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晶瑩的淚珠像是黑暗中引路的兩顆夜明珠,讓找不到方向的靈魂有了可循的憑恃。

秀眉皺了皺後,眸子慢慢慢地睜開,尹丹鳳醒過來了。

我狂喜的看着尹丹鳳,聲音因爲高興而顫抖着,“丹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丹兒!”我激動的抱住她,吻更是不斷的親上她的臉兒、頸項。

尹丹鳳聽到的也感覺到我的開心,她腦中一片混沌,不明白自己身在何方,但馬上她就想起來了,也認出所在的環境。

她的心霎時冷卻,難堪的過去衝擊着她,尹丹鳳將眼睛再閉上,轉過身子背對着我,不言不語,也不願見我。

尹丹鳳的反應讓我的笑臉沉了下來,我不敢勉強她,柔聲輕訴着,“丹兒,你生氣不理相公是正常的,相公對你是做得太過分了,我沒有任何可以爲自己開脫的言辭,也愧疚得不敢希求你的原諒,只要你能好起來,我就心滿意足了。你不想見我,相公可以離開,我讓紅玉、紅楚來照顧你。”說完,我還多等了下,希望她能轉回頭看看我,可是我失望了,她仍是不爲所動,我只得無奈的起身離開。

“王妃醒了!”守在房間外的紅玉、紅楚聽到好消息,歡喜的笑叫,急忙跑入房間探望主子。

我再次命令大夫入內爲尹丹鳳診治,又多派了幾個丫鬟進入伺候,而我仍是不放心的立在房間外,隨時注意尹丹鳳的病情。

我的心已經留在她身上,沒心的軀殼又能去哪裡呢?

我知道自己這回需要用更多的誠意才能讓她再愛我,我一定會做到,給自己打氣後,我便去找舒兒衆女,只有她們纔可以醫治好我的傷口。

“相公,不要沒精打采的了,現在丹鳳姐姐醒了,相公應該安心了纔對,相公,你已經有幾天沒有休息了,現在休息一下,等精力充沛了再對丹鳳姐姐解釋。”夜無暇不理會我的反對,就將我推到了牀上,讓我休息。

“好!不過你們都必須陪相公,相公有你們在懷裡的時候,纔會安心一點。”我將夜無暇拉到懷裡,微笑的說道。

“相公,你的心還痛嗎?人家還真的擔心你會出事。”南宮冰雪將我從後面抱住,身子緊貼着我。

“對不起,大爺我讓你們的擔心了,你們放心,相公不會有什麼事情,時間到了叫醒大爺我,我還要看丹鳳吃藥呢!”我迷糊的聲音在夜無暇的懷裡響起。

“相公……相公……。”夜無暇試着叫我,可是我沒有任何動靜。

“看來,相公真的是累了,這幾天他的精力的耗費了一大半了。”瑋琪心疼的說道。

“還說呢!如果我們誰如此的躺在牀上,估計相公也會如此的,我們都是相公的心肝寶貝,相公還真的是累,可是丹鳳姐姐也要體諒一下相公的心情纔對,相公是個男人,要是他看到自己的女人在別人男人不動怒,那纔是不愛我們呢!”上官芯有些爲我打抱不平的說道。

“你們還不如說,相公孩子氣的好,我們都勸了他,讓他去安慰一下丹鳳姐姐,他就是不肯,現在弄出這些事情,將與玲瓏和婉兒的婚禮都忘了。”柳涵英有些提她們打抱不平。

“涵英,不要如此的說相公,相公現在的心已經非常的亂了,婚禮的事情我們不急。”唐婉兒有大家風範的溫柔微笑,爲我細心的按摩身體,希望我可以舒緩一下。

“還是婉兒你細心,好了,我們不煩相公就是了,他現在的心恐怕還是痛苦的,丹鳳姐姐還沒有原諒他。”希儀也加入了她的行列,爲我舒鬆脛骨。

我的房間裡,牀上躺的不是我,而是留在這裡養病的尹丹鳳,此時我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剛纔我纔將這幾天發生的事告訴了她,雖然她仍是面向牆背對我,但我並不以爲意,就像兩人在聊天般對她說了許多話。

自尹丹鳳醒過來後,她都是用這樣的態度待我,背對着我不見我、不說話、不回答,只要我一出現,她就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不管我表示了多少的悔意,說了多少好話,她就是無動於衷,冷冷地拒絕我。

如此又過了一些時日,我當然難過,不過不氣餒,用上最大的耐心要融化尹丹鳳心中的冰霜,希望能真誠感動她。

每晚我還是到房間陪她,和她說話、談天,然後一整個晚上坐在椅子上休息,如此已經過了近半個月,我的決心沒變,誠意也沒減,更沒有退縮的打算。

我這般的表現感動了所有人,但唯獨不能改變她滄桑的心,因爲她被我傷害的很深。

不過在她發現自己對我的柔情攻勢逐漸心軟時,她便想逃避。

“王妃,你的身體還未完全康復,仍需要靜養呢,怎能離開這裡?”紅玉聽到主子要搬回梅閣時,忙說明道。

“這不是我的地方,現在我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本就應該要離開,你們快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就走。”尹丹鳳交代完,人就往門口走去。

紅楚忙上前拉住尹丹鳳,“王妃,留您下來養病是王爺的美意,您怎能不說一聲就離開?而且王爺對您這麼好,也誠心的道過歉了,您真忍受不原諒王爺、不理王爺嗎?”

尹丹鳳神情冷漠,“我和他是不可能了,說再多都沒用,這也不是你們能管的事。快去準備,我想盡快離開這裡!”

紅玉想再說,紅楚忙向她使眼色,恭敬的回答,“奴婢遵命,奴婢這就去準備,請王妃稍坐一會兒,奴婢馬上就好。”紅楚一說完拉着紅玉離開。

“你真想王妃離開嗎?王爺會很傷心的。”一出房間,紅玉就叫了起來。

“我明白,不過我們也阻止不了王妃,唯有讓王爺或者衆王妃出面才行,所以我這就去通知王爺和衆王妃,你看好王妃,別讓她真的走了。”紅楚已有了應對方法。

“好,我會看着王妃,你快去!”紅玉點頭,兩人分開行事。

尹丹鳳在寢宮裡等着宮女收拾東西,她眼神不自覺的落在我每天打坐的椅子上,在我打坐休息時,她有時會悄悄地轉過頭看看我,她看得出我瘦多了,精神也很不好,我每晚在這兒打坐守候着她,精神自然不佳,所以她纔想離開,也是不願我這樣虐待自己。

這不代表自己對我有感情,她也是想回去自己的地方,如此她更可以清靜過日子,不用見到我了。

她的心不想再受傷,所以決定要找個殼躲起來,雖然當個縮頭烏龜不是光彩的事,但是隻要能有安穩、平和的生活,就算當縮頭烏龜,她也不在乎了!

怎麼紅玉、紅楚收拾個東西這麼慢呢?莫非……尹丹鳳急忙站起身,快步走出寢宮,果然見到紅玉站在外面。

“紅玉,你怎麼在這裡?紅楚呢?”她忙厲聲質問紅玉。

紅玉嚇了一大跳,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尹丹鳳知道紅楚準是去通風報信了,氣得直跺腳,“你們這兩個吃裡扒外的丫頭,我回去後一定要好好處罰你們!”

她當下拂開紅玉的阻攔,不顧外面又是下雨天,人就衝入雨裡,趕着離開。

爲什麼她近來老是碰到雨天呢,她已經好討厭下雨了,雨天給她的也不再是美好的回憶了。

雨絲擋住她的視線,尹丹鳳低着頭小跑步往前衝,才走沒多久就撞入熟悉的懷抱裡。

“丹兒!”我抱住她。不用聽聲音也不用擡頭,鼻端聞到的氣息就讓尹丹鳳明白來人是誰了,她咬着脣無語,使力欲掙開我的懷抱,我卻將她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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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兒,別離開我,相公不準,難道這些日子來相公做的努力你都沒放在心上嗎?我不求你的原諒,只要你給我有補償的機會,莫非連這你都不肯嗎?”我傷心說着。

尹丹鳳仍然不開口,更是使勁要推開我。

我緊緊擁着她,將她更貼近自己,“我不放,丹兒,我不會再放開你了,你怨也好、怒也好,我都不放手。我愛你,這一生相公都愛你,在你昏迷不醒時,是這份愛支撐着我、給我信心,也是這份愛讓大爺我不管你的冷漠反應,一樣用誠心等你再愛上我,只要相公不死,這份愛就不會消失!丹兒,相公明白你對相公也有同樣的愛,只是你氣我讓你傷心,所以不肯再表現出來,我可以等,不管等多久我都會等下去,只要你不可以離開我,相公知道你到梅閣後一定會避開不再見相公,相公無法忍受不見你,所以你不說話、不理我都好,就是別回梅閣,留下來陪我,這是相公唯一的要求!”

尹丹鳳不答應,她連搖頭邊使力欲掙開我的懷抱。

“丹兒,你真不肯留下嗎?在相公這般懇求你後,你猶然執意要走,相公真是如此讓你怨恨嗎?好!只要你能在雨中支撐得比相公久,相公就讓你離開。”我眼裡滿是悲楚,難過地說道。

尹丹鳳明白這樣的提議一定是她輸,她虛弱的身體哪能和武功高強的我相提並論,可是她不想和我說話,也不肯示弱,她心中已有了打算,即便今天走不了,但是除非我日後兒鐵鏈鎖住她,否則她總會有機會逃走的。

雨勢轉大,不一會兒工夫,兩人都溼透了,體虛支撐不了,整個人發抖得直打寒顫。

我不忍心再讓尹丹鳳病倒一次,沉痛的嘆了口氣,手掌貼她的背脊,運動內力,將熱源徐徐注入她纖弱的身子裡,讓她不再打寒顫。

一股熱氣在體內竄動,除去她的不適,爲她帶來溫暖,丹鳳知道是我輸內力給她,助她抵抗冰冷的雨水,這令她心頭有異樣的感覺。

我的內力不斷的灌入丹鳳的身子,令她滿心驚訝。我在做什麼?這樣耗用內力是很危險的,我不想活了嗎?

尹丹鳳緊張的急忙想推開我放在她背上的手,但是我卻像不要命般,將內力灌給她,透過彼此身體的接觸,兩人的心靈似能相通般,在傳輸內力的當兒,也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尹丹鳳睜大眼,驀然擡頭望着我,終於出聲,“你不可以用盡自己的內力,你會受傷的,不可以!”

“你願意和相公說話了,那相公就算受傷也是值得的。”我笑得好開心,內力仍是源源不絕的灌給丹鳳。

“不要,你別這樣,快停止,我不要你受傷,快停下爲。”尹丹鳳焦急地捉着我的衣襟叫道。

“丹兒,你明白相公要什麼,你不答應,相公不會放手的!”我臉色已經轉成蒼白,但眉間滿是歡喜神彩。我的丹兒還是很重視我的。

“你怎能這樣威脅我,太卑鄙了!”尹丹鳳不願意讓步,這一退讓可能又要賠上她的心啊!

我但笑不語,內力流失讓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尹丹鳳遲疑着無法下決定,但是見我氣色越顯蒼白,她急得眼兒都紅了,“不要,我求你,你不要這樣,別嚇我了,不要……”

突然我一皺,嘴角竟然流出一血絲,嚇得丹鳳馬上屈服投降,“好,我答應你,我留下,我願意留在你的房間裡,你不要再虐待自己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知道我看了有多難過嗎?你好壞,怎能這樣嚇我呢?壞蛋!”她被逼出了真情,伏在我懷中哭着責備我。

我收回內力,緊摟着她,“爲了你,相公連命都可以不要,當壞蛋又有什麼關係。丹兒,相公愛你,你也愛相公,相公傷了你,你生病也讓相公吃足了苦頭,我們算是扯平了,就別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不好,你對我說了那麼多絕情的話,我只讓你小小的擔心一下而已,怎麼可以扯平,那我多吃虧,我不答應!”尹丹鳳嬌嗔道,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我,不過聽到我愛的告白,教她歡喜在心頭。

“丹兒,除了不準不理相公、不準離開相公,你想怎樣討回公道都可以,大爺我全答應!”我說道。

“你這麼愛我嗎?不見到我就不行嗎?”尹丹鳳揚臉望着我,往昔調皮的神采又回到她晶亮的眸子裡。

我點頭承認,“是啊,你不明白相公很愛、很愛你嗎?愛到不能沒有你,想愛你到天荒地老嗎?”我嘴甜的說着。

“別說了,好肉麻,教人聽得快受不了了。相公,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腔滑調,好惡心!”尹丹鳳擺出一副無法消受的倒胃模樣。

我想哈哈大笑,胸口卻一疼反變成呻吟,人也站不穩的踉蹌了一下。

尹丹鳳慌忙扶住我。“你一定是內力消耗太多,傷了內腑,你要不要緊啊?”她緊張地詢問。“我胸口真的好疼,這裡也好冷,你快撫我回房間,然後陪着我泡澡,我需要藉由熱氣增進血氣循未,補充流失的內力。”我交代着。

尹丹鳳忙點頭,忙扶着我走向房間,但走了兩步又停下。“爲什麼我要陪你泡澡?你想佔我便宜?”

這丫頭的聰明恢復得這麼快做什麼?這樣就不好騙了,不過也難不倒我。我又撫胸喊痛,“相公傷成這樣,你忍心丟相公一個人在浴池裡,不怕我暈在池裡嗎?或者你叫舒兒她們來伺候入浴也是可的。”

“不準,你想得美,進浴池陪你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來就行了,不用叫舒兒她們來做!”尹丹鳳想都不用想就拒絕。我現在是她一個人的,暫時沒人可以分享!

我笑得既高興又得意,摟着尹丹鳳走向房間。不愉快的過往在這場雨中淡去、化解了。綿綿細雨中,我們不但不覺得溼冷,兩顆心反而熨燙着滿滿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