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唰唰唰……’
聲音響起,像是爬行哺乳動物穿梭在林子裡,四肢擦過地面,又擦過茂盛的叢林,不斷穿梭往前,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林子上空出現一道拋物線,就在圓月底下,巨大的黑影,橫空而出。它從林子裡飛出來,啪嗒一聲,巨掌貼在地上,擡起來舔了舔上面的毛。
“這是什麼東西?”李冕瞪大眼探出身體想要瞧的更仔細些。
應小川伸手將他那一頭紅毛往下摁,“是一隻猴子。”
“猴子?”李冕若有所思,彷彿想起什麼。一側,樓諺青的臉色微微掀起波瀾。
視線透過橫截的樹枝往前看去,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放緩了呼吸的節奏。
說是猴子,體形看起來卻更像是猩猩,比成年男子再壯碩一圈,四肢結實,佈滿了青筋跟肌肉,像是能輕而易舉的舉起幾十斤的重物。猴子的身體上套着一個大囊袋,它伸手在裡面胡亂一抓,竟抓出四個活人來。那些人躺在地上,陷在昏睡中。脖子,手腕,腳踝上都布着一道細卻深的痕,血液從這幾處流出,用不了多長時間,這些人就能煙氣了。
猴子走到月光底下,仰起頭大聲嚎叫起來。隨着它張嘴的動作,一股濃黑的煙霧從它的喉嚨底下鑽出,飛速的竄到空中,跟濃墨墜進水裡似得,大片瀰漫開來。
“它在幹什麼?”
“在召喚主人。”樓諺青回道。
李冕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應小川道:“先別問那麼多,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李冕點點頭。
約莫過了兩三分鐘的時間,空氣被撕扯開一道口子,一個長髮束髻滿臉鬍子的男人從裡面鑽出一個頭,警惕的瞧瞧四周,目光在落在地上的四個活人時,他滿意一笑,這才完全擡腳走出空間。
這人一身道袍,古代道士打扮。也是在場之中,其中兩位的熟人。
李冕低聲問道:“他就是俞白原的師兄?”
“嗯。”
他旋即冷冷一笑:“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憑什麼這麼說?”樓諺青的表情看起來很不悅。
他雖然不是沈瑜真正的弟子,但一直對沈瑜很尊重,愛屋及烏的也對沈瑜的三個弟子很尊重,尤其是雷道長,跟他接觸頗多,所以從心底裡,他早就已經把雷道長當成自己的師兄看待了。
“你知道俞白原嗎?”
“知道。”
“俞白原曾經想拿我來修煉,你說他師兄能是什麼好東西嗎?”
“這不可能。”樓諺青面色鐵青,“蒼門的人怎麼可能做得出拿人修煉的惡事,除非,你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
“除非?我看你是被你那幾個師父師兄洗腦的太徹底了。”李冕翻了翻白眼,“你不信的話,自己往下看就知道了。”
樓諺青下顎骨緊繃,眼中扼制着強烈的衝動。
月光下,雷道長搓着手靠近地上的四個人,嗡動着鼻子嗅了嗅,貪婪的笑起來,“聞出來了,聞出來了,是新鮮的,新鮮的靈魂。”
他蹲下來,手從四個人的臉上挨個摸過去,呢喃道:“快點斷氣吧,不要再留戀了,能拿來被我修煉,是你們的福分哪。人將死的時候,魂魄最新鮮了,懵懵懂懂的,就徹底完蛋了。”
“我草他娘。”李冕側首,問:“哥,救麼?”
應小川搖搖頭,“時間太久了,救不了人了。”這幾個人的魂魄已經快從他們的身體裡鑽出來了,瀕臨死境,是陽壽已盡,藥石無靈。
“那?”
“救不了人,還可以救魂,。你們二人在這呆着。”應小川話音一落,就起身往前躍去。劍光閃爍,翎霜劍凌空而出,往雷道長的身後襲去,猴子看見這一幕,大吼一聲,下意識竄過來擠開雷道長,擋在前面,雙手夾住翎霜劍。
足以舉起千斤的臂力試圖擋住翎霜劍的攻擊,卻反被劍的威力帶的一路後退,最後騰空而起,被釘在了在樹上。
猴子沒事,但也被釘的下不來了。
而在這變故間,雷道長早就躲了起來,他躲在樹後,探出腦袋查看攻擊他的對象。
應小川瞧着他那副縮頭縮腦的樣子,憋不住嘲笑道:“雷道長,你是不是跟猴子有什麼化不開的情緣哪,這纔多久的功夫,你就又養了一隻出來?”
“應小川!”雷道長猛地看清楚是誰,吃驚的瞪眼,然後就從樹後走了出來,“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表情,頗有陰魂不散的嫌惡感。
完全不着掩飾的反應倒令應小川有些吃驚,原來雷道長並不知道他在吉川島。
“你在這兒,我怎麼能不來呢?”
“陰魂不散。之前你阻止我取走蔣溪的魂魄,現在你又要阻止我取其他人的魂魄了嗎?你到底是誰?幹什麼總是多管閒事!”
應小川擡手召喚回翎霜劍,猴子砰的一聲從樹上掉下來,重重的砸在地上,屁股砸出了一個坑。半晌後,慢吞吞從坑裡爬出來,怯怯的躲到了雷道長的身後。
應小川握劍把玩,邊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道:“天庭地府辦事員,聽說過沒有?”
“沒聽說過,一聽就是個找事的,原來你不是人啊。”
“你纔不是人呢。”應小川被這腦回路驚豔,反脣罵回去,“我原以爲經過上回那件事,你會稍微收斂一點,沒想到你根本死性不改,還在繼續殺人。”
雷道長大笑,張狂的說道:“生命不停,修煉不止,這就是我的修煉方式,我爲什麼要收斂?”
跟他講道理,就在浪費口水,應小川深深明白了這個道理,懶懶問道:“你動用邪術,就不怕遭到天譴嗎?”
“天?你讓他下來跟我說說話啊!”雷道長表情狂妄不已,“你們的天已經多久沒有下來管過閒事了,從頭到尾,根本沒有神仙在庇護,人只能靠自己,你不殺人,人就殺你,只有強者才能一直活下去。”
應小川淡淡嘲弄:“什麼狗屁理論,殺人奪命你還振振有詞了。”
雷道長道:“你很強。”
“客氣了。”
“但是,你抓不着我,抓不着我,就永遠別想阻止我。”
應小川悟出他話中之意,嗤笑道:“你這破空間弄得挺有意思的啊,逃命一把好手,誰給你弄的,沈瑜?”
“你別想在我這裡套話。”
“我至於套你的話麼。”應小川慢吞吞走到四個人的面前,蹲下來,打量一番,然後擡頭,“你給弄死的?”
“你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你已經做的夠好了。”應小川拍了拍手,“看戲的兩位,出來吧。”
雷道長臉色一變。
但已經來不及了,李冕跟樓諺青一前一後從隱藏的灌木後走出來,在看到李冕時,雷道長只是詫異,但看到樓諺青時,他的詫異中瞬間帶出一抹驚慌。
“兩位都看到了吧,眼前這位道士,爲一己之私,作惡多端,殺人如麻,是真正該死的人。所以,該殺殺,該打打,你們千萬別客氣。”
李冕動了動脖子上的筋骨,歪頭邪笑,“我早就看那隻蠢猴子不順眼了。”說完就彈出飛刀,向猴子砍去。
雷道長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眼神在地上四人及虎視眈眈瞪着他的樓諺青之間略一流轉,心下已有決定,嘿嘿一笑,在樓諺青詫異之際,扭頭雙手在虛空中一撕,空氣頓時被撕裂出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