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弦月遙掛夜空,西子爵站在蒼柏樹上仰望不語。銀髮流瀉,眉眼間蓄着淡淡的哀思。風聲在耳邊咆哮而過,過去被塵封的記憶一點點涌上心頭。突然間眼眶溼潤,卻在握拳的瞬間凝結成冰,碎無聲……
西子爵命令,平朔和均瑤不得靠近辛月牙一米!
兩人只好在小溪邊弄了個篝火,就地打坐,臉色有點臭。
“平朔,我就說那女人是卿伢吧,差點被你害死了……”
“得得得!你能不提這事嗎!”說起這事,平朔胸口還有點疼。“卿伢就是卿伢,辛月牙就是辛月牙,她們倆不是同一個人!”
“得得得!你到這時候還不承認這是事實,你被打傻了吧?”
平朔扭頭給了均瑤一記眼刀,可卿伢在辛月牙身上出現了,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也許……也許卿伢出現在辛月牙身上有一種契機,或者——或者是兩人冥冥中有什麼聯繫!你不是說你快殺死辛月牙的時候,她突然就變身了。肯定是辛月牙遭受到生命危險,或者危急關頭的時候,卿伢就會跑出來……”
“你那麼慌幹嘛!我猜卿伢是被上塵以一種力量封印在辛月牙身體裡面,你想知道這當中的關係,你去找上塵問問就好了。”
“呵!玄機閣不是被你毀了,上塵不是被你殺了嗎,你現在還過來和我說風涼話?”
均瑤一愣,慢悠悠瞥了他一眼,懶懶的說:“你可別誣賴我,在你叫我來這裡之前,我一直在洪荒之地。什麼毀閣殺人,我很久沒做這種壞事了。”
此話一出平朔更愣了,眨了眨大眼後拉着均瑤緊張的追問:“那不是你做的嗎?”
均瑤打開他的手,一臉嫌棄的回答:“爵殿命,讓我在洪荒之地等到那個東西出來,我怎麼可能跑過去幹這種事……”
“那……那是誰做的?!”
事情到了這裡似乎走進了一個死巷子,平朔以爲是均瑤毀了玄機閣殺了上塵,均瑤卻以爲是平朔做的。兩人不約而同看向還有閒心賞月的西子爵,默契十足的搖搖頭。西子爵暫時不會殺上塵,難道還有另一股力量在作祟?
“平朔你去哪裡?”
“我去找爵殿問清楚——”
均瑤瞬移擋住他的去路:“你跟在爵殿身邊這麼久,難道還不懂?他不說,我們不問。他若說,我們只聽着就好。無論是誰毀了玄機閣和殺了上塵,我們都不能多問一句!再說了,爵殿很久沒以這種形態示人了,我們靜靜的欣賞就好。”
說完她重新做回篝火邊,以一種小粉絲癡迷的神態看着西子爵。
平朔想了想覺得還是不放心,要是真的有另外的力量存在,能毀了玄機閣殺了上塵,對他們來說也是不小的威脅,這點一定要搞清楚!
“爵……”
“朔,你找我?”
平朔偷偷抹了把汗,對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的西子爵作揖:“爵殿您沒事吧?”
“嗯。”西子爵轉身朝均瑤緩緩走去,剎那間恢復成凡人的樣子,黑髮褐眸。“瑤——”
“均瑤明白,均瑤馬上回洪荒之地守着。”均瑤坐上正要飛天的護體,轉身對着西子爵癡癡的說:“爵殿,您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均瑤不想看見您受傷難過的樣子……不過均瑤還是那句話,要是誰敢讓爵殿受傷難過,均瑤一定會殺了她!”
西子爵淺淺不語,目送均瑤消失在夜空中。他遲疑了一會兒,轉身坐在篝火邊,無聊的拿起樹枝戳着火苗。
火越燒越旺,他眼底的陰影也越多。下意識看了眼不遠處正幫辛月牙療傷的花嘟嘟,一手握碎樹枝。
平朔嚥了咽口水,猶豫着在他身邊坐下。
“爵殿,您……”
“百瓊好像忘記了過去的事情——”
說話時的表情有點可憐。
平朔一愣,急忙安慰突然可憐楚楚的主人:“爵殿您不要沮喪難過,百瓊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到時候它會回到您的身邊!不過……百瓊都失蹤那麼久了,怎麼會到上塵的手上,現在還成了辛月牙的守護神獸?一千年的神獸百瓊,現在只是個會長包子,連點靈力都不會的廢材,真的有點奇怪……”
西子爵呵呵一笑,眼神溫順了下來:“有其主就有其神獸,你不覺得現在的百瓊和辛月牙很配嗎?對了,辛月牙叫它嘟嘟,花嘟嘟——真可愛~”
“可愛?您說百瓊還是辛月牙?”
西子爵意味深長的拍拍平朔的肩頭,笑得有點神秘。
——這小丫頭,多虧她及時醒了,不然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
只是西子爵忘記了,要不是他對辛月牙留有一念,他也不會毫無防備的站在當時是卿伢的辛月牙面前,正面接下九罡絕……
第二天天一亮,醒來的辛月牙慣性伸懶腰大喊一聲‘早’。這一聲也驚動了守護西子爵的平朔,他睜眼厭惡的暼了眼辛月牙,視線重新回到西子爵身上。
——我的主人,一晚的修復,您的傷差不多痊癒了。可爲什麼我感覺到你內心的傷,似乎永遠不會好了……
陽光正好,不留一點黑暗。樹林的鳥語花香,遊走的清新空氣,都讓辛月牙眼前一亮。她似乎忘記了這幾天發生的事,託着腮幫子傻傻的看天。視線不經意往小溪另一邊一落,喲西,西子爵和平朔!
“西……嘟嘟?!嘟嘟你回來了!嘟嘟你終於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花嘟嘟幫辛月牙一晚療傷,現在正蓋着自己的葉子呼呼大睡。被辛月牙又拉又拽後醒過來,半眯着眼睛幽怨的瞪她。
她卻絲毫沒感覺到滿滿的惡意,繼續對它又揉又搓,激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終於,花嘟嘟暴走了:“辛月牙你個大傻蛋,你……”
“嘟嘟,我餓了!”
“好。”
花嘟嘟很習慣摘下頭頂的包子給遞過去,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事,自己一口啃掉包子,然後用十足幽怨的眼神瞪着她!
“嘟嘟?”辛月牙眨巴着無辜大眼。“嘟嘟你怎麼不說下去了,是不是生病了?還是哪裡不舒服?還是……”
“滾滾滾!”
搞定嘰嘰咋咋無休止問題的辛月牙,一個包子足矣!
辛月牙美滋滋的吃着包子,還一個勁和花嘟嘟搭話。它卻茫然的看着另一邊的西子爵和平朔,想起那天西子爵對自己說的話。
他說,百瓊,你該醒來了——
“醒來?我去,我花大爺一直醒着呢!”
“嘟嘟你在說什麼?”
花嘟嘟看着始終像個孩子的辛月牙,無奈的撇嘴嘆氣,摘下包子遞過去。
“謝謝嘟嘟。”
“吃慢點會死啊,小心噎死你!”
“小牙兒知道了,嘟嘟我愛你。”
“額——”
——小牙兒,你怎麼能這麼無知可愛,看得我花大爺都起不了壞心了。
辛月牙連吃了幾十個包子,吃飽後拍着肚子靠着大樹休息。視線不偏不倚落在西子爵身上,他始終保持靠在樹上閉目養神的樣子。只是臉色看上去好了很多,難道五彩障解了?
她想着打了個激靈,用力捏着花嘟嘟臉,七手八腳的摘下幾個包子往西子爵那邊走。
“你們也餓了吧,吃包子……”
“不需要!”
平朔很不客氣的大手一揮,站起來逼得她退後幾步。
包子在草地上滾了幾圈,滾到了西子爵的腳邊。一直在閉目養神的他緩緩睜開眼睛,撿起包子看了看,忽然對着辛月牙淺淺一笑,大口吃了起來。
平朔簡直看瞎了眼,難以置信的說:“爵殿,您這是……”
“這包子味道不錯。還有嗎?”
“有……你等一下,我馬上去拿!”
辛月牙這纔想起包子都被平朔推掉了,她不忍拒絕西子爵,大步跑回花嘟嘟身邊,發現它睡着了,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拽起它又死命的捏着。
“辛月牙你……好痛啊!!你個要死的傻蛋,你再不放開我花大爺,小心我打你屁股……”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應該夠了!”拿好包子後她隨便把花嘟嘟扔到一邊,又大步跑到西子爵面前,傻笑着遞上包子。“西子爵給你,好吃的包子。”
西子爵不由一愣,想起那天卿伢出現時,辛月牙變得那麼可憐。她不過是個沒有心機又善良的孩子,沒必要承受這些。
他拿過包子小口小口的吃着,突然間很慶幸她還活着,還能傻兮兮的對自己笑,還能沒大沒小的叫自己‘西子爵’。
難道這時心裡的愉悅就是幸福?
他不懂,只是看着坐在自己身邊低頭玩草的辛月牙,只是這樣靜靜的看她笑,就莫名的安心開心。這種感覺很踏實,似乎眼中只要有她,其他都是無關緊要的……
“西子爵!”
“嗯?”
“西子爵!!”
“嗯?!”
“西子爵!
靠在樹上的他笑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就是想突然喊你的名字。”
扭頭看他的辛月牙也笑了,沒有一點女孩子的嬌羞,大着膽子俯身過去摸摸他的脣。暖的,有溫度的,他真的活過來好起來了!
西子爵看着此時她的臉竟有點動容,伸手把她攬入懷裡。
“西子爵你幹什麼,快放開我!你這個混蛋不要沒事就揩油,不要以爲你有傷我就不敢打你了……”
又是毫無預兆的擁抱和溫暖,她還是沒有例外的紅了臉慌了神,在他懷裡揮舞手腳大吼大叫。
“噓,冬至了,我們該互相取暖,不然會凍死的——”
可這次在他看來,她卻可愛的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