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番外:暗衛們的故事

番外暗衛們的故事

故事一:劍與盾

攬月對這個代號爲“落日”的傢伙一向是不滿的。

明明兩人年紀相仿,在被主人秦老盟主暗中送到不同的武林名門接受培養之前兩人身高也差不多,可是當七十年後攬月學成歸來時,卻發現那個落日居然比他先伴在他們需要效忠的新主人秦烽身旁,更可惡的是那傢伙居然比他高了半個頭!

“我叫落日,擅長各類兵器,其中弓箭技巧最佳,不過我最厲害的地方在於我天生感覺敏銳,力大無窮,由我來保護主人,你可以放心。”

非常暗衛風格公式化的見面語。攬月壓下不該有的爭強好勝的心理,略一點頭答道:“我叫攬月,化名比試之後,劍術在上一屆武林大會上排入江湖前二十位。遊歷過各地,通曉各地方言,擅詩詞歌賦易容變聲。”

“如此甚好,我和你正好一攻一守,一定能護主人周全!”已然偏成熟的嗓音卻配着略帶少年英氣的飛揚的濃眉,一句話說完,一雙眼睛裡溢滿自信和驕傲。攬月再次嫉妒這個單細胞的傢伙——書讀得多了,他雖然把暗衛的職責和生存意義牢牢記在心底,卻偶爾會爲此嘆息,面前這個落日,只道能好好保護主人就是最重要的,從來不會介懷暗衛的身份。

“今日你我便是主人的暗衛了,好好執行任務吧。”攬月掃過自己一身黑衣,情緒忽然低落下去。從某種意義上說,像落日這樣的人一定會過得很好,因爲他從來不會迷茫,只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只需要朝着這一個目標努力就好,儘管結局是被主人□□賜死。

落日啞然地看着攬月扭過頭,暗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惹到這個新來的夥伴了,而攬月瞄了一眼不敢再說話老老實實蹲在另一根房樑上的落日,見對方居然不接自己的話,賭氣似的不肯再主動找他,於是他們真正的相知,是從三個月後第一次共同執行任務時纔開始。

秦老盟主身染重病,恐怕時日無多,一天到晚忙着帶着初出茅廬的秦烽出去做生意。商場如戰場,只不過不見硝煙。秦老盟主直到病得起不了牀才一萬個不放心地把事業正式交給秦烽去辦,針對秦烽的明裡暗裡的惡意,也漸漸多起來。攬月、落日、虛空三個暗衛整日裡輪流守着主人,應對着來自某些企圖奪權的人的暗殺。

蒼炎全商盟一直由秦家領頭,從幾千年前開始就沒怎麼變過。傳聞秦家背後有皇族撐腰,其實只是皇族不願意將這全商盟的事情太多地交到別人手裡,所以是個肥差。誰當上了全商盟的盟主,誰的生意就會越做越大,富可敵國這個詞,在讓出部分利益給皇族之後也不是不可能實現。

秦烽還只是個少年,雖然身負武藝,但無論在商場上還是武林中都是菜鳥,那些縱橫多年的前輩們並不把他放在眼裡,已經有多次針對他的暗殺了。爲了保護好秦烽,秦老盟主讓攬月易容成他的樣子去替他出席宴會,然後派落日在暗處準備狙殺襲擊“秦烽”的刺客。

那是攬月正式當暗衛以來第一次出現在人前,曾經見過的陽光意外的耀眼,以秦烽的臉出現在酒樓中,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落日應該在那裡,那片陰影裡。

宴會很熱鬧,攬月練就了千杯不醉的酒量,很自如地打發了來灌酒的商人們。但即使是他,喝多了也受不了,宴會快結束時,他已經有些發暈。

作爲一個合格的暗衛,他很清楚暗殺最佳的時機就是現在。果然當他出門剛準備進馬車時,一隻冷箭破空而來。他裝作腳下一個踉蹌,讓箭從身後擦過去。落日在暗中等候多時,看到襲擊者出現,立馬搭箭拉弓。襲擊者渾然不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被他的箭貫穿身體不說,還被釘在牆上。

攬月站在月下回望落日,落日爲了放箭站到了月光之下。兩人一個擡頭,一個俯視,相對默然。用秦烽的臉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攬月對着任務成功的落日無聲說:謝謝你。

相對其他幾個暗衛,攬月算是最幸運的一個,他擅長的易容變聲之術讓他成爲暗衛中最多見光的人。而落日擅長的那些東西則讓他成爲受傷最多的一個,他是秦烽的盾,秦烽需要保護的時候,他必須站出來,哪怕用身體去擋。

攬月每次帶着受傷的落日去找長星芒眠瑾治療,都會對落日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沉默,倒是落日很自如地和他商討有關下一個任務的事情。兩人成年後,身高基本一樣,只不過身爲南方人的攬月比身爲北方人的落日稍微清瘦些。時至今日,攬月再也無法說自己是討厭落日的,心底那一點點曖昧,說不出,道不明,讓攬月在看着落日時,總會不自覺地陷入迷茫之中。

收拾好了傷,兩人重新回到暗處。看着那一點點光,攬月心裡的惆悵堆積得越發厲害。

他的劍原本該在陽光下眩目,月光下溫柔,他會仗劍天涯,詩酒伴一生。落日的箭原本該在沙場上克敵,獵場中制勝,他會縱橫南北,馬上揚名天下。可是如今,他們只能在這小小的黑暗的世界裡,爲了主人而消磨生命。

不甘,他不甘,卻不敢反抗命運。

他所能做的只有在敵人來襲時全力發揮自己身爲“劍”的能力,爲盾儘量解決可能帶來傷害的敵人,他不願意見到那個傻瓜單細胞生物再那樣幾乎沒有心跳地躺在他懷裡。

當攬月明白自己的心意時,那個帶給他這種覺悟的少年已經離開。他學會珍惜這段也許永遠也無法讓對方知道的感情,他對着那個始終一根筋的傢伙默默地許願:落日,有空的話,陪我一起在午後的小院中對飲吧。

所以當他深愛的那個人爲了主人而重傷無法再當暗衛、即將被主人□□賜死的時候,他毅然將自己慣用的右手手筋挑斷。拖着帶血的手,他將那個單細胞的傻瓜攬進懷中,臉上是一種平靜的甚至有些幸福的笑容。那一刻,四目相接,心意相通,他終於如願,從容拿起了毒酒。

“約定吧,若有來生,我們一定要在午後的小院中對飲。”

番外:暗衛們的故事--劍與盾完。

(特別註明:暗衛們的結局都不是BE,敬請期待正文後面的故事!)

故事二:暗夜雙刃

暗衛的主要職責除了保護主人的安危之外,多數時候也要幫主人執行些別的命令,例如——暗殺。

最早跟在現在的蒼炎全商盟盟主秦烽身旁的暗衛虛空,便是秦烽手下的暗夜之刃,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命令,他便能迅速將敵人抹殺。

和虛空共事多年的其他幾個暗衛都不知道虛空的來歷,甚至連主人秦烽自己都說不太清楚,最多知道他是風屬國家的人。當年秦老爺子把虛空帶到秦烽面前時只說這個暗衛可以信任,有什麼想殺的人跟他說就行了。

幾乎不說話的虛空,手持一把鋒利的匕首,活躍在暗處無聲殺人。對於他來說這些比其他暗衛更加血腥的工作很平常,也不過就是工作而已。多年的冷漠待人在他身旁灑下“外人勿近”的氣場,以至於比他後來的攬月和落日都只在見面時和他說過一句話。

注意到摘星,實在是虛空沒想到的事情。

保護主人這種事情有時候需要多個暗衛合作,但是虛空從來不覺得暗殺也需要多個暗衛合作。用毒,他會;暗殺,他也會,那主人把那個據說可信任度不高的摘星招進來算怎麼回事?

但是主人的命令他一向是絕對服從,從未有過異議。秦烽將那個身形明顯還是少年的摘星喚來,讓他們互相介紹,他保持着最簡略的說話習慣:“虛空,暗殺,蒼炎,風。”

那個剛剛服下“纏絲”,中了毒尚未緩過勁來的小矮個子睜着一雙迷茫的眼睛,用略帶少年青澀的嗓音反問:“啊?”

……這小子莫非比那個落日還木訥!?主人居然跟他說以後可能要他們兩個一起行動!虛空第一次有想拒絕主人的念頭。

秦烽那時也還年少,理解這個名叫摘星的新來的暗衛,幫虛空補充:“他就是喜歡這麼簡略,你以後習慣習慣吧,畢竟你們要合作出任務的。摘星,你繼續。”

那個個頭還不到虛空下巴的小矮個子立刻反應過來,低眉斂目認真地自我介紹道:“我叫摘星,是‘無禁老人’的弟子,擅長輕功和用毒,我是蒼炎人,原屬爲火。”

廢話。虛空早就受秦老爺子之命調查過這個摘星的過去,因爲這個貌似實力不俗的摘星不是秦老爺子從小一手培養出來的,而是無禁老人得了秦老爺子的幫助,推薦給秦老爺子的,說是某次無聊去某邪教大開殺戒時,偶然從那些被邪教培養出來當死士的少年中發現的好苗子,於是帶回來好好教成了現在這樣,當暗衛非常合適。

秦老爺子戒心很強,讓虛空把摘星調查得非常仔細。老實說調查這些不是虛空的強項,只因爲攬月落日出任務所以他才代勞,摘星的情報,他早就熟記於心。

“好了,下去吧,有事我會讓你們去辦。”秦烽揮揮手,摘星和虛空行禮之後退回暗處。

秦烽需要殺的人不多不少。實在是仇家,直接暗殺便可,如果是障礙太大又不好直接暗殺的,就要求兩名主要負責暗殺的暗衛去僞裝殺人現場,例如裝成爲錢搶劫殺人或者是讓目標家裡失火、造成目標溺水。

虛空更擅長直接暗殺,而僞裝現場這類事情摘星比較厲害。兩人合作出任務,倒也配合得不錯。虛空一貫惜字如金,難爲摘星可以用最短的時間努力適應他的習慣,不出一年就可以輕鬆從虛空那些根本不成句子的話裡找出需要注意的關鍵,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

作爲四大暗衛中最不受秦老爺子待見的一個,摘星做事非常小心翼翼。他沒有經受專門的暗衛培養,但一手暗器和施毒功夫爐火純青,所以在其他三個同伴中雖然是最容易與任何人搭檔出任務的,卻總是容易陷入自卑情緒。

偶爾虛空會在這個武藝不算出衆的小子受傷時扶他一把,用意只是想讓他快點離開現場不要給主人留下把柄,結果回去之後被這個小子感激了一個晚上。虛空沒想到他居然是這麼多嘴的,早知道就把他解決在外面了事,太吵了。

“閉嘴。”這是虛空第一次主動和摘星提到私事,冷冰冰兩個字砸過去,將那跟在他後面喋喋不休的傢伙砸了個頭暈目眩。虛空聽到後面沒聲了,隨便掃了一眼,看到摘星有些受傷的眼神,不知怎麼的就多看了他幾眼。那眼神無辜可憐得堪比剛學會站立的小鹿,在陰影裡也水亮如浸在月下清溪中的硯臺。虛空暗道自己是中了邪了,趕緊把頭扭回去,觀察着主人的一舉一動。本來麼,這小子啥感覺關他什麼事。

日子繼續過,黑暗世界裡的生活充滿了血腥,但對暗衛們來說卻是家常便飯。

秦烽成年了,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免不了會損害別人的利益。針對他的暗殺頻繁如雨後春筍,秦烽一怒之下命令暗衛們逐一把那些企圖暗殺他的商人們解決。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些商人們請來的護衛中不乏高手,暗殺行動的難度隨着刺殺目標的富有程度遞增。

辛辛苦苦解決了十來個商人,摘星和虛空卻對最後一個目標有些苦惱。秦烽即將做更大的生意,那個阻礙他還暗殺他的傢伙深知自己的處境,不惜揮金網羅了一大批江湖上排名靠前的強者。兩個暗衛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辦法完成任務。

可惜秦烽能等,預定的生意也不能等,如果再讓那個目標蹦躂下去,秦烽的損失就不小了,所以他下達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

當虛空深夜幹掉五個圍着那商人打轉的武林高手時,自己也掛了一身彩,而與他一起來的摘星在進門時爲了應付那些外圍的護衛就傷得不輕,繼續前進只是累贅,虛空便將他仍在暗處自己前進。現在看來,他有些慶幸摘星沒進來,不然即使任務成功,摘星也得把命搭進去——雖然他們的命都不值錢,但虛空就是不想看到摘星死在自己面前,無理由。

拼死將匕首捅進目標心臟還絞了兩圈,虛空支持不住,半跪在地上。聽着外面嘈雜的人聲,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平靜地靠在牀邊靜待死亡。突然,一人破窗而入,環視一週,拉起他就走。虛空此時已經快要撐不下去,被硬是架着往人最少的那邊逃了過去。

共事了差不多十年,這小子居然長得與他一般高了……虛空模模糊糊的想了一會兒,終於陷入昏迷。

睜開眼睛,朝陽是血樣的紅,虛空對着遠山頂上剛剛爬出來的朝陽,聽着耳旁啁啾的鳥鳴,一時有些發愣。在黑暗世界待了那麼久,這樣光明正大的看日出,好像還是有記憶以來頭一遭。

忽然就想起了過去。他是江湖上人稱“老魔頭”的邪教教主駱朝卿的養子,所謂養子,其實也就是所有新進苗子裡最強的一個。駱朝卿明知道他是秦老盟主塞進來培養的暗衛,卻待他非常嚴苛,完全當成教中未來最強大的“刀刃”來教。在別的孩子只需要做到殺死自己身旁的競爭者時,他卻要多殺那些俘虜來的尚有反抗力的武林人士;在別的孩子只需要打敗自己師父時,他卻要挑戰那個老魔頭擁有武學鬼才之稱的兒子駱霰明,險些喪命;當別的人出任務只需要暗殺一些不怎麼入流的武林新手時,他的目標卻是武林實力榜上前五十位裡面的七個人,限時三個月。

他居然活下來了,以一把完美的“刀刃”的心態。

駱朝卿退位到處遊玩之前,曾說如果他不幹暗衛了可以隨時來投奔自己這個魔教。他聽過之後就把這個話拋到腦後,他是暗衛,這輩子只屬於一個人,那就是主人秦烽。

這是一個死亡任務,他知道,所以他應該把命還給主人。但是,駱朝卿曾經對他說過:這世上,總歸是公平的,你爲你的主人最多付出這條命,然後你就可以隨心所欲。末了補上一句:別忘了回來報答我教你這麼多的恩情,不多,不要你的命,三件事情就好。

既然該給主人的已經給了,那麼他現在就屬於自己了吧。虛空爬起來,扶着頭坐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昨夜自己明明應該葬身在目標身旁的,爲什麼……對了,摘星呢!?

天已經亮了,深色土地上的血跡幾乎看不出來。虛空再沒有常識也知道現在不合適穿着黑衣,因爲他現在沒有餘力潛入黑暗中不被發現,索性脫了外面的黑衣,拉下面罩找了個地方埋好,然後順着地上模糊的痕跡找回去。

地面上明顯是被人處理過,線索非常不好找。虛空也是憑藉着自己多年的經驗才能找到正道上。大約走了幾里路,他才從偏僻的城外荒山腳下走到城裡,一身泥土渾身髒兮兮的樣子,讓路人避之不及。

摘星去了哪裡?昨天摘星也受了傷,不可能還有多少力氣讓他們兩個人一起走,所以說……難道……虛空忽然不想往下推理,儘管答案呼之欲出。

徒步來到昨夜的目標地,這裡已經被官府圍起來了,到處是捕快們忙碌的身影。虛空在門口站着,想知道里面的情況,好在周圍圍觀的人多,他並不顯眼。

老百姓們的八卦總是很多的。從旁人的閒言碎語中,他知道了不少事情,比如昨夜有人襲擊這個富商,富商家不少武林高手也被殺死;比如襲擊者明明逃了,卻被某某門派的某某高手捕捉到蹤跡,慌不擇路之下只得跳了崖;比如那個山崖其實不高,那個襲擊者摔下去之後並沒有死,卻被那羣武林人士抓回來準備嚴刑拷問,然而卻趁人多服毒自盡。

虛空在門口繼續聽,繼續聽,一直站到夕陽西下,一直聽到,有人說那個倒黴的襲擊者被扒得乾乾淨淨,也沒找出來他的身份,於是被紮了幾劍泄憤,現在被扔在亂葬崗。

天已經黑下來,周圍圍觀的人基本散乾淨,捕快們開始注意到這個站了一天的乞丐,卻無人敢上來詢問這個渾身散發着“擅近者死”氣息的詭異傢伙,只是在周圍徘徊。

虛空看看遠處如血的夕陽,腳步一轉,朝着郊外亂葬崗走,身後沒有人跟來,捕快們大多鬆了一口氣。案件的罪犯都已經死了,也沒什麼好追查的,這事按照常規寫個公文遞上去就行了,這個無關緊要的乞丐……放他離去也無妨。

亂葬崗果然可怖,還好這裡丟屍體的時候好歹還給張席子包一包。虛空從來不怕什麼屍體,他親手製造了一大堆這種東西,今天卻站在橫七豎八的席子前不想繼續走。

那張席子上有血,那張席子比較新,那張席子……虛空走到一地席子中的某一個前,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地展開。啊,果然是那個人的眉眼,這個是他的真面貌?居然意外的長得不錯,只可惜,臉色是慘白慘白的,嘴脣也是泛青灰的顏色。

蹲在摘星屍體旁,虛空居然不想再走,索性盤腿坐下來。反正他現在不需要再回去爲秦烽效力,該還的命他已經還了,兩條。於是他心安理得地握着那隻冰冷僵硬的手,陷入沉默。

月上柳梢,風聲陣陣,卻不可能將那隻僵硬的手吹得更冷。月落烏啼,風聲呼嘯,日出前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刻,就連虛空也有些受不了,但是如果他走了,躺在這裡的這個人要怎麼辦呢?虛空很認真地思考着。

帶走吧,這裡葬他,太糟蹋人了。想了一夜,虛空伸手抱起那具開始發軟的屍體。

等等!心跳!?凝固的傷口開始冒血,虛空下意識護住那些太可怕的傷口,盯着摘星的臉,心中是說不出的緊張。

摘星睜開眼睛,迷茫的眼睛對上虛空看不出什麼情緒的眼睛,漸漸灌進眼底的驚喜暖得讓人心頭直顫。怕虛空擔心,摘星主動解釋,卻礙於身體狀況,只得學虛空說話,只說關鍵詞:“假死……藥……”

“我們離開,命已經還了。”虛空點頭,然後一字一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

摘星一愣,勉強勾了勾嘴角:“不……我……回……”

虛空眼神一黯:“一定要回?”

當然,畢竟他身中纏絲,離開不出一個月必死無疑,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真正應該爲主人做的事情,還沒開始做,因爲他真正的主人並不是秦烽。

“要……”

虛空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一件,只穿了裡衣,然後將渾身□□一身傷口的摘星抱起來:“知道,但三週內,必須養傷。”低頭看着想提出異議的摘星,他專斷地接上,“現在,累贅。”

“好……”摘星將頭靠在虛空手臂上,再次陷入沉沉的睡眠。

比摘星年長二十來歲,虛空見識過那些只爲了所謂兒女之情捨棄一切的例子。比如追着正道同性的愛人拋棄魔教教主地位的駱朝卿,比如湛海的那位殿下和爲了救那位殿下而重傷昏睡的曉光儲君。

但是今天,終於明白失而復得的那種喜悅,曾經失去來之不易的幸福,縱然給他天下來換,他也不會捨棄!

我們是一雙活躍在暗夜裡的刃。曾經孤單,現在成對。我已經把自由奪到手,現在開始,我決定跟你一起回去,你爲刃,我爲刃,同時我是你的盾。

番外:暗衛們的故事—暗夜雙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