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浪隱約覺得北冥的身體可能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也許甚至時日不多了,但是這些猜測謝浪只能放在心中,他不想破壞了此刻的氣氛,況且北冥這個人,也不屑於任何人的憐憫。
“先前我見你出手,對於鳳文的把握幾乎到了入神入髓、隨心所欲的地步了,我看縱然是天工級別的傳奇匠人,也未必能夠比你做得更好。”謝浪豔羨道。
“十年磨一劍,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也不必苟活了。”北冥說道,“將你的霸虎拿出來我看看吧。十年前,我幫你刻畫的那些鳳文,也是時候該‘升級換代’了。”
謝浪神識一動,霸虎立即躍上了桌面。
北冥將霸虎拿在了手中,然後熟練地將霸虎給拆開了,霸虎和暴龍的結構都是一樣,因而對於麼北冥來說沒有絲毫難度。
一邊拆,北冥一邊說道:“嗯,不錯,現在霸虎外殼已經比以前改進了不少,內部的鳳文也有相應的提高,看來謝浪你在這段時間內境界也提升了不少啊。”
“哪能給你相比較。”謝浪說道,“現在霸虎能夠使用的力量,依舊是機關本身的力量,而你的鳳文現在已經到了隨意驅動天地本源力量的地步了。這之間的高下之別,可是差距很大啊。”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也會達到這個境界的。”北冥說道,左手中的那支毛筆再次出現,筆尖的墨跡竟然轉爲金黃色,然後北冥開始向霸虎的內部繪製鳳文。
毛筆的筆尖原本很軟,但是北冥手中的這支毛筆,那筆尖卻說不出軟硬,因爲有時候它看起來非常柔和,但有時候卻又堅硬、鋒利無比。霸虎的內壁也是赤鐵打造而成的,可謂堅硬無比,當初謝浪刻畫鳳文在上面,都廢了很大一番勁才成功,而且還藉助了雷火捶的淬鍊。但北冥只是用了一支毛筆,就抹掉了一些他認爲冗餘的鳳文,然後刻畫上了一些新的鳳文。
一個個鳳文在北冥的筆尖上出現,金光閃閃,看得謝浪和穆帖目瞪口呆。
謝浪清楚地感覺道,那筆尖上面的墨跡並非是任何墨水,而是從天地之間凝聚而來的一種神秘力量彙集而成的。
天工以上的傳奇匠人,原本就擁有利用天地本源力量的能力,而北冥的表現卻更爲神妙。
因爲謝浪的神識和霸虎聯繫在一起的,所以謝浪通過神識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北冥給霸虎帶來的改變。
幾乎每刻下一個新的鳳文,謝浪就感覺到霸虎的力量強大了一分,好像天地間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被注入到了霸虎的身體之內。
同事,透過霸虎的神識,謝浪也能夠感覺到北冥刻下的這些鳳文蘊含了極其深奧的涵義,能夠生出一種“化腐朽爲神奇”、“奪天地之造化”的作用。
能夠將鳳文的力量演繹得如此精準而完美,謝浪覺得只有北冥一個人能夠做到。
十年磨一劍,也許就是因爲北冥十多年來只是精研鳳文,才讓他擁有如此神奇的手段。
這一次,北冥整整耗費了半個小時時間,纔將霸虎內壁的鳳文重新刻畫完畢。
不過,看得出來他也耗費了不少的精力,當他收回毛筆的時候,額頭和臉上已經全是汗水。
謝浪見北冥有些睏倦,打算自己動手將霸虎組裝起來,卻被北冥揮手阻止了。
北冥讓謝浪先看看再說。
讓謝浪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片刻之後,霸虎被拆開的機關竟然自動組裝合併在一起了。
“這個……怎麼可能?”謝浪驚駭道。
北冥果然是北冥,只是這一手足以讓謝浪刮目相看了。
“我只是讓它具有了‘自我復原’的能力罷了,也算不得什麼高超手段。”北冥平靜地說道,彷彿對於他而言,這只是一種很稀鬆平常的手段罷了。
謝浪和穆帖兩人都暗自咋舌,如果說這都算不上高超手段的話,那麼在北冥眼中,究竟什麼才能夠算是高超手段呢?
北冥看着謝浪吃驚的表情,繼續說道:“如今你身體之中已經蓄積了四中天地本源力量,如果能夠將其靈活運用的話,那就等於踏入了天工的境界。你用鳳文的力量來改造自身的身體,這一點很好,沒有走上什麼岔路,眼下你所差的只是經驗和時間罷了。我在你的霸虎內部,刻畫的這些鳳文,你可以通過神識感知他們的運行,這樣將會有助於你儘早突破眼前的困境。”
原來,這纔是北冥改造霸虎的真實用意。
以北冥的眼光和境界,自然是看出了謝浪目前已經到了一個困境,所以便以改造、升級霸虎爲理由,將他對鳳文的一些領悟刻畫在霸虎內部,再通過霸虎的神識“贈予”謝浪。
贈予,而非傳授,雖然效果差不多,但意義卻不一樣。
北冥視謝浪爲最好的朋友,所以他不想讓謝浪感覺到自己在用什麼“高姿態”去指導、傳授什麼。
謝浪也不笨,自然是明白了北冥的用意,將霸虎收藏了起來,拿起酒罈道:“來,再痛飲幾大口!”
北冥提起酒罈,跟謝浪輕輕一碰,笑道:“好,痛飲幾口。”
一陣狂飲之後,謝浪已經微微有些醉意,接着酒勁,謝浪對北冥道:“兄弟,有句話我憋在肚子裡面,實在是不吐不快啊……”
北冥苦笑道:“想不到你終究還是要問。我知道,你是不是想問我還能夠活多久?”
“不,我只是想問你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謝浪說道,雖然北冥現在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就如同是病入膏肓,但是作爲朋友,謝浪是不會輕易談及生死的。謝浪道:“據我所知,鳳文所蘊藏的神秘力量是可以改造人的身體,以你現在對於鳳文的領悟,難道也不能將病魔驅逐出身體之外?”
“鳳文雖然神奇,但似乎也不是萬能的。”北冥輕嘆了一聲,“十年前我就知道自己的問題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能夠感覺到生機慢慢從自己的身體內消褪。我也曾經想過用鳳文來改造身體,驅除病魔,但是無論我如何努力,好像都始終無法阻止生機從我身體內流逝。這些年我呆在北寒之地,也是爲了尋找新的突破,期望能夠改變這種狀況。不過,經過了這麼多年,我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我的宿命,而一個人縱然再厲害,他也始終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所謂人定勝天,不過只是一個笑談罷了。”
北冥的話語當中,充滿了對命運的無賴。
天妒英才,似乎上天總是捉弄這些真正的天才們。
“但是……天無絕人之路,總應該有解決辦法的吧。”謝浪安慰道,不過自己都覺得有些底氣不足。
謝浪知道,北冥實在比自己要強很多,如果北冥都解決不了,自己又如何能夠?
“也許吧。”北冥輕嘆了一聲,說道:“算了,不談這些掃興的事情,今天我們不醉無歸!”
“好,不醉無歸!”謝浪大聲應道,讓一切的擔心和疑慮,都付諸於酒罈之中。
這一下,謝浪真的是不醉無歸了。
謝浪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這時候,穆帖已經開始在收拾他的酒館,準備下午的“營業”了。
“到這邊洗個臉清醒一下吧。”穆帖對謝浪笑道。
穆帖的酒,醉酒醒來之後,沒有那種太陽穴疼得要死的感覺,反而覺得全身有如桑拿過後的舒泰。
謝浪伸了伸懶腰,向穆帖問道:“北冥呢?”
“哦,他已經離開了。”穆帖答道。
“去了哪裡?”謝浪愕然道,沒想到北冥竟然以這種不辭而別的方式離開。
這一次的相聚,竟然如此匆匆。
“別擔心,北冥就是這樣的人。”穆帖對謝浪說道,“你有空的話,就到我這裡來喝酒,北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
“好。”謝浪應道,忽然之間覺得有些失落,也爲北冥的前途和命運所擔憂。
十年一見,北冥還是當之無愧的天才,但是天才的身上卻被烙上了悲痛的命運。
但現在人蹤已杳,謝浪唯有長嘆一聲,暗自替自己這個神秘朋友祝福。
謝浪從褲兜裡面翻開手機,不禁被裡面的短消息給怔住了,想不到竟然有幾十條留言,險些把短信信箱都給撐破了。
除了寢室的幾個損友,大部分都是冉兮兮的,還有就是曲牧香的。
冉兮兮對於自己的關心,謝浪倒是覺得很自然,關鍵是這個曲牧香,不知道她這麼着急自己幹嘛。
謝浪首先給冉兮兮回了一個電話,告訴她不要擔心,只不過是把手機留在寢室忘記拿了,他當然不能說跟北冥一起出來喝酒宿醉的事情。
穆帖自然是聽見了謝浪打電話的內容,笑道:“好小子,想不到竟然有膽騙你女友。對了,你要回去的話,就帶兩壇酒回去吧,也給你的朋友、兄弟們嚐嚐。”
“這個……怎麼好意思。”謝浪說道,從穆帖手中接過了兩罈好酒。
從酒館裡面晃了出來,謝浪準備離開這個地方,但剛走了幾步,前面就被一個人中年婦女給攔住了。
“許……阿姨。”謝浪認出了眼前這個人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