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求知中學校內,還有能阻擋高二三班的球隊嗎?答案是否定的,沒有。臧劍展現在全校觀衆面前的是一個全新的臧劍,一個和去年完全不同的強力前鋒。只要球到了他腳下,幾乎彈無虛發。甚至有人開玩笑說,就算三班不設門將,都能贏球。
讓李靈高興的不是臧劍的進球數,而是他在戰術配合上比去年進步了許多。只靠看錄像就能到這個地步實在了不起,不愧是天才。
雖然臧劍的表現讓李靈感到欣慰,但是這屆盃賽整體情況卻不能讓他滿意。他原本希望通過這屆比賽觀察高一球員,補充校隊的實力,沒想到兩輪比賽下來,能入他眼的也頂多進來打替補,能擔當主力的人至今未見一個。
他們並沒有因爲爆冷擊敗七中就成爲了人氣熱點,相反,據說七中這個學期又涌進一大批優秀的球員,就連華西中學這種前兩年的暴發戶都能夠吸引不少優秀學生球員就讀。偏偏自己學校擁有全市唯一的最好的天然草皮球場,卻仍然無人問津。擊敗一支強隊就能讓自己也變強,還能提高身價的情況沒有發生,他們在明年的“市長盃”可能還是衆人心目中的墊底球隊。
要知道張維那丫頭可是報道了他明年的目標是奪冠,雖說這是他被誘騙後說出的話,但是已經宣傳了出去,如果小組賽就被淘汰,面子丟的可就大了。但球隊招不到優秀的新人,無法補充新鮮血液,他有什麼辦法?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
看着一片空白的筆記本,李靈嘆口氣。王薇也不能隨時陪在自己身邊了。畢竟要高考,學習任務加重,已經不是校隊經理人的她沒有義務場場比賽都到現場來看,只有高二三班的比賽她是每場必到的,因爲有臧劍。
去年還參賽的,高二一班的羅威今年也沒有參賽。李靈覺得有些可惜。雖然技術不怎麼樣,但是可以練,關鍵那身體素質太好了,是可塑之材。
另外一個讓李靈倍感遺憾的人是高二三班的陳濤,比羅威好的地方是他還算會踢球的,和羅威一樣的是身體素質,羅威勝在爆發力強,而陳濤勝在耐力持久。他看了去年高二三班全部比賽,除了最後一場比賽,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陳濤在場上出現跑不動的情況,而且這是在他全場不停奔跑的情況下的成績。高一的布挺什麼都不懂,守門是不折不扣的菜鳥,他們憑什麼一路打進決賽?除了臧劍在前面的進球之後,就是靠陳濤在禁區外面不知疲倦的奔跑和攔截,他以一己之力在布挺前面築起了一堵牆。可惜不知道爲什麼今年他不再參賽了,雖然三班報上來的名單中有他的名字,前兩場比賽李靈卻都只看到他一個人孤獨的坐在看臺上。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兩個人都沒有參賽呢?
安靜的教室中響起一陣桌椅挪動的響動,沒人擡頭,他們都習以爲常了。這是班裡的運動健將又要去訓練的信號。
羅威收拾好書包,然後提起放在桌下的運動包,起身走出了教室。市裡的中學生運動會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開始了,他這段時間天天都要往省體育中心跑。
出得教學樓,從體育場方向傳來一陣歡呼聲,肯定又是哪個班級的球隊進球了吧。
羅威站在花壇邊看過去,卻什麼都看不到。都被圍牆圍住了,能看到才見鬼了呢。他收回目光,向學校大門走去,心中竟然還有絲不捨。
這段時間足球是全校唯一的話題,臧劍是話題中的話題。就連班裡那羣只知道學習的女生都在興致勃勃的談論臧劍如何如何帥氣。這讓羅威聽了十分不爽,但凡入校就有一個規矩,男生不能留長髮,憑什麼只有臧劍這麼特殊?一頭飄逸長髮成了吸引女生最有力的武器。自己頓時在外形上就落了下風。
如果不是這個臧劍,本來學校的風雲人物應該是他。等他參加完中學生運動會,手捧一百一十米欄冠軍金牌回到學校,在升旗儀式上接受全校學生的仰視,那感覺就好像三伏天躺在冰塊包圍的池子裡吃冰淇淋一樣爽。
等着吧,等着吧!等我回來,就讓胸前的金牌晃花你們這些勢利小人的眼!看是你臧劍一個全校冠軍厲害,還是我這個全市一百一十米欄冠軍厲害!
騎着心愛的捷安特跑車,羅威到了省體育中心。還沒等他進門,就聽到從裡面傳來了歡呼聲,這聲音和自己在學校聽到的那個何其相似!
省體育中心平時是很冷清了,除了幾個專業運動隊在這裡訓練之外,沒其他人來了。聽到裡面如此熱鬧,羅威有些奇怪。繞過停車場,向大門走去,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綠油油的草皮上有幾個穿着黃色球衣的人跑過。
這場面羅威很熟悉,去年他也這樣在綠茵場上奔跑來着。
“足球比賽?”羅威覺得奇怪,很少對外開放的省體育中心什麼時候也做起這種開門生意來了?當他走進運動場,視野豁然開朗。球場上雙方球隊正在比賽,而且這兩邊的球衣他都不陌生。身穿黃色球衣的正是本地最有名的職業球隊全冠,而那身穿黑色球衣的則是被求知在“市長盃”上淘汰了的七中。
職業隊和高中球隊的比賽,這是怎麼回事?
羅威驚訝地看着場上,旁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全冠青年隊和七中的熱身賽,今天的體育場被他們租用了。”
“教練?”羅威扭頭看到自己的跨欄啓蒙教練正靠在一堆體育器械上,雙手環胸注視着場上。
“臨時租用的,所以來不及通知你。”鬍子拉碴的中年男子走上來,與他並肩站住,“七中的教練毛叔磊是以前全冠的主教練。”他指着斜對面那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據說是他聯繫的這場比賽。”
羅威順着看過去,這個人他很熟悉了。那場“市長盃”的比賽他也在現場看了,當時球隊勝利之後全場的慶祝場面讓他久久難忘。
也許就算自己拿到了全市跨欄的金牌也比不上那一場球賽的勝利吧?他心裡突然涌起這麼一個念頭。
不管劉翔再怎麼風光,跨欄的羣衆基礎也肯定沒有足球來的廣大。雖然中國足球環境很糟糕,但真心喜歡足球的人還是不少。再說中國足球大環境關中學生足球比賽什麼事?他們這麼執著的踢球只是因爲喜歡踢球,有幾個是希望通過踢中學生足球比賽踏上世界球星之路的?
擡頭看看觀衆席上的那些七中拉拉隊,只是一場熱身賽而已,竟然有這麼多人來看!自己的訓練從來都只有他和教練兩個人,頂多算上同一塊場地上練其他項目的人,真是冷清的可以。
“今天不練了?”
教練指指在跑道上來回做熱身折返跑的雙方球員說:“你看能練嗎?”
“教練,你說我每天都刻苦訓練,能練到劉翔那個高度嗎?”他突然又換了一個問題。
“世界冠軍?”教練一怔,“這個……羅威,你是我見過同齡人中最出色的。不夠劉翔的成功不光光是刻苦訓練就能做到的,還有很多機遇,是綜合作用的結果……”
“這麼說就是我一輩子都達不到他那個成績咯?”
“咳咳!話也不要說的這麼死。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不過如果你從小就進入專業隊進行訓練,而不是還要兼顧學業的話,也許能夠做到吧。”
“你真不會安慰人啊,教練。”場上傳來了雙方球員的吆喝聲,羅威將目光重新投向那裡。一年前他也在這種地方做着一樣的事情呢。“放棄學習肯定不可能,我當初跟着你練跨欄,還不是因爲我老爸聽說中考高考可能加分。我也不打算做一個專業運動員,像我這麼聰明的人,做專業運動員簡直就是和諧社會的損失。”
“嘿!吹牛不上稅啊!”兩人經常在訓練中開這種玩笑,教練不以爲意。
“好,我決定了!”羅威突然說。
“決定了?”
“嗯,高中還剩兩年時間,我決定改行踢足球!”羅威認真地說。
“……你又在開玩笑嗎?”
“絕不是玩笑,教練。我覺得跨欄實在太沒前途了,既然成爲不了世界冠軍,我還這麼努力訓練做什麼呢?”
“難道你去踢球就能成爲世界冠軍了嗎?”教練有些生氣的反問道。自己一輩子從事的項目被徒弟評價爲“實在太沒前途”,是人都會生氣的。
“當然不能,但最起碼可以用來博得女生的歡心。”羅威一本正經得說着毫不正經的話。
“你……我不同意!”
“嘿嘿,你不同意也沒辦法。我不來訓練就是了,看你怎麼辦?”
“哼,別以爲我治不了你小子。我一個電話就能讓你老爸知道他的兒子爲了泡妞而放棄練了四年的跨欄,改去踢球。”教練歪着嘴笑道,那表情要多陰有多陰。
“不要這樣嘛……”羅威口氣軟了許多,“那樣我肯定會被我爸揍死的,你和他是老朋友了,又不是不知道他什麼脾氣。”
“你知道這層關係就好。”教練語氣頗有得意。
“要不這樣吧?我們大家各退一步好了。你知道求知到了高三就不準參加‘市長盃’這種比賽了,所以我只踢高二一年球,到了高三我九老老實實的回來跟着您訓練。”
“你以爲這是買菜嗎?還討價還價……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教練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喂,大叔!不要逼我哦!你信不信,我等會兒騎車回家不慎陰溝翻車,摔傷一條腿兩條腿的,到時候我踢不成足球,你也別指望我幫你在運動會上拿牌,咱們大家一拍兩散!”羅威惡狠狠地說道。
“你敢!”教練急了。
“我爲什麼不敢?既然你知道我老爸什麼脾氣,你也應該知道他的兒子是什麼德行。咱就是那光腳不怕穿鞋的!”羅威硬着脖子,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POSE斜眼看着自己的教練。
教練看了他半天,終於嘆口氣:“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的決心了。反正如果我不讓你踢球,你就不會讓我好過。”
羅威很高興:“你知道就好了,大叔。”
“不許叫我大叔!這樣吧,我也讓一步好了。同意你去踢球,但是期限並非到高二結束,只要你所在的求知中學在‘市長盃’上淘汰了,你就要給我乖乖的回來練跨欄。”
這就是你所謂的讓步?羅威正打算在心裡痛斥教練“奸詐”,突然轉念一想:求知中學足球隊的目的是什麼?就是“市長盃”嘛。如果“市長盃”上被淘汰了,自己想踢也沒地方繼續踢了,也就只能回來練跨欄。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自己能夠踢多久完全在於球隊能夠走多遠了,這麼一來自己和球隊成了一根繩的兩隻螞蚱。真是太不保險了,萬一小組賽就被淘汰了,自己豈不是很丟臉,回來肯定會受到大叔的嘲笑。
“好吧。”羅威勉強答應了,不過他又追加了一個條件。“我答應你的條件,但你不能把這事情告訴我爸和我媽。他們如果問起你,就說我還是在你這裡練跨欄。”
教練點點頭:“讓我爲你而撒謊,作爲回報,你所在的球隊就早點輸球吧!”
看臺上再次響起歡呼聲,這次比他剛剛進門時聽到的還要大。場上身穿黑色球衣的七中進球了,在慶祝進球的正是他們的頭號前鋒閻飛宇。作爲業餘球員攻破專業門將把守的大門確實是一件很令人驕傲的事情,看臺上的拉拉隊手舞足蹈,高聲呼喊着閻飛宇的名字,他們認真的態度彷彿這不是一場熱身賽,而是正式比賽。
“幾比幾了?”
“這是第一個球。”教練回道。
竟然能夠領先全冠的青年隊,這七中的實力究竟有多恐怖呢?羅威現在想起自己的學校能夠戰勝他們,說不定真的是靠運氣呢。不過和對臧劍沒好感一樣,他對進球的閻飛宇一樣沒有好感,因爲他也長的比自己帥。
既然今天沒有訓練任務,以後他也不用來,不如早點回家。羅威提起運動包轉身向大門走去。
“咦,要走了?不再看看?這可能是你們未來的敵人哦。”
“不了,沒什麼好看的。對了,記得幫我應付我爸啊!”站在門口羅威對教練揮揮手。
“我盡力而爲,能隱瞞多久還要看你小子的造化。”教練道,“另外,我有一個問題……你去踢球真的只是爲了泡妞?認真回答我。”
教練目光直視,盯着羅威。
羅威勇敢的迎上這道目光:“認真地說,當然不是。”
“那是爲了什麼?”
“爲了中國足球的崛起!”
冷不防一枚標槍飛來紮在他身邊的塑膠跑道上:“滾!”
“哇!有話好好說嘛!”羅威看到教練轉身又舉起一枚標槍,連忙拿出一百一十米欄比賽最後衝刺的速度,轉瞬間跑沒了影。
高一三班在前兩輪比賽都戰勝了對手,他們已經提前出線。和去年跌跌撞撞的成績相比,今年真可謂在雲端。於是第三場比賽就成了無足輕重的表演賽,大家都心情愉快地等着看臧劍如何表演更多更漂亮的進球。
只有晉靜不這麼想。她盯着三班的球員名單出神,既然陳濤被報了名,那麼他就不應該在比賽的時候還出現在看臺上。
打掃完衛生的陳濤正在收拾書包,這教室裡只剩他一個人了。同一個小組的其他人在打掃完各自得那一畝三分地之後把工具隨便一扔就跑了,一個個還不忘叮囑陳濤幫他們收拾好。
當他將書包背上轉身的時候,略有驚訝地發現晉靜站在門口。
“我能和你說幾句話嗎,陳濤?”
晉靜是長的很有特點的美女,在高二三班也能算是班花了,如果不是臧劍成天和她形影不離,估計追求者都能從教室門口排到樓下廣場。但陳濤對她沒有任何想法,他不會傻到相信,這個時候晉靜故意留下來和自己單獨相處,是爲了向他告白。
“有什麼事嗎?”陳濤又將書包放了回去。
“嗯,我有個問題一直搞不懂,所以來問問你。”
“什麼問題?學習上的就免談了,我成績可沒你好呢。”和美女單獨相處終歸是心情愉快地,陳濤也有心思開點小玩笑,他還順便拉開凳子坐了下去。
“不是學習上的問題。”晉靜也笑道,“我只是想問問你,爲什麼你不肯參加學校的球賽呢?”
陳濤的臉色頓時變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口氣變得很不友好:“這是我個人的問題,和你無關。”
“怎麼無關?你是我們班的一員,這是全班都參與的比賽,那些不上場的人都在爲球隊加油,只有你每場比賽都躲在角落裡……”
陳濤不願意被人像對待罪犯那樣對待自己,他提起書包就要走。“有我沒我都一樣,反正他們肯定能拿冠軍。”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也是球隊的一員啊!去年比賽的時候你不是很努力的嗎?去年參加比賽的人都還在努力,只剩你一個人而已。回來吧,球隊需要你!”見陳濤這麼說,晉靜有些焦急。
“你很煩啊!”陳濤也生氣了,他衝晉靜吼道,“要不要踢球是我的事情,你這麼操心做什麼?”他摔門而出,甚至沒有看到就在門外拐角處的布挺和臧劍。
因爲陳濤對晉靜的惡劣態度,臧劍本向衝上去教訓他一番的,卻被布挺抱住了。
晉靜一個人坐在教室裡,噘着嘴很委屈。布挺聳聳肩:“看吧,我給你說了,他肯定不會答應回來的。你這是做無用功,就算你讓王薇來勸他,也沒用。”
“可是……我只是希望去年還在一起踢球的你們,今年也能在一起,一個都不少。”晉靜低沉着聲音喃喃道。
之前她信心滿滿的對布挺說,憑藉自己女生的身份一定可以成功說服陳濤。沒想到卻是這個結局,陳濤一點面子都不給她留,讓她很受傷。布挺看着晉靜現在的樣子,出聲安慰道:“算了,你只是在一廂情願而已。他踢不踢足球別人怎麼說都沒用,回去吧。再說,有阿劍在絕對不會有問題,是吧?”他拍拍臧劍,示意他應該出聲了。
“沒錯,只要有在下,就一定能獲得冠軍!這一點,請晉靜姐毋需擔心!”臧劍雙手抱拳道。
看着臧劍認真的表情,晉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情略微好了些。不過想到那個匆忙離去的背影,她還是在心裡嘆了口氣。
陳濤的家在學校附近的一座“都市村莊”中,這裡原本是農村,城市發展迅速佔了他們的耕地,有人選擇搬走,大多數人留下來,靠開商店做小生意,或者出租房屋謀生。也因此各家各戶自己修建的三層小樓在狹窄的小巷旁鱗次櫛比,一進來就好像身處迷宮。真讓人懷疑如果中間的房子發生火災,消防車能否開得進來。
隨着吱呀和哐啷啷的聲音,一扇塗了紅漆的鐵門被推開。陳濤將自行車停在天井中,然後精製跑上了三樓。
“濤啊?濤?”聽到聲音跑出來的媽媽卻只看到孤零零的自行車。“馬上就吃飯了,你還跑上去做什麼?”
“我不餓!”陳濤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他確實不餓,他甚至還有多餘的精力迫切需要發泄出去。胸膛內就好似有一座活火山,紅色滾燙的岩漿不斷衝涌激盪,希望找到噴發的出口。
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自己樓房的頂部,四條水泥柱,幾片石棉瓦搭成的簡易棚子下,一根粗壯的梁木橫穿其上,在它的下面則吊着一個自制的沙袋。
陳濤凝視着眼前幾乎有半人大的沙袋,然後一拳轟了上去,沙袋稍微晃動了一下。跟着又是一拳。
每當他有煩悶的事情,他就會上來這樣發泄。別看他身高不高,渾身都是肌肉,這可是從小就鍛鍊的結果。
現在他就很煩悶,自從在學校被晉靜刺激了之後,胸中就很憋屈。
媽的!踢球有什麼了不起?我就是不想踢球,你們能拿我怎麼辦?!我憑什麼要爲了你們幾個人的希望就去踢那該死的足球?二十幾個人在那麼大的地方圍着一個皮球轉悠,半天都進不了球有什麼意思?我真是腦殼燒包了,纔想要參加什麼校內聯賽,結果得到了什麼?失敗,輸的乾乾淨淨!
嘭!
噗……
轟!
陳濤猛地一拳擊出,吊着沙袋的繩索猛然斷裂,沉重的沙袋掉在樓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就算沙袋已經被他打落,陳濤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改用腳瘋狂的踢向地上的沙袋,就好像在踢一頭死豬,或者……一隻皮球。
如果不能贏,比賽還有什麼意思?重在參與那是千古謊言!沒有人想輸,沒有人願意成爲勝利者的陪襯!我不甘心!我決不甘心!
踢累得陳濤一屁股跌坐在地,氣喘吁吁的看着地上被他踢破的沙袋,沙子撒了一地。
聽到響動的爸爸走上來就看到這一幕。他皺着眉頭問:“什麼事什麼人讓你這麼生氣?”
陳濤從地上爬起來,抓起書包甕聲甕氣地說:“我自己。”隨後埋頭走了下去。
爸爸看看自己兒子的背影,又看看一片狼藉的腳下,看來自己又要花功夫重新做一個更結實的沙袋了。
三班的第三場比賽確實輕鬆無比,楊煒甚至有了鍛鍊隊伍的那份閒心,他撤下了幾名主力球員,派上平時上不了場的替補,讓他們也在全校同學面前露露臉。這個決定頗得人心,反正有臧劍在,這樣的陣容也輸不了球。
事實確實如此。臧劍繼續着他完美的演出,幫助三班大勝對手。但晉靜已經不關心這場比賽的結果了,她在意的是陳濤這次依然坐在看臺上,一臉冷漠的看完了比賽。就算全班同學都在爲臧劍的進球歡呼,他也依然沒有起身做任何動作。
晉靜在心裡嘆了口氣。也許阿布說的對,他早就放棄足球了,或者根本就沒有說過要繼續踢球。自己果然是一廂情願。
但不知道爲什麼,當她扭頭去看陳濤的時候,發現在歡呼的人羣中,那個冷漠的身影很可憐。
從小組出線的三班成了冠軍最有力的爭奪者,不過首先他們要戰勝一個老對手。
高三七班和高二三班在四分之一決賽中相遇,這是去年冠亞軍決賽的重演,但是究竟會是什麼結果呢?
三戰全勝,進球最多的三班上下對這場比賽都非常樂觀。他們早就不是當年輸球的吳下阿蒙了。甚至有人喊出了要復仇的口號。
“雖然我們退出了校隊,但是不代表我們就會輸給你們。現在我們還可以抽空給你們上一課的。”比賽前,任少凱對布挺這樣說。
比賽中他們也確實這麼做了。原本順風順水的三班遭到了超出想象的抵抗和反擊。因爲和臧劍他們在一起訓練了將近兩個學期,七班很多人對於臧劍、布挺、楊煒都非常瞭解,深知他們的能力特點,所以纔能有針對性地遏制他們。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一旦臧劍被人看死,三班就像沒了炮彈和汽油的坦克,一塊大號廢鐵而已。
這場比賽吸引了全校的目光,有懂球的人稱之爲新老全校霸主交替的標誌性比賽。這麼熱鬧的比賽,看臺上肯定少不了那兩個戴着墨鏡的中年男子了。
“哼,不是臧劍不行,而是他的隊友太差勁了,根本不能提供有效支援。”謝頂的五星隊教練魏士冷哼道。他對於現在場上的形勢很不滿,本來期望看到臧劍繼續發威,沒想到他輕而易舉就被人限制住了,對方不過是把盯防他的後衛從兩個人提升到了四個人而已。
“沒錯,如果換作我們全冠,就能給他提供足夠的支援。好球員也要有好的隊友才能發揮水平。”旁邊的全冠隊主教練楊劍卿接道。
魏士不滿的瞟了對方一眼。這擺明就是在說他們全冠是強隊,有好的球員,而五星是弱隊,臧劍去了只能埋沒人才。
儘管如此自己也只能自認倒黴,誰讓五星確實實力不如全冠呢?誰讓自己嘴賤在知到楊劍卿在身邊的時候還這麼說呢?
進攻打不開局面的後果,就是被對方圍着狂轟濫炸。任少凱和蘇偉怎麼說也是以前校隊的主力攻擊手,雖然在市裡不吃香,但是在求知中學足夠橫着走八百回了。
布挺和劉輝都很吃力。尤其是劉輝,作爲後防線前的一道屏障,他不停的從左跑到右,從右跑到左,被七班的傳球調動的手忙腳亂。
這樣疲於奔命是很危險的,誰也不知道被搞暈頭的他什麼時候就會犯下致命的失誤。也許是一次漏人,也許是一次解圍失誤……卻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那樣一個結果。
任少凱在邊路帶球的時候突然一個變向斜插中路,防守他的劉輝倉促轉身卻因爲用力過猛摔倒了地上。突破的任少凱選擇了直接射門,所幸布挺注意力很集中,將這腳射門撲了出去。
“劉輝!你在幹什麼?這麼輕易就讓他……喂,你怎麼了?”布挺奇怪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劉輝,他捂着腳踝顯得很痛苦。
王亮跑過去,看了看劉輝,然後回頭大聲喊道:“他腳踝崴了!”
看臺上三班的人都緊張的站了起來,聽到這話,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氣。
李靈直接從看臺上跳了下來。這是錦標賽舉行以來第一例受傷的事情,他可不希望被人拿來作爲攻擊他的藉口。跑到場上察看了一下劉輝的傷勢,然後對旁邊的三班人說:“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送他去醫務室!”
“我……我沒事!”劉輝還在強撐,他咬牙道,額頭卻已經因爲疼痛滲出了汗珠。
“靠,少廢話!你懂還是我懂?送醫務室,你們準備換人吧!”李靈大手一揮,在場邊的三班替補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把劉輝擡了下去。
“換人?”楊煒愣了。替補球員都跑去擡劉輝去醫務室了,現在身邊一個可換之人都沒有。何況……劉輝這個位置特殊,壓根就沒有同樣位置的替補。那可是中軸線啊,不是隨便換上一個阿貓阿狗就能替代的,承上啓下,防守助攻全都靠他了。
“愣着幹什麼,換人啊!”李靈對楊煒說。
“我換什麼啊……”楊煒示意校隊教練看看自己身邊,“根本沒有可換的人!”
坐在看臺上的晉靜感到自己有人從自己身邊走過,她把目光移過去的時候卻什只看到一個頭頂消失在臺階下。
場邊的李靈在教訓楊煒這個教練做的太不稱職了。“這麼重要的位置你竟然沒有安排替補?你找死啊!”
“這……這能怪我嗎?”楊煒覺得很委屈。他們準備了替補,但是替補不來有什麼辦法?
場上的裁判不耐煩了:“三班的,到底換不換人?等着你們呢。”
楊煒打算陪着笑臉讓對方寬限一下時間,他再想想辦法。身邊冷不防響起一個聲音:“換人,我上。”
陳濤將外套甩在地上,露出了裡面紅色的中國國家隊球衣——那是三班的隊服。
楊煒愣住了,布挺則看着他們的體育委員,呵呵的笑。“這下人齊了!我們的目標是全校冠軍!”他揮舞着拳頭大聲喊道。
對他誇張的肢體語言,看臺上又爆發出一陣鬨笑聲。晉靜也笑了,並非嘲笑,而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一個都沒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