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起身走出去,跟等在外間的車伕交待了聲,請他去義堂聯繫相關事宜。
待安排完玲兒她爹的後事,牽了她的手回到客棧,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安排完玲兒住下,看着她哭累了睡着了,我洗了個澡,換身衣裳,來到林老爺住的房間,跟他講了一遍他走後的事情。
又從懷裡掏出二十兩銀子遞給他:“林老爺,辦完這些事,共花了三十多兩銀子,還剩了二十兩,現在還給您,另外三十兩,只好到了洛陽再還給您了。”
林老爺又推回來,“先拿着吧,那姑娘也跟着你了?兩個姑娘家,身上沒個銀錢也不方便,銀子的事,到了洛陽再說吧。”
我想了想,也不再推辭,把銀子又揣到懷裡,“如此,先謝過林老爺了。晴如先下去了,玲兒那裡,還需要晴如開導開導。”說着,退出房去。
“等一下。”林老爺叫住我,似笑非笑,看得我心裡一陣毛毛的,說,“晴如丫頭,你真是老譚頭的侄女兒嗎?”
我一驚,被發現了嗎?林老爺是什麼意思?
見我不吭聲,林老爺又說,“你莫慌,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看着覺得你不像是老譚頭的侄女兒,能告訴我實話嗎?我保證,我沒有惡意。”
我想了想,說道,“一切瞞不過林老爺的慧眼,晴如的確不是二叔的親侄女,但是,那有什麼關係呢,並不妨礙我把二叔當親叔叔看待,二叔跟林老爺一路上對晴如的諸多照顧,晴如不是那不知深淺的孩子,在晴如心裡,也把林老爺當親叔叔一樣看待呢。”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多說點好話總是沒錯的,我在心裡吐吐舌頭。
“哈哈哈哈......果然是個蕙質蘭心的姑娘,見了誰都哄得很開心,難怪你家人倒是放心你一個姑娘家外出行走。說起來,你的家應該也不是窮苦人家吧,我見你雖然衣着普通,氣質談吐倒不是普通的人家能養出來的。我也沒有小看窮人家的意思,只是,其他看不出來,晴如丫頭應該也是飽讀詩書吧。”林老爺笑着看我,倒有些越看越欣賞的意思了。
果然,馬屁拍好了,一切都好說,嘿嘿。我笑笑,“林老爺,既然您問到了,晴如倒不是好意思繼續隱瞞,晴如是京城人士,本也是養在深閨,只因爹孃相繼過世,長兄亦不在家,後孃作主給晴如胡亂許了戶人家,晴如不服命運,在丫環僕人的幫助下逃出府,一路南下找尋哥哥,路上遭人暗算,與丫頭失散,相約去往洛陽會面。因一個人不便行走,問了貴商隊亦去往洛陽,遂求了二叔帶我一起去,原本也是不識得二叔的,是跟林老爺一樣,路上相識,對晴如諸多的照顧,晴如心裡感激得很,待尋得哥哥,一定好好答謝二位。”我簡單的跟林老爺講了講一路的遭遇。
林老爺聽得一陣唏噓,嘆道,“也難爲你,一個姑娘家,若不是有着一番機智膽識,定會遭人暗算了去了。”
我立在一旁未作聲。林老爺想了一會兒,又說,
“謝不謝的話就不說了,外道了,我只問你一句,你若方便,就告訴我,如若不方便,也不用爲難。”
我點點頭,“林老爺,您請問,若是晴如知道的,定不會隱瞞林老爺。”
“是這樣的,先前在那驛站,車子陷進泥濘裡,大家子人都想不出法子來,你只蹲在那裡瞧了一瞧,就想出個木板鋪稻草的點子,竟也幫着車子順利拔出來,我問你時,你只說看人家如此做過有心記下了,晴如丫頭,你有所不知,我這車子,是我運重貨的專用,是專門花重金請匠人做的,雖不敢說只此一間,但也絕不是路上隨便就能看到的,所以,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法子的嗎?”林老爺緊盯着我,問道。
我“嘿嘿”傻笑,這個,叫我怎麼回答?想了一想,對林老爺說:“不瞞林老爺,晴如是在書上看到的,先時在家,時間多得無處打發,晴如亦不愛那女工書畫,單愛看各類雜書,家中兄長寵我,收集了各類書籍給我打發時間,其中就有一本各式匠人的筆記,記到了您用的這種車子,並這類車子在行駛或使用中碰到的一些問題,晴如看到您車子下邊那個軸承,就立時想到了,因此順帶的解決了車陷泥濘的問題,實則是湊了巧了。”
林老爺舒了眉,似乎是信了我的話,笑着對說我,“想不到,晴如丫頭倒是博覽羣書了,這還罷了,最重要的是還能學以致用,這就很不簡單了,以後有時間,定多找你聊聊天。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今天就不用趕路了,明天再啓程。對了,你以後就帶跟你今天收下的那個丫頭跟我乘一車吧,這天寒地凍的,兩上姑娘家,莫要凍壞嘍。”
我想了想,自己倒是無所謂,看玲兒剛褪了燒,若是再受了風寒再要復發那可就嚴重了,就對着林老爺福了一下,“如此,晴如謝謝林老爺了。”
說着,退了出去,自去回房休息。
回到房間,玲兒已經醒了,正呆呆的坐在牀沿上,看我進來,起身迎上來,待來到面前,雙腿一彎,竟是要跪下去。
我一驚,連忙的扶起她,問道:“玲兒,怎麼了,有話好好說,跪什麼?”
玲兒噙着淚花兒,一抽一噎的答道,“得虧了小姐善心,玲兒的爹爹纔有了處安置,又蒙小姐收留玲兒,如此大恩,玲兒不知道如何感謝小姐纔是。”
原來是爲了這個,我略放下心來,跟玲兒說:“別說什麼感謝不感謝的話了,相見即是緣份,你既是跟了我,就跟我的親人一樣了,此後,只安心的跟我一處笑鬧玩耍,旁的事別想了。對了,你多大了?”
玲兒答:“十七了。”
“哦,倒比我長一歲,此後就是姐妹相稱了,看你身子單薄,竟像是比我小了些,看來要好好補補,漿養身子了。”我點點頭,又笑着說。
“玲兒不敢,小姐,您是玲兒的小姐,玲兒只是您的丫頭,這一輩子,玲兒只願永遠侍奉在小姐身邊,求小姐成全。”玲兒竟然大驚,雙腿一彎,又要跪下去。
我忙拉了她起來,問道,“爲什麼一定要做丫頭呢,你我做姐妹不是更好?更親近些?”
玲兒抹了抹眼淚,目光堅定,“小姐能如此作想,自是玲兒的福份,但玲兒不能恃着小姐的寬待,就不知自個兒的身份了,如今碰到小姐這樣的主子,玲兒已是前世修來,若再不知好歹,怕是老天爺也容不過了。玲兒只做小姐的丫頭,比姐妹更親的丫頭,請小姐成全,如果小姐爲難,那就請放玲兒離開吧。”
我嘆口氣,深爲這些古代女子嘆惜,“好吧,玲兒,既然你如此堅持,我亦不再勉強你,就依了你,你就跟在我身邊,做貼身的丫頭吧,只一條,以後,除非碰着萬不得已,不要再輕易給人跪下了,咱們女子,膝下也是有黃金的,記住了嗎?”
玲兒點點頭,破涕爲笑,“小姐,玲兒記下了,玲兒服侍您休息一下吧。”
我笑笑,走到牀邊坐下,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玲兒坐下,給她講了我一路從李府逃出,遇刺殺跳下懸崖又被人救起,然後隨了這商隊一路來到此間的經歷,只聽得玲兒時而緊張,時而微笑,時而一臉崇拜的望着我,直說了近兩個時辰,累得說不動了,沉沉睡去,臨睡前,看着玲兒一臉心疼的望着我,只一個清楚的想法,從此後,玲兒便是我在這世間的第一心腹了。
第二日,用過早飯後就啓程了,我攜了玲兒去見過二叔,又跟二叔講明情況,拉着玲兒的手走向了林老爺的車子,那車伕已經認識我了,遠遠的就跟我打着招呼:
“晴如小姐過來了,老爺已經在車上,等了小姐好一會兒了。”
我點點頭,朝那車伕燦爛一笑,攜着玲兒的手爬上車,剛推開門,發現裡面除了林老爺外還有一個人,正在說着什麼“酒樓裡生意平平”云云。
我正要退出去,林老爺轉過頭,看見我,笑着說:“晴如丫頭,來了,快上來吧。”
我抱歉一笑,“林老爺,晴如唐突了,不知您在商量正事。”
林老爺指着另外一個人,介紹說:“不妨事,這是我店裡的劉掌櫃,你只叫他劉叔就好,不是外人。快上來,當心凍着。”
我爬上車,跟那劉掌櫃打招呼:“劉叔,您早。”又轉過身拉玲兒上車,待我倆坐定,那劉掌櫃笑着說:
“這就是昨兒救下的姑娘了?晴如小姐,恭喜收得佳婢啊。”看來,昨兒的事他也知道了。
我點點頭:“是的,劉叔,她叫玲兒,從此就跟着我了。”說着,看了玲兒一眼,玲兒起身,分別朝林老爺和劉掌櫃福了一下。
“好,好好,從此後,好好照顧你主子。”林老爺撫須大笑,吩咐車伕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