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從來不認爲滅亡一個民族就非得纔有屠殺的手段,天地那麼大,人那麼多,怎麼可能殺得完呢?希特勒統治橫掃歐洲的無敵軍隊,誓要滅絕猶太人,殺得人頭滾滾,到頭來不也沒能將其滅種?
殘忍的屠殺,反倒是促進了民族的同仇敵愾。
等到時移世易,死灰復燃,猶太人不還是該發財發財,該建國建國,曾經傲視羣倫的德意志卻早已成爲昨日黃花,過眼煙雲……
從文化上入侵,將一個民族的歷史閹割掉,這纔是最高明的手段。
雖然過程有些緩慢,時間有些長,但是一旦將其同化,其效果絕非簡單的殺戮能夠達到。
君不見倭人僅僅殖民某島才幾年,便會有那麼一羣數典忘祖的人渣鼓吹着倭國這好那好,甚至公然叫囂自己是倭人的後代……
就怕你家祖宗從棺材裡跳出來掐死你?
兩人初步達成協議,蘇我明太自己是做不得主的,這等國家層面的協約虛的蘇我摩理勢登基之後,用倭國之主的名義來簽署,房俊也需要將協約送回長安,得到皇帝同意之後加蓋玉璽,方纔有效。
不過房俊自然不怕蘇我氏翻臉不認賬……
“侯爺,可否立刻出兵?”
蘇我明太焦急萬分,蝦夷人已經到了家門口,萬一一個不慎被其攻入飛鳥京,時候就算能夠將其驅逐,蘇我家也將顏面掃地威信全無。這對於即將登基攫取倭國正朔的蘇我家來說,絕對不能面對。
房俊卻是不急,命人換了一壺新茶,頻頻給蘇我明太斟茶,口中說道:“足下何必焦急?本官既然已經答允幫助調停,那必然言出必踐,若是飛鳥京有任何閃失,足下唯我是問。來來來,這可是江南出產的秋茶,最是滋味醇香回甘無窮,這等正宗的龍井,倭國怕是很難喝道,足下不妨嚐嚐,走的時候也帶上幾斤,算是給令尊的禮物。”
蘇我明太即便心急如焚,可是聽到房俊的話語,頓時吃了一驚,連忙雙手捧起茶杯,小心翼翼的淺淺呷了一口。
不怪他沒見識,這等上品的龍井倭國還真就喝不到,每一兩茶葉幾乎與黃金等價,倒也不是就喝不起,實在是就算有錢也買不到,這等茶葉剛剛生產出來便早已大唐國內的貴族瓜分乾淨,哪裡可能流通到倭國來……
蘇我明太品嚐了上品的唐茶,見到房俊居然又張羅着準備酒宴,頓時坐不住了。
這等熱情放在平時足以令他受寵若驚,可是這個時候蝦夷人兵臨城下,他哪裡有心思跟房俊飲酒作樂?
“侯爺明鑑,實在是軍情如火,還請侯爺速速發兵,驅逐蝦夷人,救援飛鳥京。”
房俊無奈,不滿道:“你這人真是,都說了勿用擔心,難不成本官還能誤了大事?你且安坐,本官這就派人去將蝦夷人的首領叫來此地,與他商議停戰事宜。”
蘇我明太一愣:“這個……不是說好的發兵擊潰蝦夷人麼?”
房俊一臉不明所以:“本官只是答允調停,何曾要發兵?你且安心,本官派人去喊蝦夷人的首領,給他傳達大唐參與其中調停的意思,命他暫時停戰,大家坐下來談。他若是不來,自然會派兵前去將他們趕走,他若是來,大家坐下來有什麼說什麼,何必非得打打殺殺呢?這天底下就沒什麼是不能談的,互相理解、各自謙讓,如此才能和氣生財,多好!”
“……”
蘇我明太終於弄明白了。
什麼叫淘汰的軍械賣給蝦夷人?
那蝦夷人的背後分明就是唐人的煽風點火支援軍械,就是讓他們來跟倭人對着幹啊!
虧得自己還跑來這裡求着房俊出兵……
人家根本特麼就是一夥的!
蘇我明太也是個暴脾氣的,當即就惱了,站起來厲聲道:“閣下簡直欺人太甚!居然支持蝦夷人攻略倭國的城池、殘殺倭人的百姓,然後居中做好人……如此愚弄倭人,真當倭人就是泥捏的,隨你擺佈不成?”
房俊倒也不生氣,安安穩穩的坐着,看着蘇我明太漲紅的一張醜臉,淡然道:“飯可以**吃,話不能**說,你可知否只是你這一句話,本官便可以維護大唐聲威的名義對倭國開戰?不過本官不會與你計較,誰叫咱們是朋友呢?你也可以就此離去,與蝦夷人決一死戰,若是戰死疆場,本官還敬佩你是條漢子!當然,若是蘇我家覆滅,飛鳥京被蝦夷人攻陷,足下無路可走,大可以來到此處,本官依舊將你當做朋友相待,必定保得你安然無恙,一世富貴。”
是你自己跑這裡求我來着,難不成是我求着你來的?
願意求大唐調停,那就付出代價;不願意,那就請回,你們自己去跟蝦夷人開戰,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蘇我明太站在那裡,一腔怒火瞬間熄滅。
事已至此,就算看清了唐人的嘴臉又能如何?
蝦夷人就像是唐人手裡的一把刀,已經擱在蘇我家的脖子上,手一緊,就會狠狠的割下去……
別說蘇我家現在損兵折將不見得能夠打得過蝦夷人,就算蝦夷人的勢力不如蘇我家,誰知道唐人會否在重要關頭悍然出兵,協助蝦夷人覆滅蘇我家?須知道,蘇我家到底也算是謀朝篡位者,對於任何一個國家的帝皇正統來說,都是需要嚴厲打擊徹底滅絕的對象。
蘇我家現在除了哀求大唐,拿出足夠令大唐動容的好處使其站在自己這一方之外,實在是別無選擇……
蘇我明太脾氣不好,也算不得什麼精英人士,但到底不傻,看得清形勢。
人家房俊爲何這般有恃無恐?
因爲已經僅僅的捏住了蘇我家的脖子。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就是這麼有底氣……
蘇我明太頹然坐下,默不作聲。
從他們父子踏出這一步開始,就已經不能回頭,命運便緊緊的攥在唐人的手裡。
倒是沒什麼好後悔的,想要享受天皇金冠榮耀,自然要承受其重,只【m.】是蘇我明太這時候難免心底有所狐疑,難不成當初房俊贈送那二十副重裝甲具之時,就已經打算推動蘇我家走到這一步?
房俊當即打發人手持他的令牌信物,前去邀請蝦夷人的首領,然後拉着蘇我明太入席。
“來來來,足下嚐嚐着美酒,這可是我房家酒坊釀製的佳釀,現在大唐貴族之間最受追捧。”
蘇我明太飲了一杯蒸餾酒,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倒是有些酒量,在倭人之中也算是善飲者,可是初次飲這等烈酒,哪裡扛得住?
幾杯酒下去,就面紅耳赤雙眼發花。
“唐人之豪奢,在下敬佩不已,與之相比,倭國貧瘠,實在慚愧。”
看着滿桌子琳琅滿目精美佳餚,蘇我明太一時間沒忍住,吐露真言。
實在是太奢侈了……
他自詡世家子弟,在倭國亦是一等一的豪門出身,可是平時吃穿用度,哪裡比得上人家房俊十之一二?而且人家這還是出征在外,遠離大唐萬里海疆,可以想見平素在長安之時,奢靡之處必然更甚。
都是世家子弟,都是貴族,但差距太大了。
而且據他所知,這桌上的美酒,剛剛飲用的茶葉,以及現今在倭國貴比黃金的晶瑩玻璃,都是房俊的產業。這一樁一樁的買賣,日常進度簡直令蘇我明太難以想象,或許整個倭國朝廷每年的收繳的稅賦都不及人家大唐一個豪商……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房俊親自給蘇我明太斟酒,聽到這話,頓時笑道:“我們大唐有句話,叫做‘捧着金飯碗要飯’,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蘇我明太一聽,嗯?
這話什麼意思?
難不成我蘇我明太也有能夠發財的路子,自己卻一直不知道?
他頓時兩眼放光,抓着房俊的手,殷切道:“侯爺可有生財之術?快快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