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紅了眼,殺瘋了心,停不下來的殺戮……
哀鴻遍野,慘叫聲沖天,一聲聲的慘叫更像是誘惑,平朔如一陣風般在人羣中躥走,利爪被鮮血浸染,也不知誰噴了他一臉鮮血,滾燙的溫度讓他陷進瘋狂,嘴裡發出野獸嘶嘶聲的同時,瞳孔漸漸顯現灰白。
殺,只有殺光這些螻蟻,這個世界纔會清靜安靜!
短短几分鐘,鮮血染紅了湖面,無數具屍體倒下,瞳孔已經被剝奪去生氣。他們是自發組織的剿魔衛隊,來之前信誓旦旦羣青高漲,沒想到連西子爵的身影也沒看到,就遭受這無情的殺戮。
人羣中那個褐發的男人已經殺瘋了,灰白的眼眸盡是對殺戮的渴望和貪婪。他們恐慌的抱頭鼠竄,可無一例外,脖子被割開,血肆無忌憚的流着……
解決掉最後一個想逃的人後,平朔飛身站在爵雲閣屋檐上,舔*手上的鮮血,眼眸一點點危險的眯起。
底下那羣人已經被嚇瘋了,臉色煞白渾身戰慄的縮到一塊。而在平朔眼裡,他們只是用來逗樂的獵物,僅此而已!
淋漓酣暢的殺戮,身上的鮮血滾燙了塵封多時的心,讓他想起千年前那個叫巫馬的自己,跟着湛無涯馳騁三界,每天都在屍體山上放聲歌唱。突然他仰頭對着天空咆哮了幾聲,雙手的利爪越來越尖銳駭人。
“好久沒殺得那麼開心了……我們繼續——”
爵雲閣後院的廂房裡,辛月牙正坐在牀上數地上的樹影,癡癡傻傻的笑着。數着數着發現自己沒有影子,她呆愕的歪着腦袋看了一會兒,突然從心底升起一股悲鳴,下意識看向爵雲閣外的湖邊。
血,染紅了雙眼。
她愣了一下,伸出的右手顫抖着,停空了很久,突然用力攥緊,熱淚無聲息揮灑臉頰。
恍惚中她聽到振聾發聵的慘叫聲,雙眼猛得睜大,看見了被染紅的弱水。四周倒着無數屍體,他們的怨靈在哀嚎,向她哭訴自己的悲慘。
她渾身顫抖了一下,只感覺腦袋痛得快裂了,無數哀求痛哭不絕於耳,抓着她的身體求救。她不由驚叫一聲,抱着腦袋縮到牀角里,不斷的蹬腿嘶吼。
正在廚房裡研究鹽和糖的西子爵聽到她的異象,轉瞬間瞬移到廂房。一擡頭看見她抱着腦袋縮在角落裡歇斯底里,臉色越來越漲紅,眼裡的空洞越來越深……他心疼的癡念一聲‘伢兒’,癡迷的過去想給她一個擁抱。她卻突然正色盯着他,雙眸佈滿血絲和淚水。愣愣看了幾秒後,她發出一聲嘶吼,靈力從額頭涌出,突然消失不見了。
“小牙兒?!”
他追尋她的氣息而去,來到爵雲閣外的月落亭邊。第一眼就看見她站在湖邊的身影,夕陽投下落影,她卻沒有自己的影子。
平朔當做遊戲的殺戮還在繼續,除了品嚐鮮血的滾燙和美味,他看不到其他,包括辛月牙和西子爵,沉浸在殺戮的快感裡。一記月落西山震開地面,無數簇鮮血飛濺,已經沒有活着和逃跑的氣息。
數百人就這樣被殺光,屍體遍及整個草地。
“還有一個活的——”
平朔突然鬼魅化,以極快的速度一爪衝辛月牙劈下。
她看見了平朔灰白的眼眸,沒有人的氣息,有的只是妖魔的恐怖。
“朔,她是伢兒,不準傷她!”
平朔一記氣流擋住西子爵,帶着黑氣的利爪勢要把辛月牙撕碎。其實他就知道是辛月牙,可必須除掉這個女人!
等西子爵掙脫開平朔氣流的時候,巨大的衝擊力震翻湖面,落花迷眼中他定睛一看,辛月牙依舊站在那裡,擡起的右手擋住了平朔致命的一擊。
“這怎麼可能——”
——她怎麼能擋得住朔的鬼魅之爪……
當他以爲這是僥倖或者是平朔臨時收手,可過去的時候發現平朔面露痛苦之色,他身上的靈源源不斷的被辛月牙吃掉,身體開始乾枯。
“伢兒,住手!”
西子爵隻手撥開辛月牙的靈力進去帶走平朔,發現他的靈力大部分被吃掉,而另一邊的辛月牙正轉身陰陰盯着自己,說不出的驚悚和恐懼。
“白……白帝,那丫頭吃掉了我的靈力……呃……啊……”
平朔虛弱的咳出幾口鮮血,突然痛苦的嘶吼一聲,變回了妖犬的樣子,伏在他身邊可憐的搖着尾巴。
他鎖眉握拳,安慰的摸了下平朔的腦袋,起身時嘆了口氣。身後那雙幽幽眼睛還在,她不喜不悲的盯着自己,微張的嘴巴似乎想說什麼。
就算是平朔再大意也好,辛月牙竟能吃掉他的靈力,直接把他打回原形,只有卿伢的靈力才能做到……
他想了很久,突然瞬移過去抓住她的手腕,霸道的拽到自己身前。
“你是辛月牙還是卿伢?!你怎麼能吃掉朔的靈力,你不該這麼做!那些只是想傷害你我的人,滿口仁義道德,自詡是天下的正義之士,卻也只是只會偷襲和以多欺少的衣冠禽獸!朔不該對你有殺心,但你也不能這樣對他!”
她幽幽看着他盛怒的雙眸,忽然咧開嘴角鬼魅的笑着,一蹙眉一笑靨,都能刺痛他的雙眼。
“跟我走!”
說話間炎龍出現,他拽着她飛上去,直奔蒼鵲山。他想要知道眼前的辛月牙是辛月牙還是卿伢,感覺氣息明明是辛月牙,可爲什麼擁有卿伢的強大靈力,也許只有蘇沛白才能解答這些疑問。
突然一直低頭蜷縮在角落的辛月牙說話了:“他殺了好多人……好多無辜的怨靈……他們在哭在求饒,爲什麼還要殺……”
西子爵無端的冷笑,表情更是冷漠,風輕雲淡的說:“這個世界無非是你殺我,我殺你,誰都是充當樂趣的玩物。凡人要有自知之明,明明是以卵擊石,卻做着異想天開的美夢,朔只是替我掃清那些纏人的螻蟻……”
“他殺了好多人,好多人……好多好多……”
她腦海裡揮之不去是那些人的屍體,放肆的鮮血染成了紅河,孤單恐懼,無助悲傷捏着心口不放,讓她無處可逃……
“爲什麼要殺那麼多人……他們已經逃跑,明明可以停止殺戮,爲什麼……爲什麼不放過他們……”
西子爵一愣,她又泛淚光了,瘦小的身體縮到一起,看上去那麼可憐無助……
“因爲是妖魔嗎,所以殺人不眨眼,所以把殺人當做遊戲……是不是人生來就是妖魔用來玩耍逗樂的玩物——”
玩物?曾幾何時他也把她當成玩物。可又是曾幾何時,她這個玩物漸漸成了他不能割捨的愛護。
他刻意別過臉,心頭被刺痛。
“凡人的卑劣無恥,遠遠比過妖魔的殺戮殘忍。可憐他們又怎樣,千年前我就懂了,我們不要談這些了,我們以後會幸福快樂的……”
他永遠忘不了卿伢受傷的眼神,從那時候開始,他更想毀滅凡間……
“你要帶我去哪裡……西子爵……湛無涯,我該怎麼稱呼你?”
“你……你醒了?”
是醒了,也該醒了。被滿地屍體和鮮血嚇瘋,醒來後還是滿地屍體和鮮血,還有停不下來的殺戮和死亡。她醒了,早在西子爵和蘇沛白的對話時就醒了,可一直不願意承認。想着就這麼瘋瘋傻傻的留在他身邊到死爲止,只有那樣纔會不去想他到底是誰,還要殺多少人。
可是這個願望好遙遠,她還是被驚醒了……
西子爵激動的想要過去抱她,她卻始終眼神空洞喃喃自語的看他,看得他心慌意亂,看得他不知所措,心跟着呼吸在顫抖。
“伢兒,你終於醒了……”
“我不是伢兒,我不是卿伢……我是辛月牙,一個自欺欺人異想天開的傻蛋……你又是誰?爵雲閣閣主西子爵,還是幽蘭白帝湛無涯?”
“無論我是什麼身份,我只是愛你的人……”
“不!”想笑竟然哭了,而且哭得那麼狼狽。“我不是你愛的那個人,你也不是我愛的那個人……我們……我們是路人,陌生人,仇人,可就不是相愛的人——”
——夠了,我愛夠了,怕夠了,不想繼續了。求求你也停止吧,我真的好累,我想逃得遠遠地,我想一個人躲起來,靜靜的等待一夜白頭,縱使是一個人……
“伢兒,別鬧脾氣了,我……我想抱抱你——”
一個翻手爲生覆手爲死的男人,此時竟用一種悲傷期待的表情,說着想要抱抱。這似乎是他的渴望,卻不是她想要的。她在這個男人身上已經找不到想要的溫暖,似乎該學會死心了……
“抱抱?”
“嗯。我想抱抱你。”
可是,爲什麼看着他的臉,還是想要靠近和被接近,這是不是叫死性不改?
她哭着伸手過去,卻在即將相擁的時候,撕碎他的結界墜下萬丈高空。淚水迷離中他慌張的追下來,她卻用盡身上所有的靈力擋住,並且封鎖了自己的訊息。
又是這種高空墜落的感覺,像是期待死亡,更像是享受這種絕望。
恍惚中她看見西子爵眼裡的淚水,紅色的,像血一樣。她卻安靜的閉上眼睛不想再去想,靜靜的等待肉體被撕碎的快感。卻不受控制的把和西子爵的相遇相識相愛想了個遍,雖然她一直不願意承認。
也許自己不該出現,不然西子爵不會再次瘋狂陷進千年前的殺戮裡。有貪戀癡念纔會有慾望,是不是沒了罪惡的源頭,一切都會迴歸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