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百感交集地看着街上緩緩而過的迎親對伍,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來往的行人之中,還站着燕丘。
他靜靜地看着他們的背影,卻並沒有如平日那般走過去大發雷霆。
從昨天,到他走的時候,她所說的話,做的事,一切都表現的沒有一絲可疑,可是他就是知道,她有別的心思蠹。
這種覺察不是別的,而是當太過在意一個人,全部的心思都會在她的身上,所以即便是很細微之處的異樣,也都會察覺得到,他離開葉府一直在暗處待着,她看到了她出門,看到了她到茶樓同無極聖尊父子匯合,看到他們此刻相依相偎。
即便他不願承認,但也知道她心裡還是愛着無極聖尊的,所以無論他如何守在她的身邊,如何百般心思地討好她,她的心都不會轉向她髹。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阻撓她和無極聖尊,甚至到了胡攪蠻纏的地步,而他只是希望她能給他那麼一絲絲地希望,讓他能有機會去爭取她的心。
可是,她是重情之人,亦是絕情之人,不管她怎麼鬧事,她也不曾說過要他離開的話。
同樣的,不管他如何喜歡她,她卻也不肯喜歡他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
許久之後,祝一夕總覺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看着她,於是轉過身去看,可除了來往的人羣,卻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無極聖尊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祝一夕回過神來,搖頭道,“沒什麼。”
迎親隊伍過去了,街面又恢復如常,霽兒從無極聖尊懷裡下來,自己走在前面往西市去,無極聖尊則牽着她走在孩子身後,一向肅冷的面容此刻卻盛滿了似水溫柔。
在他尋到了霽兒的時候,他有無數次夢到他們一起生活的畫面,每每看到在身邊的霽兒,總是不停地幻想着她能在他們身邊的樣子,可每每清醒過來,卻又是一場這個。
輾轉百年,這一切終究由夢境轉爲了現實,他們的孩子在眼前,而他所愛的人在他手裡牽着。
另一條街,燕丘也悄然離開,按着約定的計劃出京,並沒有去找上無極聖尊鬧事。
她的心裡,眼裡,只有那無極聖尊,即便自己將心掏給她,她也不肯要,這樣的結果早就明瞭,卻在每一次清醒地認識到的時候,依舊心如刀割。
祝一夕走了一段,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又回頭看了看,還是什麼都沒發現,被霽兒在前面催促,便沒有再去注意身後了。
無極聖尊緊扣她的手,生怕她溜走了似的,“燕丘要走多久?”
“三天。”
“我要住南苑。”無極聖尊直接要求道。
百草仙君說的對,男女之間那樣一直客氣下去是不會有什麼進展的,只有厚着臉皮死纏爛打,纔有成效。
而且,好不容易纔關係關係緩和,他若不想多親近些,他就不男人,何況早就嘗過了甜頭。
“不行。”祝一夕一口拒絕,她也不是天真的小姑娘,自然知道他要是住進了南苑會發生些什麼,比起花前月下的浪漫,男人總是喜歡從行動上確認感情,尤其是無極聖尊這樣的。
“爲什麼?”無極聖尊略略失望地追問道,平日裡燕丘霸佔着南苑,現在他就走三天,他還不能過去住。
祝一夕看着走在前面的孩子,說道,“我不想霽兒有什麼不好的誤會。”
“他能誤會什麼,他本就是我們親生的。”無極聖尊看着前面一出來就興奮地歡呼雀躍的孩子,從她回來之後,他愈發覺得這個小傢伙沒有以前那麼可愛了,因爲他總會奪走她大部分的注意力,再加上燕丘那麼一攪和,自己能與他親近的時間,簡直少得可憐。
“現在他不那麼覺得。”祝一夕道,霽兒現在不是跟在她身邊,就是跟在他身邊,他現在那心思,我不用猜也知道,可是孩子撞見她怎麼說。
無極聖尊不知是該氣還是該難過,他也數次想要告訴霽兒他的身世,可是他雖還小,也到了懂事的年紀了。
他若說了,他一定會問,既然他是他的親生父親,爲什麼這些年只讓他叫他聖尊大叔,而不認他。
這一句,就會把他問倒了。
可是,他不說,他現在就一直聽信了百草仙君的鬼話,以爲自己是他撿回來的。
而且,他與她之間總是這麼不遠不近的耗着也不是辦法,一天他沒有成爲她名正言順的丈夫,總是心中難安。
祝一夕側頭看了看不說話的他,以爲他是不高興了,柔聲道,“等葉翎的事結束了,再尋合適的時候跟霽兒說明白吧。”
“現在,一個一個全都比我重要,全都得排在我前面了。”無極聖尊不甘心地冷哼道。
祝一夕被他孩子氣的樣子逗笑,揶揄笑道,“你現在有時候,還不如霽兒懂事。”
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再沒有了她在崑崙山初遇之時那麼肅冷高潔,他越來越像個凡人,喜怒全寫在了臉上,這樣的感覺也讓她確定,這個男人是屬於她的,完完全全屬於她一個人的。
無極聖尊被她的話氣得臉色好不難看,卻又不敢衝着她發火,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已經被眼前這個女子主載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樂,但這所有一切的改變,他卻沒有絲毫的後悔過,反而是慶幸的,慶幸自己最終還能與她攜手,而不是在生死錯失,遺憾終生。
祝一夕由着他氣,也沒有去安慰相勸,而是一路揚着嘴角,去追走在前面的兒子。
小亓霽到了西市完全樂瘋了,這裡竄那裡跑,他們兩人只得四處尋他,等到暮色降臨在外用了晚膳,回到葉府之時天色已經晚了。
“葉翎送信回來,宮中下旨有要事,他要出京幾天。”飛林朝回來的祝一夕,說道。
祝一夕聽罷,點了點頭,最近穩着了馮府那邊,而葉翎又愈發得皇帝重要,所以忙的事情較多,有時候連回府的時間都沒有也是常事。
無極聖尊抱着已經在自己懷裡睡着的小亓霽,把孩子送去了南苑她的房中安置,給蓋好了被子道,“南苑不是還有一間房間,回頭讓回林收拾出來,讓霽兒住在那邊。”
“這裡又不是沒他住的地方?”祝一夕倒了茶,隨口說道。
她錯失了那麼多年與兒子相聚的時間,自是希望多些時間與他相處。
“他也不小了,該學會自己生活了,在神域的時候他一直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現在完全跟自己沒長手沒長腳似的,你太寵着他了。”無極聖尊道,霽兒雖說看起來和凡人間幾歲的孩子一般,可他畢竟也是一百多歲了。
而且,他得讓他習慣自己一個人住,難不成他們成了婚了,他還要跟他們住在一起嗎?
這關乎到,他將來的夫妻生活,他得儘快讓他自己生活。
“我怎麼覺得,你最近老在嫌棄霽兒?”祝一夕微微擰眉,說道。
“我只是教他要像個男兒家,要自己生活,不要老賴在你身邊。”無極聖尊解釋道,說沒有私心是假的,但也確實不希望他們的孩子總是受人保護,他也需要學會自己去保護自己的本事。
可怎麼這到了她眼裡,就是他嫌棄兒子了,他確實有時候覺得他在的時候礙事,但畢竟是親骨肉,哪裡能有嫌棄。
“我想霽兒與我在一起的時間多些,他現在還小,讓他一個人住,我不放心。”祝一夕道。
她知道,霽兒足以自己照顧自己了,但做爲母親,卻總覺得孩子是需要照顧的。
無極聖尊有些氣,卻耐着性子解釋道,“他是在你面前故意的,不信你去問飛林,他在神域早就會自己洗漱穿衣,也一向是自己住一個房間的。”
她總是帶着孩子在身邊,這還有他的立足之地嗎?
“這是我的房間,我想讓誰住在這裡,我還不能自己做主了?”祝一夕瞪了他一眼,反問道。
無極聖尊知道爭論下去,自己也爭不過她,走近自她身後將她擁在懷中,低聲呢喃道,“難不成,我們成了婚,他還要住在一起,得讓他慢慢習慣自己一個人住。”
她是愈發把這個孩子寵得沒個正形了,明明自己可以自己做好的事,他現在也非要向她撒嬌,讓她來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