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公社大部分都是女孩子,那兒只有幾個阿姨,哪有時間給她們一個個梳頭髮,還不是直接剪短,頂個娃娃頭,一人發個髮箍,或是蝴蝶結,讓她們自己去弄。
凌天恆正在幫她擺弄着,突然愣着了,原以爲她只是爲了工作方便,才把頭髮剪短的,沒想到竟是如此,或許她並不是不會打扮,好好當個女孩子,而是根本就沒有機會,也沒有人給她打扮一番。久而久之,她自己自是不會了。心裡面不由得爲她感到難過,這些年來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他本來還想說,那你媽怎麼不幫你,突然他想起羅敏昕說過千萬不要對她說起她的家人,特別是她的父母,一個字也不要提。話到嘴邊就吞了下去,改口道:“那我幫你吧。”
“你?”燕若夢不可置信的回首瞧着他。
凌天恆見她不相信,急道:“嗨,我編頭髮可是一流的,都不知扎過多少……”見對方疑惑的樣子,知她想什麼,馬上道:“是天宇。”
“天宇?”燕若夢想笑了,不知那小子長頭髮是什麼樣的呢,她好像記得他還戴過假髮呢,把自己弄得像電影裡那些明星般。
凌天恆也笑了,道:“你知道的,古時候的人都是長頭髮的,朝天辮,馬尾巴。”他輕輕地將她腦後的頭髮理了理,合在一塊,只要一個髮圈,他便可以將其綁起來。可是那髮圈,他卻漏在了“湯池”。心裡面不由得暗暗大叫可惜。
被人“扯”着頭髮,燕若夢只覺得不太舒服,但是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讓她並沒有立即回手打開對方的手,只是微微側了側頭,避了開去,淡淡的道:“可現在不同啦。”
“沒什麼不同的。”凌天恆定定望着她,很認真的道:“以後我天天幫你梳辮子可好。”
燕若夢又是一震,擡眸對上他的眼睛,眼裡沒有半分的虛僞,只有真誠,心裡面忽地升起了一種想哭的衝動。曾記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說過的話:“要是誰願意天天幫我梳辮子,我就嫁給他。”那對利慾薰心的養父母是不可能給她打扮的,沒有姐妹,她性格又內向,更加沒有同伴願意接觸她,所以女孩子裡裡外外的那一套與衆不同,她也只是知道個朦朦朧朧。雖然她自小堅強、獨立,但是潛意識間仍是希望有個人可以寵着她、呵護她,是真心,而不是懷着各種的目的。然而她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她渾身“長”着刺,去到哪,都扎人,那還有誰敢接近她。更何況現在的她,更沒有接受的權力。她倏地轉過身,闔上雙眼,迫使自己平靜下來。
凌天恆並不知她所想,以爲她不高興,神色一黯,道:“你不相信我?”
燕若夢迴過頭來,望着他,故意嘆道:“可是你無牌無證。”
“大不了我不要工錢。”凌天恆差點沒翻白眼。
“ok,先試用,不籤合同。”
“行,不過你得包吃包住。”
“哇,那我不是虧死。”
“喂,要搞清楚虧的是我耶,你知不知道現在一個美容美髮師一個月好幾萬塊收入。”
“你不滿意,大可以走人。”
“okok,算我欠你的。”
天漸漸黑,這一夜並非十五月圓,故此山裡並沒有發出那奇異的光芒。加上這山十分的“原始”,並沒有裝上現代的設備,什麼電纜呀,路燈呀,統統都沒。以前那些人在山上裝的監測器什麼的,早就給拆掉了。爲的是使香山變得古色古香,一切的買賣只在山腳,山上禁止各類的行爲,甚至乎不再讓人帶上大件的儀器來研究。
大晚上呆在山裡,那肯定是要喂蚊了,可是這座山奇就奇在沒有任何昆蟲動物。不用給叮得滿身包,燕若夢當然樂意呆在山上,要知道山中的空氣,可比家裡淨化過濾出來的要好得多了。盤膝坐在一塊天然的大石上,運氣吐納,吐出體內的濁氣,吸入山裡的清香,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舒服極了,整個人都精神了很多。
一睜開眼,見凌天恆正望着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是每天必做的功課。開始時身邊有人,也覺得有點不舒服,後來慢慢的就習慣了。就算身邊再吵再鬧,她也能靜下心來,練自己的,不被外界干擾。
見對方仍在望着自己,就瞋了他一眼:“喂,讓你護法,是讓你看着我的嗎?”
凌天恆一笑,坐上大石,望着她道:“不看你我看什麼?”
“看附近。”
“附近沒人。”
燕若夢努了努嘴,懶得同他廢話。
“我還以爲你會練到天亮。”
“什麼時候了?”
運氣往往是不知道時間的,體內氣息流轉的快慢並不能單純的與時間掛鉤。有時候你這麼坐上一會,卻過了大半天,但有的時候你覺得坐了很久,卻僅僅只是過了一會。
燕若夢跳下大石,伸了個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帶着淡淡的香氣,混合着土木氣味,一點也不像商場那些刻意製造出的香水那樣,嗅多了頭會昏。整天呆在人多、雜氣多的城裡,難得可以出來,遇上這麼好的空氣,還不吸多幾口。
天已黑,月亮爬上了半山腰,夜空中閃着無數的星星。真是奇怪,這山也不算太高,不就是十幾層樓罷了。然而在城中那幾十層的高樓上,卻只看到那麼的幾顆稍微亮的星星,除非用上望遠鏡,還得是天文望遠鏡才行,才能看到一些。可是這山上只需仰頭一望,便可瞧見繁星點點,一閃一閃的,彷彿在對着你說話,在對着你笑。然而燕若夢並沒有這麼好的想像力,她只是知道那是星星,離地球很遠很遠的星球,至今爲止,只可遠觀,不可到達的地方。
至於說什麼座的,她一個也看不出來,勉強從衆多的星星中看出最亮那顆是啓明星,也就是金星。就連北斗七星,她也只是大概知道個方位形狀,可到底是哪七顆,就認不出來了。
凌天恆也仰頭望向天上,看了一會,才悠悠的道:“以前的人總是喜歡給星星起個名字,然後再編上個故事,最出名的莫過於牛郎織女。”
燕若夢輕嘆:“感人就感人了,可惜一點也不好,一年才能見一次,這算什麼。”
哎,還慘過現代都市裡的週末夫妻。在她的認知裡,兩個人若是相愛,那就要永永遠遠
在一起,什麼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哼,若是朝暮不見,那這情要來做什麼,還不如做普通朋友,不用牽腸掛肚的。
凌天恆輕聲道:“但總比見不到的要好。”想到那一個爲自己犧牲的女子,心中感到十分的難受,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她,報答她。報答她?不,那是對她的侮辱。好好的愛她?忽然間,他都不知心裡的那份情是不是給她的,還是給……
他不敢想,也不可以多想。
一時間,兩人各有心事,都不再說話。
仰頭看星星,脖子有點兒酸,很自然的擡手去捶。慵懶的動作,與她的身份極不對稱。明明與別的女孩子一般,爲什麼偏偏要選中她來擔此“大任”。心裡面不由得又多了幾分憐愛。
“累了嗎?”
“纔沒呢。”手迅速放下,跟着又仰頭望向星空,“你說這些星星上面有什麼?”
“神仙。”
“你不是吧。這麼幼稚。”燕若夢白了他一眼。
凌天恆笑道:“若是別人這麼說當然是幼稚,但是見了那麼多的東西,難道還要去否定嗎?”
“可是他們並不住在星星上。”
“那你說星星上是什麼。你可別告訴我是石頭。”
“什麼石頭。是外星人。”
“呃……”凌天恆有點接不上話來了。
“難道你不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嗎?”
“不是不相信,而是沒見過。”
“啊,不是吧。”燕若夢睜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凌天恆。這眼神……凌天恆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喂,,告訴你,自我有意識以來,都是生活在地球上的。”
燕若夢擡眼望着他,道:“可是你失憶之前呢。”
“這……你瞧我哪裡不像地球人了。”凌天恆急忙跳下大石,想要爲自己辯解。
燕若夢望着他的嘴,跟着對上他的眼睛,眨了眨眼,哪個地球人會有你這些特徵的。她拍了拍對方的肩,“放心好了,我不會告訴那些混蛋科學家的,不會讓他們拿你去研究的。不過嘛……”她託着下巴,圍着對方轉了轉,那樣子有些不懷好意,似乎在打着什麼主意。凌天恆以腳跟作支點,跟着她轉,彷彿在提防對方會突施殺手。
要對你下手,有的是機會,犯不着在這麼“戒備森嚴”的情況下出手。
燕若夢就這麼嚇了對方一下,跟着就仰頭繼續看星星去了。
烏漆抹黑的,沒有什麼可玩,不看星星能幹什麼,難道對着這根老木頭。年齡的代溝太大了,無話可聊,還不如看星星,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ps:七夕應該快到了,可惜時間湊不上來,不知那天又會有什麼事發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