,只是一切都已經變了,起碼她眼前的這個祝一夕,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對什麼都心懷善意與喜悅的十幾歲少女了,縱使她還與他們在一起,可打從心底裡又與他們每個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不會再與他們心享自己喜歡的一切,不會再講那有趣的笑話逗他們開心,不會兒再爲了心愛的食物與他們爭個高下輸贏……
人可回頭,但時光,卻不能。
數月之前,在冥都城附近的仙鶴童子送往玉闕宮的消息上說,姚青黛被冥王困在了冥都城,四海龍神在那裡與其交了手,難分高下,現在也不知那邊是何情形了。
她原是想過去看看,陶醉卻說人家的感情問題,他們不需要去插手,飛林也沒有要過去的意思,她也只能打消了念頭。
燕丘在廚房外的走廊上,看着園子裡的無極聖尊一行人,神情極爲嫌棄鄙視。
飛林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自己也識趣地過去幫忙,雖然他們吃不吃都無所謂,但霽兒卻和他們不同,明明也有着仙神血脈,卻每天一頓不吃就不行,所以想來祝一夕在準備膳食,也是爲了霽兒的,只不過這麼多人都在,也不好只讓他一個人用膳,所以這頓飯想必又得費好一番功夫了。
燕丘瞟了一眼過來的飛林,不情願地讓了路,放了他過去,只要不是無極聖尊,誰過去倒也無妨,但對方總歸是無極聖尊的親信,多少是看不太順眼的。
百草仙君嘆息搖頭,道,“我說,你乾脆找個繩子把祝一夕拴你身上得了,當年她爹在也沒你這樣的吧?”
“我讓你多嘴了?”燕丘冷冷地瞥了一眼過去,他最討厭人拿他跟祝一夕的爹相比,他爹能找成他這樣嗎?
百草仙君不語,但想想祝一夕當年一直帶着被封在劍裡的燕丘,可想而知日子也不怎麼好過,那好幾回把劍丟在玉闕宮跟無極聖尊跑出去,想來也是受不了他挑剔又煩人的脾性。
“燕丘,不管你信不信,感情這東西不是誰先遇到就是誰的,有些東西早早就是註定的。”
燕丘總是認爲是他找遇到祝一夕的,所以就不甘心放手,可是他確實是先遇到,但明白自己的心意,怕是比無極聖尊還要晚。
而那個時候,祝一夕的心裡已經裝進了無極聖尊,裝進了她前世都執着癡戀的那個男人。
所以,不管是他燕丘,還是西陵曄在她的身邊,誰也未能走進她的心,有些東西即便轉世忘了前生,也會在靈魂深處留下痕跡,直到有一天重新找回來。
現在,祝一夕應該已經找回來了,她所期盼的,等待了千年的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