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銅鏡上紫光耀眼,神華沖天,一下子將那隻乾枯的手爪給彈開了。白朗面沉如水,金甲披身,不敢有絲毫大意,他大聲道:“小子誤闖貴居,多有得罪了,還望見諒!”
雖然不清楚對方是什麼人,但自己闖入別人居室當中,畢竟先有不對,白朗也心頭暗惱,怪自己進屋後沒有仔細查看一番。
那隻枯爪被震開之後,一下子消失在了陰影之中,再無蹤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屋內一下子陷入了寂靜。白朗身如凝淵,卻一動不動,唯見通往內室的門口,那塊破簾子微微晃動不止。
屋外風雨欲狂,冷風撲面,道道電閃雷鳴,聲勢駭人之極,這數間小茅屋立在這羣峰之巔,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淹沒在這片天地風雷之中。
半晌無聲,白朗不禁皺了皺眉,向小白傳音:“你方纔進去看到什麼了?”
“一個亂髮披身的怪人,身上披着破袈裟,我伸手扯了扯他的鬍子,他忽然睜開眼,我嚇了一跳,就跑出來了!”
白朗吃了一驚,卻見小白雪白揚了揚手中一縷灰白髮須,狀甚得意:“差點被他嚇死,斬了一截鬍子出來!”小白近來愈發的像人了,又是個以牙還牙的主,沒有一點肯吃虧的意思。
白朗一頭黑線,眼皮忍不住跳了跳,這小傢伙太大膽了,那人方纔展現出來的實力十分強大,萬一被激怒了,自己不一定就能討得好去。
“我們進去看看!”白朗沉默半晌,做出了決定,這種詭異的氣氛讓他感覺很不舒服,不知道內屋的那人想要幹些什麼。
白朗走的極爲小心,慢慢靠近了內室所在,他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去,想要將門簾挑開,他的手觸及門簾時,突然感應到了什麼,雙眼驟然一縮。
彷彿有一座大山突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沉重的壓迫之力讓他氣息一滯,便在這時,一隻枯手霍然伸出,輕輕的挑起了門簾,一個全身被亂髮遮蓋的怪人出現了面前。
“野人!”白朗腦子裡忽然閃過這個念頭,身形如電,急速向後飄去,同時雙掌如日月,打出了一片燦燦神輝。
那突然出現的灰衣怪人雙目中綻放金光,將襲來的神芒給崩碎了,他似乎被什麼觸動了,低呼了一聲,有幾分驚奇之意。
白朗看着面前枯瘦如柴的怪人,目光驚異,他全身都被亂髮給遮蓋了,身上卻披着一件破爛不堪的灰色袈裟,顯得不倫不類,怪異無比,彷彿數十年都不曾整理過一般。
“屋外雨大,來此處稍避風雨,驚擾了大師,實在惶恐!”白朗想了想,小心的說道。他見此人身披袈裟,多半是個和尚,便這般說道,方纔一番交手,那迫人的氣勢,讓白朗明白,這個怪人實力竟是深不可測。
“無……妨,你且……坐吧!”那怪人似乎很久沒有說話了,聲音枯澀,說的有些艱難,他不知道何時已經收斂了全身氣息,變得如枯木朽枝一般,沒有一絲波動,若不是見到一個活人站在自己面前,白朗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鬼了。
白朗目光閃動,在他身上來回掃視半晌,才點頭坐下了。
那怪人竟然平靜的如水一般,也隨着坐下了,他掃了一眼旁邊的小白,似乎笑了笑,而後攏起了滿頭灰髮,笑道:“這三十年來,你還是第一個來此的人!”
白朗心頭一驚,擡眼看到這老和尚面皮焦黃,沒有一絲血色,形容枯槁之極,唯有一雙眼眸深處有神光流轉,深不可測,他念頭轉了幾轉,當下恭敬問道:“前輩……呃,大師可是在此苦修?”他也知道世間有許多佛門弟子都是生活清貧艱苦之極,藉此磨礪自身,苦修佛道,世人多謂之苦行僧。
那和尚嘴角微微一動,淺笑道:“算是吧,你是化生寺哪位高僧座下弟子?”
白朗見這老和尚雖然衣衫襤褸,模樣怪異,但十分溫和慈祥,心中已經減了幾分戒意,徒然間聽到這一句,便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了一般,悚然大驚,面露震駭之色。要知道,白朗當年蒙化生寺佛印傳經,這件事除了井烏和當初在落霞宗遇見的神秘老人外,一直無人知曉,便是李長風他也未曾告之,如今忽然有人點了出來,這讓他如何不震驚莫名。
“大師說笑了,我雖然懂些粗淺的佛門神通,但和化生寺的神技比起來還差得遠了!”白朗很快平靜了下來,淡淡說道,他不知道這老僧底細,自然不肯承認。
白朗雖然不去看他,卻仍感到那老和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轉了幾轉,而後聽他笑道:“大和尚我活了這麼多年,身子差點,眼力還是有的,你這小施主可不老實!你不用擔心,我是老和尚,你是小和尚,老和尚不爲難小和尚!”
白朗聽他語氣平淡,卻有幾句玩笑之詞,並沒有什麼惡意,心中稍定,也微微一笑,道:“法師是老和尚,我卻不是小和尚,還不知大師法號?”
老僧雖然披頭散髮,衣衫盡爛,此時卻是面相安詳,隱隱透着莊嚴之態,讓人從骨子裡透出一種親近感覺來,他見白朗避過方纔話題不談,便笑道:“老和尚叫枯木,小施主可聽過?”
白朗自然是沒有聽過的,搖頭道:“晚輩見識淺薄,沒有聽過大師名號!”
枯木和尚卻是眉頭微動,有些疑惑之意,他和化生寺諸位大師都是極熟的,若這少年真是哪位化生寺高僧的弟子,自然會知曉自己名號,若是不知,那便多半不是化生寺弟子,可是方纔見他出手,隱含佛門正宗玄法,那卻又是做不得假的。
他正思慮處,忽然瞥見小白手邊丟着一縷長鬚,頓時一愣,白朗也注意到了,臉上一紅,輕咳一聲,尷尬道:“枯木大師,方纔小東西胡亂闖動,驚擾了大師修行,那個……不小心帶了些發須出來,晚輩實在惶恐的緊,給大師道歉了!”
卻見枯木和尚徒然間站了起來,麪皮漲紅,有些猙獰之色,白朗嚇了一跳,以爲這老和尚獨居太久,脾氣有些怪異,莫不是要發怒了,他連忙將小白攬到身後,叫道:“大師莫怒,大師莫怒,小子給您賠禮便是!”
枯木卻是雙目圓瞪,面色愈紅,彷彿就要怒髮衝冠一般,白朗驚的也是一動不動,兩人大眼對小眼,片刻之後,只聽見“噗”的一聲,這枯木卻是渾身金光一閃而逝,然後噴出了一口鮮血出來,焦枯的臉上更是難看之極,晃了幾晃,就要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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