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劉浪所知,何軒民在那個收購案中,至少收了出售方三千萬的好處費,即便沒有那三千萬,何軒民當年的年薪也是以百萬計算的,不可能一點存款沒有,這才幾年不見,怎麼就混到了開電三輪販賣蘋果的地步?
何軒民似乎是看出了劉浪的疑惑,搖頭苦笑道:“我記得咱們上次見面,是在劉總的辦公室裡,你找劉總要錢買一輛蘭博基尼跑車,而我正向劉總彙報工作。一晃三年過去了,劉氏集團倒下了,劉總去世也已經兩年時間了,我甚至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好在,你現在出息了,不再是當年那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大少爺,劉總九泉之下想必也可以瞑目了。”
何軒民口中的劉總自然就是劉浪的祖父,劉老爺子。
能以這樣的方式遇到一位故人,劉浪也是頗爲感慨,他不禁懷疑道:“以你的才能,怎麼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你的意思是說,我當年貪了那麼多,躺着花都花不完吧?”何軒民淡然笑道。
劉浪一時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他就是這個意思。何軒民不給人打工,自己做生意,也不可能在三年之間之中,從三千多萬的資產賠到開三輪買蘋果。
何軒民嘆了口氣,“如果我說我當年沒有拿一分錢好處費,完全是被人陷害的,你信嗎?”
劉浪一愣,當年他並沒有涉足劉氏集團的管理,所以對於高管的去留並不太關心,何軒民的事情他也只是道聽途說,具體的情況並不瞭解。
聽何軒民的意思明顯是另有隱情。
“到我車上說。”正值冬日,外天很冷,劉浪對何軒民說道。
何軒民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加長路虎,不禁有些猶豫,“我身上太髒了。”
“一年前,我混的比你更慘,交通工具完全靠腿,衣服都是單的,你看你還有電三輪和軍大衣,所以用不着自卑。”劉浪呵呵一笑,走到車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擺了一個請的姿勢。
何軒民沉默了片刻,快步走到車前,坐到副駕駛的位置。
劉浪也上了車,重新點火,打開空調,車內的溫度很快就上來了。
“說說當年的事吧!”印象中,何軒民在的那幾年,劉氏集團一直都是生機勃勃,但是何軒民走了之後,劉氏集團就漸漸地走下坡路了,直到一年之後,徹底倒下,所以,對於當年的一些內情,劉浪很是好奇。
“不過是派系鬥爭罷了。”何軒民嘆了口氣,“我和楊衡的關係一直不好,主要就是做人做事的方式都不同。當年我在劉氏雖然只是三號人物,但在業務方面,劉總還是更信任我的,作爲股東的楊衡一直氣不過。我也是年輕氣盛,有時候不免故意針對他。我一直覺得這是工作的事,即便有爭端,也在可控範圍之內,沒想到最後楊衡竟用出了十分下作的手段。”
“他聯合那個銷售方的老闆誣陷我收受了好處,甚至僞造出一段交易的錄音和轉賬記錄,直接放到網上,輿論起來以後,我根本沒有機會再解釋。我本以爲,楊衡把我擠出劉氏,就完事了,沒想到,他還是沒放過我,當時我在職業經理人的圈子裡已經臭名昭著,沒有企業會再用我,不過當時我還有一些積蓄,準備自己創業,可最終,我那個合作伙伴竟然是楊衡的人,我被坑的血本無歸,還揹負了數百萬的債務,銀行天天堵門,我連東山再起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跑到郊區,做點小買賣維持生活。好在因果循環,楊衡竟然以當年誣陷我的罪名被抓了,也是老天開眼。”
劉浪觀察着何軒民的表情。
何軒民說得很自然,以劉浪看人的經驗,何軒民不像是撒謊的樣子,以劉浪對楊衡的瞭解,那些事,楊衡也絕對做得出來。
“你就打算這樣一直下去?”劉浪問道。
“不這樣還能怎麼樣?我在銀行有案底了,想再搞企業是不可能了,出去上班的話,當個普通工人或許還行,管理層面,是絕對不會再有人再用我了,其實當小販雖然辛苦一點,但是的收益還不錯,比一般的工作要強。”
雖然從天上跌落了地下,但何軒民還是很樂觀的。
劉浪也是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自問當初是做不到何軒民這種程度的。此時,他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可不可以讓何軒民幫自己去管理浪潮科技?
從能力上,何軒民肯定是沒問題的,唯一不能確認的,就是當年他離開劉氏的原因,是不是真的和他解釋的一樣。
畢竟人心隔肚皮,劉浪還沒單純到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的程度。
想要搞清這件事,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去找楊衡,不過楊衡在姜子林手裡,守衛森嚴,不經過姜子林就見到楊衡,非常困難。至於另外一個辦法就是找當年那個出售方的老闆。
如果事實證明,何軒民說的都是真的,劉浪會毫不猶豫地邀請何軒民加入浪潮科技。
但是現在,還爲時過早。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打定主意後,劉浪不動聲色道。
“算了,我那還有一車蘋果呢!不能扔到這。”何軒民輕呼了一口氣,“劉浪,你變了很多,我在你身上,看到當年劉總的影子。期待有一天,劉氏集團的牌子能在你手裡重新立起來。”
說完之後,何軒民拉開車門。
外面的冷風一下鑽了進來,何軒民裹緊了身上的破舊軍大衣,快步走到電三輪旁邊。
看着電三輪越開越遠,劉浪拿出手機,輸入何軒民的名字,很快,當年的新聞就都出來了,包括那段錄音以及整個事件的關鍵人物,也是出售方的老闆。
南山益強工業設備有限公司,範益強。
劉浪掏出手機,撥通了莫紫嫣的電話,“紫嫣,幫我查一個人,前南山益強工業設備有限公司的老闆,範益強。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就行了。”
“沒問題!”莫紫嫣答應一聲,掛斷電話。
五分鐘之後,劉浪收到了一個短信。
“南山第二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