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君刀在刺入了那個腦狀物之中後,這東西立刻劇烈的抖動了起來,同時周圍那些聲音化作了劇烈的尖叫和嘶鳴聲。
陳傳能感受到刀身上傳來了顫抖和掙動的力量,可他的手穩穩當當的握着,沒有絲毫的晃動。
而在此刻,刀身上有絲絲縷縷的光霧飄了出來,並將那整個腦狀物包裹了進去。
這一刻,周圍的聲音更大了,聲浪幾乎化爲了實質,而不僅是眼前這個東西,似整株樹身都在隨之發生了震顫。
可以看到,那些個蜷縮在枝節之中的腦袋正在一個個的變色,上面本來飄散着的光芒也在逐漸消逝,似乎是腦狀物正從中抽取營養。
可這沒有用,陳傳好像是矗立在大海之中的礁石一般,任由這些無形氣浪和精神沖刷上來,都不曾有任何偏移。
而那些東西只是到了生物場域外圍就被阻擋了下來,再加上那層包裹上來的奶白色霧氣,就好像圍繞着他形成了一個繭子。
隨着時間逐漸推移,樹幹和樹枝之中更多營養被抽調了進來,本來極富生物氣息的樹幹竟然緩緩乾癟失去了光澤,樹葉樹幹紛紛枯敗,並且化作了灰白色。
陳傳的眸光一直凝定在那個腦狀物之上,他感受着裡面的生命力量正在逐漸消散,到最後一刻時,似是發出了一聲類人的悲鳴,周圍的枝幹再劇烈晃動了下,周圍的一切動靜終於停頓了下來。
他又再維持着動作片刻,將刀身緩緩從那東西近乎腐朽的外殼中拔了出來,不過這時候他感受到了什麼,伸手一拿,有一個東西從裡面擠破了出來,並飄飛到了他的手心中,他看了一眼,那是一個飽滿的果實狀的東西,通體呈現出某種赤紅色,表面很粗糙。
這是……遺落物?
這株樹能成長到這種程度,是因爲有這個東西麼?
正思考的時候,忽然腳下傳來喀喀的響聲,本來踏着的枝幹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紋,那樹幹上有着吱吱嘎嘎的裂紋在蔓延着,周圍的枝幹此時一根根的斷裂,從上方掉落下去。
他看到之後,從半空之中往下一躍,長刀在手中轉了一個刀花,待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往地面上豎在那裡刀鞘之上正正一插,刀身鏘的一聲落回鞘中。
而在這時,背後的大樹傳來巨大的響聲,龐大的樹身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於瞬間崩塌,砸落到地面上時,震動帶動着上方的泥土和岩石一起掉落下來,崩裂的灰白碎屑飄舞在了空中,再紛紛飄落了下來。
他轉身看了一眼,那些碎裂大腦變成了一團團散開的霧屑,似乎如同解脫一般,在從上方照下來的明亮天光之中往上飄升而去。
他站了一會兒,提起刀往外走出來,但是踩在鬆軟的泥土上,卻是傳出了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響。
他看了一眼,那是一堆堆的白骨,有些看得出還是孩童的軀殼,它們本來應該是被埋在泥壤之中的,因爲這株樹剛纔的掙扎,被樹根從裡面給翻了出來。
光隻眼前所看到的,就超過了上百具,從骨骼形狀和殘存的衣物上,這裡大部分可能來自於交融地土著的,還有少部分來自大順人和舊帝室的士兵。
樹枝上面多出來的那些腦組織,想必就由這些人身上取出來的。
他稍作停頓,就沿着這處地下空間的通道往外走,由一處條石砌的臺階走到了外面之後,這裡出現一個空闊的大廳。
有一大批人趴在那裡,這些人原本是跪在那裡的,只是受到了他精神力量的衝擊,所以失去意識後倒伏在地面上,在他們的面前,還有幾個已經被砍下頭顱的,而那些頭顱正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前方的檯面上,看起來是準備送到真形樹上的“祭品”。
他看了地面上的人,這株樹或許原來是他們的生存倚仗,可這東西一旦成長起來,註定是會不停的吞噬血肉的,而且胃口會越來越大。
特別它渴求生命的躍遷,最後一定會超出這個小鎮的負擔,一旦供應不上,那麼充當祭品的就是他們自己。
這個結果幾乎是註定的。
他沒有去多看地面上的人,這些人受到了他精神衝擊的影響,就算能清醒過來,也只剩下最基本的生理本能了。
從大廳裡走了出來,看到有一個向上的臺階,他往那裡走過去,不過這個時候,他目光往下方一撇。
那裡出現了一個人影,從生物場域上看應該是一個第三限度格鬥者,這人顯然剛纔在精神衝擊範圍之外,所以沒有震懾到,本來他正滿臉怒容的衝進來,可在看到陳傳之後臉上憤怒頓時轉變成了驚恐,身軀也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陳傳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繼續往上走,好像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那個人在他離開之後,露出了竊喜的神色,只是這個神情才露了出來沒有多久,忽然身軀表面上有鼓包冒出來,隨後臉部之中亦有同樣的情況出現,這是他身上的異化組織正在自發的瘋狂生長。
他發現異狀,立刻設法抑制自身的異樣生長,奈何這些異化組織根本不聽他的,開始大量的增殖,並且不停的從身體內部,從皮膚底下長了出來。
只是一會兒工夫,他整個人就成了一個畸形的肉團,這些肉團一開始還在瘋狂蠕動,過了一會兒徹底沒動靜了。
陳傳現在對於限度之下的格鬥者,根本不需要用什麼太多的力氣,只需要用精神力量誘導一下對方體內的異化組織,讓它們以爲身體內得到了充沛的營養,然後就會主動吸收身體內的養分拼命生長,直至把一個人生生吸死。而沒有了宿主,它們當然也一樣存活不了。
沒多久,他順着臺階重新了走到了高地上方,在遠處還有一些小鎮居民和武裝警衛,這些人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裡。
警衛雖然端着槍,但是卻緊張無比,握槍的手正微微顫抖着,正用充滿恐懼的目光看着他,但此刻沒有一個敢對他開槍的,甚至有人正拼命嘶喊着,讓底下的武裝人員放下擡起的槍口。
因爲剛纔景象他們已經知道了,而且現在小鎮中正瘋狂傳言,他們所供奉的“真神”惹怒了大順,所以派遣了一位格鬥家前來清理。
一位格鬥家,身爲世代居住在交融地的人,他們比中心城的人更能深刻理解這詞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陳傳沒去管他們,他回去之後,會和防衛部的人打一聲招呼的,這些小鎮居民不管有沒有參與到那些事情之中,他沒可能去一一辨別清楚,接下來的事,交給防衛部和當地駐軍去處理了。
他沿着原路往出口走過來,這時幾輛越野車從旁邊開了過來,並接二連三的停在了他的側前方,車門打開,苞米從裡面興奮的衝了出來,他側過身,激動無比的對着陳傳敬了一禮,說:“長官,請上車!”
而其他車上那些和他服役過的僱傭兵隊員也同樣激動的舉手敬禮,他們從這位剛纔的表現已經得知了,面前這位一定是一位格鬥家了。
他們居然接受了一位格鬥家的僱傭?還一起行動麼?這個牛他們吹出去恐怕都沒人敢信啊!
陳傳對着他和所有人點了下頭,就坐到了越野車的副駕駛座上,苞米坐進來後,他小心的問:“長官,能請教你姓什麼嗎?”他又趕忙說了一句:“如果是機密當我沒問啊。”
陳傳說:“沒什麼關係,之前我需要過來查證一件事,在不確定前不好透露,現在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我姓陳,陳傳。”
這裡其實大部分人沒聽說過他名字,因爲格鬥家的信息不會那麼輕易對下面透露的。
苞米卻是嘴脣哆嗦了一下,他激動的說:“我之前從部隊中的戰友那裡聽說,舊帝室的徵國將軍是被我們的格鬥家用拳頭打死的,我開始以爲是老校長,但是據說是另一位,那不會就是……”
陳傳嗯了一聲,“魏國禪就是我殺的。”
苞米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和包括旁邊聽到這句話的人渾身微微顫抖,身心都爲之戰慄。
陳傳說:“苞米團長,回去吧。”
“好!”
苞米勉強穩住心神,啓動車子,往來路返回,他說:“陳長官,放心,我保證能在入夜之前返回深谷城!”
車隊一會兒就來到了剛纔過來時的哨卡位置,這裡已被僱傭團的人先一步搶佔下來了。
不過剛纔他們也沒費多少力氣,剛纔那一陣精神力量往這裡衝過來時,儘管到這裡已經減弱了,可崗哨的人依舊受到了影響,唯有他們這些人似乎都沒有感受到一樣,所以非常順利的將此拿下。
越野車從這裡衝出去後,每一個人都是興奮莫名,頻頻望向陳傳所坐的那輛車,難以想象,他們居然和一位格鬥家坐在一起。
以前他們有些人雖然接受姚校長的指點,可姚知易只是露個面就走了,具體的還是下面的指導軍官負責來做的,這樣的接觸真是頭一回。
帶着這種亢奮的情緒,車隊以極快的速度穿過荒原,並在入夜之前回到了深谷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