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就這般瞧着秀鸞穿梭與觥籌交錯之間,笑靨如花。
不,她現在是阿秀,紅紗覆面,只是眉間一粒硃砂痣,便覺傾國傾城。
未央卻在此時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迷茫的夜色之間,晚風吹醒了她的思緒,她眯着眼睛擡眼望去,只見恍恍惚惚之間,牌匾上是金漆雕成的三個字。
仙樂樓。
她的身子忽然有些發顫,倒步,卻站不穩了,只是匆匆跌落了下去。
卻跌入了溫柔的懷中,淡淡含香,她側身,瞧見白湛嫵媚風姿。
白湛蹙眉,“你若是不喜, 我便讓人撤了去。”
“不必。”未央直起了身,卻止不住雙腿的發顫, 只是苦笑着說道,“這都是命啊,是命。”說罷只摸索着沒入了仙樂樓的繁蕪之中。
白湛跟着他進去。
洛城的夜市與長安想必,不相上下,人來人往的街頭,是溫暖的初夏的微風。
沈疏站在一片朦朧的夜色裡,只是靜靜地望着,他伸出了手來,似乎是想要觸摸什麼,想了想,卻還是將手收回了去,神色如常。
齊律頓了頓,卻只是說道,“進去吧。”
說罷撇下了沈疏,只是大步邁進了仙樂樓之中。
仙樂樓的中央搭起了偌大的太子,一身紅衣的女子翩翩起舞,曼妙舞姿,直叫圍觀的衆人看得如癡如醉,直叫人離不開眼去。
阿秀的眉眼間。眼波流轉,眼含點點媚態,直叫人看癡了。
一曲舞畢,衆人拍案叫好。阿秀亭亭立在衆人貪婪的目光之間,卻在繁蕪的燈光下,四目相對,不期而遇。
她在齊律的眼裡看見了一抹訝異,緊接着,是鋪天蓋地的憤怒與決然。
她只是在心裡冷冷地笑,他這般憤怒是爲何?難不成是怕自己曾經是他的學生,如今她在這般煙花之地,辱沒了他的名聲麼?
耳畔有人詢問了阿秀的價錢,水漲船高。個個都是一擲千金的主。
誰也沒有看見齊律在人聲鼎沸緊緊攥着的拳頭。以及他眼裡無聲的憤怒。他的秀鸞,他費盡心思保護着的公主,如今卻被人這般張揚着叫價。這口氣,他又如何咽得下去?
白湛只是坐在一旁,手裡的桃花扇是愈發的妖豔,他卻只是淡淡含笑,似乎很不以爲意,輕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未央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
雖喝了醒酒湯,卻還是昏昏沉沉,未央揉了揉額角,低聲問道。“可是叫了多少價?”
“漫天說價又如何?阿秀可不是一般人,她不會由着他們的。”白湛倒是無所謂,似乎早就料到了事情會如何發展一般,只是含笑將眼神落到了人羣之間。
“無價!”這般低沉的聲音,果然是齊律。
未央一驚,不是爲了他,只是看見了他身旁的沈疏。
沈疏的目光也穿過了人羣,毫不遮掩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未央霍然起身,只覺得惶然,還麼有反應過來,雙腳一動,卻是轉身就走,只留給了沈疏一個決絕的背影。
那一刻,沈疏的眼裡似乎有些哀傷。
只是白湛看着他,彷彿卻是得逞了一般,只是對着沈疏嫵媚一笑,似乎是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權。
齊律便是在這時走到了臺上的,緊緊抓住了阿秀的手腕,“不要胡鬧,跟我回去。”
阿秀卻只是冷冷地立在原地,眼裡的疏離卻令齊律不寒而慄,“這位公子,你是認錯人了吧。我不認識你呢。”
那般陌生的眼神,就好似他們真的不相識一般。
齊律的眼裡有幾絲痛楚閃過,只不過看在了阿秀的眼裡,卻是一陣陣諷刺之意。
她冷冷地說道,“還是公子貪圖阿秀的美貌,想要娶了阿秀做一方妾室呢?”
此話一出,底下已是議論紛紛,一些公子哥的臉上已然出現了不屑的神情,想着這般的絕色佳人,如何能便宜了眼前這位來歷不明的公子?
這本想着,一個個更是叫囂着,“這位公子,沒看見阿秀姑娘不喜歡你麼?你也不能這般倒貼上去吧。”
一句話說得齊律冷了臉,不得已只能鬆開了自己的手,只是看着阿秀,沉聲道,“你究竟是誰?”
“我麼?”是令人酥到骨子裡的媚聲,“我是這仙樂樓的樓主,我叫阿秀呢。”
語笑嫣然之間,再不復往日的天真無邪。
齊律的心冷了下去,無奈,他只能鬆開了自己的手,大步離去。
他早該明白的,如今的阿秀,早已不是那時在昭陽殿外迫不及待地衝着他招手,露出一臉天真笑容的女子。
物非人也非,他們早已不復當年的模樣。
也在回不去那時的時光。
“走吧。”
沈疏走在了齊律的身側,如他一般,只不過沉默無言。
“是我不該,如今是皇上,又有那麼多雙眼睛瞧着我。”齊律嘆了口氣,只是淡淡地說道,“又是這般是非之地,我來了這兒已是錯誤,更不該如此衝動。”
沈疏只是聽着,卻沒有說一句話。
絲竹之聲繼續嫋嫋在樓內迴盪着,阿秀卻緩緩地退了下去,只是她的目光,卻停留在了齊律的背影上,幾日不見,他似乎是消瘦了許多。
只是一想到了這裡,阿秀的臉上便多了幾絲譏諷之意,“齊律如何,與她何干?”
這樣想着,她臉上的神情是愈發的冷漠。
翌日,洛城一處古色古香的宅子裡,忽然傳出了老媽子尖銳的打罵聲,“你們這些小蹄子,別給我想着偷懶,若是你們敢偷偷地動一下,我可饒不了你們!”
說着是凌厲的鞭子的鞭撻聲。
端了茶水的丫頭們那是一個膽戰心驚,還以爲是哪個主子教訓不聽話的丫鬟,哆嗦着爺不敢進去。
未央雖然只是在一旁百無聊賴地嗑着瓜子,只是看着眼前的獎項,卻還是讓她不忍直視,鞭子沒揮動一下,她總是要閉上了自己的眸子,不敢多看,生怕鮮血飛濺到了自己的眼睛裡。
是白湛不知道從哪兒請來的老麼麼,專門訓練仙樂樓的女子跳舞的,坊間傳言是先皇宮裡的人物,一向以陰狠出門,專教導新進來的宮女們學習宮中的規矩,宮中人聽其名諱,無不聞風喪膽,起可怕程度,不亞於傳聞中的容麼麼。
未央一邊咀嚼着白湛說這話的時候的陰陽怪氣,一邊看着在院落外躊躇着不敢進去的兩個小丫頭,只是輕輕地走過去端了她們手中的茶水過來,喚了她們退下,這才尋了個空檔給老麼麼送去,“麼麼,您說了那麼久,也是累了,吃口茶,解解渴。”
想來那老麼麼也是個阿諛奉承的主兒,又見着未央只是個旁觀的,這才滿面堆着笑,優哉遊哉地坐了下來,不過臉上依舊擺着譜兒,卻是趾高氣揚地說道,“你們這樣的小蹄子我也見得不少,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的米都要多,別給我耍什麼花樣,給我好好站着。不聽話啊,我手上的鞭子也聽不的話去!”
這般很絕的聲音,叫未央也看得也有些怕了。
受苦受累的姑娘們早已是一臉的憋屈,頭上頂着十幾個碟子,手中的竹棍上又頂了數十個,只能一動不動地立着,偏偏這時太陽當空照,未央只是在院子裡的樹蔭下坐着都覺得有些熱了,看着這些個姑娘早已大汗淋漓,汗流浹背。
還要忍受着老麼麼的一通臭罵,正所謂優酷說不得嗎,當真是慘上加慘。
未央的眼裡也盡是同情。
只是當她的目光落在了阿秀的身上時,卻見她氣定神閒,微微眯着眸子,只紋絲不動地立着,或許說,她只是刻苦地承受着這一切。
未央不禁是肅然起敬。
阿秀的舞藝並不精湛,只是她卻能夠日以繼夜地不斷地練習着,就連洛城第一舞姬也對阿秀嘖嘖稱奇,只贊她的舞姿傾國傾城。
不過私下卻同未央道,“美是美,終究是缺了一味,她的魂。”
未央那時卻是苦笑一聲,並不說話。
只是有這般絕美的舞姿,仙樂樓能夠賓客迎門,這也就夠了。
就像是現在,其她的姑娘們臉上卻是叫苦連天的架勢,獨獨阿秀一個人,似乎感覺不到絲毫的痛苦,她不過是習慣了更加深深的痛苦罷了。
未央也爲阿秀感到一陣心疼。
“阿秀姑娘倒是不錯。”老麼麼也滿意地看着她,“就是在深宮之中,我也未曾見過如她這般乖巧的。”
阿秀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卻不知這淡然的笑容裡含着什麼。
卻在這時候有人來喚未央了,說是有人尋她。
未央卻是納悶,她在這洛城裡無親無故的,會有誰來尋她,難不成是沈疏?
未央忽然覺得慌張起來,再想一想卻又覺得不對,若真是沈疏,白湛定會幫着自己攔着的,如此非親自喚了她來,看前邊帶路的小丫頭氣喘吁吁,似乎很是勞累的模樣。
究竟會是誰呢?
她這樣想着,卻已經來到了大廳之中,只見慕安負手而立,一身正氣。
未央撇了撇嘴,不知他來這兒是有何貴幹,只不過慕安卻在這時冷冷地說道,“未央,你見到老祖宗,還不請安!”
ps:
前面章節有些混亂,深感抱歉,我覺得應該是我的腦子抽了,現在恢復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