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有點實力,一間商鋪的主事都有築基後期修爲……”
白子辰跨入廣匯商行時候,有一抹銀光將他從上到下掃描過去。
這點測靈手段,當然不可能窺得他真實修爲。
他的斂息法術不算精妙,主要還是對體魄的控制力太強,表露出來的修爲不會有一絲起伏偏差。
被視作築基初期修士的白子辰,由廣匯商行的知客引上了第三層,裡邊陳列着數十件靈器以及各類靈丹。
從產品種類來說,比當年的萬寶閣要強出許多。
當然,這不能直接說明廣匯商行實力勝於萬寶閣。
如今的青楓宗和當年的青楓門,不是一個概念,這些商行的重視程度都不一樣。
白子辰隨便挑了兩件靈器問價,再同宗門中煉器殿的兌換價格進行對比,做到心中有數。
‘煉器殿中的靈器,兌換價格不比廣匯商行中便宜,難怪會有弟子來這裡購買靈器……’
此時的廣匯商行三樓,就有數名青楓宗弟子在挑選靈器,新款法衣還穿在身上呢。
“再換間鋪子看看吧。”
白子辰逛了青楓宗自家的商鋪,丹霞門、五行門的商鋪,還看到了屬於白家的店鋪。
因爲青楓宗如今地位,吸引了大量宗門、商行、修仙世家來爭搶坊市中的鋪面,開設商鋪。
而這些各具特色的商鋪,又吸引到了更多修士前來。
青楓宗至今沒有一項拳頭產品,能夠做到人無我有,在市場上取得斷層式的領先。
坊市方面,卻通過另一種途徑,得到了快速發展。
大量黑山以外的修士,蜂擁而至,這從山門大開時前來報名修士的出生地就能看出來。
如今的青楓宗弟子中,除了黑山、河間兩郡出身的弟子外,來自外州別郡的弟子已不在少數。
作爲一家元嬰宗門,它的影響力已經輻射整個樑國,甚至更遠。
主要是有兩位極具傳奇色彩的老祖,更容易吸引了修士注意力。
坊市之中,原本的擺攤散修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輛輛推車,上邊堆放着各種雜物。
有些一文不名,有些則是會被喊出上百塊的靈石。
常有傳言,某某修士憑藉眼光在哪輛推車上挑中了一件明珠暗投的寶物,轉手就賺了數百倍。
使得推車上九成都是隻值幾塊靈石的雜物、殘缺品,依舊是有海量修士抱着發財美夢,相信自己眼力出衆,定能挑選出蒙塵寶物,整天圍滿了人。
白子辰饒有興致的看着幾名修士花了上百靈石買了一堆殘缺廢品,別說根本找不到回收門路。
就算有人買,最多也就二十塊靈石的樣子。
什麼煉丹失敗,丹毒超標,像是一塊焦炭的破障丹。
只有一塊殘片,注入法力只能發出一點光芒異響,除此之外別無它用的靈器碎片。
薄薄一本發黃冊子,神神秘秘的告訴你是從上古秘境中帶出,就是從來沒人能參透了上邊內容。
以他神識,這些推車貨郎的隱秘動作如何瞞得過去,纖毫畢現。
每隔一段時間,這些人就會動作隱蔽的往雜物堆中塞入一件價值數十塊靈石的物品,讓前來購物的修士發現。
購買者還以爲是自己眼光獨到,在小山一堆的雜物中發現了好東西,自會對親朋好友大肆吹噓淘寶經歷。
這又會吸引了他們親族同門過來,花上數十塊靈石購買了一堆無用殘缺品。
“這塊骨頭什麼價格?”
白子辰正要把拔腿離開,發現有個黑皮青年將一塊扁扁的骨頭塞入身前位置,又震盪了兩下推車,讓它露出一角。
身形一晃,這塊骨頭已經落在了手中,提上去沉甸甸的很有重量。
“前輩要是看中,五十塊靈石拿去就好。”
黑皮青年臉色發苦,分辨出來人是築基修士,乾巴巴的說道。
他們最希望還是放進去撿漏的東西,被普通煉氣修士買走,最好是青楓宗弟子或者修仙世家的族人。
這類人交遊廣闊,身邊有同門親族,回去炫耀之後才能帶來後續生意。
被一位築基修士買走,沒可能帶來什麼回頭生意。
“你從哪兒發現的這塊骨頭?”
白子辰直接丟了一塊中品靈石過去,手上還在翻轉骨頭,似乎是肩骨位置,看形狀像出自某種類人妖獸。
“是我祖上傳下來的,一直丟在那邊,今次爲了湊齊靈石購買築基靈物才把家裡都翻空了。”黑皮青年興奮的握住這塊中品靈石,知道自己碰上了出手闊綽的前輩修士,如實說道。
“我這兒還有幾樣好東西,前輩要不也看看,有沒能入您眼中的?”
“不用了。”
白子辰掃了一眼,那人儲物袋中倒出的零零散散東西價值都在四五十塊靈石間浮動,有塊巴掌大小的銅片好像並非靈器殘品,而是法寶的一部分。
就算拿去重煉回收靈材,起碼都能值個三四百塊靈石,可能連黑皮青年自己都沒看出玄機來。
但沒有一物能給了他這塊骨頭帶來的特殊感覺,這種幾百塊靈石的漏可不值當白真人出手。
此人說骨頭來自祖傳基本可信,上邊沒有那種從地底剛挖出來的大地氣息,明顯是在正常環境中擺放了數百年。
“你祖上一直是黑山修士?”
“並非如此,從我祖父一輩才從雍州遷來,好多東西都在路上遺失了……”
黑皮青年算是新黑山修士的代表,出生在黑山,幼時家中有築基長輩照應,沒有拜入青楓宗。
後來築基長輩坐化,家道中落,族中幾位叔伯衝擊築基更是用盡了家財。
他年紀超了,又不願進青楓宗從底層火工道人做起,想的就是搏一搏築基期。
屆時不論加入青楓宗,還是重建家族,都有了選擇空間。
“甘從矩,你怎得還在坊市中,沒聽到我上回警告你儘快離開,不要在這裡丟了甘家的臉面!”
有個差不多歲數的少年從一家商鋪中出來,看到了站在推車前的甘從矩,猛地衝了過來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
甘從矩被人指着喝罵,眼神低垂,一言不發。
“小甘子是我僱來的嚮導,莫要打擾了我的行程。”
白子辰收好肩骨,看的出來人面容同甘從矩有幾分相似,知道八成又是家族內鬥的陳皮舊事,不想繼續聽下去了。
“冒犯到了前輩不好意思,小子九符甘氏甘日新……此子家風不堪,您在坊市中購物可要提高了警惕,莫被人騙了多花冤枉靈石。”
甘姓少年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參見前輩的古禮,才領着兩名隨扈離去。
“你們出自同族?”
坊市中幾家大型商鋪都逛過,還得了一塊讓自己生出莫名感應的骨頭,白子辰就沒繼續閒逛動力。
一座普通坊市中,能遇上一樣對結丹真人產生吸引力的奇物,已經算他福緣深厚。
“算起來,甘日新是我的同輩堂弟……”
一直沉默不語的甘從矩擡起頭,抿着嘴脣說道。
“前輩不用覺着甘氏不近人情,不給我活路,是我家這一脈污了九符甘氏名聲,自己造下的苦楚。”
青楓宗徵發修士,組建大軍討伐鬼靈門的時候,九符甘氏作爲黑山修仙世家當然也在其中。
一名築基族老,二十名煉氣族人,隨着大部隊踏上了河間郡。
甘從矩父親是名煉氣後期修士,到了戰場上成了一名小隊長,領着十來名散修負責巡視已經被奪下的一處礦脈。
沒曾想那處礦脈地底,還有兩名煉氣大圓滿鬼靈門修士沒有撤走。
一日突然殺出,散修猝不及防,被殺的陣型大亂。
甘從矩父親不僅沒有組織起了散修隊伍,反而心生畏懼,直接逃離了戰場。
致使十二名散修只活下來了三人,其餘人全都被兩名鬼靈門修士所殺,隨後逃之夭夭。
“此事導致上宗震怒,九符甘氏在攻克河間中的功勳全部清零,還叫世人輕看了甘氏……領隊族老爲了洗刷恥辱,不吝性命,連着接下數個兇險至極的上宗任務,最終在追捕一名逃竄的鬼靈門築基修士途中與敵諧亡,身首異處。”
甘從矩聲音平靜,像是在述說一件同自己無關的事情。
“而我那父親逃回黑山,因爲有甘氏替他承擔了大部分懲戒,被判了三十年苦役後反而苟活了下來……那名戰死的族老,便是甘日新祖父,他對我有着怨氣實屬正常。”
“我這一脈被甘氏除名,也沒成爲青楓宗弟子的資格,但我不認命……我同他不一樣,我要找回這一脈丟失的榮光。”
白子辰輕嘆一聲,沒料到這位充滿朝氣,把自己視作人生偶像的少年還有這樣複雜的身世。
“本山不收,去河間吧,那邊有些地方不看出身背景,不過得拿命去拼,每年死的修士可不少。”
白子辰丟了一塊中品靈石,御劍離開,不看跪倒在身後連連磕頭的甘從矩。
這少年是拿了靈石留在黑山,還是聽了他的建議趕赴河間,尋一絲改變人生的機會,就要看自己選擇。
贈予靈石,不是因爲少年視自己爲偶像,而是獎勵他出身這樣家庭還保持陽光心態,激昂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