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話,讓清微道長破防在當場。
有道說,此生所求不過執念玄心。
他們這些人自詡什麼大宗師,比不得一個摔在泥坑裡的孩子尚有玄心。
“老夫對不起你,七十二道對不起你。”
“別說對不起,若說可以,我也想被對得起。”
小道士木訥起身強撐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這一生如同下棋,一次次總有人推翻我,可我早已經習慣了默默將這些棋子擺回來再等一個陪我下棋的人。”
“我不需要下棋的人推翻了我的棋跟我說一聲對不起,我只想身邊有一個一直下棋的人。”
“可那個人與我人妖殊途摻雜了太多太多惡意,可惜可惜啊。”
說到此處小道士再也忍不住憋着淚離去。
緣分落地生了根,他與小狐狸是山海相隔,是日不見月,是此生愧疚,是吞一萬根銀針才勉強止疼。
從此一生,心薄裘寒淚眼凝霜。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這些躲起來安享勝利的前人,憑什麼這些人逼死他父母安享洞天福地,憑什麼這些人貪圖享樂後又制定條條框框限定人妖殊途。
在他身後清微道長老淚縱橫:“我們會贖罪的。”
“張道陵,你他奶奶的,爲什麼託這個夢。”
清微道長駕鶴騰飛淚灑長空,若他不知道這個孩子生世,他心安理得求仙問藥歸隱山林。
若他不與這個孩子交談,便不會自慚自己枉爲一個道教大宗師。
他這道心徹底被張道陵毀了算是。
他飛上九天,一概十幾位老者將清微道長圍了起來,見到清微道長明顯哭過的眼眶,衆人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那孩子怎麼說?”
“他願道教日興隆,他願自己被對得起。”
一句話衆人面面相覷,人心都是肉長的又怎不知這話的分量,他們明顯慚愧,沒有得到辱罵這讓他們心裡重了一萬斤一般,其中一人說道:“走吧,替這孩子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好。”衆人附和道。
餘玠身在巴蜀,這一日突然從天而降十多位仙風道骨的神仙,這驚的餘玠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領頭老者慈眉善目上前哈哈大笑解釋道:“天師府人手不夠,你們老祖特意請我等過來坐鎮護你安全。”
這番話聽的餘玠心頭一暖,葛洪張若虛與天師府一干師伯要顧忌王堅張鈺與他來回奔走十分不易,如今幾位神仙坐鎮想來能分解不少憂慮。
他感激抱拳:“有諸位道長在,想來妖族不敢來此放肆。”
“哈哈,小友你收復巴蜀功不可沒,護你安全本該就責無旁貸。”
衆人一撫臉打量着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剛健似驕陽,國字眉下一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的餘玠,實在是喜愛最後是上下其手。
“不錯不錯,是一副將軍氣概的身骨。”
“諸位道長…….”
“別那麼見外,喚老夫清微道長便可。”
哈哈哈。
瞧見被清微逗得滿臉尷尬的餘玠衆位老者也是哈哈大笑起來也跟着互相鬧笑起來。
“老夫尹喜派關尹、海蟾派劉操、薩祖派薩守堅、紫陽派張伯端、伍柳派伍沖虛、少陽派王玄甫、金山派孫玄清、閻祖派閻希言.........”
“這這這.....”餘玠聽着一個個傳聞中的名字受寵若驚:“如何是好,諸位真人道長,餘玠何德何能勞煩諸位前輩前來。”
“小東西,我等還因果來,別怕受不住!”王玄甫寬慰一聲也讓餘玠壓力減輕不少。
有他們坐鎮,巴蜀之地原本肆虐的妖怪逐漸消聲滅跡,自曹友聞丟失巴蜀妖怪入境幾十年來也是難得恢復了安寧。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對於餘玠暗中一股惡意早已激流涌動。
巴蜀之地收復尚還處於恢復元氣之時廟堂之上謝方叔和參知政事徐清叟已經急不可待聯合百官參上了奏本,幾人向趙詢誣告,攻擊餘玠在外獨掌大權,卻不知事君之禮。
廟堂之中今日氣氛詭異。
“陛下,想想當年曹友聞與那天師府之人便是在巴蜀密謀佔據巴蜀天險自立他們老師稱帝,如今餘玠克復巴蜀,若是放任不管山高路遠不受制約餘玠很有可能再起謀反之心...”
謝方叔端着笏板面色陰沉向趙詢說道。
趙詢此時端坐在龍椅上靜靜聽着謝方叔參本,在趙詢身後不知爲何曾經道德先天死後便不再的捲簾再度被趙詢掛在身後,似是身後有什麼人不能輕易示人。
待謝方叔說完,趙詢只覺得神情難堪,他望着壘成山的彈劾餘玠奏本感到騎虎難下。
趙詢自己這幾年已經逐漸開始怠慢朝政流連後宮,可對於軍事國策還需他拿主意,特別是南陽出來的那幾位將軍,對於南陽的事他他自己都不知爲何會如此上心,只能說心中還抱有一絲期望吧,希望重新得到老師的重視。
只是年初來關於餘玠彈劾的奏本如雪花一般飄進後宮,從開始的置之不理到如今不得不出面應對讓他心感焦煩,他只想早點處理完回到後宮去摟一摟那異欲奇香。
“將在外,文臣理當對武將多多寬容,藺相合方天下和,而不是一味爭權奪勢窩裡鬥。”
雖然趙詢久未處理朝政,但心裡還是門清將這件事看成了文臣武將爭權奪勢的黨派之爭。
當他說完,殿下唏噓一片,許多人站列出來義憤填膺道:“陛下,自古以來軍權皇權都是極爲敏感之事,特別宋朝開國太祖皇帝便三令五申要求軍中做到,兵無常將,將不識兵,虎符一分爲二管制。”
“這些舉措對餘玠來說統統都沒有。餘玠三年來在巴蜀是協管三軍,兵不認符,只認餘玠。”
“可謂是軍中只聞將軍令,不聞宋朝天子詔。”
說到此趙詢內心是咯噔了一下,確實如此,早期自己尚處理朝政之時,餘玠張鈺王堅幾人都是常年輪調,何時起?
趙詢還在內心思索自己遺漏的疑點,徐清叟已經示意一旁之人站出來說道:
“更爲主要多年來餘玠不僅有統兵權,糧草的運輸及儲存由余玠獨攬安排負責,染指後方糧草運輸這已經是有謀逆之心大忌諱,史書多少因爲查出偷偷積蓄力量被迫提前造反的案例的。”
譁。
此刻徐清叟也站了出來加劇點火道:
“陛下垂愛餘玠我等知曉是陛下聖明,肯重用膽謀之將。”
“但餘玠不似旁人,餘玠乃南陽書院學子,其南陽書院一派都是不知君只知師的大逆之徒,此等將帥若放之任之任由其在邊疆不受管控未來將威脅陛下皇位。”
此刻趙詢已經面露難色,謝方叔明白趙詢已經到了從堅信變成了懷疑,內心舉棋不定。
他痛心疾首跪下:“陛下....”
“陛下您想想這些年來南陽書院所做之事。”
“孟珙擁兵想招撫降將,曹友聞在巴蜀非議立儲,餘玠張鈺王堅更是在此殿中對陛下大不敬,如今餘玠這般脫離規制姑且不論,重要的是他已經有了謀反的實力,將帥可廢,江山不可亡啊,陛下!”
身後百官同樣跪下:“陛下,將帥可廢,江山不可亡啊,陛下!”
“陛下,太祖祖訓莫不可望!”
哎。
趙詢何嘗不知太祖祖訓,杯酒釋兵權他又何嘗不想去做,只是他的性命老師那裡可是握了一半,孟珙之事後他明白壓垮自己性命只需要輕輕一根稻草了。
“好弟弟,他們都說將帥可廢,江山不可廢,區區餘玠而已,又怎能抵得過你身下這至尊之位。”
趙詢的磨蹭不決終於引來了捲簾身後的嗔怒,一個女子聲音隔着捲簾似在趙詢耳畔響起。
“我老師那擁有我一半性命……”趙詢想說當年之事已讓老師十分牴觸,若是再生嫌隙怕是自己性命將要不保。
“你放心,你只需做皇帝該駕馭臣子的事,至於其他.....”
呵。
“等你所謂的師伯離開龍脈,我剛好也能將你心心念唸的雙修續命之法傳授給你。”
女子的聲音帶着蠱惑讓趙詢心動不已。
是啊,自古以來哪個帝王會讓一個不受控制的臣子提着刀天天在自己門口打轉。
但…….
“你是願意將性命託付給一個愚忠蒼生的老師,還是願意託付給一個一心爲你的姐姐。”
“朕明白了。”
託付給將蒼生看的比自己重要的老師,不如託付給一個願意分走自己一半財產卻心甘情願的女人。
“傳旨,以金牌密令召餘玠還朝。”
說罷,着重趙詢吩咐道:“並且告知不準其向任何人透露自己行程。若有違抗,謀逆之罪處理。”
“陛下聖明。”
百官高呼一聲,謝方叔與徐清叟互相對視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散朝之後二人來到謝府一間密室等待片刻後一道鬼魅身影憑空出現。
女子姿色妖媚,衣衫不整,半露酥肩,香豔的臉頰上汗水沾滿了青絲,似是經過了一場大戰。
“拜見閻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