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偏執起來是沒有理智可言的,這樣的瘋狂而強大的敵人比那批做慣了牆頭草的大家族更讓我頭痛,以她的優秀血脈,如果淪爲格林斯潘這個級數大家族的生育工具,羅桐柴爾德說不定會真被她拖進血親復仇的深淵。”奧古斯丁眯起眼睛道,他本身就出自綜合實力穩居神聖帝國前20的古老家族,對於赫拉·玻爾塞福勒這種棋子紮根棋盤後帶來的巨大隱患深有體會。
任何一個有戰略眼光的大家族都極其重視組建一個合理堅實的老中幼三代實力梯隊,在家族傳承環節,一位有野心和危機感的貴族都會用大批情人的私生子來彌補妻子生育上的單薄,翻閱厚重《帝國名人錄》,就會發現帝國曆史上將近三分之二的偉大政客和功勳將軍都是私生子出身。
他們或者重振家族光輝,帝國排名前十的古老家族每一代都會涌現出一批這樣的“救世主”,例如奧格斯歌城北奧武符家族就接連出現了阿佛洛狄和君士坦丁;或者乾脆擺脫舊家族創立自己的王朝,像帝都龐貝和瑪索格林斯潘這樣被稱作“暴發戶”的新興大家族,都爲帝國輸入新鮮而暴躁的強有力血液,要想將家族徽章永久篆刻在聖約翰皇室教堂的百花廊大理石上,必然需要不斷涌現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繼承人。
奧古斯丁皺眉道:“等她的個體實力和生育能力被一個家族真正接納,恐怕就很難再找到好機會了。伊麗莎白,你不明白我們人類貴族的世界,即便是一手鏟除掉澳狄斯親王的皇帝陛下,也得面對層出不窮的盲目復仇,在你們繆斯大陸,也許最驕傲的種族都會屈服於更強大的力量,但忠誠於家族遠勝於忠誠於帝國的貴族扈從不一樣,他們可以爲了榮譽很愉悅地奔赴死亡,就像我們羅桐柴爾德,死於復仇的家族騎士,並不比拖上絞架的少。所以,我一定要在她融入某個家族前,將她率先送進地獄。”
“可問題在於拋開3樓貴族廳大量高階的扈從騎士和私人魔法師不說,2樓也有不少對赫拉·玻爾塞福勒感興趣的神秘勢力,你一個不過佩戴兩瓣紫百合徽章的5級魔法師,就算我肯陪你玩這個自殺性遊戲,那也沒有多高的機率能完成這個奇蹟任務啊。”還趴在奧古斯丁大腿上的伊麗莎白小姐嘀咕道,如果是別人聽到奧古斯丁天方夜譚的想法估計早就崩潰,而小蘿莉則很認真地開始計算概率,似乎在她的認知中,與奧古斯丁聯手作戰的企圖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讓她感興趣的,不是爲什麼去做,而是怎麼去做,如何做到自身損失最小而獲利最大,“要不你吸引別人注意力,我偷偷過去看能不能把她給切成兩半。然後各自開始大逃亡,看誰能先逃出烏鴉集市,我賭4個波旁銀幣我贏。”
粗暴而簡單。
這一直是伊麗莎白小姐的良好作風。
而4個波旁銀幣恰好是奧古斯丁最後的家當,將私人財富和兩人公共財產分得很清楚的蘿莉管家對它們覬覦已久,因爲封面更精美價格也更昂貴的《鮮花與鮮血2》已經在帝國流傳開來,果然她的執着和不可理喻一點都不輸給那位“宙斯之女”。
“再等等,我相信接下來可能會出現不錯的機會。不過前提是那位大騎士大奧術家雙職業大師的追隨者們有着不低於我預測的忠誠度,如果沒有外力的闖入,我不捨得讓伊麗莎白小姐冒風險。”奧古斯丁笑道,摸了摸小蘿莉的腦袋,懷裡這位盟友應該瞞着他悄悄完成了卵蟲期的孕育,開始向半成熟體進階,他不希望一場勝算不大的惡戰打斷她的進化進程,那在奧古斯丁的整個棋局中是得不償失的。
畢竟赫拉·玻爾塞福勒身上目前還蘊藏太多未知變數,也許被封印後與普通女性無異的她第二天就死於大貴族的絲綢大牀,這樣的例子在帝國並不少見,磕了優質鍊金藥物和擦了“黛爾”神油的貴族老爺總能夠爆發出比青年時代還要猛烈的戰鬥力,加上有各種道具輔助,本來在牀幃戰爭中應該說佔據一定優勢的女性最後憑仗變得蕩然無存,當然,這是奧古斯丁最美妙也是最險惡的推測。
價格已經喊到離譜的120萬凱撒金幣。
就算全部兌換成凱撒券,也需要一千兩百張,這已經是帝國近十年人物拍賣史上的第九位價格。扣除不菲成本,法條橙也淨賺八十萬金幣,除此之外,法條橙的招牌也會傳播到帝國所有角落,這纔是最大的收益。已經笑得合不攏嘴的馬賽伯爵覺得他離瑪索郡省副行政官的位置已經無比接近,誰讓瑪索郡有一個比他還要把凱撒金幣當上帝的侯爵行政官呢。
赫拉·玻爾塞福勒站在圓柱中央,神情冷傲,彷彿她根本不是被凱撒金幣褻瀆的奴隸,而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在嘲諷這羣沒膽量去聖戰切割敵人卻只會用錢玩幼稚遊戲的懦弱份子,她是“宙斯”安德烈的女兒,更是在實戰中成長爲大騎士的11級奧術家,除了那名根本不遵守騎士準則的雀斑胖子,她已經親手割下超過20名高階帝國騎士的頭顱,本來她可以繼續收割騎士頭顱和收穫榮譽,直到她繼承“救世主”的那一天。
陰暗醜陋的羅桐柴爾德!
赫拉·玻爾塞福勒握緊拳頭,指甲深陷手心,滲出猩紅血絲。
她的世界只有高傲的戰爭和從容的死亡,她無所畏懼,哪怕就算是身體即將會被某個貴族玷污,她也不會像帝國普通貴婦那樣哭哭啼啼。
赫拉·玻爾塞福勒突然瞳孔微縮,五指猛然鬆開,因爲她在1樓大廳看到幾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以她女人角度來說那也許就是最大的福音,但對救世主繼承人來說,那肯定是最不想看到的畫面,在撒克遜森林進行艱苦卓絕叢林戰和游擊戰的“救世主”與龐大富饒的神聖帝國不同,在撒克遜貧瘠艱苦的生存土壤上,任何一名高階戰士或者魔法師的成長都是一筆無法估量的財富,這一小撮人的損失,自然也是“救世主”最大創痛。她一直認爲將她堂而皇之地進行拍賣而非丟進宗教裁決所拷問廳是一個帝國的陰謀,她一直在祈禱她的父親和救世主內衆多的護花使者不要頭腦發熱,看來前者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冷靜,而一小批最精銳的後者卻無可救藥地闖進了陷阱,赫拉小聲咒罵道:“愚蠢莽撞的自私者,以爲憑藉出衆的個人武力就能把我帶出法條橙嗎?就算僥倖逃出法條橙和烏鴉集市,能逃出瑪索郡嗎?能逃過帝國騎士團和聖事部的追殺嗎?”
崇尚理性的赫拉從來不是一個浪漫主義者,她甚至能預見自己將成爲帝國拋給“救世主”的大誘餌,誘惑一批又一批的不理智者進行自殺性救援,這樣一來帝國就將戰場主動地設置在帝國中部,而不是龐大複雜到讓騎士團根本無法發揮集團作用的薩克遜森林。
帝國可以用十名騎士在撒克遜的陣亡來換取一名騎士的成長,可救世主根本不可能經不起這樣的損耗,赫拉無法想象救世主年輕精銳因爲她一個人而毫無榮譽可言地倒在陌生的戰場上,死於實力懸殊的圍剿,像一隻只被貓羣玩死的強大卻卑微的老鼠,赫拉眼神黯淡,因爲她對這個悲壯結局毫無作爲,她已經做好被買賣後對救世主最有利的犧牲,卻還是將要被衝動的自己人給打破最後的希望。
“這就是女人的悲哀嗎?”
赫拉·玻爾塞福勒低下頭,堅強的她終於在戰爭後第一次流出眼淚。
格林斯潘竟然輸了。
因爲野蠻人的對手給出了法條橙破紀錄的150萬凱撒金幣,本來站在三樓欄杆附近的黃葵花勳章獲得者捏爆手中盛滿珠霞紅酒的精緻玻璃杯,惱怒走回位置,格林斯潘其餘將近20名成員倒是不如這位青年繼承人那般羞憤,因爲他們都清楚對面坐着的是基歇爾郡省的海倫家族。
論戰功,最近幾年在帝國各處瘋狂撈取戰功的格林斯潘肯定要凌駕於“娘娘腔”海倫家族之上,但論富有,恐怕只有排名前十的巨大家族才能壓下那個從不走上戰場卻擅長商業投機的“娘娘腔”,銀行業的崛起,很大部分就是海倫家族的推波助瀾,沒有海倫的運作,沒有那波被所有銀行家由衷讚美的“橙色戰役”,不被帝國批准的銀行業誕生初期就要夭折於搖籃,再者,海倫歷來盛產俊美少年,許多帝都老貴族甚至大主教桌子底下和大牀鋪上都有他們的媲美女性柔美的身影,總之,這是一個無法用拳頭和長矛去挑釁的變態對手。
“這就是文明對野蠻的勝利啊。”海倫家族一位比格林斯潘繼承人還要俊逸的青年自我陶醉道,他的清瘦身軀絕對不適合去抓一杆騎士長槍或者劍士巨劍,但他穿着能讓帝都時髦貴族也挑不出瑕疵的貴重禮服,偏陰柔的臉龐讓他嬌豔如花,替他喊價的是海倫的次席總管家,也就是他的私人管家道瓊斯。
取得勝利的他終於緩緩起身,以贏家的姿態走到欄杆旁邊,望向已經略微超出3樓的圓柱,那裡有他其實不感“性趣”但家族很感興趣的貨物,赫拉·玻爾塞福勒,在他看來,法條橙的商業操作沒有大失誤,但錯在法條橙背後的馬賽伯爵和那位軍火商沒有一顆媲美海倫家族的聰明腦袋,在他看來,“宙斯之女”擺在法條橙拍賣會本身就是一種失敗,只有他才能將這名身份敏感的漂亮女奴送上金錢的天堂,而不是在人間的泥濘裡打滾。
他笑容迷人地說了一句震撼全場的話。
“你能挑起長袍,讓我瞧一瞧你的兩條長腿嗎?我得確定我丟出的錢物有所值。”
就算是赫拉·玻爾塞福勒也被這種巨大的恥辱給激起怒火,她側臉盯着眼前這位帝國某個家族的自負繼承人,如果在戰場上,她絕對會把他的頭顱連同身體劈成兩瓣。
“我的小貓咪生氣了?爲什麼呢,難道說還在惦記你那個滑稽身份?那玩意,難道不是被伊賽亞胖子拽下馬的一刻就已經一文不值了嗎?”陰柔男人微笑道,輕鬆投擲出150萬凱撒金幣的豪邁讓樓下所有人都主動過濾掉他略微女性化的強調,這就跟泰坦帝國有無數的軍事貴族願意趴在地上親吻芭芭拉公主的鞋尖一樣,有權勢的貴族總是能讓任何對手低下腦袋,哪怕他是一個也許晚上會被另一個大貴族拍打屁股的娘娘腔。
“停止你對赫拉小姐的侮辱。”
一個裝扮平凡的魁梧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圓柱下端,擡頭望向3樓欄杆邊上的女性化男人,語調平靜。
“你是?”身爲龐大海倫家族其中一位高順位繼承者的年輕男人保持笑容。
“大騎士笛卡爾。”健壯騎士沉着道。
“異端笛卡爾,如果我沒有記錯,你肩膀上的腦袋可值很多凱撒金幣,砍下來,都能撈上好幾枚黃葵花勳章了。”海倫繼承人不忘尖酸挖苦某位胸口佩戴有黃葵花軍事勳章的對手,其實黃葵花含金量雖說遠不如一位將軍也夢寐以求的鐵橡樹勳章,但至少是必須依靠實打實戰績才能由帝國軍方授予的榮譽。
“我只希望今天能夠進行最後一場騎士之間的戰鬥,直到我被砍下腦袋爲止。”大騎士笛卡爾抽出長劍,面朝圓柱半膝跪下。
他今天前來法條橙,並不是奢望能夠像吟遊詩人詩集所歌頌的那樣拯救一名公主,任何一個在撒克遜森林成長起來的騎士都遠離浪漫和詩集,笛卡爾只是想要完成一名扈從最後的使命,保護自己的花朵,直至死亡。
這是撒克遜森林異端的悲壯,這是騎士笛卡爾最後的榮譽。
當一名騎士最終選擇從“信仰源泉”中的愛情汲取能力,往往能夠擁有超出信仰海平線之上水準的附屬信仰,這就是高係數的個人忠誠和單獨的榮耀,因爲愛情的脆弱,他們的成熟道路往往比選擇宗教和家族等衆多信仰的騎士要晉階緩慢,可一旦成熟壯大,這一脈被吟遊詩人稱作“紫羅蘭”騎士的成員,會離聖棺騎士更近。
帝國第六騎士古利格力,紫曜花的最大扈從,就是如此。
隨着當初公爵夫人放棄另外兩個古老姓氏帶來的庇護權,而選擇與丈夫一同走上絞架,曾挑戰帝國首席騎士而不敗的帝國第六騎士終於在刺殺皇帝失敗後徹底消失於塵埃,那個高居《帝國騎士錄》第六頁、20多年前可以讓帝都朱毗特城一半貴族名媛尖叫的白馬銀槍偉岸騎士,再也沒有出現在公衆視野,連如臨大敵的皇宮騎士團和聖事部也無法收集到他的任何信息。
所以對大騎士笛卡爾來說,赫拉·玻爾塞福勒一旦凋零,那麼他的信仰源泉也就枯竭。
圓柱之上的赫拉鬆了口氣,隨後心中輕輕嘆息。
奧古斯丁在所有人都在關注笛卡爾的時候,注意到幾個人悄悄離開法條橙拍賣大廳。
幾乎在笛卡爾發出挑戰的第一時間,就有三名成員分別從二三樓跳躍而下,呈三角形將他包圍起來。
一名異端大騎士的屍體,不僅能賣錢,更是等於含金量極高的勳章。
所以離笛卡爾距離最近的海倫的一名扈從,金黃色長髮下垂到腰間,將近兩米的身高,至少兩百五十磅的體重,只是他並沒有使用與雄偉體魄相符的巨斧類武器,只是嘴巴里叼了一把暗金匕首。
第二位是格林斯潘的私人魔法師,5瓣鬱金香徽章,50歲左右的樣子,在魔法師中已經算前途無量的少壯派,對於沉浸在魔法世界的法師來說,50歲,基本上才走完人生一半的路程而已,能夠在50歲前躋身鬱金香魔法師行列,差不多就等於拿到手皇家魔法協會黃金三葉草勳章的通行證。
他手持一把華麗的詠歎級白水晶魔法杖,配合他一頭白髮一襲白色魔法長袍,讓人望而生畏。
最後是那名腰間穿插有四柄所羅門式細刀的乾瘦男人,面無表情,雙手按在其中兩把菊刀之上。
奧古斯丁開心笑道:“我會感謝你的,笛卡爾大騎士,驕傲的異端。”
他在異端這個詞彙上格外加重了語音。
伊麗莎白頓時明白過來。
如同黑衣教皇的宗教裁決所巨頭擁有無上的黑暗權力,例如根據就近原則對任何異端的“救贖”或者“淨化”。
伊麗莎白咧開嘴,湊過去狠狠親了一口奧古斯丁臉頰,歡快道:“太有趣了!我有機會出了法條橙就能把金羊毛寶藏碎片贖回來了,還能賺上一筆!奧古斯丁,答應我,把那個笛卡爾給我,我要在他身上嘗試本小姐最新研究出來的小伽馬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