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花嘟嘟被揍得鼻青臉腫,口吐白沫,蔫了般躺在桌子山,艱難的擡起小短手指着西子爵,眼淚汪汪的控訴他的暴力。
西子爵揉着發酸的手腕,歇了一會兒後,雙眼惡狠狠盯住花嘟嘟,滿臉明朗笑容的說:“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在蓬萊仙島發生的事情了。”
花嘟嘟直接把臉一別,擺出一副一身傲骨寧死不屈的樣子。之後被余光中笑容更深邃的西子爵一怔,弱弱的說:“你道歉我就說——”
一個挑眉的表情。
花嘟嘟害怕的嚥了咽口水,在心裡咒罵了西子爵無數遍後,一五一十把在蓬萊仙島的事情告訴他。
沒辦法,有這麼個暴力的傢伙,不說就是找死。
“……後來我和小月牙趁機溜回來了。事情就是這樣的——二愣子主人,你的表情不怎麼對——”
他神情凝重的一手拍扁花嘟嘟,突然轉身看向外面。
見鬼!我竟那麼疏忽,連他們到來都沒察覺到……
“小牙兒,你照顧下朔,我出去一趟。”
說着他瞬移離開房間。
已經辦妥的她轉頭時發現他已經走了,到嘴邊的疑問只能吞回肚子裡。無意扭頭一看,花嘟嘟慘不忍睹的趴在桌子上,正眼淚汪汪的看着自己,下一秒嚎啕大哭。
西子爵以極快的速度來到凌雲谷的結界旁,蔚縹漫早就恭候,見他來了,只是淺淺一笑,眉頭更緊的看向天空中的那羣不速之客。
他凝眸看着天空,一邊是自己的影子大軍,一邊是上塵和雨花臺的人。雙方靈力交錯鬥爭,火光四射。
六道站在上塵後面,表情凝重,不巧剛好碰上他的目光。
他不由嗤之以鼻冷笑,剛要飛上去,蔚縹漫拉住他,猶豫一下,試探的問:“你確定可以開戰?”
他本來想說爲什麼不可以,可看見蔚縹漫眼裡的擔憂和不安時,握了下她的手,依舊笑得肆無忌憚。
“凌雲谷的損失我下次會補償,你待在這裡看戲好了,我……很快回來。”
擦身的時候她感覺到他全身籠罩的悲傷和淒涼,記憶中只有千年前那次,年幼的他跑去找自己的那個不負責的父親。後來他回來了,第一次那麼安靜的靠在自己懷裡,一句話也不說,臉上寫滿了傷痛……
後來她聽平朔說起,他的父親拋下他和他的母親走了。而那抹身影,卻在今天出現了,而且是在敵方的陣營裡。
她看着他瀟灑上陣,眼睛微微眯起,傷痛顯露無遺。
“無涯,你真的能和自己的父親對抗嗎……”
誰也不知道湛無涯到底來自哪裡,幾千年前突然聲名鵲起,被封爲魔界至尊,又稱幽蘭白帝。三界中都認爲他是一隻大妖怪,其實他只是半妖。他的母親是個凡人……
他的父親是個稱霸一方的大妖怪,和凡人相愛生下湛無涯,卻在湛無涯病重的時候突然失蹤了。年幼的湛無涯守着自己母親的屍體等着父親回來,可是他始終沒有出現……
後來他懂了,也明白了,是父親始亂終棄……
也許是對父親的恨,對母親死不瞑目的傷痛,他從一個人人可以碾壓的螻蟻逐漸壯大,到最後成了三界聞風喪膽的幽蘭白帝。
當時他還去找過自己的父親,只記得那個男人已經有了仙人的身份,站在瀑布後始終不肯見自己。而那個男人,就是六道……
一千多年了,當他看着那個男人蒼老的臉,沒有父子間相見的親密,反而是不能控制的恨意。他恨六道,恨他在自己和母親最危難最需要照顧的時候離開,跑去當什麼閒人。都說時間能帶走一切,可每次看到他,他的恨意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就這樣直直的看着六道的臉,眼眶溼潤的瞬間幻化真身,隨風凌亂了眼眸的銀髮,帶不走吹不散的悲傷怨恨……
沒有一句廢話,他直接召喚出冥牙,嘴角帶着俏皮玩意的笑,冷冷指向這羣來找茬的。
沒有任何招呼,他就以靈力全面爆發的形態出現,他們多多少少有點害怕。關於他的事蹟已流傳千百年,仙魔迴避,凡人逃亡,誰也無法在他手下活下去。
上塵顯然不知道六道和西子爵的關係,從容指揮,按之前的計劃進行。
殺戮全開,就讓鮮血變成漫天花舞吧……
影子大軍退到一邊,吹響了當時他和卿伢共奏的歌謠。他會心淺笑,龍捲風般從人羣中吹過。過身而不留氣息,瞬間鮮血四濺,像紅色的楓葉辦,渲染整片天空。
倒下了一片,又衝上來一片,他只當是個發泄的遊戲,遊刃有餘的在人羣中游走,雙手不帶一點血腥。
黃昏來了,歌謠在天邊悠遠的徘徊。他從血腥殺戮中抽身飛回影子大軍面前,冥牙刺穿無數個胸膛飛回他身邊。鮮血滴淌,聲音絕妙。
他舔舐了下嘴角不知道屬於誰的鮮血,點點腥甜。突然間他握緊冥牙,猛得指向人羣中間的六道。上塵還以爲他在對自己宣戰,冷笑一聲,召喚出清風飛身過去。
和西子爵的狂妄囂張不同,上塵的臉色有點慘淡。畢竟自己帶來的人大部分被殺死,而且都是被秒殺,而他卻毫髮無傷。要是這樣下去,勝負未分前,軍心已經渙散,到時候不戰自敗……
“湛無涯,讓我來會會你!”
“你不配!”
冥牙強大的靈力襲殺下,清風被震飛,上塵狼狽落地,虎口處血肉模糊。
他們見此,更加竊竊私語,有的甚至想臨陣脫逃。
這時倉雲護着倉洛出來,見那些打着要剿滅西子爵,自稱正義之士的人個個表情驚悚想逃,他頓時覺得,不好,要垮!轉念一想卻覺得可笑,那些人來之前說什麼這次非殺死西子爵不可,結果反被西子爵嚇破了膽,竟想做鳥獸散。
局勢拉開,雙方相對而站。西子爵那方是毫髮無傷,雨花臺這邊損失慘痛,剩下的那些估計已經腿軟。
他比傳聞中更恐怖,僅憑一人之力,不費吹灰之力的誅殺了數千人。
倉洛眼見天要黑下來,對自己這邊更加不利,想着走到上塵身邊:“上仙,來日方長,大家都受傷了,不如我們……”
“號角已經吹響,不能停下!”
誰他麼有西子爵活得久,而且上塵一想到辛月牙就在凌雲谷裡,就算傷不到西子爵,也要帶走辛月牙。
倉雲靠近他,小聲說道:“主人,這裡危險,雲先護送您回雨花臺……”
“不!大家都還在,我也會在。我不會離開——”
他無奈想起自己是個藥罐子的事實,不能帶兵大戰,也不能揮灑熱血除魔衛道。可他更加知道,就算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也不能當一個逃兵。
“可是主人……”
“沒有可是!就算我手無縛雞之力,但也不能讓在九泉之下的爹爹寒心,當一個逃兵。”
說着他舉起雨花臺的繼任信物麒麟劍,意氣風發毫無畏懼的看着西子爵和他身後的影子大軍。
雨花臺衛隊見自己主人都義無反顧決定留下來,他們更是羣情激奮,重燃熊熊鬥志,揮舞着武器衝過去。
這次西子爵沒有親自動手,讓影子大軍和他們玩貓抓老鼠的遊戲。他則似笑非笑的看着六道逐漸被夜幕模糊的臉,悲傷怨恨凝聚心頭,攤開手心的時候焚寂猛得現身。打鬥中的人們突然停下來,驚恐的看着他近乎鬼魅的臉,下意識往陣營那邊退。
上塵眼見局勢不妙,好不容易跟着辛月牙找到西子爵的下落,結果是敵方戰將,我方智障,強弱懸殊。別說誅殺西子爵了,連全身而退的機率都爲零。
——看來只能使用這招了……
“你們退下!”
上塵臉色鐵青的走出來,雙手快速結印,九罡絕的氣息瀰漫四周。
西子爵不屑一顧的看着,心想上塵能搞出什麼風浪。就以他學了點九罡絕的皮毛,竟想在自己面前班門弄斧,實在有點可笑。
他看了幾眼覺得沒什麼看頭,話鋒一轉,直接對話六道:“聽說你是蓬萊仙島的仙人?”
六道顯然有躲避的意思,可見天下人都看着自己,只能站出來回答:“老夫就是蓬萊仙島的仙人六道……”
“聽說你也是由妖怪修煉成仙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有點咬牙切齒。
六道沉默不語,豈會看不出他眼裡對自己的怨恨。可是那時候的事情,並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他不能把真相告訴他,也不能認這個兒子。千年來無數次聽到他的名字和事蹟,知道他已經長大,並且成了三界聞風喪膽的人物。而他只能聽着那些關於他的傳聞,只能止步蓬萊仙島……
“六道,你回答啊!告訴這裡代表什麼天下羣雄的廢物,告訴他們幾千年前你是個盤踞一方的大妖怪,做過他們想過的任何壞事。包括……”
——包括你口口聲聲說愛一個凡間女子,結果始亂終棄一走了之……
“九罡絕!”
“廢物,退下!”
西子爵直接扔出焚寂,九罡絕竟直接被吃掉了。
這一下鴉雀無聲,整個世界都驚恐了。
下一秒,西子爵輕輕揮動冥牙,強勁的襲殺帶着電閃雷鳴向上塵席捲而去。
眼見上塵沒有防禦閃避的能力,六道突然帶着防禦結界落到上塵面前,擊碎了襲殺。
“你和我正面交戰?”
他嗤笑着,身心瞬間被悲傷佔據。
六道還是沉默不語,進退兩難,事到如今,似乎只有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