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瞳孔逐漸變成了紅色,血一樣的紅。
那些隊員一見,又將槍舉起指着他,他絲毫都不去理會,彷彿那些不過是些泥丸罷了。
燕若夢睨着他,艱難的道:“不是隻有你纔有兄弟的,其他人也有。”
凌天恆吼道:“那不一樣,我們相依爲命幾千年了。”可笑,他們幾千年的兄弟情義,又豈是那些短短的數十年可比。
燕若夢冷笑道:“那又如何?”
凌天恆怒道:“如何?你知不知道幾千年有多長,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的面目扯得很開,以至於看上去似乎是一塊一塊的。
燕若夢吸了口氣,道:“你想說你們兄弟情深,不離不棄嗎?”感覺已有點缺氧,還好神志尚且清楚,她儘可能將身體機能調到最高狀態,但是卻沒法子長久下去,得儘快搞掂這個發了瘋的傢伙才行。
凌天恆咬牙道:“難道不是嗎?”他的手似乎使了勁,將燕若夢微微提了起來。
燕若夢的腳尖僅僅沾到地面,但是她絲毫也不願示弱,她奮力仰起頭,瞪着凌天恆,道:“當然不是。”
凌天恆激動的道:“不是?那又是什麼?是什麼?”
燕若夢睨着他,一字一頓的道:“是你根本就離不開他。”
凌天恆也用同樣的語速,道:“他是我兄弟,我當然不會離開他。”不知是不是聽到好話,他將燕若夢放了下來,但仍掐着她。
穩穩的站在地面,燕若夢也覺得有了力氣,調整了一下狀態,她冷笑道:“錯了,你錯了。是依賴,你要靠他才能活得下去。”她的嘴邊雖帶笑,可眼裡卻是瞧不起。
凌天恆臉色一變,吼道:“你說什麼?”
燕若夢厲聲道:“凌天恆,你堂堂七尺男兒,還要一個小孩子來照顧,你羞不羞。”她一口氣將這番話說出來,一點也不怕對方會對自己怎樣。
“你……”
凌天恆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起來,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將她的脖子掐斷。
手指扣在扳機上,可是沒人敢撥一下。
汗,一滴滴滴下,初春的清晨竟然會使人流汗,而且還是沒有做過劇烈運動的。汗順着眉心滲進眼中,可是卻沒人擡手去抹一把,甚至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常康寧急得快哭了,哭喪着臉道:“天恆,你冷靜一點行不行,你這樣會掐死她的。”他說着就走上前想扳開他的手。
“滾開。”凌天恆大喝一聲,震得常康寧倒退了好幾步。
眼前開始模糊,耳邊鳴叫聲不絕,呼吸接不上來,血液更是因流動不暢以至於整張臉憋成了紫色。燕若夢差點沒窒息過去,她強提一口真氣,道:“你敢說這些年來不是他在照顧你,什麼事不是聽他的,什麼事不是他給你說的。你自己可有爲他做過什麼?”
凌天恆不由得一怔,他回想起這些年來,與凌天宇在一起,事無大小自己什麼都是聽他的,他覺得他是兄長順從弟弟也沒什麼錯,而且他也不會害他,他說的大部分都是對的,只是偶爾淘氣耍耍小性子。也許正因爲如此,他很少會出什麼主意,提出異議。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他的手微微鬆了鬆,沒有掐得那麼緊了。
燕若夢喘過氣來,繼續道:“就算這次你們走得掉,你以爲就會沒事了嗎?就算你今日殺光這兒所有人,你以爲就不會再有人知道?只要兇手一天找不到,天宇一天不把事情說清楚,他永遠也擺脫不了與這件事的關係、殺人的罪名。你們會一直受到所有驅魔天師的追殺。當到了那羣起而攻的時候,解釋又怕沒人會相信,不解釋又引起誤會。那到時你們是選擇繼續逃走,還是殺了他們。”
凌天恆愣着了,雖然一直以來都是躲躲藏藏的,但那還可以說是爲了天宇,因爲他們不想別人發現他長不大,受到歧視或是注意。可他並不想與人爲敵,如果真的非要走到那一步,又該怎麼辦?
燕若夢深吸了一口氣,驀地手掌切下,打開對方掐着自己的手,與此同時抓緊架在他脖子上的伏魔棒用力一拉。
血立即滲了出來。
伏魔棒不是普通的兵器,這是一件帶有靈氣的法器。
凌天恆的脖子上出現了一條深深的血痕。
衆人皆是一驚,他們驚的不是她會突然出手,而是他們看到他那條血痕。按常理來說,人的脖子上要是給劃破皮肉,鮮血就會不斷的流出來,就算傷口很淺,可一旦那是血管的話那也很危險的了。而他脖子上那個傷口很深,位置又是咽喉上,應該會涌出大量鮮血的。可看那傷口上的鮮血只是慢慢的滲出來,甚至連衣領也沒染紅。更令人驚異的是,滲出來的血僅僅只是形成了一條血痕就不再外流。緊接着,本該結痂的鮮血慢慢消失,不知是倒流回去,還是蒸發掉了。而那一道深深的傷口也慢慢癒合,直至再也看不到傷痕,就算是當今最好的縫合技術也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修復得如此完美,就像從來沒有過似的。
凌天恆側着頭摸着那本該有傷痕的脖子,平滑無痕,他甚至連痛也僅僅只是一剎那,可如今連痛都沒有了。爲什麼?他厲聲吼道:“爲什麼?爲什麼你殺不死我?殺不死我?”他每說一個字,瞳孔中散發出的紅芒越發的光亮,令人不敢直視,更別說能看到他的眼睛。此時他的眼睛,不,應該說是兩隻發着紅光的“大燈泡”,正在一閃一閃的發出妖異的光芒。
離他最近的當然是燕若夢,她努力抵禦着他散發出來的氣浪,至於其他人更是被逼得退出了好幾步,暈暈欲吐。
清晨的天空原本應該很明朗,可是此刻卻是灰濛濛一片。
“吼——”
凌天恆雙手一張開,仰天一聲大吼,他的嘴裡吐出了兩顆又長又尖的獠牙。他望着燕若夢,冷冷的道:“既然現在的你殺不了我,那就變成我這樣,得到更大的力量。”
“不可以。”
燕若夢知道他想做什麼,立即一棒劈出,一道銀光打在他的身上,卻傷不到他半分。
“吼——”
凌天恆又發出一聲,向她逼近。
其他人只覺得一股陰冷的氣壓向自己襲來,被迫不斷向後退。
燕若夢向後退出幾步,同時舉棒發出一招,可是招式向前發出一半,驀地倒轉回來,她把棒一橫,往自己的咽喉劃去,並叫道:“還你。”
她不想死,可是她卻沒有能力收伏他們,更不可以變成他們那樣,做個殭屍。
只有死了,她纔不用管這些事,不管他們誰殺誰,都與她無關。或許就好像剛纔他願意領死一樣,都是不願對方爲難,給自己解脫。
常康寧等人只是無法靠近,但是還能看、能聽,此時一見這種情形,不由得驚叫起來:“不要——”
衆人的聲音剛起,凌天恆如箭般衝到了她的面前,抓住了她握棒的手腕。
兩人靠得很近,比剛纔還要近。
燕若夢仰起頭,看到他的眼睛不再泛着妖異的紅芒,黑眸中閃着晶亮的**。
凌天恆抿了一下嘴脣,他的眼裡充滿着痛苦,但又帶着歉意,彷彿想說什麼,但又沒有說出來。驀地他手腕一翻,隨即聽到“啪”的一聲清響。與此同時,他一鬆手將燕若夢甩在地上,身形急退,閃出了衆人的視線內。
“啊——”緊跟着慘叫聲劃破了晨空。
當衆人回過神來,只見燕若夢左手按在右手肘上,痛苦的躺在地上,連忙去將她扶了起來。
“當”的一聲,伏魔棒掉在地上。
習武之人,隨身的兵器豈可拿不牢,要不然又如何對敵。可是他們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右手無力的垂下,彷彿已與她的身體脫離。
斷了?
衆人臉色大變,如掉下萬丈深淵,身邊竟無可抓牢的草藤。
還好,只是脫臼。
訓練中稍不注意手腳的關節都會脫臼,這很常見的。只要將其接好,之後不要做猛力的動作,待疼痛減輕也就沒什麼事了,要想快點好最多上些藥。這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傷,可是那些運動員要是一個不慎脫臼什麼的,就圍上一大羣人又是遞毛巾,又是敷冷水,按摩,吊帶,綁木板,忙個不停的。因爲他們身上的光環,身嬌肉貴,名與利的作用下自然會有人服侍。而眼前的這些隊員這些人,他們肩負着維持人間正義與和平的使命,卻從來不將自己當是人上人。受傷也是自己醫治,何況只是簡單的脫臼。
手臂接好了,可還是很痛。燕若夢緊咬着嘴脣也不哼半聲,手雖痛,可怎麼也沒有心上的痛來得更重。她望着凌天恆剛纔消失的那個方向,眼裡現出淡淡的紅絲。
該怨?還是該恨?或者都沒有,只是難受。但爲何會難受,她又說不上來。
常康寧望着她,問:“師叔姐姐,你……”
“回去。”
既然抓不了他,留在這兒也沒用。
(PS:久違了各位,有點亂,改得太厲害了,應該是到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