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午。
SET天羽傳媒。
薰染的微風靜靜地瀰漫進來,空氣裡夾雜着溼潤的香草味,窸窣窸窣的陽光閃耀在清冷的地板上。
靖晚冰的臉色蒼白而晶瑩,她身姿單薄,默然的佇立在化妝室的落地玻璃窗前。
“聽說公司打算爲你推出首張單曲EP,恭喜你啊!算得上是演而優則唱吧?”
這時,溫靜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化妝鏡前的洛冰走了過來,站在了神情恍惚的靖晚冰身邊,眼底透出一絲欣賞,她友好地對着晚冰微笑。
見靖晚冰似乎是出神一般沒有迴應,洛冰略怔了一下,挑起眉聳聳肩,然後悻悻地離開了化妝室。化完妝的蘇媚也淡淡地望了靖晚冰一眼,並沒有和她說話,向助理點頭示意後,兩個人也款款地走出了化妝室。
四周安靜了下來。
另一邊,廖佳倩透過鏡子瞟了一眼窗前的人,然後微笑着對着鏡子慢慢地塗抹口紅。
“到底是有了點人氣,居然端起了明星架子?”
一個譏諷中帶着濃濃挑釁的聲音飄進來,廖佳倩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逼近沉默站立的靖晚冰,鄙夷般的瞥了她一眼,笑着說:“哎,我說你今天是不是忘記吃藥了,怎麼看起來不太正常啊!”她笑得前倒後仰。
靖晚冰皺了皺眉,側過頭來望着她,卻是怔怔的不發一語。
“你聽不到我在說什麼嗎?還是你在裝傻啊!”
廖佳倩嬌悄地笑着,眼中寒光閃動,裝作開玩笑的將手機在靖晚冰面前,用力揮了揮。
“要是忘了吃藥,就趕緊回去吃藥?哎呦,張導演不是一直誇你演戲演很出色嗎,怎麼這會兒連句話都不會了?!喂,看這裡看這裡,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靖晚冰的眼底淡漠如琉璃,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她移開目光,不再搭理這個無故找茬的人,緩緩地走到了自己的化妝鏡前坐了下來。
“哎,別走啊!你認識金善美嗎?”廖佳倩見她無語,頓時得意起來,狠狠地瞪着她,趾高氣揚地跟了過去,“你知道她要跟宇文楓訂婚了嗎?”
忽略了耳畔的譏笑聲,靖晚冰平靜地低下了頭,打開了自己的化妝櫃。
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個晶瑩透亮的水晶皇冠映入了晚冰的眼簾,使得她的神色微微一怔。
廖佳倩剛欲再說些什麼得意的話語,卻生生地住了口,她的目光也驚怔般的停駐在那個皇冠上。
閃閃發光的藍色寶石在金燦燦的陽光下,閃爍着風華絕世的光澤,神聖而純潔。
靖晚冰想了起來,這是在海上花酒吧的那場歌友會之前,朱力安送給她的禮物,而她竟然如此大意地將這麼貴重的東西落在了化妝室裡。
眼神灼熱地波動了兩下,靖晚冰嫣然一笑,伸出手去拿那個熠熠發光的皇冠。然而她慢了一步,因爲有人先她一步動手了。
“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喀什米爾藍寶石”果然是光彩奪目啊!”廖佳倩燦爛得意地笑着,手指輕輕地觸碰着那顆價值非凡的頂級寶石,嘲弄似的翹了翹嘴角,“你怎麼會有這個皇冠,不會是楓少董送給你的吧?”她的聲音裡透出冰冷的氣息。
“還給我。”伸出手想要要回自己的東西,靖晚冰淡定地望着眼前的人。
“原來你不是啞巴啊?”廖佳倩神色一閃,輕屑地挑了挑眉,“急什麼,我只不過是看看。”
晚冰閉了閉眼睛,心中暗自警惕,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站起來定定地注視着眼前的女子。
“嘖嘖,擁有這麼貴重的首飾珠寶,要不要我幫你發佈一條消息到網上去,證明你現在確實是身價不菲。”晶瑩剔透的皇冠輕盈地滑動在手指間,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晚冰淡然的面容,廖佳倩瞟了瞟四周,然後嬌柔戲謔地說。
靖晚冰知道她在嘲弄自己,但是眼下她並不想跟廖佳倩這樣無止無休地糾纏下去,“佳倩,請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一字一頓,她看着她的眼睛,直直地要求道。
“哈!”廖佳倩笑得花枝亂顫,好笑地左右橫了一眼,“你以爲我稀罕這個皇冠啊?還——給——你。”
故意拉長了語調,在話音剛落的一剎那,她揚着頭,咧開嘴,手指不小心地一鬆。
“砰——!”
空氣是寂靜的。
一道白色的亮光從空氣中劃過。
璀璨的寶石在空中傾瀉着自己絢爛的光芒。
皇冠筆直地摔落在了地板上,發出了柔脆而破碎的輕響,然後輕盈嫵媚的裂開一道縫,水晶中央鑲嵌的那顆藍寶石也頹然地跌落在一堆華麗的碎芒中間。
靖晚冰眼神陡然僵直,雙手劇烈地抖了一下,飛快地蹲下身去。
顫抖着輕觸那些碎開的小水晶,她的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白,最後連手指關節也變成了青白,她驀地擡起眼睛來,憤怒地瞪着假裝一臉驚慌失措的廖佳倩。
“晚冰,真的對不起哦,我是要給你的,可是你怎麼不接好呢?”聲音嬌媚而無辜,廖佳倩眨了眨眼睛,然後輕輕地揉搓着自己的美甲,一臉的純情無害。
十指緩緩地掐向手心,刺痛到心裡,靖晚冰咬了咬牙,告訴自己,不能太沖動,要冷靜地處理這件事情。一股淚水的澀意突然衝進她的眼眶,微微吸了一口氣,晚冰垂下眼睛,靜靜地拾撿地面上的碎水晶。
看着她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廖佳倩冷笑着瞟一眼窗外的陽光,目光陰冷瘋狂起來,她穿着深藍色高跟涼鞋的鞋尖大喇喇地錯上前一步,踩在了晚冰的手指上。
畫面定格般不再變化——
空氣瞬間被冰凍……
寒光在冰凝的空氣中若隱若現!
靖晚冰霍然睜大了眼睛,身子震了震,難以置信地看着踩住自己手指的鞋尖。下一刻,一股寒痛從她的指骨裡犀利地竄了上來,對方開始暗暗地使勁。
廖佳倩低頭,看着她,抿着嘴笑了,笑容恍如寒冬裡青煞的天空,寒徹入骨而深不見底。
渾身如墜冰窟,靖晚冰咬住嘴脣。
眼底忽然閃過溼亮的淚光,雖然努力不想讓眼淚滑下來,然而脆弱的淚花依然濡溼了她的睫毛。
“你怎麼不求救呢?”脣邊有嫵媚的冰冷,廖佳倩的眼底閃過激烈的恨意,她咬着牙,腳下的力道越來越強,“我倒要看看,你在外人面前僞裝起來的淡靜到底能支撐多久?”
身子是一陣陣驚悚般的抽搐,靖晚冰的手指被地板上的水晶刺破,鮮紅的液體簌簌地流了出來,耀眼得驚心動魄。疼痛讓她下意識地想要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指,可是對方的鞋尖就像一把沉重的鐵錘一般死死地按着她的手指不放。
貝齒輕咬着,廖佳倩眼神幽暗,緊緊地盯着地面上的人。
“啊!”地板上的女孩發出了輕微的痛喊聲,渾身發抖着,額頭上開始冒冷汗。
孫程程剛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頓時驚呆了,下一刻她全身的血液都炸開了。
飛快地跑了過來,她使出渾身的力氣一把將陷入瘋狂的廖佳倩推到了一邊去,然後將晚冰緊緊地護在身後。
“晚冰,你沒事吧?”
孫程程低頭摟緊靖晚冰的肩膀,將她顫顫巍巍地扶了起來,心痛地看着她臉上隱約的淚痕,待到孫程程的目光轉移到晚冰鮮血淋淋的手指上時,內心難以剋制的震驚和憤怒便火山爆發一樣噴涌了出來。
咬了咬牙,她冰冷而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看向面色慘白的廖佳倩!
“廖佳倩,你這個賤人,你敢這樣欺負晚冰!就不怕宇文楓滅了你嗎?”她惡狠狠地咒罵眼前這個膽大包天,心腸惡毒的女人。
冷笑了一聲,廖佳倩雙手抱肘,蒼白的臉色逐漸恢復了心安理得的坦然,她斜睨了一眼怒氣沖天的孫程程,輕哼了一聲,“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小小的經紀人也敢拿楓少董來壓我,金善美是我的好朋友,她被人搶了未婚夫,我只不過是想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廉恥的第三者,你身爲她的經紀人,應該告訴她,什麼叫做寡廉鮮恥,讓她不要以爲有幾分姿色,就可以隨便勾引男人?”
“你……?”孫程程指着廖佳倩,氣得渾身發抖,“你少在這兒裝清高了,什麼爲了你的朋友,你分明就是嫉妒晚冰,你這個虛榮的女人!”心底一急,她也顧不上什麼言辭恰當的拿捏,只想冷凜地揭露出對方虛榮陰暗的僞面目。
“我嫉妒她?她有什麼可被我嫉妒的?一個立足未穩的新人,也敢拿來跟我相提並論!”
眼底火光一躍,廖佳倩憤怒地走近孫程程。
“事實已經擺在面前,因爲她比你更優秀,更有迷人的明星氣質,你連她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
“你說什麼?”咬牙切齒着,廖佳倩憤怒地揮起手掌——
重重向孫程程臉頰扇過去——!
空氣中陡然迸出了熾烈的火光。
電光火石間,沉靜了下去的靖晚冰卻忽然伸手抓住廖佳倩揮過來的手,然後,傲然地揚起流着血的右手——
“啪——!!!!!”
一記狠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廖佳倩的臉頰上!
“我忍你很久了。”
伴隨着這記響亮的耳光,靖晚冰冷冷地回答她。
寂靜。
一室的死寂。
靖晚冰看着廖佳倩面頰上越來越紅凸浮出來的血紅的手指印,淡淡地想,一直敬重她是個前輩,不想和她多多計較,難不成廖佳倩真以爲她天生只會受欺負捱打嗎?
火辣辣鑽心的疼痛使得呆滯的廖佳倩終於清醒過來。
“你……你居然敢打我?!”
目疵欲裂,廖佳倩乍喊一聲,頓時驚怒至極,僅存的理智早已煙消雲散。
“啪——!!!”
又一記重重的耳光反落在她的臉頰上!廖佳倩的臉頓時被打得腫了起來,臉上交錯的血色手指印映在慘無血色的臉頰上,頭髮也散落下來。
“……”
廖佳倩面色驚恐,張口結舌地瞪着大大出手的靖晚冰,她的腦子裡頓時亂作一團,面色慘白如紙,冷汗涔涔地從她臉上滑下,看起來又滑稽又可笑。
目光裡閃爍着憤怒的寒光,靖晚冰淡淡地看着她,緩緩放下了發麻的右手。
臉色平靜,胸口的起伏卻悄然泄露出她激動的情緒,靖晚冰冷凜地說:
“爲了奪回《蝶冢》的女一號角色,在新聞發佈會一天就勾結黑道中人將我綁架;因爲不小心踩髒了你的裙子,就在化妝室對我的經紀人大大出手;利用拍攝《玫瑰風雲》廣告的空擋,拿走Cherish項鍊,故作丟失,誣陷我偷竊,而你現在居然又故意打碎別人送給我的貴重東西?!”咬緊嘴脣,靖晚冰氣得臉色蒼白,“這些我都可以忍,但是你不可以當着我的面傷害我身邊的人。”
被對方說中了要害,廖佳倩一時愣住,“靖晚冰,你胡說八道!!”下一刻,她捂住臉,掩飾自己的心虛,後退了兩步,猙獰地吼道。
眼珠子淡淡的,終究沒有剋制住啊,靖晚冰暗自苦笑,這麼久的忍耐和磨練竟盡沒有將她性格中的倔強衝動完全磨掉。也許她會爲她這兩巴掌付出慘重的代價,可是,至少現在,她不後悔給廖佳倩的這兩巴掌。
“我說的是不是事實,你心底很清楚!”目光淡靜如水,靖晚冰聲音冰冷。
“啊!”
廖佳倩尖叫,狂怒讓她體內生出驚人的力氣,張牙舞爪地再次衝到靖晚冰面前,厲聲怒喊:“你有什麼證據來證明這些事情是我做的!有本事你說啊!說啊!”
“……”
正視着她的目光,握緊了流血的手指,靖晚冰咬緊嘴脣,胸口急劇地起伏着。一時之間,竟真的想不出什麼證據來支持自己陳述的事實。
“說啊!你有什麼證據!”廖佳倩見她無語,頓時得意起來,惡狠狠地瞪着她,盛氣凌人地叱罵,“靖晚冰,你敢打我,你等着?你一定會後悔的!”
惡毒的火光在眼底洶涌着,她冷笑了一聲,伸出手直直地指着靖晚冰,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向外飛衝而去。
孫程程看到廖佳倩忘形的舉動,心裡一沉,忽然有了種很不祥的預感。
擰緊了眉心,晚冰低頭,肩膀有些晃盪,被身旁的人及時扶住了。
“晚冰,你的手指,快點跟我去包紮。”孫程程心底一痛,眼淚便慌慌張張地流了出來。
渾身冷得發悚,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只是一點小傷,沒事的!”晚冰卻虛弱地笑了笑,用堅強的目光讓對方定下心來。
——
陽光是透明而耀眼的。
音樂大廳裡,站在話筒前,戴着耳麥的朱力安正在試唱着電影《蝶冢》的主題曲——《劍試天下》。
音樂總監司青拿着樂譜,靜靜地聽着朱力安的歌聲,時不時地露出讚賞的笑容。
這首歌曲突出的是恢宏的氣勢,亞洲知名作詞人疏影親自填詞,營造出的是一種深遠綿長的意境。配上《蝶冢》風雲跌宕,大氣磅礴的畫面,簡直是完美經典之作。
“你的感情應該再飽滿一點,再放開一點。”坐在前排上的司青指着樂譜,朝着朱力安打手勢。
朱力安一邊沉靜地點頭,一邊作出適當的調整。
……
飄渺峰
沒人煙
輕吻長虹劍
一笑問天
空谷幽遠
難捨如夢塵緣
華麗而迷失的歌聲中,音樂廳的側門輕輕被拉開,一個女孩子走了進來。那抹白色的身影從後面一直走到觀衆席的第一排,在座椅的正中央坐下。
朱力安看向那人影,心底一熱,淡淡地笑了,他還以爲她不會來了。
溫婉地亮起眼眸,靖晚冰在觀衆席的座椅中笑着對他揮手,比出“真棒”的手勢,然後靜靜地托腮聽他唱歌。
……
羌笛吹
舞凌亂
酒醉鞭如電
風起雲涌馬蹄飛濺
江湖恩怨纏綿
千萬裡風雲呼嘯
看淡了拍岸驚濤
談笑間蕩平狂潮
刀難入鞘
一江春水慰寂寥
這一段唱得明顯比方纔那一段更有氣勢,司青在欣喜之餘又有些詫異,待得他發現臺上唱歌的人雙手握着話筒,一直在微笑着,灼熱的目光始終投注在一個地方時,他恍然大悟了。那裡坐着一個竹子般清麗的女孩子。
……
千萬裡風雲呼嘯
任歲月洗白徵袍
花落去相思煎熬
紅顏易老
一江秋月誰知曉
……
掌聲響起,衆望所歸,朱力安順利地拿下了電影《蝶冢》主題曲的演唱權。
中午時分。
窗外有明媚的驕陽,朱力安專屬休息室。
“你能來,我很開心。”他握住了她的手指,感覺心口微微發熱,似乎有一股暖流在輕輕的流淌着。
靖晚冰靦腆一笑,脣角卻痛得輕輕吸氣。
發現了她神色的異樣,朱力安一驚,低下了頭。他這才發現晚冰的手指上纏着繃帶,那嫣嫣透出的血色讓他的心疼痛不已。
靖晚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柔靜地垂下了眸子,“一點小傷,已經處理好了。”
朱力安嘆息,手指更加溫柔地颳了刮她的鼻樑,“怎麼那麼不小心?”他心疼地責備,寵溺的目光裡卻沒有一絲生氣的意思。
靖晚冰淡淡微笑,說:“我可能會有大麻煩了,因爲我煽了廖佳倩兩個耳光?”
朱力安瞪了瞪眼睛,屏息地凝視她。她的臉色比想象中還要平靜和堅忍,彷彿是在訴說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你感到很意外,對不對?”她靜靜地望着他。
廖佳倩一貫對新人冷言冷語,他在圈內早有耳聞,以前只是漠不關心,可是如今——
朱力安眼底冷光一閃,“發生什麼事情了,她欺負你了嗎?”
靖晚冰怔住,淡漠地望向窗外。
朱力安眨了眨眼睛,他的手輕輕地握起了她受傷的右手手指抵在了脣邊,輕吻了一下。
隔着一層薄薄的紗布,他嘴脣的溫度熨熱了她的手指。她的手指可以感覺到他心臟的跳動,溫暖而有節奏。不知怎麼,手指放在他的脣邊,她的心跳突然漏掉幾拍,臉也燒了起來。
“爲什麼打她?”朱力安握緊她欲掙脫的纖手,緊緊地按在懷前,“我不希望你有事瞞着我,我們說好要共進退的。”
“因爲……”晚冰皺了皺眉,坦白道:“……我忍不下去了……”
“我早就聽程程說過廖佳倩在拍攝片場,經常找你的麻煩還老是對你惡言相向?”朱力安凝視着她的手指,輕微地吸氣,“就算她經常對你無禮……可是我覺得以你的性格應該不會衝動到動手打人……”
他輕輕瞅着她,說,“靖晚冰一直很淡定的?這一次怎麼這麼衝動……”他的目光灼灼而略有深意。
“可是我不後悔。”晚冰抿着嘴脣,臉色平靜得心無一物。
“沒有必要後悔,”朱力安歪下腦袋,深視着她,“如果早點有人給她一點教訓,也許她就不會那樣肆無忌憚地對你下手了。”
晚冰驚奇地看着他,心頭忽然閃過一絲不安。
“晚冰?”朱力安溫柔地笑了笑,“保護好自己才能保護好你身邊的人,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娛樂圈很複雜,有時候一件小小的醜聞都能讓一個天皇巨星徹底毀掉,所以你要小心行事,對於這件事,我們現在只能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靖晚冰的眼睛黯淡了下去,默然地點了點頭。
——
日子過得很平靜。
朱力安赴尼日利亞拍攝新專輯的MV外景,風雲大片《蝶冢》的製作進入後期階段,網絡上《蝶冢》的一些片花流傳出來,製作精美演技精湛令人無限期待,靖晚冰忙忙碌碌地出席各種社交場合,不食人間煙火的玉女形象徵服了國內各大媒體,凡她所到之處都被無數的歌迷影迷包圍簇擁……
靖晚冰徹底紅了。各種慈善娛樂活動紛紛邀請她擔當愛心大使。廣告,新片邀約,明星專訪,娛樂新人秀活動都將她列入了名單。
各種雜誌上滿版都是靖晚冰的追蹤報道,打開電視也全是新科玉女的身影,新專輯宣傳,影迷見面會等等。
然而,暫時的平靜往往蘊藏着更深的暗涌。
——
新聞大廳內,牆壁慘白慘白的。
強烈的鎂光燈撲閃下,身着病號服的廖佳倩坐在長椅上黯然神傷地流着淚水,她的面容有掩飾不住的憔悴,和迫不得已而爲之的無辜。
面對着各家媒體記者的話筒,她雙手緊握在前,依然沉默着,不願意說出自己受傷的原委。
“廖小姐,你是怎麼受傷的,你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你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記者們的轟炸般的提問聲在大廳內嘯響起來,記者們前撲後涌,對準廖佳倩微微腫起的臉部一陣猛拍。
淚水嘩嘩地流個不停,廖佳倩眼神空洞地望着鏡頭。
“廖小姐,你是有什麼苦衷嗎?你說出來,大家會挺你的。”
“廖小姐,請你不要再保持沉默,好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會住院呢?”
喉嚨裡哽咽地厲害,似乎有什麼東西卡住了,廖佳倩蒼白的臉上糾纏着痛楚和折磨的心酸,“你們不要再問了,我心底很感謝公衆對我的關心!”廖佳倩低聲說,聲音裡的悲痛和哀楚驚呆了所有的記者和電視機前面的人們,“一切都只能怪我自己,是我不小心打碎了她的皇冠,她氣急之下動手也是可以理解的。”說這句話時,廖佳倩的表情是愧疚而不安的。
她閃爍其詞的話語頓時激起了一陣激烈的漩渦,記者朋友們對於廖佳倩口中的那個“她”充滿了好奇,毋庸置疑,那個人就是深深傷害了廖佳倩害得她生病住院的人。
“廖小姐,你能說得具體一點嗎?到底是誰傷害了你,她怎麼可以隨便動手打人呢?難道你不恨她嗎?”
星光閃閃的夜空,燈紅酒綠的繁華大都市,夜色的街頭,紛紛駐足的路人們吃驚地看着路邊巨大的液晶屏幕,聽着廖佳倩黯然神傷,憔悴地流淚着訴說自己的遭遇。
大意是在化妝室裡,她不小心打碎了新科玉女靖晚冰的水晶皇冠,誰料想靖晚冰看起來表面清純,實際上心狠手辣,居然在她誠心道歉的情況下動手打人,並要求她鉅額賠償自己的損失。
一夜之間。
新科玉女靖晚冰藉故掌捆戛納影后廖佳倩的事件如雷霆炸彈般爆炸開來!
輿論譁然!善良的民衆憤怒了!公衆憤怒了。
第二天清晨。
幾乎所有的書報攤上各種新鮮出爐報紙,都以醒目的套紅標題登出這類重磅新聞!報紙上被打的廖佳倩躺在病牀上,她面色蒼白,臉頰紅腫駭人,眼神卻無比倔強,整個人如風吹殘燭般蒼涼無比。
靖晚冰的影迷們難以接受這一切!
他們心目中純真無暇的“冰天仙子晚美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網絡上關於此事的討論也如火山爆發一般洶涌澎湃,網友們分成了兩派,頃刻間發出無數張論貼,力挺靖晚冰要求澄清流言污衊的網友和咬牙切齒欲泄私憤的廖佳倩的粉絲們展開了激烈的論戰。
歐總監一大清早已經打來了電話說,天羽大廈門前已經圍滿了媒體的記者們,讓靖晚冰暫時躲避一下。等到孫程程和靖晚冰剛走出樓門的時候,巷口也早被記者們的車輛圍得水泄不通。於是她們只好乖乖地躲回去。
客廳裡,孫程程氣得來回走動着。
“太陰險了!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可怕!!她居然敢胡說八道——真是不要臉!!!!”
雙拳憤怒地握起,孫程程咬牙切齒着,恨不得立刻衝到醫院裡,將躺在病牀上裝腔作勢的廖佳倩給揪過來對峙一下!!
她哭喪着臉,又是搖頭又是頓足的,也不敢去打擾沙發裡深思的晚冰,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晚冰,一時間她也想不出來好的解決方法來戳破廖佳倩的謊言。
“……不要慌。”
靖晚冰的聲音沉靜地從空氣中傳來,彷彿一點也不驚慌,鎮定得就像什麼也什麼發生。
孫程程瞪大了眼睛,怔怔地回頭看她。
“……問題是我確實打了她?……”
靖晚冰淡淡地笑了笑,寧靜的眼眸裡微微透出嘆息之色,“其實我們早就應該料到她會這麼做,只是沒想到在平靜了一段時間後才爆發了出來。”
孫程程的心也漸漸穩定了下來,她忽然覺得,晚冰就是一個定心的神針,無論什麼樣的災難降臨,她都會鎮靜自若地面對,不會被打倒,堅強地去解決它。
“現在我們要怎麼做呢?不能坐以待斃吧?”
孫程程快步走了過去,她坐在了晚冰的身邊,定定地問。這一刻她忽然發現,她作爲晚冰的經紀人,不但毫無主意,反而老是讓晚冰自己想辦法。
孫程程心底一急,臉色刷地慘白,握緊了晚冰的手,她匆匆地喊:
“要不然,我們也召開新聞發佈會,拆穿廖佳倩的詭計!她想要毀掉你,只要我們解釋清楚,就可以……”
靖晚冰蒼白地笑了笑,淡淡的眼珠子裡有種空蕩蕩的寂靜。望着好友驚慌不安的神色,她的嘴脣用力抿緊。
“我們再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略略思索了一番,靖晚冰沉聲道。
既然後退和容忍無法解決問題。
那麼——就爲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好了。
望着窗外的朝陽和雲朵,靖晚冰的瞳孔漸漸緊縮,有種淡定的光輝讓她忽然間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網絡上的大戰日夜不休,蹲踞在家門口的媒體記者們一時等不到靖晚冰和她的經紀人出來,只得死死地守住不放。喊着喇叭,不斷地吶喊,還真不信了,能在屋裡呆一輩子。非等到她們出來不可。
各媒體雜誌也迅速調轉風向,轉而挖掘靖晚冰的成名經歷。
靖晚冰還只是個新人,出道至今,還沒有發過音樂專輯,而且電影《蝶冢》還未正式上映。可是,從她一出道,就彷彿有仙人指路,風推神助一般,佔據了娛樂圈中舉足輕重的地位——除了外表和形象上的優勢外,就是她的歌聲實力。
而她之所以能接拍《玫瑰風雲》廣告的代言,據知情人爆料,其實是出於寰宇集團少董宇文楓的欽點。甚至靖晚冰能得到張錫恩大導演的青睞,得到《蝶冢》的絕對女主角,也被爆料成與寰宇集團對該片的投資有關。
甚至有一家雜誌社公然地抨擊靖晚冰——指出靖晚冰只是一個憑藉美色勾引男人以求上位的齷齪小人。她出道的每一步,都是靠着圈中有強大影響力的男人提攜而得到的成績!
從亞洲天皇巨星楚思南的初戀情人,到天羽傳媒總經理羽子凌的女朋友,再到大導演張錫恩的欽點女一號,再到寰宇少董宇文楓的緋聞女友……
網絡上聲討靖晚冰的帖子也是鋪天蓋地而來,廖佳倩的鐵桿粉絲們對靖晚冰的暴力行爲表示強烈的譴責和鄙視,爲了自己的偶像,絕對不會放過靖晚冰,聲稱一定要靖晚冰跪下向廖佳倩道歉認錯,方可原諒她的無恥行爲。
更有甚者宣稱她們將會強烈抵制靖晚冰即將上市的新專輯!抵制年度風雲大片《蝶冢》的公映。
但是也有正面的新聞報道,與靖晚冰同屬原伊納傳媒公司的蜜琪兒和蘇媚在面對媒體採訪的時候,不約而同地請求公衆不要太沖動,以她們對靖晚冰的瞭解,事實的真相也許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不堪。新晉歌手洛冰也勇敢地站出來,要求廖佳倩的粉絲們不要聽信片面之詞,畢竟當事人靖晚冰到現在都沒有現身,事件從始至終都是廖佳倩一個人在說話,所以公衆也無法辨清消息的真假。
一時間各種憑空冒出的猜測都變得撲朔迷離。
——
夏日的清晨,空氣清涼而素淨,晨曦中點點金色的光,使小草和樹梢的露珠越發的晶瑩剔透,萬物都沐浴在甜美的晨曦清涼的空氣中。
蝴蝶舞動着美麗的翅膀,在嬌豔的花從中嬉戲,動靜相宜。
偌大的辦公室裡,沒有一絲聲響。
宇文楓沉默地翻看着手頭的各種報紙雜誌,陽光照在他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透出淡漠的冷意。
遲遲等不到迴應,助理Paul焦急地開口了:
“楓少爺……現在各大媒體鬧得沸沸揚揚的……更有幾家報社膽大包天,竟敢把你也攪和了進去……”
宇文楓淡淡地挑了挑眉,沒有擡頭,沉思的翻動報紙。
助理Paul一怔,也不說話了。
少頃。
“靖晚冰現在人在哪裡?”平了目光,宇文楓擡起手指揉了揉太陽穴,低沉地問。
“一直躲在家裡,已經好幾天了都沒有出來。狗仔隊在家門口堵着呢!”助理Paul想了想,然後回答說。
宇文楓沉默片刻,然後手指輕點桌面,站起身來,從辦公桌前走了出來。
“通知天羽傳媒的新聞部,在晚七點準時召開新聞發佈會,邀請市內的各大媒體記者參加,此事必須儘快解決。”
“楓少爺!”
助理Paul一驚,看着宇文楓沉穩冰冷的神色,暗自揣測難道楓少爺已經想好了應對之計。“另外,派上幾名保安趕往靖晚冰住的地方,將她安全地解救出來,她必須出席晚上的新聞發佈會。”沐浴在萬千道金色的光芒裡,宇文楓的聲音淡靜而不驚浮沉。
“是。”助理Paul恭敬地點頭,轉身欲往外走。
“等一下。”宇文楓驀地揚聲叫住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
助理Paul回過身來。
“去一趟醫院,把廖佳倩的真實驗傷報告拿出來。”
“……”助理Paul呆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這一刻他不得不佩服楓少爺的心思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