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回 苦志弭兇災 瞬息成仁消浩劫 炎荒尋樂 上千秋遺憾泣孤臣

三人因穴中不似沿途有冰柱回光反映,不用寶劍照路也能辨認,內裡陰黑異常,上下四外霜粒稠疊密佈,又細又勻,色如翠墨,地更滑溜向下,料是寒潮發生之地,藏珍所在。有了希望,精神一振,不敢大意,忙各調氣用功,將備就的套索分別取出,系向腰間,聯在一起,每人相隔兩丈魚貫而行,以防不測。及至入穴一看,除寒冷較來路加增,沿途空無一物,劍光不能及遠而外,並無他異,覺着無礙,便把腰索收短,仍由丁良持劍照路,並肩順勢往下面緩緩溜去。走過一段,穴又由小而大了兩次,那形勢直似一個斜立着的三節葫蘆,到了未一節由小轉大時,地勢越發下斜。三人生長邊荒冰雪之區,滑雪原本拿手,又走了老長一段,並無險阻,全都不曾在意。寒潮深穴,本是一個六角形的大葫蘆,先走兩段,寬處僅三數丈,長卻幾達十倍以上。三人微覺地勢時有高低,不曾看出這未節正是葫蘆底部,下面地勢廣大,呈扁圓形,寒氣迷漫,劍光只照十步左近,不能再遠。

三人先還順着地勢,試探前行半走半溜,及至走慣無奇,看出前面空曠無物,急於早達穴底,各自施展滑雪絕技往前溜去。溜着溜着不覺到了底部入口邊緣,剛瞥見前面暗影中奇光閃閃,心中一喜,腳底地形忽成垂直,互相失驚,想要收勢已自無及,人早順勢下落,知道不妙,趕忙施展輕功往後一靠,意欲貼壁滑下。哪知中間十餘丈地勢回凹,雖仗應變機智,武功精純,地勢又是漸漸往裡深凹,始終貼着佈滿霜鱗的冰壁滑下,不曾凌空飛墮,墮入穴底寒焰之中,送了性命。這一驚也非小可,尤其那霜粒乃寒精所結,任穿了多厚,捱上也是透骨生寒,何況人在上面擦行這長一段,凍得三人周身僵痛,連氣都透不轉,人又不能飛身縱起,只好聽之。晃眼滑落下去三十來丈,覺着寒光耀目,全洞明逾白晝,地勢也漸由凹而凸,重變斜坡,同時瞥見那發光之所,乃是穴底寬達四五十丈,正中心約有十多丈方廣一片六角形的盆地上,冒起一堆青白二色的寒光冷焰,精色射目,不可逼視。料知此是寒潮所發之地,如若沖人光中,立時凍斃,想要奮起收勢,無如四肢凍僵麻木,血脈皆凝,不能自制。

方自惶急,猛又瞥見當中冒起薄薄一片翠綠色的光華,籠向寒焰之上,隨有一股陽和之氣迎頭罩到,當時奇冷全消,身上有一點暖意,人也順坡而下,到了底部平地之上。

因來勢大猛,本來還要前溜,再溜出十多丈便是那堆寒焰,幸是手足已能轉動,才一到地,不約而同全都縱身起立,試探着往前走了幾步,冷又加增,不敢冒失。細一查看,那大堆冷光寒焰也和沿途地形一樣,作六角形,看去似冰非冰,似火非火,精芒上射,宛如晶箭,又勁又直,時高時低,森森耀目,再吃那層翠色光華一籠,越加奇麗。下面似是一個六角大洞,光焰由此冒出地上,四外洞壁晶瑩堅滑,通體渾成,繞行一週,更見不到別的洞穴,心疑靈藥藏珍必在其下,有這等厲害奇冷的寒光冷焰擋住,如何能下?

柳春一急,忽想起此行經歷,妖道那高法力尚且送命,別的敵黨更連風穴也未到便即凍斃,自己一行毫無法力,居然平安到達,如不成功,李同怎會令四明前來求助?五老也不會密函山主付此重任。蘇道長更不會密令先來爲諸位師長開路了。結局固是可望成功,主人也必在暗中默佑,何不再以虔心通誠,求他一求?想到這裡,知丁、樑二人均極機智,不用點醒,便領頭躬身祝告道:“弟子等此行,全仗幹老仙翁仙婆憐念我等向道堅誠,人小力微,暗中默佑,才得深入寶山風穴重地。無如冰火寒焰阻隔,無力再進,伏望仙翁仙婆恩憐,默佑成功,感謝不盡。”說時,三人一同拜倒,伏地不起。

待了一會,先聽一老人口音說了聲“孽障”,緊接着一幢碧光突自寒焰中心冒起,光中現一老人,生得猿臂鳶肩,白髮如銀,面黑如漆,加上好些紫紅斑,面貌雖然奇醜,但吃兩道秀眉滿頭白髮一襯,身材又極挺秀,看去英偉異常,不類老年。一現身,便指三人道:“你們快將面具取下,起來相見。我不喜見這樣兒。你三人中又有一個與我尚有最後一面之緣,想看他今生根骨如何,省我行法查看費事。”三人一見,便知是冷魂峪主人幹鵲,既然應聲出現,相助無疑,俱都驚喜交集,出於望外,哪還再顧寒冷!同聲禮拜,謝應起立,除去面具。

老人朝三人細看了看,微笑道:“此門寒潮風穴,原是兩個地竅,本是千萬年來蘊積的窮陰之氣與寒魄精英所萃,厲害非常。自我夫妻昔年受了百禽道人指點隱居在此,立志欲以旁門成道,如無定約在先,不願出山,外功難於修積。日久悟出玄機,不特本身終須兵解,轉世以後,仍非改習玄門正宗不能有大成就。生性雖強,話已出口,不肯改悔。曾借神遊試往轉世,欲以化身修積,哪知發願太宏,歷時近三十年,相差尚遠,老妻又在催歸,只收了兩個徒弟回來,俱是前生同道,歷劫多生,已成凡人,如不遇我,就此轉入輪迴。這還是他、人雖在旁門,無什惡跡,否則早已不免。歸後與老妻商量,因知此間本是一個不透天日的山腹巨洞,深長約二百里,寒潮黑風本在地底山腹之中互相收發吞吐,與世無害。去今千三百年前,忽值日月同食,五星逆行,天時地氣令受反應,風潮自相激盪搏擊,離地較近的數十里山腹日受風潮侵蝕,歷時萬年早被淘空,再經鉅變,立生地震,將頂揭去,成了一條山谷,僅留峪口一洞,由此爲害。雖因大漠窮荒,人跡無多,但是子午寒潮出發尚不甚遠,黑風一出,少說也在千里以外,再將途中驚沙旋起,沙石摩蕩,發出無量火星,真似一座火山,人畜遇上均無倖免,每年不知傷害多少生命。更兇是風潮威力日漸加增,再不事前消滅,必起空前浩劫。此是兩間千萬年蓄積的威力,誰也難於破去。本就處心積慮,想要建此功德,後又開讀公冶道長留書,備知就裡。因此事奇險,雖然早拼身殉,但是難關重重,事前須用好些惡人生魂解破煞氣,結局更須有四個道術之士應劫方可如願。時機未至,只率靜候。

“經我頻年苦心推算,只我夫妻本門魔法,拼舍兩具肉身,外加兩粒子母陰雷,事前再得三個能耐穴中奇寒的靈慧童男相助,這場浩劫方能避免。恰巧我女娜妲,將女婿焦頊所盜靈丹,藏人仙凡所不能近的兩穴交界之處,我昔年所用法寶靈藥也藏在內。初意來此盜寶的,無故謀取他人珍物,必非善類,意欲用此爲餌,借他形神消滅難關,又不願不教而誅,於是訂下禁約。這多年來,果有不少左道中人各用心機來此窺伺,都是又貪又狠極惡窮兇之流,爲借他們挽此未來災劫,自然無所顧藉。我因居此多年,不到時機風潮雖不能破,已能因勢運用,來人只一犯禁無一倖免,有的更是才一入口便爲寒潮所殺。近日算知不久又要地震,大劫將臨,巧值妖僧借地鬥法。他們本心想引我出場,我卻想引這夥兇頑左道,一口答應,實則早有安排。可笑這些蠢物,法力不濟,又想不勞而獲,見我固執前言毫無通融,不是命他門下孽徒仗着符寶護身來此偷竊,便是自恃邪法親身犯險。後來死人一多,表面不說,暗中對我卻是恨極,竟想在鬥法事完,不問勝敗,合力移山換嶽,震穿地肺,將方圓三千里內化爲火海,連大漠莊、白馬山一齊毀去,以圖泄忿,並敗五矮仙業。哪知這場浩劫本就應在七日之內發生,沒有他們一樣發作。

“此舉造孽無窮,我已準備多年,欲以身殉道,建此功德,但是寒潮雖吃我消滅大半,殘餘之氣閉入地竅,非經萬年以上不能爲害,地震餘波仍是強烈,大漠莊、白馬山兩地,恰與這裡地脈相通,仍難保全。五矮全家隱此,本爲取回靈丹之故,到時,決不肯以力強壓地震,損人利己,更留異日之害,勢必事前遷走。白馬山隱居的都是前明遺老忠烈之士,經營多年,必不捨此根本重地。我無法開導,去冬才命門人藉着口角,引他門下來此欲加開導。上月才知,此事已被一位與他們有淵源的道友無意之中佔算出來。

因我魔法禁閉,災害雖然算出,我夫妻用意仍是莫測,只料我不致逆天而行罷了。他和五矮又是深交,忙即先飛雲龍山和王人武說好,令方端來向你們山主周澄父子告警,令其護了朱成基率領全山人衆全數離開,只等鬥法事完,便同移往雲南,與王人武同隱。

一面約了五矮的同門至交,於除夕前後相繼趕往大漠莊,告以機宜。因他們都是高明之士,不肯食言,憑着法力強取。總算時機成熟,你們有此奇緣遇合,不特正是三個有根器的童男,來時並還巧得了兩粒陰雷,首將風母擊破,減卻大半威力,所剩一粒,正可用來消滅寒魄精氣,省我不少心力顧慮。

“來意我已盡知,有心助你們成功,便不求告,少停也必出見。嗣因你們再四誠求,又想少時也許無暇詳言,方始冒寒出見。等我退下,準備停當,只等穴中風雷交作寒焰一退,可速尾隨同下。我已行法暗護,仍是奇冷難禁,不可膽怯,隨定我元神之後,到了地竅前面,乘着寒焰被我逼入地殼的一會工夫,丁、樑二人速向左右兩旁冰穴取丹,柳春手持陰雷,以防寒焰力大,寒潮突回難於制伏。此時連我語聲也是極低,只聽一個‘發’字,速將陰雷發出,自有妙用。我夫妻元神往上一壓,你們速由右側繞過,便與左穴取寶諸人會合。前穴已受地震崩塌,形勢大變,上去容易,事完速往前山斗法之處,自有人來護了你們出險。四明前生是我女婿,自遭兵解,已歷兩世。所救使女小春,乃我女娜妲。地竅之內,有你夫妻兩生以前法寶,五矮道友所煉大還丹共十九粒,別的靈藥尚多。現已備悉前因,必有獎贈。他們不久飛昇,見後無須隨去,可與柳,丁二人,帶了小春同往雲龍山暫住,等前生靈智法力回覆,再出修積,以消前孽便了。”

三人驚喜交集。四明原聽李同說過魔女風穴藏丹之事,只爲歷劫兩生,夙因已昧,沒想到自己竟是焦頊轉世,正隨衆拜謝問,忽想起主人法力高強,又是岳父,雖然夫妻難滿重修仙業,法力靈慧尚未復原,便對前生之事也是茫然,岳父已拼以身殉道,只此一面之緣,難得遇到這千載一時的良機,怎不請求指點?心念一動,方開口喊了聲“岳父”,碧光忽收,人已隱去,中心寒焰重又涌起,只得罷了。約待有片刻時光,先聽寒焰之下,悲嘯淒厲隱隱傳來,與初到所聞相似,一會又聽風雷排蕩之聲,聲不甚巨,勢卻猛烈,知道風雷過處,寒焰一退,便應相隨同下。寒輝電射,冷氣森森,看去甚是怕人,又不知下面穴有多深,如何隨同下去,適才竟忘請問,未免憂疑。柳春見丁、樑二人面色畏怯疑慮,便道:“我們現蒙幹老仙翁仙婆大力相助,如命而行,當無差錯。大功將成,不可疏忽,還是拼耐寒冷,走近些好,真氣卻須勤爲運用,以防禁受不住。”

二人聞言心情一壯,剛同湊向前去,忽聽下面又起爆音,密如貫珠,那形如奇峰森列的寒光冷焰,非只不退,反突發出千萬道精芒往上涌起,心疑幹氏夫妻法力制它不住,又生鉅變,方自驚惶卻步,寒焰加高了兩三丈,倏地下沉,眼看頂端焰芒平齊地面,六角穴口已自現出,重又向上冒起,地底風雷轟轟,夾着大片爆音,也更洪厲。似這樣接連起落了六次,那和小山差不多的大幢寒光冷焰,忽向穴中沉落,地底繁喧立止。三人連忙縱向前去,臨穴一看,下面好似一條甬道,對面穴壁平直,下面往來路凹進深入,寒焰正順甬道往來路一方緩緩前移,因知厲害,防它突然頂起,略微遲疑,便聽一女子口音喝道:“你們還不快下!要誤事了!”語聲甚低,卻似近在耳邊。

三人聞聲警覺,數丈高下原不在心,立同縱落,覺着一片紅光迎面閃過,身外似有浮力托住,降勢卻快。晃眼及地一看,那甬道長約數十丈,寬大約五六丈,也是六角形,迎面兩朵大約丈許質如冰玉的青蓮分列地上,上坐一男一女,都穿着一身白衣道裝,赤足跌坐。男的便是先見白鬚老人幹鵲,女的是個老道婆,雖然面容枯瘠,又黑又幹,貌相奇醜,但是白髮如霜,披拂兩肩,自頭以下,玉也似白,尤其那一雙底平指斂的雙足,更是脛附豐妍,其白如霜,體態也極炯娜,不看頭面,真似一個玉骨冰肌的絕代佳人。

四明知是岳母波旬婆,首先下拜,高呼:“岳母恩憐,乞賜教誨。”二老雙目垂簾,似在人定,並無應聲。

柳、丁二人早看見二老身後寒焰仍自緩緩前移,其勢甚緩,只比在上面減小得多,大隻方丈,卻更加強烈,幾次欲前又卻,似要往來路退回,均吃一蓬白光擋住。剛想起幹鵲先前所說的話,寒焰忽然回退丈許,看去潛力絕大,同時瞥見二老頭上各飛起一片深碧光華,光中現出兩個赤身小人,與二老形態相似,只是貌相俊美,與原身不啻天淵,真是一雙金童玉女,在碧光擁環下,電也似急朝前飛去,兩下才一接觸,寒焰重又易退爲進,向前移動。

柳春因先前四明張口急呼不曾聽出,知道說話無用,忙打手勢招呼,二人忙即當先追隨下去,見光中小人手指當前碧光,將寒焰包沒,一同前進,雖不再往後退,仍似吃力非常,行約刻許還未走到。小人四手同伸,朝前一指,立有二十道紅綠二色形如火焰的精光,各由指尖上發出,齊射寒焰之上,經此一來,方快了許多。三人隨在後面,先是冷得發抖,齒牙震震有聲,因先前幹鵲老人一說,皮面具又未再戴,四明服過專御奇寒靈藥,還能勉強支持,柳春也能忍受,丁良已被凍得面無人色。總算寒氣雖重,因有主人暗助,無什壓力,不似先前真氣稍失調勻,便要昏迷僵倒,又以成功在即,少年好勝,儘管難支,誰也不肯示弱,各自強運真氣,拼命尾隨下去。

又過有頓飯光景,地上忽又現出一圈深約三丈的盆地,當前一個大僅二尺的暗穴。

二老到了穴前便即止住,意似迫令寒焰入穴。寒焰偏似不肯就範,強要涌起。穴並不大,可是精光照處,下面仍是暗影沉沉,看去又深又黑,不可窺測。幹鵲意似憤急,將口張了兩張,也未聞聲,紅綠二色的焰光一閃,連人一齊隱去,碧光倏地增強加厚,竟似成了有形有質之物,猛力下壓。寒焰不敵,立往穴中擠入,只剩一幢濃碧精光鎮壓穴上,冷似稍減。知道碧光乃二老元神所化,已將寒潮制住,時機瞬息,立照所說行事。沿途所見,無論山谷、洞徑,全是六角形,獨這一片盆地形勢獨長,前圓後尖,暗影中兩邊似有歧徑,地竅就在前頭不遠。丁、樑二人立分左右兩面繞向前去。

柳春剛剛繞出光幢之前,忽聽穴中轟轟發發之聲響成一片,地皮也自相隨震撼,同時又聽悲風怒嘯,萬馬奔騰之聲由上面來路隱隱下傳,淒厲刺耳,與在山中練功時所聞異聲相似,料是子午寒潮迴穴。當地大聲說話俱難入耳,竟有這等猛烈的吼嘯,可知厲害!心中一驚,忙即回立相待。方想主人身形已隱,不知還能發現不能。那子午寒潮回時勢更神速,只見怒吼繁喧中,一條又勁又急灰白色的寒氣,由那六角井形穴口猛射下來,好似具有靈性,不等及地便即掉頭向內,凌空馳來,地竅下面風雷之聲更急,兩下似相應和。說時遲那時快!寒潮馳抵盆地前頭,只聽耳旁有人低喝:“柳春速退!待我發令。”聲才入耳,趕忙縱退時,轟的一聲巨響,先前寒光冷焰重又冒起,碧光一閃,即向身前飛來,寒潮便往焰光中投入,兩下直似磁石引針,水乳交融,晃眼之間,百多丈長形如龍蛇的寒潮精氣,全投入焰光之中不見,寒焰立時繼長增高,精芒如電,森森上射。

柳春面前雖有碧光擋住,仍覺奇冷難支,周身如被冰凍,肌肉慾裂,儘管冷痛交加,依然咬緊牙關,戰抖着一條左膀,準備一聽號令,將雷發出。眼看寒焰已復六角形體,上衝洞頂,暗忖:再待一會,冷得四肢全失效用如何是好?心正愁急,耳聽一聲“發”

字,忙將陰雷照寒焰中擲去。只聽波的一下氣泡漲裂之聲,並不甚響,陰雷剛化爲無數暗紫陰碧二色的火星,在寒焰中四下飛射。就在這子母陰雷要發未發,時機不容一瞬之際,二老元神所化碧光,早電也似急罩將上去,連寒焰帶陰雷一齊籠住,面前立現奇景!

那六角形的寒焰本就青中帶白,其明若電,這粒陰雷又是紫碧二色,一發便化千萬,紛紛爆發,靈焰雨射,彩火星飛,外面再吃碧色精光一罩,連陰雷一齊制住,又全轟然爆發,於是變成千萬點紫綠火星,在寒光冷焰之中不住上下翻飛,明滅閃變,偶然一聲激震過處,便射出一條焰雨彩星,外層環光相與輝映,越覺霞輝幻彩,奇震無倫,端的好看已極!不消半盞茶時,寒潮隨着陰雷連珠爆發,火星逆射與碧光壓制之下,重又縮小,沉入穴底。方覺這一次陰雷相繼震裂,聲並不大,較前安靜,冷也不甚,前見兩朵青蓮忽然飛來,始而一同爭先,到地合而爲一,二老井坐其上,面朝外,壓向地竅之上。

隨聽丁良急呼“師兄”,聲低而急,料有什事,連忙趕去一看。那地方乃是盆地尾部的一條歧徑,地勢傾料,右側有一小洞,丁良手入其內,尚未取出,人已凍倒,面如上色,連忙扶起,將手代爲拉出,見是空手,知是藏丹之所,試伸手人內一摸,覺有一物似是革囊,穴中奇冷,當時身便凍木了半邊,慌不迭隨手取出,果是一個革囊,囊口密封甚固,手又凍木,無法開看,忙運神功屏除寒氣,右手才能活動。丁良也自復原,連說“好險”。

柳春問故,才知丁良初到冰穴時,已覺奇冷難耐,寒潮恰又歸穴,因想事關重大,惟恐延誤,勉強鼓着勇氣伸手人穴,忽聽穴中有一少女嬌叱道:“此是我夫妻兵解前所藏法寶靈丹,已有法力禁制。妄動者死!”心方一驚,猛瞥見碧光一閃,隨覺一股冷氣由左手直貫全身,痛如刀割,疑爲禁法所傷,心中一急,喊得一句“師兄”,人即僵倒,幾失知覺,驚慌中隱聞人言:“我女禁法已解,無須害怕。”柳春便即趕到,寒潮冷氣又退,吃柳春扶起,強運真氣,跟着復原,知那革囊定是四明之物,先前主人原命由右繞行,取時四明忽然向左,變作左右分進,照此情勢,靈丹必被四明取出。

丁良謹細,心疑主人或向四明暗中指點,忙拉柳春提了革囊趕去一看,那藏丹之處竟是尾端一個洞穴,比起右穴要深得多,所有丹藥均藏在一個尺許長的晶瓶之內,外面書有“恭呈恩師監察”,下具五老姓名和丹藥種類粒數。四明並未開視,正捧玉瓶跪地痛哭。原來四明行前,曾聽耳旁有人低語,令其繞右繼行。尋到當地,見那地穴又深又黑,只有尺許方圓,不知能否容人出入。正在着急,也是瞥見一片碧光飛來,迎頭一照,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覺着神志清靈,前兩生的經歷立上心頭,當時警悟,知那碧光乃波旬婆元神分化,特意相助,剛剛拜倒,便聽說道:“我夫妻爲挽浩劫,就要尸解。我因你和我女靈智未復,取回法寶不能使用,異日修爲不易,爲此與你岳父爭執,於百忙中分化元神,犯險相助。穴中大還丹本有富餘,到手以後,可乘同伴未來,先行取服一粒。五老與你本是同門,念你遭遇可憐,必無話說。此舉非你岳父所喜,他脾氣古怪。

服後速離此地,前面盡頭便是出口。瓶口有我女兒法力封禁,我已代你解去,伸手即得。

你岳父正以全力鎮壓地竅,我暫時不與合力,他便難於兼顧,一到前穴,便不致爲難你了。”

四明略一尋思,忙將手二次伸入穴內,果有一物撞上,取出一看,正是前生巧騙到手的丹瓶,回憶兩生經歷,愧悔交集,又想起身受之慘,不由觸動悲懷,立即跪謝哭訴,說:“小婿鑄錯於先,難得師恩寬減,僥倖轉劫,居然夫妻重逢。又蒙岳父母恩憐,暗中相助,始有重修仙業之望。大還丹雖能脫胎換骨有益功力,一則五老前生雖是同門,今生卻蒙他們恩養成全,始有今日。中途巧取,忘恩負義,於理不合。二則令愛爲我而死,今雖重逢,已成凡人,就五老恩賜,也應先與她服,如何揹她獨享,何況岳父又不願小婿做此揹人之事。岳母深恩永世難忘,此舉卻難從命。”說完,又向前生諸師長同門通誠祝告:從此回頭,虔心向道,伏望寬宥前愆,許其自新。二人問他何故哭得傷心,四明不便實說,拭淚起立,答道:“成功之後,忽然想起心事,此時無暇明言,改日自知,速往前穴去吧。”隨將丹瓶交與柳春,將革囊換過。

柳、丁二人原知浩劫將臨,時機緊迫,忙同起身,走出盆地。走到盡頭,果有一條洞徑斜行向上,這時寒冷大減,行動自如,路又平闊,一路向前飛馳,約有四五里路,忽發現到處洞壁崩倒,碎石滿地,有的地方竟被堵塞,但可設法通行,知是地震所致。

又行裡許,地忽中裂,寬約兩丈,並有黑水冒起,腥臭難聞。過了裂口,對面又是大片崩崖將路填滿,不能通行。丁良一着急,揮劍斫去。那劍競是鋒利異常,擊石如粉,劍光落處,立被斫開丈許長一道裂口,在火星飛濺中再一查看,那崩崖似由地震時自上下壓,將洞頂壓坍,同塌下來,將路阻住,也看不出有多厚。丁良新得寶劍雖是神物,不會劍術,只照尋常斫法,劍落石裂,並未透穿,裂口寬處不到一尺,中心還是實質,如何通過?

丁良無奈,正朝前亂斫,想借劍力猛攻,終有透穿之時,忽見四明手中革囊開處,由囊中取出一柄月牙小刀和一件形似風車之物,對二人道:“囊中所有,皆是前兩生的故物。先前本是茫然,後取丹瓶,仙婆忽用神光照了我一下,方得警醒。因見崖石阻路,想起內中法寶可以應用,無奈事隔兩生,用法多半遺忘,囊口又經法力封禁,難以取出,沒向二兄先說。及見開石費事,極力回憶以前用法,竟有這兩件可以應用。姑照前生所學一試,囊口也能由心收閉。二兄請先退下,待我勉爲其難如何?”二人自從聽說他乃焦項轉世,早看出主人對他另有關照,又將前生法寶靈丹得回,已代喜慰,不料魔法神奇,不可思議,頃刻之間,竟將靈智回覆,連前生法寶也能使用,益發驚喜,正自退下,同聲稱賀。

四明已面石而立,笑道:“用法雖仗岳母之靈僥倖想起,但我墮劫兩世,根骨全非,無什功力,只恐不能由心運用。好在是塊石頭,用以練習,不致傷人生事,事又正急,否則我真不敢妄用呢。”說罷,手向前一揚,一彎新月形的碧光忽然飛出,那大約十來丈,上節不見,下節深陷地內,將洞填得滿滿的整塊堅厚崖石,立被斬爲兩半。四明將手一招,碧光重化小刀飛回,喜道:“這兩件原是內人所有,只通曉她本門法訣便可運用,不計功力深淺。先還膽小,這就無妨了。本想斬斷全崖,因風穴地竅恐就在外,萬一有什差池,還是用這一件試試吧。”隨又掐訣,口誦魔咒,將那形似魚梭,前有六葉風車之物往前一送,立化作五尺來長尺許粗一道碧色梭光,直向石上飛去,當前六葉風車便急轉起來,緊跟着發出千萬點碧熒,急旋星飛,射向石上。崖石立似殘雪向火一般,挨着一點便即消滅,晃眼開出一條丈許大的石弄。威力如此厲害,偏沒一點聲息,也未見有碎石飛起。

二人同聲贊妙,四明也自高興,指定寶光,重又開去。畢竟靈智初復,功力大差,事隔兩生,只知此寶可以穿山人石,忘了它的來歷。實則先前那碧月神刀足可開山通行,偏又初試膽怯,一心只想此寶熔金化石,開山最好,忘了禁忌,等到發覺,已無及了。

崖石也是真厚,四明上來也頗小心,手指法訣,試探着往前開進,及將先裂之處開過,衝向整石,寶光忽自加強,勢更迅速,飛也似朝前衝去,所過之處,石化爲煙,三人一路急馳,竟難追上,晃眼相隔十丈以外。

四明暗忖:並未行法催動,怎會加速?愛妻曾說,此是魔宮至寶,莫要制它不住。

心念才動,忽想起前生愛妻傳授用法時,曾說此是鳩盤婆所賜,照例不許外人使用,夫妻同用無妨,否則必被收回,甚或傷人都不一定。後來同門問罪,仗着此寶逃脫了三次。

彼時夫妻恩愛,形影不離,聞言並未在意。愛妻不在,如何妄用?不禁大驚,忙即行法,想要回收,碧光過處,崖石已被攻穿,破壁而出,隨聽有人慘叫與斷喝之聲。因料陸萍等便在外面,料已傷人,一時情急,趕縱出去一看,外面立着三人,內中一人飛劍剛正收回,地下還倒着兩具無首殘屍。當地也是一座碎壁坍裂的殘破洞穴,那道梭光,已朝對壁斜穿上去,依稀瞥見一點碧影,在所穿裂的壁洞深處一閃而逝,知被鳩盤婆收了回去,悔之無及。

丁、柳二人也跟蹤縱出,見那三人正是陸萍、周謙、馬玄子,均有祥光擋護。陸萍面色灰白,似曾受傷。無首殘屍,道裝赤足,似是新死不久。四明隨同禮見之後,恐傷的是自己人,心中悔恨,正想如何說法,馬玄子已先笑道:“碧光哪裡來的?竟會代你們開路,並將兩怪徒殺死,卻又飛走,差一點沒毀了一口好劍。我們差一點全吃怪徒的虧都難說呢!”丁良最關心陸萍安危,不等說完,早就趕將過去。

柳春聽完前言,也向周謙稟告經過,互相一說。原來馬、周、陸三人,自從忠孝仙人方端和山主好友草衣道長蘇寶星先後飛來,向山主告密報警,說天山左近不久地震,雖然算出老怪物幹氏夫妻欲踐前發宏願,挽救浩劫,但大漠莊、白馬山兩地與天山氣脈相通,這次地震又有殘存的千萬年窮陰之氣,就幹氏夫妻拼以身殉只能封閉冷魂峪地竅,使大劫化爲小災,以上兩地仍要陸沉,使有宣泄方免後患。雲龍山主王人武屢次專函相勸,說山中膏腴沃野,地利無窮,更與南越相通,不似大漠窮荒,難以展布,爲何不來此會合,以待時會?這次爲了大劫,又令方端持函苦勸,並說嵩山小主總系宗交,如肯同往,自己情甘退讓,詞意十分誠切。

老周山主初意,還想聯合雁山六友,各以全力保全當地基業,嗣經蘇道長和五老諸人再三苦勸,並告以運數所限,只有支持待時,不可強求。商計多日,上月方始決定全山人家一齊南遷。爲求慎秘,只山主和周、陸、淳于等盟友得知。因妖僧之約不能不赴,便由山主密令全山人衆,分飾商農各色人等,照所發密令時地,舉家移往,靜俟後命,嚴禁互相告語。當柳春等起身時,全山人家已走了一半以上。因重要人,只在沿途主持照料的走了幾個,下餘都等事完同行,法令又極嚴秘,所以連丁良都在鼓裡。這兩三日人走更多,大漠莊那一面人較少,走起來也更容易。到了月底,山中人已走光,後走的人方始覺出事情嚴重。好在婦孺先行,各有詳細里程方向,並有能手暗中往來防護,山口設有奇門禁制,是後走的,無一弱者,風聲毫未外泄。未了老山主全家哭廟起身,只雁山六友和一班同盟英俠,相助獨臂老俠沈昭父子往赴妖僧之約。

馬、周、陸三人行前,草衣道長蘇寶星說:“怪徒不比乃師,未必言而有信,此行不可不防。好在你們只會劍術,飛劍還只馬玄子煉有一口,不算真正道術之士,犯他禁忌,並且去時正當月晦,老怪物必已乘這寒潮轉弱之時下手,無暇兼顧。現與你三人防身靈符各一道,另將我門人寶劍帶上兩口。此符專防魔光邪法侵害,就遇上老怪物,也有話說。”三人拜謝領命,向華大青等借了寶劍,立即起身。行抵冷魂峪不遠,忽遇狄樑公之侄狄遁,同了史厲、芒碭三俠,正往山陽走去。

原來史厲年前巧遇乃父好友散仙熊血兒,說起昔年峨眉開府時,爲御乃師天靈子四九天劫,曾向峨眉女劍仙向芳淑求得五粒陰雷,後來用去三粒,因是魔教至寶,又經仙法煉過,威力至大,自己次日便要坐化,須人護法,欲將它毀去,恐怕惹事,並防坐化以前要用等語。史厲忽想起彭若有兩件純陽之寶,聞說陰雷可破,便告奮勇,願爲護法。

哪知血兒早已算出因果,先就飛書乃父史龍叟特意放他出遊,以便假手於他,使其轉賜柳春,助成這件大功德。史厲本只想將用剩的一粒留下,及見血兒安然坐化,並未用上,益發心喜,忙照所說,埋好法體,趕回山去。除夕往大漠莊,欲引彭若到家比拼。不料彭若未理,乃父原說好出遊不回的,忽然迴轉,見面便以嚴詞盤詰,並說:“我近聽良友之勸,專事清修。你敢妄用邪法和魔教中法寶,被我得知,立即處死!”史厲最怕乃父法嚴,被查出陰雷在手,責罰難當,如若毀掉,威力又大,當時便被發覺,藏了三月,近日乃父忽又盤問,說:“熊伯父坐化前,你爲護法,此寶怎未提起?如若交你,不曾獻出,由我設法毀去,留神你皮!”史厲先前未說,哪敢吐實?急得無法,第二日正遇柳春,想起此寶專破地底陰煞之氣,父親偏不許往冷魂峪風穴窺探,此人甚好,又合他用,便即贈與。剛送柳春等三人進口,忽遇幾個覷覦靈藥的妖人,遙指自己,日出不遜,不由大怒,趕近前去,一言不合,立即動手。

史厲雖然家學淵源,畢竟年輕性暴,邪法厲害,寡不敵衆,又不肯退,正在苦熬,恰巧彭若、王徵、李同、狄遁四人,由北天山穿雲頂回大漠莊,中途相遇,上前相助。

四人來前,受有樑公指教,一同困住妖人,故意讓兩個較強的死在史厲手內,藉以解去前隙,於是雙方釋嫌修好。後見史父,連狄氏父子前隙也都解去。芒腸三俠由塔平湖走時,本是又愧又忿,及往天山,狄樑公本是三俠師伯,問知前事,”力加告誡,勿因此事生心取辱,並說劉沛面有晦色,最好迴轉江南。三俠好勝喜事,聞說狄家諸小俠要助沈氏父子出場,意欲同往,藉此挽回一點顏面。樑公見三人意甚堅決,略勸即止,只令和狄遁後去,到時小心。路上又遇史厲,持了乃父的信,往勸舅父巫逢,告以主人借地另有用心,不可趟這渾水。史厲看出乃父這次回山,益發不喜旁門中人,對於五老和周氏父子頗有好感,意存偏袒,行時不曾告誡,如助沈氏父子這一面,決不怪責,再遇四人,益發高興,立與聯合一路,三俠早知他父歸隱多年,雖是旁門出身,人頗方正,與五老六友也都相識,只爲性做多疑,以爲衆人看他不起,心中不快,想不到竟會暗中出力,這一來,連三俠之怨也解。

等狄遁揹人說完前事,又知妖僧約人雖多,近日紛往風穴取丹,已然傷折不少。最快心是那日與史厲對敵的,便有罪魁邢文玉在內,本是想約史父加入,與羣邪路遇敘談,不料史厲性如烈火,出手傷人,不容分說,等問出來歷,已成騎虎之勢。知他父母脾氣剛暴,家教雖嚴,最是護犢,尤其乃母是個女魔王,溺愛不明,人更蠻悍,回去一說,立成仇敵。無如妖人已有一受傷,雙方火大,無法勸解,正自叫苦,彭、李諸人飛來,竟自伏誅。老邢在自悲痛,因羣邪全數畢命,共只片刻,屍首也被化去,急切間竟不知仇人是誰。

馬、周、陸三人聞言自是高興,朝史厲、三俠敷衍了幾句,便即分途行事。入口以後,因黑風已在日前破去,又當寒潮最弱之時,三人功力本深,又習了少陽神功,能耐奇冷,一路之上並未遇什險阻,直到發現崖崩地裂,右穴被崖石壓坍,左穴也被震成一個二十多丈巨穴,柳春等三人雖未見到,必已成功,立即尋路走進,裡面雜亂不堪,到處亂石堆壓,牆坍壁倒,也費了些事,才得尋到發生黑風的地竅。主人積存,留與有緣的法寶靈丹,分藏在兩個魚皮袋內,爲數甚多,黑風已破,又有高人預示,居然手到取出,知道魔教法寶尚在其次,這多靈丹,足供山主與同盟諸友之用,方自互相稱幸。

怪徒忽然出現,竟向三人強說:“師父令我二人隨同以身殉道,成此功業,但不勉強。因知尸解以後,屍骨無存,爲了鎮壓地竅,元神尚須在此苦守一十三年,黑風雖破,沒有後洞寒潮厲害,師父又預爲安排,但是地竅中餘氣未淨,日受陰風之厄也是難熬,日內更有一次地震,一不小心元神便要受傷。無如師父說完不再開口,人也離去,適經兩次求告,不願從殉,意欲另行覓地修煉,未聽回答,但他先有不勉強的話,不算背師。

我約你們來此,原說熬得四十九日奇寒,由你自行取寶,不加阻止。誰知師父另有用意,我們正向師父求告,無人在此,以致你們當日到手,哪有這等便宜!曉事的,由我二人挑選一半,下餘仍歸你們取走,兩罷干戈,否則休想活命!”三人向不服低,先本想分些與他,及見對方詞色蠻橫,不禁有氣。陸萍正立穴口,便與理論,一時疏忽,忘取靈符戒備,怪徒心狠手黑,一言不合,手指處,地竅中殘存的陰煞之氣立朝三人猛撲上來。

本來馬、週二人一見怪徒神色不善,恰在此時取符戒備,揚手兩片祥光,擋向三人身前。

陸萍似被掃中了一點,猛覺陰風寒勁,身如碎割,仗着行家,功力精強,忙把本身罡氣往外一振,祥光已自籠身,邪毒雖未深入體內,苦痛已是不輕。

三人大驚,各發劍光,正待動手,忽聽遠遠有人罵道:“無知孽障,死在眼前,還敢違我法令!”怪徒聞言大驚,一面縱退,搖手示意,口中急喚:“恩師!弟子等因師父有不勉強之言,纔敢妄爲。今已知悔,情甘身殉,千乞師父師母憐宥。”隨聽答道:

“你們不願,當我的面,怎不明說?我藏珍留贈有緣,不論何人,能自取得,即爲所有,你二人卻不許起貪心。早經諳誡,爲何違我禁約?本應聽你自取滅亡,姑念回頭尚早,前穴尚有用處,速將元神遁出,稍遲便受煉魂之慘了。”怪徒聞言,越發驚慌,口答“弟子遵命”,一片碧光閃過,兩條人影剛各離身飛起,猛瞥見左側壁上,悄沒聲飛出一蓬熒光電雨,後帶一道碧色梭光,勢疾若電,怪徒首當其衝,立時身首異處。馬玄子立得較近,又不知來歷,見狀大驚,飛劍一擋。竟被盪開,破壁飛去,一晃不見。穴中黑氣雖爲符光所阻,始終不曾歸穴,猶自向上冒起,停在穴口,越聚越濃。衆人說時,似見怪徒人影往穴口一壓,連元神帶地竅中陰煞之氣,全都隱退不見,料知大功已成,便向主人禮拜致謝,尋路走出。陸萍仍是周身作痛。馬玄子道:“五弟的災厄已應,無妨了。”隨取自帶丹藥,令其嚥下,少時即愈。六人會合一說,隨往山陽戰場趕去。

兩地只一片峭壁之隔,中有一洞相通,平日人畏寒潮禁網,無一敢由當地通行。這時因主人已然明示相助,風潮全破,無須由外繞越,相隔山陽三兩裡,一會便尋到洞前。

入口並無掩閉,通往山陽的出口卻是石門緊合,未到門前,便聞外面喊殺之聲,忙用飛劍斬關而出。往前一看,雙方鬥法的白骨臺就在對面,乃是百畝大小高只數丈的一片平崖,雙方鬥時已久,成了勢不兩立。只見三數十道劍光寶光縱橫飛舞,各自認定對手,殺了個難解難分。

沈老父於二人合鬥妖僧和另一妖黨,正在相持不下,忽由斜刺裡又飛來一個頭陀,穿着半截黑色袈裟,卻把右半邊肩臂現露在外,上面繪滿許多符篆火焰和各類刀叉鏢箭戈戟之類,重疊隆起,下穿黑麻短褲,腿足赤裸,也是上繪符篆並有“風火”二字,身材又矮又胖,頭大如鬥,戴一束髮金箍,稀落落被着一頭黃髮,濃眉獅鼻,廣顴闊口,一雙極大牛眼碧光閃閃,直射兇焰,通身皮肉漆黑,身上所繪符篆卻是各色俱備,又都隱蘊光華,五顏六色,襯得形體越發醜怪獰惡。只握着兩個大黑拳頭,身無長物,看神氣似由別處剛剛趕到,也未見什遁光,突然出現,晃眼落在臺上。妖僧一見,好似喜出望外,高喊:“師叔!怎這時纔來?今日才知兩老怪物暗中助敵,我們前後傷人不少。

朱護、楊笠子二位道友,竟在事前命喪風穴。總算大漠莊還守信約,請師叔快些出手吧!”頭陀厲聲喝道:“這些鼠輩,何值我風火羅漢一擊!我只問你,老鬼風穴藏珍,是否尚在?如在原處,等我取了,再除這羣鼠輩不晚。”

這時雙方已鬥到第二日下午,妖僧這面漸漸乏力,有了不少傷亡。有幾個本非邪教只爲列名寶敕的,見勢不佳,故意尋找對方熟人動手,一面乘隙暗中示意令其引往遠地,就此溜走。留下的多是左道旁門之士。因這次邢氏父子料知敵人勢大,又恐五老出手,不特把三寶密敕中人全數約到,另外還和妖僧展轉請託,約出好些妖僧妖道,人數不少,並有好幾個能手在內。邪法厲害,一班盟友、小輩英俠,本非吃虧不可,仗着這面是草衣道長蘇寶星和雁山六友主持,事前防護周密,上來便把所約高人分佈開來,事前看準甘心媚敵,爲人爪牙的一夥敗類,只一照面,便下殺手誅戮,對於那些迫於情勢無可奈何方始蒙垢落水的,卻是放過。一面約束衆後輩英俠,不令輕出,就出去,也必有人暗中策應,所以鬥到當日,後輩盟友門人中只淳于震、馬嘯二人,一箇中了邪毒,一個斷去一臂,另在開頭比試武功時略有幾個門人受傷,均經蘇寶星治癒。倒是外約的幾個散仙中,爲了氣盛貪功,重傷了兩人,死了一人,此外無什傷折。

妖僧不知大劫將臨,地震不久即起,對方有意延挨,只將他一人留與沈老手刃弟仇外,特意藉此消滅這些左道妖邪,併爲餘黨留路,迫使就範,在場人的去留,早在暗中預有成算,那麼厲害的局勢,宮門三傑中的碧眉俞天柱、鐵翅子秦賢和鐵衛士副領班鐵羽扇何開無一傷亡,便由於此。風火頭陀一到,妖僧知他邪法高強;法寶甚多,全都與身相合,運用神速,周身能發狂風烈火與各種兵器,神妙無比,以爲立可轉敗爲勝,一聽說出這等驕敵之言,知他初來,敵人中幾個有名能手已然得勝,退作旁觀未被看出,又防他先往風穴,方想發話點醒,不料沈老父子久知頭陀厲害,自他一來,便在暗中戒備,聞言還不怎樣。芒碩三俠本和兩妖人交手得勝,忽聽蘇寶星傳聲令回歇息,剛由左近回飛,不知頭陀來歷,來時應敵正急也未看到,見頭陀立在妖僧身側口發狂言,不由大怒。

劉沛首先怒喝:“無知賊頭陀,納命!”劍光到處,頭陀哈哈狂笑道:“先除鼠輩,也是一樣。”話未說完,右拳往外一揚,立有一個赤紅火團飛出。劉沛哪知厲害,忙指劍光,想將火團斬碎,忽聽蘇寶星二次急呼“速退”,心方一動,說時遲,那時快!劍光已將火團裹住,還未及絞,猛覺心神一震,火團倏地暴脹,力大非常,方知不妙,趕忙回收,已自無及,一聲大震,烈火星飛,化爲一蓬火網,向人撲到。劉沛人已受震昏迷,本極危險,文、徐二俠見狀大驚,剛犯險上前搶救,忽聽身後大喝:“陰火污穢,急速退下!”人還未見,一道碧雲已由三俠頭上飛向前去,迎着烈火只一擋,那蓬火立被擋退,激射回去,人也飛落當場,搶起劉沛,便往回飛。一看那人,正是史厲,因是幼承家學,一見頭陀身有風火符-,立即想起此人來歷,心方失驚,忽見劉沛出手。史厲人雖狂做任性,脾氣古怪,最愛朋友,因在路上與三俠談投了機,知他們此去必敗,自己有母親暗賜的異寶可以一試,一時激動俠腸,百忙中舍了所敵妖黨,先發御火之寶,跟蹤救人,劉沛方免於難,可是連人帶劍均已負傷,由文、徐二俠接過,送回救治不提。

頭陀固出意外,妖僧先因自己本非仇人之敵,所仗九寒沙又先失去,對方偏是苦苦相迫,話更刻毒。說:“我殺你易如反掌,只爲你是羣邪之首,必須在你伏誅以前,看看白用心機苦求來的幫手有什用處。我只一人對付你,決不要人相助,到你惡滿數盡,然後親手將你形神一齊消滅。你黨羽甚多,只管喊來保你便了。”衆目之下,不合氣盛心驕,也答以一對一,不須人助。後一同黨看出不敵,恰巧沈鑄見乃父鬥久,意欲往替,方變爲四人合鬥,才得苟延殘喘,自從開始不曾停歇,幾次危機臨頭,對方偏又放過,不知是何心意。頭陀一到,沈氏父子好似吃了一驚,立由囊中取出一件法寶,作出戒備之勢,正暗罵:“老狗也有害怕之時!”忽見頭陀揚手發火,斷定敵人不死即傷。頭陀性如烈火,只一激怒,定必大肆兇殺,越發高興。妖火陰毒兇惡,專污法寶飛劍,中人立死。頭陀驕狂太甚,沒有在意,妖火與他心神相連,冷不防受了一震,又驚又急,百忙中只顧防禦自己,未及回收,大蓬火雨竟自激射回來。

妖僧相隔最近,又與沈氏父子鬥得正急,做夢也未想到反火燒身,猛瞥見碧雲起處,滿空火雨電掣回飛,不由心驚膽戰,忙縱妖光遁退時,火網已自當頭罩到。沈氏父子雖也出於意料,但早防到頭陀猛下毒手,預持法寶暗中戒備。沈鑄關心老父,更是情切,瞥見妖火反攻,首先發出一片青霞,本是暫行抵禦,恰值火網下壓將妖僧罩住,爲防妖僧就此逃走,老父失望,一着急將手連指,於是連人帶妖火一起裹住。此是專破邪法的至寶,妖火吃青霞一蕩,紛紛爆裂消滅。沈老防身法寶也自發出,先化爲一片紅光,連愛子一齊護住,見狀將飛劍乘機飛人,雙雙一絞。妖僧始而毒火攻心,重傷昏迷,妖火隨即爆散,震得血肉紛飛,再吃寶光劍光一絞,竟連元神也被消滅。

另一妖黨已早遁走,頭陀出手失利,又見妖僧慘死,越發怒火上攻,大頭一晃,飛身而起,凌空怒喝道:“你們這些廢物快些退下!以免誤傷。待我一人將這夥無知鼠輩一網打盡,如留一活口,我風火羅漢永不見人了!”話未說上一半,兩臂一振,周身先發烈火,成了一個火人,緊跟着,身上所繪各種法寶兵器立化作數十百道光華,亂箭也似由火光中飛射出來,五光十色,滿空飛舞,加上風火之聲,轟轟呼呼委實猛惡驚人。

這時衆仙俠已得諸主持人傳聲暗示,只各指定飛劍法寶對敵,人已分別後退,只蘇寶星和雁山六友各在主光防護之下追上前去,先與沈氏父子會合一起。敵黨中是知頭陀厲害的,已各乘着對方後退之勢遁向一旁。內有幾個不知底細來歷的,雖忿頭陀驕橫無禮,見此聲威,也各愧忿後退。頭陀本想先示兇威,等同黨退盡,再由單人施爲殺敵,所發烈火妖光,只在當空飛舞,尚未進攻,看出這幾人面色不快,退得又慢,不由激發以往兇殘野性,恰值話已說完,怒視後退諸人獰笑了一聲,不等退完,雙手一揚,滿空百十道各色刀劍戈矛的妖光,立朝前面猛射出去,身上烈火便似雨雹一般飛出。內中三妖黨,退得最慢,首被妖火射中,當時了賬,震成粉碎,同時又厲聲喝道:“自來順我者生,逆我者死!誰不服氣,只管上來送死。等殺完這些鼠輩,再殺五矮全家,爲我師侄報仇,你們再隨我去開回眼界。”這時敵黨一退,衆仙俠法寶飛劍恐爲邪污,也各乘機收回。

頭陀一發妖光邪火,主持諸長老剛合在一起迎上前去。

馬、周、陸、柳、丁、樑六人看出形勢不妙,方自驚疑,就在頭陀二次話未說完,快要發難,雙方相接之際,忽聽空中有人大笑道:“你這妖賊死在眼前,憑你也配吹這大氣!”隨見寬約十丈、其長無際的一道銀光,宛如天紳倒掛,銀練懸空,由天半直垂下來,擋在妖光邪火的前面。光中現出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一個背插一鐗一劍、短衣赤足、身材不高的道人,一個鬚髮如銀、面色紅潤、身材高大的黃衫老人,都是豐渠夷衝,英姿颯爽,一望而知是那神仙中人。頭陀一見大驚,無如先前話說太滿,不便示怯,只得加功施爲。那百多道各色各式的妖光和那狂濤一般的陰風邪火,立時加盛,朝前涌去。哪知一到銀光前面便自消滅,光中三人依然神色自如。馬玄子等對這來的三位前輩仙俠雖不全識,各有遇合,互相低詢,才知一名嶽雯,一名商風子,白髮老人便是北天山穿雲頂主人狄樑公。嶽雯更是峨眉四大弟子之一,法力最高,先是追雲叟高弟,後來雖被乃師引進到峨眉門下,爲報師恩,許下宏願,寧甘延遲仙業,所以至今尚在人間往來。

六人正悄聲問答間,忽聽商風子道:“除惡務盡,索性一起除去了吧!”狄樑公道:

“話雖如此,終體上天好生之德,仍照李道兄之言行事如何?”商風子道:“鉅變將起,我還有事。如照李師弟之言,只好請嶽師兄與道兄告誡送走了。只這賊頭陀雖然輕不出山,出必多害生靈,卻須斬草除根,留他不得。”嶽、狄二人方答“當然”,頭陀見自己用盡妖法,對方直如無覺,不由兇威盡斂,方想遁走。商風子忽將手中寶鏡一晃,立有百丈紅光,耀起萬點金星,電射下來,連頭陀帶殘餘妖光邪火一起罩進,金花電旋中立化烏有,頭陀一聲未發便自無蹤。跟着銀光略一掣動,商風子不知去向。

衆敵黨先已膽寒,見此情勢,立時大亂,紛紛飛身欲逃,猛見四外天空中,現出一圈明霞,電卷而來,將先逃數人遁光阻住,無法衝出,隨聽狄樑公喝道:“我二人不傷你們!逃卻無望。聽我說完送走,方保無事。”衆敵黨聞言心中一放,立即下落,一同躬身請問,樑公便命俞。秦、何三人近前說道:“論你們的行爲,本應除去,因五老再三苦勸,爲想保全無辜,又由此次事由妖僧而起,迫於無奈,恰巧塔平湖、大漠莊諸人已因不久地震,移往深山無人之地。妖憎伏誅,又折了多人,你們此行難以交代。他們一走,你們回去正可虛張聲勢,假說敵人厲害,中途將人劫去,連妖僧也爲所殺。後將密敕中人調來,始得轉敗爲勝,連巢穴也用法火震成粉碎,雞犬不留。不特交差,又得重賞。還有不久地震將起,此與尋常不同,本來整座天山俱要震倒,幸有人以身殉劫,成此絕大善功。目前黑風寒潮已被破去,殘餘地底的陰煞之氣仍極猛烈,現經此人以本身元神並商道友接應,將它送往兩天交界之處消滅。彼時滿空煞氣激射,常人在下雖然無害,你們從空中飛行正當歸路,不知趨避,遇上多無幸理,由我行法護送出險,方可無害。只望你們從此洗心歸善,有的及早回頭,否則此時難得幸免,日後終嬰顯戮,何苦來呢?時已不早,速立一起,隨我二人走吧!”衆敵黨方自歡呼稱謝。那高懸天空的銀光略一閃動,立全捲走,隨聽破空之聲,晃眼高出雲表,光影全無。

馬玄子等六人立同趕往臺上。蘇寶星將五老丹瓶要過,對衆說道:“此時地震將作,柳、丁、樑三人建此奇功,五老山主均有重獎,四明本焦道友轉動,五老不久飛昇,你前生妻子已被帶往岷山,可和柳、丁二人藉着送丹覆命,隨我同往見上一面,連你妻子同去雲龍山暫居,好自修爲便了,主人留贈的靈丹法寶甚多,你三人見過山主必有所得。

你們根骨性行都好,各自努力前修。柳春家中已然密告,回時尚可就便回家一行。我們此時就走,下餘諸人仍請雁山六老送往雲龍山。此非善地,不可久停,大家暫且分道而行,雲龍山見面再談吧。”話未說完,隱聽隔山地底震動之聲隱隱傳來,跟着地皮也似波浪一般起伏不已。

諸長老知將發難,分頭將人聚齊,喊一聲“起”,只見十來道光華閃過,兩撥人同時破空人云,往上飛起。剛飛出百多裡,猛聽一聲大震。回看來路,黑煙上衝霄漢,跟着地裂山崩,狂風大作,沙石驚飛,天色立轉混沌,地底更是吼嘯不已,震聲四下都在應和。遙望白馬山、大漠莊兩地,所有山石樹木亭臺樓閣,全似雪崩一般紛紛塌去,跟着烈焰上衝,黑水激射,晃眼陸沉下去,就有殘餘,也成了劫灰。

三人正在指顧驚歎,草衣道長蘇寶星道:“人世間物,何足爲奇!何況五老子孫門人衆多,能成道者共只十人,此後仍鬚生活。他們法力高而喜事,不是五老發話,差點沒連房子運走,此時已出震圈以外了。你們前路光明遠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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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回 冒霧上天山 巧遇奇童獲異寶 衝寒行地竅 忽生急智得神兵引子第一○回 午夜響寒潮 志決心堅 荒山臥雪 青春迷奼女 危臨夢醒 魔窟沉丹第一二回 黑颶肆狂威 邪火無功歸大化 玄冰森冷煜 陰雷一擊奏殊功第六回 九月照孤峰 滿地碧雲開竹館 銀花明萬樹 騰空彩焰燦春宵第二回 古洞藏兵 環攻二寇 靈狒衛主 獨裂窮兇第四回 邪霧漫長空 滾滾星沙飛碧青 彩雲籠大漠 森森劍氣擁金舟第二回 古洞藏兵 環攻二寇 靈狒衛主 獨裂窮兇第八回 一旅望中興 此地有崇山峻嶺 沃野森林 夏屋良田 琪花瑤草 幾人存正朔 其第八回 一旅望中興 此地有崇山峻嶺 沃野森林 夏屋良田 琪花瑤草 幾人存正朔 其第二回 古洞藏兵 環攻二寇 靈狒衛主 獨裂窮兇第二回 古洞藏兵 環攻二寇 靈狒衛主 獨裂窮兇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一○回 午夜響寒潮 志決心堅 荒山臥雪 青春迷奼女 危臨夢醒 魔窟沉丹引子第六回 九月照孤峰 滿地碧雲開竹館 銀花明萬樹 騰空彩焰燦春宵引子第一回 燈火燦長街 酒肆深宵驚怪客 凍雲橫大漠 冰天雪地馳飛橇第二回 古洞藏兵 環攻二寇 靈狒衛主 獨裂窮兇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三回 晴雪豔梅花 無限香光籠勝域 智囊擒寶月 千重劍氣盪寒沙第五回 制妖僧 高人懷遠慮 觀壁畫 小俠悟玄機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一回 燈火燦長街 酒肆深宵驚怪客 凍雲橫大漠 冰天雪地馳飛橇第七回 微隙溯天山 一劍沖霄逃厲史 輕雷殷地軸 萬花吐豔燭遙空第二回 古洞藏兵 環攻二寇 靈狒衛主 獨裂窮兇第一○回 午夜響寒潮 志決心堅 荒山臥雪 青春迷奼女 危臨夢醒 魔窟沉丹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一一回 冒霧上天山 巧遇奇童獲異寶 衝寒行地竅 忽生急智得神兵第一○回 午夜響寒潮 志決心堅 荒山臥雪 青春迷奼女 危臨夢醒 魔窟沉丹第六回 九月照孤峰 滿地碧雲開竹館 銀花明萬樹 騰空彩焰燦春宵第六回 九月照孤峰 滿地碧雲開竹館 銀花明萬樹 騰空彩焰燦春宵第一二回 黑颶肆狂威 邪火無功歸大化 玄冰森冷煜 陰雷一擊奏殊功引子第三回 晴雪豔梅花 無限香光籠勝域 智囊擒寶月 千重劍氣盪寒沙第四回 邪霧漫長空 滾滾星沙飛碧青 彩雲籠大漠 森森劍氣擁金舟第三回 晴雪豔梅花 無限香光籠勝域 智囊擒寶月 千重劍氣盪寒沙第七回 微隙溯天山 一劍沖霄逃厲史 輕雷殷地軸 萬花吐豔燭遙空第一回 燈火燦長街 酒肆深宵驚怪客 凍雲橫大漠 冰天雪地馳飛橇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八回 一旅望中興 此地有崇山峻嶺 沃野森林 夏屋良田 琪花瑤草 幾人存正朔 其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一一回 冒霧上天山 巧遇奇童獲異寶 衝寒行地竅 忽生急智得神兵第三回 晴雪豔梅花 無限香光籠勝域 智囊擒寶月 千重劍氣盪寒沙第八回 一旅望中興 此地有崇山峻嶺 沃野森林 夏屋良田 琪花瑤草 幾人存正朔 其引子第六回 九月照孤峰 滿地碧雲開竹館 銀花明萬樹 騰空彩焰燦春宵第八回 一旅望中興 此地有崇山峻嶺 沃野森林 夏屋良田 琪花瑤草 幾人存正朔 其第四回 邪霧漫長空 滾滾星沙飛碧青 彩雲籠大漠 森森劍氣擁金舟第一回 燈火燦長街 酒肆深宵驚怪客 凍雲橫大漠 冰天雪地馳飛橇第一二回 黑颶肆狂威 邪火無功歸大化 玄冰森冷煜 陰雷一擊奏殊功第一○回 午夜響寒潮 志決心堅 荒山臥雪 青春迷奼女 危臨夢醒 魔窟沉丹第一回 燈火燦長街 酒肆深宵驚怪客 凍雲橫大漠 冰天雪地馳飛橇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一二回 黑颶肆狂威 邪火無功歸大化 玄冰森冷煜 陰雷一擊奏殊功第一回 燈火燦長街 酒肆深宵驚怪客 凍雲橫大漠 冰天雪地馳飛橇第七回 微隙溯天山 一劍沖霄逃厲史 輕雷殷地軸 萬花吐豔燭遙空第三回 晴雪豔梅花 無限香光籠勝域 智囊擒寶月 千重劍氣盪寒沙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一○回 午夜響寒潮 志決心堅 荒山臥雪 青春迷奼女 危臨夢醒 魔窟沉丹引子第三回 晴雪豔梅花 無限香光籠勝域 智囊擒寶月 千重劍氣盪寒沙第六回 九月照孤峰 滿地碧雲開竹館 銀花明萬樹 騰空彩焰燦春宵第一一回 冒霧上天山 巧遇奇童獲異寶 衝寒行地竅 忽生急智得神兵第四回 邪霧漫長空 滾滾星沙飛碧青 彩雲籠大漠 森森劍氣擁金舟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五回 制妖僧 高人懷遠慮 觀壁畫 小俠悟玄機第五回 制妖僧 高人懷遠慮 觀壁畫 小俠悟玄機第一一回 冒霧上天山 巧遇奇童獲異寶 衝寒行地竅 忽生急智得神兵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引子第四回 邪霧漫長空 滾滾星沙飛碧青 彩雲籠大漠 森森劍氣擁金舟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七回 微隙溯天山 一劍沖霄逃厲史 輕雷殷地軸 萬花吐豔燭遙空第八回 一旅望中興 此地有崇山峻嶺 沃野森林 夏屋良田 琪花瑤草 幾人存正朔 其第五回 制妖僧 高人懷遠慮 觀壁畫 小俠悟玄機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一一回 冒霧上天山 巧遇奇童獲異寶 衝寒行地竅 忽生急智得神兵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引子第一二回 黑颶肆狂威 邪火無功歸大化 玄冰森冷煜 陰雷一擊奏殊功第七回 微隙溯天山 一劍沖霄逃厲史 輕雷殷地軸 萬花吐豔燭遙空第四回 邪霧漫長空 滾滾星沙飛碧青 彩雲籠大漠 森森劍氣擁金舟第九回 山堂演武 元日盛軍容 梅館延賓 良宵開夜宴第一二回 黑颶肆狂威 邪火無功歸大化 玄冰森冷煜 陰雷一擊奏殊功第七回 微隙溯天山 一劍沖霄逃厲史 輕雷殷地軸 萬花吐豔燭遙空第二回 古洞藏兵 環攻二寇 靈狒衛主 獨裂窮兇第一○回 午夜響寒潮 志決心堅 荒山臥雪 青春迷奼女 危臨夢醒 魔窟沉丹第七回 微隙溯天山 一劍沖霄逃厲史 輕雷殷地軸 萬花吐豔燭遙空第七回 微隙溯天山 一劍沖霄逃厲史 輕雷殷地軸 萬花吐豔燭遙空第三回 晴雪豔梅花 無限香光籠勝域 智囊擒寶月 千重劍氣盪寒沙第六回 九月照孤峰 滿地碧雲開竹館 銀花明萬樹 騰空彩焰燦春宵第一二回 黑颶肆狂威 邪火無功歸大化 玄冰森冷煜 陰雷一擊奏殊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