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雲殿東宮——
“鬼陀,怎麼樣?有沒有把握?”
辛月牙牀榻前,西子爵略顯焦慮的問。
鬼陀雖然已經七十多歲,但鶴髮童顏,臉色紅潤,留着及膝的雪白鬍須。略顯濁黃的眼珠轉悠了幾圈,回到自己主人身上,不住的搖頭嘆氣。
西子爵心裡陡然一落,眉頭微皺:“小牙兒她……你沒把握嗎?”
“奇也怪哉,這丫頭的體質好奇怪。之前遍體鱗傷,血都快流光了,結果自我癒合。最古怪的是,一直棘手的魂蠱竟然消失了!我實在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主上,這丫頭是人嗎?”
聽鬼陀這麼一說,西子爵鬆了口氣,習慣性抓着她的手,結果被狠狠紮了一下。他能理解魂蠱的消失是因爲卿伢,可玲瓏寶衣,似乎只有蘇沛白纔有辦法。可他把山南山翻過來了,也沒找到蘇沛白,不知道他跑哪裡去了。
這時平朔大步流星進來,鬼陀識相的退下,平朔悠悠打量了眼西子爵,發覺他氣色不錯,至少眉頭不會再夾死蒼蠅,想來辛月牙恢復的不錯。
“朔,查到老白的下落了嗎?”
“蘇沛白啊,不在蒼鵲山和山南山,我派出去的霧隱也沒消息。答案有兩個,要麼他躲在結界裡,不讓人發現自己的下落,要麼……”
“他回了仙界——”
這不可能,不像蘇沛白的個性。
“甲乙說確定蘇沛白受了傷,也許是舊傷,所以他才躲起來不讓我們和外人發現。那傢伙樹敵頗多,不論妖魔還是仙,要是知道他受傷了,肯定會偷襲。我想近段時間內他不會現身……”
外面突然傳來電閃雷鳴聲,平朔好奇的跑出去,只見明朗的天空中飄來幾朵烏雲,不偏不倚剛好停在巫雲殿上面。更奇怪的是烏雲裡夾雜着天火閃電,靈力激走四濺,在四周掀起一次一次小爆炸。
牀榻前的西子爵俯身幫她蓋好被子,滿眼溺愛的摸摸她的腦袋,突然眸中閃過一絲詫異,瞬移站到屋頂上。
“白帝,好像有誰來了——”
“你認爲還有誰能自由進出我的禁錮結界——”
“蘇沛白?!”
不過好像不太對勁。西子爵皺眉仔細看着,心想要真的是蘇沛白來了,那不受控制的靈力激走是幾個意思?
烏雲裡漸漸出現一個影子,滕皇咆哮着在空中亂飛,他定睛一看,一個面容清秀的小丫頭正坐在滕皇脖子上,害怕自己被震掉下來,緊張兮兮的抓住滕皇的鬍鬚。而滕皇背上躺着個身影,是昏迷的蘇沛白。
“白帝,有仙氣!”
“叫鬼陀!”
那丫頭要是還這麼拉着滕皇的鬍鬚,肯定被震掉下來!
他化身光束破風而上,雙手快速結印,形成束縛結界圈住滕皇的脖子。之後像拎小雞一樣拎着丫頭,輕輕把她丟到蘇沛白身邊,自己則愛惜的撫摸着滕皇的脖子,在它耳邊輕聲說着。
她瞠目結舌的看着,心想這男人是誰,怎麼能讓暴怒的滕皇停下來。看他滿眼沉溺的樣子,好像是對待自己深愛的人。
滕皇逐漸溫順下來,他會心淺笑,扭頭暼了眼丫頭和昏迷的蘇沛白。空氣裡隱約的血腥味,果然有傷。
“你是什麼人?”
丫頭噌的一聲站起來,習慣性對蘇沛白外的人張牙舞爪:“我還沒問你是什麼人呢!看什麼看,沒看過我這麼漂亮的女人啊!”
西子爵無奈的笑笑,心想這丫頭竟和自己提漂亮女人。要不是自己心裡有辛月牙了,肯定會讓她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
“喂,你還沒回答我呢……這裡是哪裡?滕皇你怎麼突然降落了,喂!!”
落地後掀起一陣氣流,他伸手摸摸滕皇的腦袋,滕皇溫順的舔*的手掌,腦袋往外一撇,顯然在控訴那丫頭對自己的暴力。他會心淺笑,攤開手心時綻放聖潔光芒,滕皇化成光點鑽到他的手心。
她完全看傻了眼,這個一臉壞笑款款走來的男人,他到底是誰?爲什麼滕皇會聽他的?爲什麼他能收復滕皇?
“你……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西子爵無視在咆哮的她,扛起蘇沛白往廂房走。她愣了幾秒,突然怒吼一聲,挽起衣袖要衝上去和他拼命。
“你快放下我相公!你到底要帶他去哪裡,快放開他……”
——相公?老白何時招惹到這種奇葩的。
眼見丫頭吵得自己心緒不寧,他看了眼一邊沉思的平朔,平朔心領神會,瞬移上去擋住丫頭的路。
“朔,除了吃掉,隨便你處置。”
“好。”
“吃……吃掉?!你們……你們是妖怪?!”丫頭這才意識到自己惹大禍了,特別是那男人說這句話時眼眸閃爍的紅光,不是普通人……“你……你看什麼看!別以爲我好欺負,我要是兇起來,連天帝也怕!你還看!你還看!要怎樣就說啊,不要沒事盯着我看!”
平朔扭頭翻了個白眼,慵懶的打着哈欠,心想這丫頭比辛月牙還嘰嘰喳喳還纏人,搞得自己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剛纔那男人是你主人?朋友?還是兄弟?我不管他是誰,快讓他把我相公交出來,不然我……”
平朔突然露出貪婪兇狠的眼神,一點點從她腳下打量上來,最後帶着一臉不懷好意的笑看着她的臉。
她頓時往後跳了一步,捂着自己的臉,心虛卻還是氣焰囂張的大叫:“看什麼看!!”
“我想說,我不喜歡你的臉。所以你很榮幸,不會有殺身之禍。”
說着平朔打着哈欠轉身要走,余光中看見丫頭趕緊十足的追過來,他轉身給了她一個束縛結界,見她在結界內不能脫身,氣急敗壞猛瞪自己的滑稽樣子,樂呵的一笑,慢悠悠的去找西子爵。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你是怕了纔不敢告訴我吧,我告訴你,要是姑奶奶我獲得自由,一定……”
“這裡是巫雲殿,你剛纔口中嚷嚷的那個綁架你相公的男人是白帝,我是巫馬——我勸你別吵,不然引來無數妖魔,他們要清蒸生吞你,我可就不知道了——”
丫頭猛得倒吸口涼氣,一屁股跌坐地上,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幽蘭白帝的宮殿巫雲殿,那這裡是魔界……啊啊!不要碰我相公啊,他脾氣臭得要死,肉是臭的,元神也是臭的啊……”
巫雲殿的北宮裡——
鬼陀經過一段功夫檢查和診斷後,掀開了蘇沛白的前襟,血腥味夾雜着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傳來,他急忙捂住口鼻,可忍不住這種刺鼻的味道,跑到門口大口喘着氣。
剛過來的西子爵滿臉好奇的走進去,鬼陀急忙拉住他,臉色煞白,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主上,不可進去,有毒氣啊——”
“毒氣?”
他往裡一看,北宮上面縈繞着一股黑氣霧氣,像無主孤魂一樣飄來飄去,就是散不掉。蘇沛白躺在牀榻上,眉頭凝重,臉上爬滿密集的汗珠。
“呼~那位仙人的傷口很奇怪,一方面在自我癒合,一方面傷口上有一股不屬於他的靈,在阻止他癒合。更奇怪的是,我剛掀開他的衣服,毒氣就跑出來了。這種毒氣能攻人肺腑心脈,就算是主上您也不可輕易進去……主上我還沒說完!您不可以進去啊!!”
西子爵哪管的了那麼多,眨眼間已經站到牀榻前,臉色沉重的看着。他和蘇沛白相識千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狼狽的樣子。他胸口的舊傷來自冥牙,而自己胸口的舊傷來自紫電。只是他沒想到,冥牙造成的傷會延續千年。
“老白,你不會就此一蹶不振一命嗚呼吧——”
鬼陀扶着門切切的喊着:“主上,您別總是帶一些怪人回來給我治怪傷。他的傷我算是無能爲力——”
“沒把握嗎?”
“鬼陀我只是個凡人,沾着主上的福氣活到現在。可是他是仙人,傷勢又那麼奇怪,我實在沒辦法……不過按我看來,他能自行癒合,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哦。你先退下。”
“遵命。”
等鬼陀走後,西子爵仰天長嘆口氣,雙手結印試圖消除蘇沛白傷口上的古怪之靈。可是結界把他擋了回來,看樣子是蘇沛白不想讓自己施以援手。
“老白啊老白,你寧可死也不願意我幫你嗎?卿伢都釋懷了,爲什麼你還是放不下——”
恍惚間他聽到丫頭歇斯底里罵罵咧咧的聲音,想起她駕着滕皇帶重傷的蘇沛白來找自己,肯定知道一些內情。比如那天在洪荒之地發生了什麼,蘇沛白這段時間又遭遇了什麼……
對於自己面前憑空出現一個人,她已經很習慣,畢竟自己有時候也會這樣。可當西子爵帶着滿身寒氣出現的時候,她不由打了個寒戰,剛還馬爹罵娘問候他全家,無端被他眼底的幽冷嚇得跌倒地上,連正眼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他看了她一看,聲線出奇的冷漠:“你怎麼會帶着老白來這裡?”
“你……你是幽蘭白帝湛無涯對不對,你就是魔界的大魔頭對不對……”
“我不喜歡聽廢話——回答我的問題!”
這男人的氣勢好強,喉嚨像無形中被人掐住一樣,只能狼狽不堪的面對他。
幾秒後,她跟泄氣的皮球一樣抱着雙膝坐着,一臉彆扭的說着:“我叫冰心,千年前就愛慕上了逍遙上仙蘇沛白。前幾天我偷偷下凡到蒼鵲山找他,結果聽到他和一個隱藏在風袍下男人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