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的身體構造好奇怪,似乎體內不只一股不屬於她的靈……湛無涯,你過來!”
西子爵正拉着蘇沛白到一邊打探消息,特別是對於蔚縹漫爲什麼會在這裡。這個女人追了他千年,愛好就是殺光他身邊的女人。要是讓她知道自己和辛月牙的關係,不用說救人了,場景可能是……
一想到有可能發生的恐怖事情,西子爵不由打了個寒噤。一聽蔚縹漫在喊自己,他不由對着蘇沛白翻了個白眼,突然走過去拽起冥界判官,正氣凌然的往蔚縹漫那邊走去。
“我沒讓你帶這個廢物過來!”
“哦。”西子爵直接把判官一丟,想問辛月牙到底怎樣了,可又怕被蔚縹漫知道自己和她的曖昧關係。一來二往,他拽起正打算土遁逃跑的判官,一臉痞笑的說:“冥界的判官也會換人啊,我記得上去過去明明不是你啊~”
判官被嚇得魂不附體,輕飄飄的掛在西子爵手裡。被西子爵冷冷瞪了幾眼後,拱手作揖弱弱的回:“小人只是聽冥爺說,前一任判官被嚇破了膽,至今還在無魂地獄遊蕩……聽說千年前有位大……神殺進冥界,說要找一個女子的靈魂。翻遍整個生死簿也沒找到後,那位大神勃然大怒,差點把……把……”
這只是個美麗的傳說,判官光顧着咽口水偷看西子爵的表情變化,愣是不敢繼續說下去。
西子爵突然賤賤的笑了笑,下一秒暴怒的把判官扔到地上,一腳把他腦袋踩到泥土裡。
“你滾回去告訴你們老大,別每次我過去都先溜了,要是還有下次,我肯定砸了冥界!滾!”
“好好好,小人一定告訴……”
“還不快滾!”
判官一看嘴裡默唸幾句,化作一陣青煙鑽到了地裡。都知道這大爺是暴脾氣,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小命,他要回去多吃點元寶蠟燭定定驚。
場景如此相似,他同樣殺進冥界,冥界至尊冥夜躲着不見,他查遍生死簿也沒找到她的名字。卿伢是仙,不受冥界管制他能理解。可辛月牙是凡人,爲什麼也找不到她的名字。
只有兩個可能,第一,辛月牙是仙魔中的一種。這點很快被他推翻,她怎麼看都只是一個凡人。第二,辛月牙沒死,靈魂還沒到冥界,所以纔會找不到……
過去的幾個小時,蔚縹漫光研究辛月牙體質了,遲遲沒有下手。
假設過了七天,原本留在屍身裡的殘念也會消失,到時候就真的……
想着西子爵不由焦急的問:“怎麼樣?怎麼樣了?”
蔚縹漫擡頭暼他一眼,幽幽的說:“人家蘇沛白還沒問,你一個外人瞎着什麼急!”
關蘇沛白什麼事?難道她以爲辛月牙是蘇沛白的……
西子爵又急忙看了眼蘇沛白,想讓他開口,免得被蔚縹漫識破。蘇沛白卻當沒看見,等他急得快抓狂的時候,纔開口慢悠悠的問:“救得活嗎?”
“你們當我蔚縹漫是什麼人,別說區區一個凡人,就算是大羅神仙,我也能……”他的眼底竟在悲傷,還在掛念那個女人嗎!“這丫頭的體質很奇怪,確定要我救她?”
“肯……老白你說!”
蘇沛白幽幽暼他一眼,一聲寡淡的‘嗯’後,閉眼坐下調息。想起剛纔的不尊,不由開口說道:“你還記得千年前那個跳樑小醜嗎?”
“千年前的跳樑小醜多了去了,我怎麼可能記得是哪個——”
——終於開始施救了,小牙兒,你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我說的是那個叫不尊的男人——”
“那個渣渣?”有事沒事纏着我家卿伢,還偷偷送花想撬我牆角的卑賤小人,我怎麼忘記。“他還活着?”
“嗯。”
不只活着,還變得很強,而且他竟能殺死九鳳……
“你怎麼突然提起那個渣渣……算了算了,這都不是重點。蔚縹漫,你下次登場不要那麼恐怖,看把老白家給毀的,你想讓他睡天底啊!”
蔚縹漫收起最後一道落在辛月牙身上的靈,調息了一會兒睜眼瞪着嬉皮笑臉的西子爵:“假設可以,我只會毀了你的爵雲閣,讓你睡天底!”
“我說你有必要這麼恨我嗎,都過去千年了,還能有什麼放不下?你先別走!這丫頭到底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難得你白帝讓我留,我自然不會走——”
突然從蔚縹漫指尖冒出一道靈力,緊緊纏住西子爵的右手腕。
西子爵無奈的打趣:“千千結,你還是想抓住我——”
“呵呵,隨你怎麼說——那丫頭很快會醒過來,你也沒必要留下搗亂——”
“什麼叫搗亂!我是想……”我只是想親眼看着她醒來……“老白重傷未愈,爲了防止被人偷襲,我得留在這裡保護……”
“蘇沛白何許人也,會需要人保護?”
好,他詞窮。
蔚縹漫看了眼全身泛光的辛月牙,想起剛纔治癒時察覺到她體內那兩股很奇怪的靈,不由蹙眉。就算她也搞不懂辛月牙體內的靈力是什麼東西,一個已經死掉的人,身體本來是空的,可她卻……
“逍遙上仙,我有義務奉勸一句,身爲仙,享有不老不死永世不滅,不該和一個凡人的小女孩相戀。凡人年華短短數十載,終究抵不過宿命輪迴……不過記住,我只能救人一次,不能救她兩次……你們男人都這樣,愛的時候瘋狂……我先帶這傢伙回去,不打擾你了。”
西子爵一聽就急了:“老白,看你這臉白的,肯定需要我留下照顧你……”
“谷主,你有空就好好調教這傢伙,他可一直死性不改呢~”
這話竟然是從萬年面癱蘇沛白嘴裡說出來的,西子爵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正要據理力爭留下來照顧什麼千年好兄弟時,蔚縹漫直接牽動千千結,帶着他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黎明剛好破曉……
不該嗎?是愛嗎?不是,我只想知道她和卿伢是什麼關係。
僅此而已……
凡人必須經歷生老病死,無休止的轉世輪迴。會受傷,會生病,會死亡。所以他們想要成仙,想要獲得不老不死永生永世。可是得道成仙又能怎樣,拋開七情六慾,專心做一個不問世事,偶爾感嘆浮生命運的大神。
當宿命天意成了口頭禪,他卻發現原來看着辛月牙的臉漸漸恢復紅潤的過程,充滿了期待,似乎死掉的心重新復活了……
蘇沛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還會開心悸動,似乎一切已經消失的情緒,都隨着身邊這個小丫頭的甦醒重新回到身體裡。會看着她蒼白的臉慌張心痛,會因爲她漸漸紅潤的臉而開心釋然,也會因爲她小小的夢囈茫然若失。
只因爲,她念着西子爵的名字……
已經一天,辛月牙比想象中醒來的要慢。
他的氣色恢復了很多,但水中倒影出他兩鬢的銀絲,眼角些許的皺紋。這段時間傾盡全力救活辛月牙,堂堂的逍遙上仙竟淪落到這個樣子。
山莊已經變成廢墟,一步一沉思,一聲一感嘆。當時在蒼鵲山這個絕境裡建造了這座山莊,就是爲了困住自己。可現在,似乎天意讓他走出。
也許,也是時候走出過去那個陰霾了……
黃昏,微風突然吹過臉頰。樹下的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正在甦醒的辛月牙。剎那間眼眶溼潤百感交集,趕忙把她攬到懷裡。
——她的氣息終於恢復了……
“好……好冷……身體……好痛……”
她醒了,卻只記得那天掉下懸崖,狂風亂舞和絕望死亡裡,耳畔傳來女子幽怨的歌聲,斷斷續續的說着一個故事,一個夢。落地的瞬間痛得靈魂跑出了身體,她就這樣靜靜的躺在鏡湖河畔看着蒼白的天,後來將奴掉到了她身邊,一直說着對不起。
再後來,一個全身隱藏在黑色風袍下的男人,猶如鬼魅一般從黑暗裡走出來,碧綠的眼眸像是蜥蜴,看她的時候圖騰遍佈整張臉。
她眼睜睜看着將奴被殺死,卻還拼命護在自己身上。那個男人似乎不想殺自己,只是將一道古怪的靈注入自己體內。她已經感覺不到痛,看着男人一直看自己,嘴裡一直念着什麼,之後所有的靈魂從身體裡逃出,只留下一具空殼……
“將奴?!”
將奴就死在她身邊,到死都在說着對不起。她到現在都不敢忘記那天發生的事,影子小鬼,懸崖殞命,還有那個說着‘歸來吧’的男人。
蘇沛白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緊她,生怕她傷到自己。可餘光無意間看見她眼裡的淚,悲愴空洞,揪得自己的心痛痛的。
蘇沛白的身體還沒康復,一個微暖一個冰冷的兩具身體抱在一起,溫暖逐漸佔據了心頭。
她聽到他在耳畔的安慰,雖然只是簡單的喊着自己的名字。過了很久,眼眸找到了失去的焦距,她緩緩轉頭看着他的臉。不是想象中的那個人,卻也值得她痛哭流涕。
“蘇蘇,好可怕,嗚嗚……將奴死了,他就死在了我身邊,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嗚嗚,是不是靠近我的人都會死,我好怕好怕……”
——傻丫頭,看來你忘記你也曾經死過。忘了也好,至少會少一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