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師弟,你家兄長的事我也有所耳聞……但這同甘師兄無關,宗門資源擺出來讓人兌換可沒有先來後到的說法。”
田抗攔在了甄二身前,這個少年明顯受了刺激,情緒有些不穩定。
“你若想出手這件封禁靈器,我歡迎……若亂了交易會秩序,卻不能輕饒你!”
甘廣德是他特意請來的客人,除了看中他符紙司管事的位置可以輕易決定數萬張符紙的採購外,背後九符甘氏同樣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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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廣德出自九符甘氏旁支,他那一房本已沉寂數十年。
但從他成爲內門弟子那一刻起,甘廣德那房又重新被提回嫡脈,各項待遇恢復到了跟主支一樣的標準。
就像兌換純陽罡煞一事上,九符甘氏爲此付出的資源價值超過了三千塊靈石。
這便是背靠修仙世家,在起跑線上能佔據的優勢。
“好,那就請幾位師兄給掌掌眼,我家大兄拼了性命換回來的物件值多少靈石。”
甄二才十三四歲年紀,從小在甄大照顧下成長,視長兄如父。
甄大失了築基機緣,臥榻病牀,整個人憔悴下去。
甄二把這怪罪到了甘廣德身上,才從家中拿了銅鏡,來交易會上詰問對方。
年紀還小,但他也知道問題的結症在於築基靈物。
如果能以銅鏡換到足夠靈石,購置一道純陽罡煞或其他的築基靈物回去,甄大心結解開,這病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銅鏡巴掌大小,鏡身斑駁,用來照物隱隱綽綽,看個大概。
四邊紋着簡單古樸的火紋,一看就知道是有着悠長年代的寶物。
按當下修仙界的風潮,每件靈器留白地方恨不得雕龍畫鳳,配上覆雜的連環符文。
似乎不如此,就顯不出煉器師的本事來。
銅鏡至少是千年前煉成的靈器,纔會保留這種極簡的煉製風格。
田抗揮手打入一道法力,在銅鏡上轉了個圈,四邊火紋閃了一閃,旋即黯淡下去。
“伱這鏡子不光是被封禁,還因爲煉製歲月太過久遠,已經失了靈氣……我以法力催動,滯澀難行,都快跟一塊頑銅一般,談何兌換築基靈物!”
如果是數千年前的靈器,一直被遺棄荒野,缺少良好的保管,的確會發生靈器降級的情況。
田抗感應到銅鏡不光內裡被封禁,表層禁制都缺失很多,可能還不如一件極品法器實用。
“看在它原先靈器質地份上,我能給出六百塊靈石的價格……場下哪位師弟有興趣,可以照着這個數字和甄師弟議價。”
“怎麼可能才值六百塊靈石!”
甄二面孔一紅,他找的那位煉器師同樣說過類似的話。
即便有築基大修,辛辛苦苦灌注液態法力,將銅鏡解封。
最終到手的靈器,很有可能已經維持不住原先階位。
需要再次煉製,才能恢復功用。
甄二當時根本沒聽進去,總覺得會有奇蹟發生。
一直將銅鏡保留在手,沒有尋宗門長老或萬寶閣渠道出售,潛意識中還是對此有些擔心的。
但無論如何,六百塊靈石的估價,同甄二預想的相差太遠。
甄大當日對他說過,這塊銅鏡是翡月湖大戰後清掃戰場,正好有陽光照耀,反射出點點銅光,才從湖底淤泥中挖出來的。
若非激烈大戰,符殿弟子催動二階連環符菉火神連天符,焚幹了那片湖水。
只怕再過千年,都未必有人能發現這面銅鏡。
根據甄大猜測,銅鏡有可能來自青楓門老祖剛至黑山開拓山門那個時期。
甚至有可能,更爲久遠。
“這是上品靈器部件,大兄請了煉器殿二階煉器師驗證過的,怎麼都不止六百塊靈石!”
甄二聲音尖銳起來,田抗已經是內門弟子,說的話對於外門弟子來說就是權威。
他既然報出這個價格,其他人就算對銅鏡有興趣也不會出超過這個靈石。
甄二本來瞄準了好幾位對象,知道坐在主桌上的幾人,雖然修爲不起眼,但都背景驚人。
有修仙世家的主支嫡系,有築基長老的直系後人。
都是身價不菲,出得起足夠靈石。
“既然田師兄說值六百塊靈石,小弟自然信得過……就按這個價格,我收了!”
坐在甘廣德左手邊青年樣貌俊秀,手中捏了把摺扇,抿嘴笑着說道。
田抗撫掌大笑:“藍師弟大氣,六百塊靈石說掏就掏……不過放心,絕對不會虧,回去請你們藍家長輩慢慢化去封禁,再打磨一番就是一件上好靈器。”
田抗本人還有一階上品煉器師的身份,對於靈器鑑賞還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這個藍師弟出身的家族,在宗門以外名聲不顯,遠不如那幾家修仙世家煊赫。
但在宗門內部,尤其他們這些弟子當中,是絕對招惹不起的龐然大物。
自數百年前,一名藍姓弟子築基成功,藍家後人謹記祖訓,所有後人都要以成爲青楓門弟子爲榮。
淡化家族,依附宗門生存。
這樣存在於宗門內部的家族有多個,但能像藍家一樣,代代築基不斷的就少之又少。
藍家目前有兩位築基長老,三名執事,管事一級的族人更是數不勝數。
藍綸雖然資質平庸,但身爲藍家族人,哪怕田抗這樣的內門弟子都不敢輕易得罪。
“我不賣了!”
甄二把銅鏡一收,扭頭就要離開交易會。
“哪有這等好事……先污甘師兄名聲,再出爾反爾不肯售出物件,你把我這交易會當成什麼地方了!”
田抗剛成內門弟子,最是得意驕傲時候,被人攪了自己首次主持的交易會,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
身子一晃,縮地成寸,伸手抓住甄二肩膀。
手指關節粗大,好似黃銅鍛造,用力一捏就痛的甄二面色煞白,彎腰成了蝦子形狀。
“你們難道還想強買強賣不成?”
甄二覺得自己骨頭都要斷了,咯咯作響,咬牙切齒的說道。
“大兄雖然卸下了執法殿的職位,但過去交好的同僚還有幾位。等我向執法殿控告,講明你們的惡行,田抗你內門弟子的身份都保不住!”
“笑話!外門弟子間的交易會歷史悠久,大家早就形成了潛規則。你擺上展示臺,藍師弟出價購買……從沒聽過執法殿因這個出面管事的!”
執法殿三字還是有些威懾力的,田抗眼神閃爍鬆開手指。
“難道就你認識執法殿的人?我家也有在執法殿任職的,看看他們信誰的!”
藍綸摺扇一收,伸手就要去抓銅鏡。
“你拿出來交易,我報價最高這東西就是我的!還想換築基靈物,你乾脆就說換一顆築基丹好了!”
“想拿這東西,換一件築基靈物……你能做的了主?”
藍綸剛將銅鏡握住,就感到手上一痛,銅鏡已經飛到了不遠處一名青年手上。
這名青年穿着最常見的青袍道服,梳着道髻,全身上下看不到丁點名貴裝飾物,就是個最普通的外門弟子打扮。
藍綸勃然大怒,伸指正要呵罵,被田抗攔了下來。
“不知這位師弟尊姓大名……這件銅鏡已經由藍師弟先行買下,師弟橫插一腳可不是君子所爲。”
田抗看着這位突然出現的青年,煉氣六層的修爲,氣質淡雅超絕,傲然而立充滿了自信。
給人一種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難住他的感覺。
“何況這件被封禁的破損靈器,只值六百塊靈石,師弟胡亂報價可是會擾亂正常交易的。”
田抗有些摸不準青年來路,生怕是哪位長老得寵後人。
“是我說的不夠清楚?再問一次,一件築基靈物換這面鏡子,你能做主否?”
這名青年五官只能說是中上,但氣質超俗,灑脫自然。
藍綸長相稱得上俊美,但跟青年一對照,反而被比了下去,庸俗至極。
沒有理會其他人,徑直走到甄二身前,附近外門弟子紛紛避開。
“這,你真能拿出築基靈物來?”
甄二結結巴巴,被青年氣勢所攝,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從六百塊靈石,又猛的漲回一件築基靈物,讓他猶如處於夢中。
“哪來的無知小子,還築基靈物,不知道傳功殿中的純陽罡煞早被兌換走了!還要等六年,纔會有新的一道凝聚出來!”
藍綸被當作空氣一般視若無睹,瞬間氣炸了,指着鼻子就喝道。
“白師叔!”
“白長老?”
身後一男一女兩道驚訝喊聲,讓藍綸停止了下一步舉動。
“符殿管事甘廣德,拜見白長老。”
甘廣德慌張的從酒桌上站起,帶倒了幾個酒杯,深深一躬到底。
他現在只有無限慶幸,剛被甄二叱問幾句心中鬱悶,連着喝了幾杯果酒沒有理會後邊的事。
否則,真叫闖下了彌天大禍。
甘廣德當年在內門,還跟這位天才長老有過一面之緣。
但眼下兩人身份地位相差太大,可不會自找沒趣的提起往事。
“拜見白師叔。”
姜舒走在後邊,甜甜喚了一聲,乖乖的站在一旁。
藍綸突然一陣口乾舌燥,他已經反應過來面前這人是誰了。
誰想到,來參加個外門弟子的交易會,還能撞見這樣一位大佬。
想到自己剛纔拿手指着一位長老怒斥,還是白長老這種前途無量,被譽爲結丹之姿的天縱之才,藍綸身子止不住的發抖起來,顫若篩糠。
只聽噗通一聲,邊上的田抗雙腿一軟,已經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