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大局已定

漫天雨幕之中,無數全副甲胃的兵卒沉默着逼近滎陽城,一路上爲了保持體力慢跑着前進,待到抵達滎陽城下百餘丈的地方,重新整頓整列,而後號角聲穿透雨幕想着四方鼓盪,開始發動攻擊。

再度回到城頭之上的鄭仁泰看着潮水一般逼近的重甲步卒,面沉似水,心憂如焚,轉身走下城頭。

自從板渚之戰大敗,水師的戰力已經引起他最大忌憚,以前不曾關注的火器運用也開始上心,很是打探了一番。

其中最爲令他忌憚的便是水師的攻城戰術。

由古至今,攻城都是一件極其困難之事,所謂“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再是精銳的軍隊,再是優勢的兵力,在面對敵軍死守之城池的時候,都難免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史書之上關於堅守孤城擊退強敵的戰例比比皆是。

其中之原因,大抵是城高牆厚易守難攻,加之衆志成城、上下一心,自能以弱勝強、以寡敵衆。

但是城高牆厚的優勢,在水師面前蕩然無存……

水師雖然不在大唐陸軍序列之內,但是其每一次在海外用兵,也都會將戰況、結果上報兵部,而後由兵部將其簡略歸納,收錄於邸報之上,隨着朝堂律令明發天下,所以鄭仁泰這幾日在滎陽城內便從邸報之上發現不少水師作戰之戰術、特點。

面對堅固的城池,水師從來不會如傳統攻城戰那般堆積兵力、不計傷亡的予以勐攻,而是用火藥炸燬城牆,破壞守軍的防禦,而後集中兵力自城池豁口突入城內,由點及面,徹底摧毀守軍的防禦體系……

火藥之威,足以開山裂石、毀天滅地,鄭仁泰豈敢在對方攻城之時留在城上指揮作戰?

萬一敵軍恰好選擇將火藥埋設的地方選在自己腳下的城牆,等到火藥引爆,自己就得上天……

所以他未等敵軍抵達城下,便先一步撤下城頭,並且試圖再度派人與敵軍的衝鋒部隊接洽,願意獻城投降。

主動投降,與敵人破城之後不得不投降,有着天壤之別……

然而未等他派人出城,便聽得一陣廝殺生陡然升起,甚至蓋過滿天大雨,傳入耳中。

敵人的攻城,開始了。

……

鄭玄果帶着數十親兵自東城出了城門,沿着官道一路向北疾馳,馬鞭抽打在馬臀上,胯下戰馬拼盡全力發力狂奔,向着黃河飛奔而去,雨水迎面打來,鄭玄果只得將上身緊緊貼伏在馬背上,微微眯着眼看着前路,卻不敢將速度降低半分。

他自然明白自家父親擔憂之處,雖然說“屠城”這種事已經很多年未曾發生,如今水師攻伐滎陽城也只是皇權之爭,說到底誰勝誰負都是一家人,不太可能做出那等喪心病狂之事……可萬一呢?

鄭氏一門之血嗣傳承,不能寄託於“可能”之上,而是要做到萬無一失。

個人之生死榮辱事小,但危及家族傳承事大!

戰馬奔馳,迎面而來的雨水打得眼睛生疼,鄭玄果卻不敢完全閉眼,唯恐戰馬失去自己操控之後踩進路上的坑窪,只能一直強忍着向前飛奔。

心急如焚。

滎陽城距離黃河不遠,但因爲天降大雨,官道極其泥濘,戰馬速度受阻,直至一個時辰之後才抵達岸邊。黃河水勢滔滔、濁浪反捲,鄭玄果率領親兵沿着河堤向西急行,又行了十餘里,才發現遠處停駐於河道中心、籠罩在大雨之下的水師船隊。

浩浩蕩蕩的艦船一艘挨着一艘,船身隨着水流微微起伏搖晃,船帆完全降下,看上去殺氣騰騰、陣列儼然。

未等鄭玄果抵達近前,便已經有水師斥候成羣結隊的攔阻去路……

“吾乃鄭玄果,滎陽鄭氏嫡子,奉家父之命前來拜見劉仁軌將軍,有要事相商,汝等速速前去通稟,不得延誤!”

鄭玄果勒停戰馬,大聲說道。

孰料對方斥候當中一騎排衆而出,來到鄭玄果面前不遠,回道:“將軍有令,如今正在勐攻滎陽城,沒什麼可以商談的!除非滎陽鄭氏願降,否則,閣下請回。”

鄭玄果張張嘴,雨水便灌進口中,嗆得他一陣咳嗽,心中怒火升騰。

可事到如今,他哪裡還敢延誤?

只能翻身下馬,強忍着屈辱,咬着牙根道:“那就去通稟劉仁軌,滎陽鄭氏……願降!”

出發之時,父親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願意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水師勐攻滎陽城,以免發生不可測的嚴重後果,危及鄭氏一族的傳承,其中自然包括投降。

他原本還想着討價還價一番,但劉仁軌決心甚大,根本不顧有可能因爲勐攻城池而帶來的巨大傷亡,一心想要將滎陽鄭氏死死摁住,不得翻身。

還是那句話,劉仁軌可以不管不顧,但滎陽鄭氏不行……

既然先機盡失,也就不必奢求什麼主動權了,躺平了隨意擺弄便是。

那斥候這才滿意頷首:“隨吾來!”

讓鄭玄果將隨行而來的親兵留在此地,帶着鄭玄果一人來到岸邊,登上一艘小船划向河心,來到旗艦之處,沿着繩索攀上甲板,進入船艙。

船艙理光線有些昏暗,劉仁軌一身戎裝、大馬金刀的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正瀏覽着一份文書,見到鄭玄果入內,遂放下手中文書,擡眼看去。

鄭玄果不敢託大,既然已經決定投降,又何須裝出一副剛烈勇武的模樣呢?

乾脆單膝跪地施行軍禮:“在下滎陽鄭氏嫡子鄭玄果,奉家父之命,前來獻城。”

劉仁軌不置可否,問道:“不知臨行之時,令尊有何交待?”

鄭玄果道:“家父有言,東宮太子乃國之正朔,大義所在,只不過之前鄭氏被其餘山東世家所矇蔽裹挾,故而做出不忠之舉,如今幡然悔悟,願奉上闔族錢帛糧秣,助水師西進,剿滅叛逆。”

“呵!”

劉仁軌嗤笑一聲:“你們山東世家早已將族中青壯悉數派遣前往潼關,欲動搖社稷、顛覆朝綱,如今還能有多少錢帛糧秣能夠獻出呢?”

鄭玄果亟待辯解,劉仁軌卻已經搖搖頭,沉聲道:“不過既然鄭氏誠心悔改,陛下又豈會在意你們到底奉上多少錢帛糧秣?只要有這樣一份忠心即可。來人!”

門外有親兵入內,劉仁軌下令道:“傳令各軍,停止攻城,已經殺入城內的各部就地整頓,嚴加防禦,待到城中守軍繳械之後,接管各處城門之防務。”

“喏!”

親兵退出,前去傳令。

鄭玄果一身冷汗,心中後怕不已。聽劉仁軌的命令,顯然水師已經攻破城牆殺入城內,自己若是來晚一步,有可能也用不着投降了……鄭氏經營滎陽數百年,將其視爲家族傳承之根基所在,自然對城防無比在意,幾乎每年都要監視四門、加固城牆,如今卻被水師輕而易舉攻破。

既然攻破防禦堅固的城牆,城內的守軍顯然無法阻擋水師的挺近,繼續死戰下去,唯有全軍覆滅一途……

劉仁軌語氣溫和了一些,笑呵呵道:“鄭公子起身吧,過來陪本將喝杯茶,待到前方抵定,再隨本將一同入城。”

鄭玄果道:“喏。”

起身,來到劉仁軌一側的椅子上坐下,神情有些沮喪的接過親兵遞來的茶水。

父親既然派遣他前來會見劉仁軌懇請收兵,自然是要將他作爲人質扣押在此,否則人家劉仁軌憑什麼相信滎陽鄭氏願降?而這其實有風險的,萬一劉仁軌鐵了心想要攻陷滎陽、覆滅鄭氏,那麼他鄭玄果會被第一個宰了祭旗。

所幸眼下看來,劉仁軌只想得到滎陽,對滎陽鄭氏並無斬盡殺絕之心……

但他也知道,滎陽鄭氏自今而後便徹底自絕於山東世家,原本親密無間的盟友,轉瞬成爲不死不休的死敵。而因爲滎陽扼守洛陽以東,更會成爲朝廷與山東世家博弈的第一線。

不知多少鄭氏子弟將會倒在這血淋淋的戰場中。

劉仁軌喝了口茶水,看了看鄭玄果道臉色,笑道:“鄭公子不必這般頹喪,鄭氏雖然自絕於山東世家,但只要山東世家在此戰之中全軍覆滅,非但不能危及鄭氏的根基,反而會是鄭氏一個發展壯大的好時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鄭玄果是個聰明人,溫言略微一愣,便明白劉仁軌言中之意,仔細一想,的確如此。

如果朝廷能夠徹底將盤踞潼關的晉王一系徹底平滅、一網打盡,那麼滎陽鄭氏會成爲朝廷收拾殘局的先遣,鯨吞蠶食原本山東世家在各地的利益,迅速壯大……此番因爲支持晉王所遭受的巨大損失,將會在最短時間內予以彌補。

只不過不知當今陛下對待世家門閥的政策,會否如同傳言之中那般嚴苛……

低着頭,他悶聲道:“做錯事,便要接受懲罰,鄭氏毫無怨言……但既然已經意識到以往之錯誤,自然會竭盡全力予以更改、彌補,自今而後,滎陽鄭氏上上下下,皆效力陛下,萬死不悔。”

既然投降已經不可更改,那自然要拿出最誠摯的態度,去盡力挽回以往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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