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知道霽兒他們今天都會回來,祝一夕早早就醒了。
“天還早呢,再歇會兒。”無極聖尊手臂勾住她的腰際,低頭在她頸吻落下輕吻。
祝一夕伸手取了衣服,拿開他的手掀帳出去快速穿好了衣物,“你快點起,回北苑去。蠹”
她扭頭見牀上的人還是不動,忙又催促了一遍髹。
無極聖尊慢條斯理起牀更衣,嘆了嘆氣抱怨道,“非得搞得偷人似的,那麼見不得人。”
除了擠兒不懂,百草仙君和飛林他們都心知肚明,真會以爲他們走了,他們會乖乖一個住在南苑,一個住在北苑。
祝一夕剛剛更衣洗漱,收拾了被褥,便察覺到有人開了葉府大門,忙將無極聖尊還沒穿好的衣服和束髮的髮帶一股腦兒扔給他,“趕緊的,穿好了快點走。”
無極聖尊氣得哭笑不得,這都什麼跟什麼
“算了,我去前面先擋着,你穿好了趕緊回北苑,不許讓他們撞見。”祝一夕說罷,自己先開了門匆匆出去,這會兒天才剛亮,讓人看到他這副模樣在她房裡,她怎麼說得輕。
雖然,那是事實,但現在這一切卻是不能讓霽兒知道的。
無極聖尊抱着衣服站在原地,又氣又好笑,嘆着氣穿好了衣服,確定屋裡沒有什麼可疑之處,方纔從後園少有經過的地方,繞回北苑去。
可是,剛回到北苑,還沒來得及到自己房間,百草仙君他們一行也進了北苑,在園中撞個正着。
“聖尊,這麼一大早就起來了啊。”百草仙君賊兮兮地笑問道。
這還用猜嗎
他一準是從祝一夕的南苑剛回來,昨夜在那邊一度,他們出去了,他還真是一點時間不浪費,看他那春風滿面的樣子,可見這兩天是被祝一夕餵飽了。
祝一夕擡手撫額,尷尬地直想找個縫鑽進去。
“不早,剛起。”無極聖尊無視他的取笑之意,坦言道。
小亓霽忙不迭地將自己帶回來的東西給他們分享,根本不曾發現大人之間的異樣。
好一會兒,祝一夕才發現,只有飛林和百草仙君帶着霽兒回來了,花楚和陶醉卻沒見蹤影。
“花楚他們呢”
“一個泡在酒裡還沒醒,一個在幫個患了瘟疫的村子治病,可能得一兩天回來吧。”百草仙君如實說道。
祝一夕被小亓霽拉到一旁,塞了一大包帶回來的東西,那興奮的樣子可見兩天是玩得極爲開心的。
另一邊,百草仙君到了無極聖尊身邊,笑得意味深長,“幫你這麼大點忙,都不來點感謝”
他這麼把他兒子哄出去兩天,一會兒燕丘回來,還得幫他遮掩,他容易嗎他
“我現在可沒什麼東西好讓你訛的。”無極聖尊冷聲道,百草仙君幫忙從來都不是白幫的,那些年從他那裡訛走的寶物不計其數,現在他已脫離神域,可沒什麼東西給他了。
百草仙君聽罷,一臉痛心的樣子,“我像是訛你的那種人嗎”
“你不是嗎”無極聖尊冷冷側目,問道。
百草仙君覺得自己很冤枉,“咱們這麼多年交情,沒想到我在你眼中是這樣的,一會兒我就直接告訴燕丘,你趁着他不在,在南苑睡了兩天。”
反正,他們打起來了,他權當看戲。
“你要管不住你這張嘴,我不介意替你管一管。”無極聖尊說罷,擡手施了一道訣,百草仙君再怎麼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頓時耳邊都清靜了。
百草仙君去拉了拉飛林,比手劃腳地求救,飛林看了他一眼,全當作沒看到走開了。
他又去找祝一夕,祝一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無極聖尊,抱歉地笑了笑,牽着兒子離開了,直把百草仙君氣得跳腳。
祝一夕帶着霽兒回了南苑,耐心地跟他說了他房間的事,小傢伙一開始是不樂意的,但去看了她精心給他佈置好的房間,還是答應了下來,但又要求,要是他想她的時候,還要回去睡,她自然也就答應了下來。
小亓霽正在南苑興奮地跟她分享這兩天的見聞,燕丘和葉翎也一前一後地回來了,過來打了個招呼葉翎就匆匆入宮去了,燕丘則直接回房睡大覺去了。
這讓祝一夕都有些意外,這擱先前一回來,他都恨不得把她盤問一遍,今天這麼安靜了,倒讓她有些難以置信了,不過也暗自鬆了口氣。
一直到暮色時分,晚膳備得快好了,睡了一天的燕丘才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到了廚房瞄了一眼。
祝一夕本緊張着,以爲他要來說什麼,可等了半天見他在桌邊對着剛做好的菜,這樣吃一口,那樣吃一口,也不說話。
“喲,你今天是怎麼了,回來這麼安靜了”
“那你是想把你和無極聖尊的好事,給我講一遍”燕丘側目哼道,他不想問,也不想聽,有些事不管他怎麼阻攔也阻攔不了,那便順其自然。
只是,他不想聽到關於他們那些柔情蜜意的事,徒讓自己心裡難過。
“事情還順利嗎”祝一夕巧妙地轉開了話題,沒有再繼續糾纏那個不愉快的話題。
“我有失手的時候嗎”燕丘自信滿滿地說道,只要他想辦的事就沒有辦不成的,除了追她祝一夕這一件,讓他屢屢受挫。
祝一夕輕然失笑,她也確實不用擔心,他辦事一向沒出過什麼差錯,可是他突地回來這麼安靜了,倒整她自己莫名其妙有些心虛了。、
正說着,無極聖尊牽着霽兒過來,進門問道,“晚膳好了嗎,霽兒餓了。”
燕丘淡淡瞥了一眼眉來眼去的兩人,“多大點的地方,都擠進來幹嘛”
可是,忘了是第一個擠進來的。
“好了,都出去吧,晚膳就好了。”祝一夕忙道,現在真是他們兩個一湊在一起,她都心裡怵得慌了。
尤其,燕丘現在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更加覺得暴風雨要來,膽顫心驚的。
無極聖尊很配合地很帶了兒子出去,燕丘擦了擦手,也跟着一道離開,都到了飯桌邊坐着,誰也沒有說話,只不過對視的目光皆是殺氣凜凜,誰看誰都是極其的不順眼。
祝一夕和飛林端了菜過來,淡淡瞥了一眼,便覺氣氛詭異的可怕。
無極聖尊那霸道蠻不講理的脾氣要是發作起來也是讓她頭疼的,而燕丘也一樣不是等閒之輩,這些年對她的事,管得比他親爹還多,這遇上一個這樣男人算是甜蜜的負擔吧,可是遇上兩個,那就是隨時可能起戰火的。
她好死不死的,兩個都攤上了。
誰曾想,這晚膳還是出奇的平靜,既沒有打起來,也沒有口舌之戰,順利她都難以相信。
因着先前約定好了,無極聖尊用了晚膳,就早早帶着兒子回了北苑,祝一夕則幫着飛林收拾了殘局,從廚房出來見燕丘一人在園中喝酒,走近道,“你今天,這是中了什麼邪,平日不是不沾酒的嗎”
“我是什麼樣,你真全都知道”燕丘瞅了她一眼,鬱悶地仰頭飲了一杯。
祝一夕抿脣,無言以對,燕丘對於她是看得透透的,但對於燕丘她自認沒有那麼深的瞭解,甚至不知以前在神域的他是什麼樣的,只是從他說話的口氣中猜想,那時候也一樣那麼狂傲自負,不可一世。
燕丘見她不說話,自嘲地笑了笑,低眉轉着手裡的酒杯,喃喃自語道,“你不知道,你也不想知道。”
她不想知道真正的他是什麼樣,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歡她,只因爲他從來都不是她心上的那一個。
祝一夕靜靜聽着,有些侷促地絞着手指,沉默着沒有言語。
拒絕一個人,比愛上一個人還要難,大抵便是如此。
燕丘微微仰頭望着夜空的溶溶月色,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離開的這幾天他想了很多,這個可恨地女人出現,改變了他太多,卻又不肯留在他的身邊。
若是以前的他,對於任何人任何事,是他想要的,不擇手段他也要得到她的人她心,若真到無論如何也得不到,那他寧願願毀了,也不肯讓別人得到。
可是,對於她,他不僅做不到,甚至連一絲想法都沒有。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比自己所愛之人,愛的卻是別人,更讓他心傷絕望。
他將一顆心,一份情,全呈給了她,她卻不願看一眼,而他不敢逼她,迫她,唯恐那樣會嚇走了她,於是他只能這樣小心翼翼地守着她,唯恐她被別人奪走了。
然而,在他喜歡上她之前,她卻已經將一顆心給了另一個男人,而那個可恨的男人曾經將她傷得千瘡百孔,而她也願意回到他的身邊,卻不肯接受他的心意。
他曾以爲,自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而在她的面前,他才真正感覺到無能爲力
“祝一夕,你不知道,我曾經是想打死你的。”燕丘微微側頭,瞅着她,笑意有着少有悲涼。
她失笑,“是嗎”
“因爲,我那麼倒黴被封在那劍裡,又落到那鳥不拉屎的山谷裡,都是你害的,哦不,是龍三公主時候的你害的。”燕丘憶起久遠的往事,有些深深地無奈。
祝一夕有些迷糊,對於龍三公主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於是問道,“那時候,我怎麼招你了”
燕丘靠着亭柱,斂目想了想說道,“那神魂缺了一半,也只隱約記得,那時候天尊和朱雀神君想要奪去我仙元給央池,不過我的東西沒那麼好拿,朱雀神君被我重傷,我神魂本可以逃出去的,結果你好死不死地撞上了你,我雖逃出來但天尊他們交手也有損傷,被你以龍血印封在了劍裡,原本想逃的,那時正值神域與魔域大戰,你把我封在了崑崙谷底的石上。”
他費了好些年的功夫,纔將那封印的力量減弱了,卻沒想到那麼多年會好歹不死地又遇到轉世的她。
起先,也在谷底有遇到一兩個倒黴鬼的凡人,但都未能幫他解開那封印,直到等到了她,那時只想着或許她是些靈慧之根的緣故,現在想若非是她的轉世,是不可能解開那封印,也不可能那麼多仙神妖魔卻唯獨她能聽到他的聲音了。
天知道,他被困在劍裡那麼些年,把她咒了幾千幾萬回,發了誓出去了要打死她以解心頭之恨。
哪曾想,自己竟然還會喜歡上她轉世的這個凡人,愛得如此不可自拔,他也不得不承認緣份這東西就是這麼不可思議。
祝一夕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對不起,我還真不知道我們還有這樣的冤孽債。”
而且,不用多想,也知道從剛遇上他時,依他那脾氣若是知道她是龍三公主轉世,真會宰了她才解恨。
燕丘自斟自飲,嘆道,“前世沒眼光,這一世還是那麼沒眼光,你也真是不容易。”
那時候,她對於水神龍三公主知道的並不多,因爲她成爲水神到神域之時,他早就被壓在了玄天宮,好不容易有機會逃出來,還栽在了她手裡,那時候不恨她是不可能的。
“你眼光,也沒好到哪裡去。”祝一夕不服氣地反駁道。
燕丘仰天長嘆,“豈止不好,簡直瞎了。”
但是,他卻無怨無悔,無悔爲她失去那一魂,爲悔再遇到她,無悔愛上了她,這也真是夠賤骨頭的。
“那就別瞎了。”祝一夕道。
雖然那些事她不記得了,但自己曾經那麼坑了他,現在他還要對自己好,她自己都覺得於心有愧。
“我瞎我願意,你管得着嗎”燕丘扭頭瞪她一眼,根本沒有聽勸的意思。
他從不曾去這樣深深地喜歡上一個女子,想來以後也不可能,所以就算瞎,那也只能認了。
祝一夕無語,他的想法也真是一般人難以理解的,索性不再言語了。
“祝一夕。”燕丘側頭,醉眼迷離地瞅着她,說道,“要不,我退一步,吃點虧。”
她被他那眼神瞅得有點發麻,“幹嘛”
“我不跟無極聖尊爭了,他做大,我做小。”燕丘語出驚人。
祝一夕以爲自己幻聽了,擰着眉頭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說,無極聖尊做大,我做小,我吃虧退一步,不跟他爭了。”燕丘說道,神色還極其認真。
祝一夕石化,好半晌纔回過神來,“那個,你真不用退,也不用吃虧,真的”
她乾笑着,準備跑,他這想法是越來越嚇人了。
“你給我站住。”燕丘喝道。
祝一夕停住腳步,扭頭道,“你喝多了,早點休息,明天見。”
他一定是腦子不清醒說胡話了,她還是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說清楚了再走。”燕丘起身,一把揪住了她的後衣領,“我都委屈做小了,你還想怎麼樣”
祝一夕只想自己方纔爲什麼腦子一抽要走過來,他回來這麼安份,一點不找麻煩,果然是不正常的,原來是憋着這樣的想法啊。
他想做小,她還不想享這齊人之福啊。
“不話好好話,先放手。”祝一夕耐着性子,勸道。
燕丘這才放了手,然後拎着她正面對着自己,“放心,雖然委屈了點,但我會盡量跟他和平共處。”
祝一夕氣得想哭,燕丘大爺,燕丘祖宗,你真的不用這麼委屈自己,一點也不要委屈你自己啊。
“那個今天不早了,咱們能不能明天再說”她堆着一臉笑,小心翼翼地問道。
“先把這事情說清楚了。”燕丘道,一副她不答應,今天就休想走人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