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大軍開到的當天,被郭丙和用麻沸散弄暈過去的田豐也來到了官渡曹操的大營之中。華佗的麻沸散還真是……絕對需要改進,當初我求他弄個能讓人昏迷十幾天的藥出來的時候還害怕他做不出來。可沒想到華佗竟然說喝了他的藥的人除非再灌下解藥,否則的話就將長眠不醒。所以他特別叮囑我,在這十幾天裡一定要經常給喝藥之人灌些身湯之類的營養品,不然以後就是喝下解藥也活不過來。這還不好辦!託我裝病的福,人蔘一類的營養品是天天有人往門上送,我家裡都快成藥鋪了,這次便宜田豐了,在將麻沸散交給郭丙和的同時也將精挑細選的補藥送了過去。
我躲的遠遠的看着華佗給田豐灌下了解藥,爲什麼躲?哎!味道太難聞了!這個田豐怎麼十幾天也不洗一次澡啊!汗!華佗診了脈後告訴我,田豐應該在半個時辰之內就能醒過來。謝過華佗後,讓人準備薑湯和沐浴之物。安排好這些後,算算時間還早,我便吩咐他們好生照顧田豐,自己去見曹操。把田豐弄來的這件事應該去稟告一聲了。
來到大帳卻不見曹操的蹤影,一問才知道原來曹操帶人去看袁紹紮營了。
當曹操遠遠的眺望到一眼看不到頭的袁軍大營的時候,是倒吸了一口早春的寒氣。九十里聯營是什麼概念?一個普通人要是步行走上九十里,基本上是要從日出走到日落。這綿延九十里的軍營到還是其次,關鍵是裡面住着七十萬大軍。
從探馬的報告中知道袁紹派了三十萬左右的軍隊在外面陳兵列隊保護大軍安營,使得曹操打消了趁袁紹紮營之時進行突襲的念頭。
曹操對手下軍隊的戰鬥力還是很有信心的,對戰勝袁紹也有一定的信心,但數量上的巨大差距還是讓他感到很大的壓力。對面的七十萬大軍絕非烏合之衆,其中不少精銳雖然不能說是身經百戰,但經歷過十幾場戰陣的是大有人在,畢竟袁紹這幾年一直在不停的和公孫瓚作戰。而且袁紹的軍隊曾經在界橋之戰中以步兵擊敗擊敗了公孫瓚手下能和西涼鐵騎相媲美的白馬騎兵,讓熟知西涼鐵騎厲害的曹操在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也深深的震驚。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但早春的寒風還是吹的曹操從內到外是一陣陣的發冷。
在一旁護衛曹操安全的典韋這個時候卻根本沒有往袁紹大營的方向看上一眼,他正面紅脖子粗的和手中的一個東西較勁呢。一個橢圓形東西在他那寬大的手掌的襯托下,顯的那樣的小巧可愛,但典韋卻一點也不覺得這個叫做雞蛋小東西有一點的可愛玩。他瞪着手掌心裡的雞蛋,憋足了一口氣低聲的喊了一聲:“嘿!”然後用力的握緊了手掌,從他額頭上的汗水和緊咬的牙關上看,他是將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這支緊握的拳頭上。但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後卻感覺不到雞蛋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後,典韋攤開手掌看着這個平時輕輕一碰就會碎掉的東西發呆。
被典韋搞出來的聲音驚動的曹操回身看了看典韋和他手中的雞蛋後,不悅的問道:“在幹什麼呢?”
典韋哭喪着臉說道:“早上奉孝先生和我打賭……比力氣,我輸了!”
“什麼?”聽了典韋的話後,不但是曹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隨行的一羣武將中不少人都差點從馬上掉下去。
典韋的力量在曹軍之中那是有名的,有一次中軍帳下的主旗爲風所吹,岌岌欲倒,衆軍士挾持不定;典韋晃着膀子舔着嘴片喝退衆軍,一手執定旗杆,立於風中,巍然不動。自此以後,典韋要是自認力量第一,曹軍諸將中膽大的最多敢說自己是第三。但今天卻聽說,典韋說和在他們眼中手無伏雞之力的郭奉孝比力氣,而且還輸了,這怎麼能讓人相信。
曹操奇道:“是如何比試的?”
典韋說道:“回主公,早上奉孝先生拿了幾個雞蛋過來,說要和我比看誰能先將雞蛋握碎,輸的人要給贏的人做一件事。結果……結果我費了半天力氣雞蛋是一點事情都沒有,而奉孝先生輕輕一握雞蛋就碎了!”
曹操笑道:“莫不是奉孝給你的雞蛋有鬼?”
“應該沒有吧!”典韋歪着腦袋想了半天后說道:“我當時不服,奉孝先生讓我任選雞蛋,又和我比了三次,結果每次我都輸了!”
衆人驚道:“還有這等奇事?”
“讓某一試!”說話的是徐晃,他接過雞蛋後也如典韋一般吸氣發力。徐晃自持力大,雖然自認不如典韋,可一個小小的雞蛋他還不放在眼力,但今天卻奇怪了,就見他額頭汗水淋漓費了半天的力氣,可雞蛋仍就完好無損。
包括張遼、樂進、李典等幾個不服氣的也紛紛上前試過,但就是拿這麼一個小東西無可奈何!
一同前來的馬超也見獵心喜,取過雞蛋,但他沒有象其他人一樣上去就握,而是先掂量了一下分量,恩!無論是外觀上,還是從裡面明顯蛋青和蛋黃的晃動上看這確實是個雞蛋,雖然不知道曹軍衆位將領具體的虛實,但也絕非浪得虛名之輩,那麼這個能讓這些個名傳天下的武將沒有辦法的東西絕對不是尋常之物。所以馬超只是用力握了一下,見雞蛋真的沒碎也就不再浪費力氣了。
本來就感到十分新奇的曹操見手下諸將真的沒將這個看似雞蛋的東西握碎大爲疑惑,他讓人把雞蛋拿過來也仔細的看了看,然後在馬鞍之上輕輕磕了一下。
“啊!”在衆人的驚呼中,晶瑩透亮的蛋青從破碎的蛋殼中涌動而出。
曹操呆呆的看着手下破碎的雞蛋,半晌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替代了心中的頹廢,他說道:“回營!”
衆將也帶着滿腦子的疑惑跟着曹操身後催馬而行。
渾身無力並且感到頭昏沉沉的田豐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眼前灰濛濛的。這是那裡?努力回想了一下後,田豐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沒什麼感覺,看來自己是真的死了!這裡想必就是人們長說的黃泉之地了。不知道在這個地方能不能知道主公作戰的消息,雖然明知此次出征凶多吉少,但他還是希望能聽到袁紹獲勝的消息。
回想當日應主公邀請,出任別駕,以圖匡救王室之志。當時憑藉袁氏四世三公積累下的聲望,四方豪傑是紛紛來投,那時的主公是何等的睿智,各位文臣武將又是那樣的同心協力。關東十八路諸侯在主公的號令下驅董卓西逃是何等的轟轟烈烈,但爲什麼?爲什麼當主公逐漸的平定河北,虎據四州,從渤海太守成爲威鎮四方的大將軍,就漸漸的聽不進自己和沮授的話了?尤其是當初天子東來,那樣好的機會主公竟然放棄了。不錯!當初董卓西逃之時,是自己根據各諸侯已開始離心離德的情況建議主公不必率兵追討,這在當時是最符合主公利益的選擇。但誰有能想到,主公竟然錯以爲遠離朝廷是永遠不變的最好選擇,將唾手可得可以掌控天下的良機白白的讓給了異軍突起的曹孟德。
一個好的謀士,在出謀劃策之時,除了對自身的實力要了解,還要清楚對手的情況才能提出正確的建議。所以田豐對袁紹的最大的對手曹操是下了大功夫去研究的,隨着研究的深入田豐從心底裡是十分佩服曹操的,他能在缺少世族支持的情況下,依靠已經沒落的夏侯氏及低賤的曹氏宗族起家到現在挾天子令諸侯,無論是在戰機的把握上還是用人策略上都有獨到之處。就看他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棄數百年來一直延用的舉孝廉不用而行惟纔是舉的用人之策。這樣的用人策略雖然得罪了天下豪門望族,但同時卻獲得了寒門仕子的支持,這等膽識讓人怎能小視?
但曹操也非是無懈可擊,他在第一次徐州之戰時讓手下殺了在兗州仕林中很有威望的九江太守邊讓就是一大敗筆,使得以陳宮、張邈爲代表的當地官員棄曹操迎呂布。可令人驚奇的是曹操不但在寒門士子的支持下很快的收復了失地,竟然還能借機將兗州的本地豪門勢力一掃而光。隨後而來的一系列內政變革雖然鞏固了他在兗州的權勢並快速的提升實力,但同時也將自己放到了天下豪門的對立面上。當時田豐就已經意識到,如曹操不終止他在政令上的變革並改變他對豪門望族的態度,那麼他和作爲北方豪門望族代表的袁紹一戰就會難以避免。
按照當時的情況與曹操決戰是越早越好,所以才和沮授三番四次的建議早取許都,只可惜袁紹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聽不進去,白白錯過了與曹操決戰的最好時機。若是一直不打,倒也好了,再與已經平定了公孫瓚的袁紹決戰之前,曹操已經沒有再擴張增強實力的能力,只要能再過個三五年……哪怕兩年也好!可如今,袁紹卻在審配、郭圖等人的蠱惑下強行開戰。
一想到這些,田豐忍不住潸然淚下,渾濁的淚珠從眼角滾落到枕邊。一陣感慨之後,田豐突然感覺到餓了!好奇怪?難道人死後也會感到飢餓?或者自己還沒有死?田豐費力的坐了起來,模糊的視線在適應了光線後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看了看四周,田豐確定這是一座帳篷,從內部不算奢華但很舒服實用的擺設來看,這間帳篷的主人應該有一定的身份,而且很懂得享受。
這時候有幾個僕人擡着幾個大小不一的木桶走了進來,爲首的一個見田豐做了起來忙道:“大人醒了!請沐浴更衣吧!”
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後,在這幾個僕人的服侍下先是喝了碗薑湯洗了個澡。做完這些後,僕人退了下去,還是爲首的那個說道:“大人稍候,我家主人一會就到。”
在中軍大帳裡面轉悠了半天沒等到曹操回來的我,正在和同樣來找曹操的荀攸聊天,聊什麼?當然不是軍國大事了,那些讓人頭疼的東西聊的夠多的了。而且誰規定的兩個男人在一起不能談些張家長、李家短的事?我拐彎抹角引誘着荀攸說些他叔叔荀文若小時候的事情,爲什麼?因爲我打探別人隱私的癮又發作了。
而知道我這個特殊愛好的荀攸則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對我的問題不是四兩撥千斤的輕輕帶過就是打着哈哈轉移目標,整個一個油鹽不進。
就在我無可奈何的時候,隨從進來說道:“先生!客人醒了。”
太好了!我起身就要離開,荀攸一把將我拽住問道:“什麼客人?”
“遠道而來的客人!”小樣!我就不告訴你!
“沒那麼簡單吧?”荀攸纔不相信我的敷衍之詞,他低聲說道:“文若少年之時曾爲一個絕色女子茶飯不思尋死覓活的,哎……這個女子的名字……怎麼突然想不起來了!”
還有這樣的事?我止住腳步正色道:“請公達等主公回來轉告一下,就說田豐,田元皓現在我處坐客。”
荀攸驚呆了,雖然在心裡早有準備,郭嘉的客人一定是和此次作戰有關,但依照荀攸的推測,那個客人最多也就是郭圖、辛評這些曾在穎川書院中與郭嘉相熟的人派來互通消息的人。但田豐的到來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荀攸在洛陽任職的時候就認識了田豐,在爲其才學折服的同時也知道此人剛烈且忠義無雙,所以就是袁紹親自跑過來也不會給他這麼大的震撼。
我拍了拍荀攸的肩膀說道:“那個絕色美女的名字……?”
荀攸隨口說道:“蔡琰!”
很熟的名字啊!蔡琰?對了!不就是名傳天下的才女蔡琰,蔡文姬嗎!戰亂之時爲董卓部將所虜,後又被南匈奴左賢王搶去!其實不但是荀攸,只怕當時有點名望的才子都對這位才女有那麼點意思,好象曹操也對她有點意思;記得前生的時候就看過一個電視劇《曹操與蔡文姬》,說的就是曹操愛慕蔡琰的事情。先不管電視劇裡的描述是真是假,就看前番我建議的公民等級劃分之策能那麼順利被定爲法律,只怕這裡面關鍵的兩個人——荀文若和曹孟德,還真的有可能是受到蔡文姬被匈奴所虜的影響!
好了,這下賺到了,以後想辦法把荀文若弄去打匈奴,一來有他坐鎮後勤有保障;二來嗎!可以讓他避免爲曹操封魏王的事情發生衝突。
我有些得意拍了拍荀攸的肩膀說道:“麻煩你在這裡等主公,我要去招呼田元皓了……大侄子!”
“快滾吧!”荀攸笑罵道:“要好好招呼元皓!我等了主公後一起過去。”
當我走進帳篷的時候,田豐看了看我然後說了一句話,把我給大大的嚇了一跳,他說道:“你想必就是有鬼才之稱的郭嘉吧!”
我靠!厲害!人才啊!
竟然能在沒有一點信息來源的情況下,張嘴就能說出我的名字,真的讓我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我拱手說道:“正是不才郭嘉、郭奉孝!但不知田大人是如何確定是在下呢?”
田豐看着我是微微發笑,笑的我是毛骨悚然,看的我是心裡打鼓。就聽他說道:“人言郭嘉四季手不離扇,在這早春之季持羽扇而——故做飄逸者,非是浪子郭嘉,還有他人乎?”
這話夠損的!擺明了是在說我不帥裝帥、不酷裝酷。言辭之間絲毫不給人留餘地,難怪袁紹會不喜歡你!我忍不住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想驅散自己的尷尬,但剛煽了兩下就發覺更是難堪,讓我是煽也不是、不煽也不是。
田豐絲毫不理會我的尷尬,他說道:“你把我從翼州拐了來,意欲何爲?”
怎麼聽着這麼彆扭,拐來?要拐也拐漂亮妹妹!我笑道:“嘉在許都聽聞大人有牢獄之災,不忍見大人受苦,故請大人到此作客。”
冷笑了一聲音後田豐說道:“不敢讓司空祭酒大人如此費心,如過田某想的不錯的話,這裡應該是官渡了。此刻我主袁公的大軍也該離此不遠,就麻煩郭大人將田某送過去好了!”
這可不行,我微笑道:“田大人遠道而來,怎能說走就走呢!傳了出去,定會讓人以爲郭某招呼不周。”
田豐看着我手中又開始擺動的羽扇一副萬事在手的樣子,冷然說道:“難道你以爲,將田某從監牢之中劫到曹營之中,田某就會棄故主而投效曹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