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吃了四五塊,宇文的眉頭舒展開來,放下手裡的筷子,朗聲笑道:“晴如,這果然是個大驚喜,你是怎麼做到的?嗯,烤雞我也吃得不少了,這個帶着甜味也不甚稀奇,我府裡的廚子就常在烤雞時刷一層糖漿,吃起來味道也不錯,只是吃多了卻有些膩,卻不似這般清甜,似乎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初入口即感覺到了,但細細尋去,卻又似乎找不到,只引着人接着吃下一口,真是太美味了。”
我放下心來,沒有答話,只一臉神秘的笑着,招呼着玲兒和蘇家兄弟吃東西,開玩笑,若是宇文知道了這叫花雞是用稀泥裹着烤熟的,那股令他讚賞的香和甜也不過是泥地裡挖出的香草和茅根,我可不擔保他還能有如此高的興致。
蘇復和蘇莨充滿了驚訝和激賞,玲兒臉上是與有榮焉的欣喜,宇文只是一言不發的看着我,眼神忽明忽暗,我一面羞澀,一面又強裝着不知道,一邊吃東西,一邊半扭着頭裝作欣賞周圍的風景,還不小心差點打翻了身前的雞湯,幸虧玲兒眼疾手快,纔沒有又鬧下笑話。
一頓野宴,吃得是衆人皆歡,除了兩隻叫花雞,被我認爲是浪費食材的烤兔肉也被啃食精光,覺得油膩我只喝了兩口的野雞湯宇文也接過去喝了,滿目只剩下一堆的雞骨頭。
飯畢,玲兒倒了不杯溫開水給我,又在水裡稍稍撒了些細小的鹽粒,我會心一笑,還是玲兒懂我,方纔吃了些油膩的食物,喝點溫鹽水,一是祛祛嘴裡的油膩,二來,也有益於養身。
微笑着看我慢慢的飲下水,玲兒轉身和蘇復甦莨他們一起收拾東西,並將涼好的白開水一一灌在水袋裡以便路上飲用,我看着眼前忙碌的三人,只覺得生活安靜而美好。
突然,宇文一手拿走我手裡的杯子放下,另一隻手拉着我,“剛吃了東西,陪我走走去。”
我微微用力,並不是很真心的掙扎了一下,眼光四下一掃,玲兒和蘇家兄弟都在忙着收拾,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心下微安,紅着臉跟在宇文身後,任由他帶着我往山谷裡的小溪邊走。
山風徐徐,微微吹散我臉上的熱意,枝頭鳥兒啁啾,雖不似黃鶯婉轉,經歷了一冬的蕭瑟,此刻竟是說不出的靈動,我仰起臉,看着前面行走的宇文,一襲銀白的袍子,更襯他有如謫仙,高貴而叫人仰慕,想到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心裡竟然是有我,他竟然說他喜歡我,只覺得這一切美好得不似真實。
在溪邊尋了一處乾淨平坦的大石頭,宇文扶着我一同坐下來,眼前的溪水細小而潺潺,水質清澈見底,隨處可見水底荇荇擺動的水草,美得如詩如畫。
“說來,景琛到王府也有四年了,我竟從不知道,景琛有如此完美的妹妹,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如果我能早些認識你,我們應該早就在一起了。”悠悠的望着遠方,宇文有一句沒一句的與我閒聊着。
我搖搖頭,道:“常聽人說,這緣份也是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時間,地點,一點也是錯不了的,至於人,那更是說不準,若是早些年,我不過是個沒長開的小丫頭,且,多病多災,人又靦腆,見了生人就害怕,若是那時候你認識我,估計也不會有如今的心境,說不定,於我們,只能是錯過了。”
之前梅書跟我許多有關於之前那個李晴如的事,給我的感覺的,那是個孤獨卻封閉的女孩兒,偌大的李府,她唯跟哥哥有話說,也唯有在哥哥面前,纔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平常都是沉默,安靜得如同一隻小貓,驚驚顫顫的看着每一個試圖靠近她的人,除了自己的晴如小築和明輝院,基本上她就沒有去過任何地方。
我常常想,或許就是因爲那時候她的安靜和嬌弱,才使得景琛因爲對她的過份保護而與二夫人尖銳對立,那是一個寄生在景琛的強大下的一株菟絲子,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可能驚擾到她,之於二夫人,她本就不是親生,再加上不可避免的利益關係,即便二夫人有心親近,也是怕遭人閒話的,而圍繞在她周圍的不是孃親留下的舊人,就是景琛安插下來的人手,在她身邊築成了一道堅實的保護牆,確實能護得她一時安全,卻也將美如等人遠遠的隔在了外面,致使她更加的封閉和沉默。
我回頭看了一眼宇文,以他這樣的一位人中驕龍,面對那樣的一個李晴如,除非是愛心氾濫,否則怕是引不起絲毫的興趣吧。
陪在他身邊的,必定是要光鮮亮麗、神彩腓然的一位女子吧,外貌不必說,才情不可少,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要讓他佩服,讓他心折,讓他那高高在上的心甘願俯首,還要有驚喜,還要有神秘,還要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智慧,如此種種,才能讓他安靜靜的坐在自己身邊,只因守候。
可是,捫心自問,這一切,我做得到嗎?我撫了撫臉龐,觸之細滑水嫩,從穿越過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自己得到的這張臉有多麼的驚豔,這恐怕是從前那個李晴如留給我的唯一利好了,那麼,外形上我是配得上宇文了吧?
至於才情,咳咳,感謝我的父母,感謝我的老師,感謝二十一世紀無處不在的信息資源,只要不比琴棋書畫,其餘諸於詩詞歌賦之類,恐怕放眼整個天昊,也沒幾個人能比得過我,關鍵是我有天昊之後二十一世紀之前這近千年古人的智慧積累,雖然偶爾也會心虛,但是,反正也沒有人會揭穿我,而且,能記住這麼多的詩詞,並在合適的時候用上,誰能說這不是才情呢,對吧?
從宇文眼裡流轉的深情,我可以確定他的心折,不管是爲了當初我在白馬寺的梅林裡無意吟下的那幾首詩,還是爲了我在逸仙樓整出的浩大聲勢,抑或是爲了那幾日安安靜靜的相守,這都沒有關係,重點是,宇文收了翅膀從天上飛下來了,他說他喜歡我,他說他愛我,而,有這樣的基礎,再奉上自己的冰心,我自信自己能將他的心穩穩的縛在手中,再不爲別人駐留。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倏地,宇文揮了揮手,驚得我差點一滑,幸好抓住了坐着的大石頭,纔沒有跌下去,這個宇文,搞什麼,一驚一乍的,連累得我狀況憑出。
心裡抱怨,臉上可不敢顯現,我裝作思忖了一下,道:“我在想,按照時間推算,童夫人應該已經到了京城了,不知道她有沒有說動太后一起往西山呢。”
宇文笑了笑,明知我的掩飾,也沒有深究,道:“應該昨天就到京城了,按照我的預計,姑姑應該會在今天早晨面見太后,至於同往西山,應該問題不大,哪怕是姑姑不去相邀,太后每年也要去往西山禮佛的,一來爲先皇唸經,二來也是祈求天昊國泰民安,姑姑只是將時間提早了些。只是,離開京城卻沒那麼快,畢竟是鳳駕離京,儀仗哪怕再精簡,也是需要一番準備的。”
我頷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從前在書上、電視上也看得多了,皇太后耶,那是可是皇上親媽,排場大大的。
“那我們估計什麼時候可以回京?”離開了這麼長時間,也不知道梅書她們怎麼樣了,我不在,一念的生意不知道有沒有受影響,還有,我跟二夫人報備的可是說往莊上小住的,不曉得二夫人有沒有派人往莊上去探,也不知道梅書她們兜不兜得住,唉。
宇文皺着眉,“這個不好說,得看太后的心情,不過,姑姑也知道事關緊急,應該不會拖延很久,怎麼,你有很急的事情要趕回去嗎?”
我咬着脣,不知道宇文會不會反對我在外拋頭露面的,如果他知道一念事實上是我辦下的,他會怎麼想?皇家一向重視臉面,若是被宇文知道,我一個閨閣裡的千金小姐,居然外出做生意,還和一幫大男人議價談事,他會不會反對?
可若說要瞞着他,我又實在是沒什麼信心,宇文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且不說京城本就是他的勢力範圍,景琛還是他的屬下,我瞞得過去嗎?
將心比心,如果宇文有事瞞我,不管是大事小事,要緊不要緊,我想,我都會覺得不舒服,兩個人相處,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只要撒下一個謊言,就需要千萬個謊言去圓,久而久之,兩個人之間充滿了謊言,還談什麼互相信任。況且,我一直認爲,在愛情與婚姻中,最大的底線就是忠誠,除此之外,其他事皆可以協商解決,若是宇文反對,我據理力爭就是了,實在是他不同意,大不了我退到幕後來,不管是什麼事,總是要有舍纔有得的,此刻對於我來說,宇文才是最最重要的。
定下主意,我望着宇文,輕輕的道:“思聿,我在京城有間鋪子。”
——————————————————————————————————————————————————————————————
第二更,諸位親親明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