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苦。
佛陀借菩提悟道,破除業障,斬滅了這人生八苦,跳脫輪迴,斬滅八苦,需大毅力,大智慧,大神通。
老人憑風而立,枯發微揚,看着無盡雲海,全身沐浴初日的光華,像是佛陀臨世,垂望普天衆生,白朗一言不發,靜靜的等待着。
他是一截朽木,在滄桑的時光之後,近乎寂滅;他是一座孤峰,歲月流轉不休,棱角磨盡,他這一刻,似乎超脫了一切,又似乎迷失在了萬丈紅塵之中,回首往事,可曾有過悔恨和遺憾?參佛一生,真的超脫了麼?
他良久之後,才一聲長嘆:“人生八苦,終究是堪不破啊!”
他動了,身影忽然飄忽起來,朦朦朧朧,金光道道,自額中發出,他揮手收斂了漫天金光,鋪展成一片光幕,懸浮在半空當中。
又有金光匯聚,形成了一個大繭,緊接着,金繭晃動,越來越厲害,到了最後,終於慢慢裂開了一道縫。
白朗驚詫莫名,老人用法力凝結光幕,幻化鏡像,似乎是要演示什麼。
“閉上眼,細心體悟!”老人的聲音輕輕度入耳中,清晰無比。
白朗依言,盤腿而作,雙手結印,沉入了心神,那光幕端的神奇,直接印照在了白朗心中。
那道金繭上的縫隙越來越大,終於,一隻纖細異常的長鬚小心翼翼的探了出來,帶着初生的惶恐,那是一隻欲破繭而出的蝴蝶。它這時候是那麼惶恐而無助,它的力量尚纖弱,它的身軀也很單薄,可是,它依舊在不斷的掙扎着。
一刻,兩刻,三刻,它不斷掙扎,那道縫隙卻實在太小,根本不能通過,白朗心神沉浸,不知道何時,他感覺到自己已經身化蝴蝶,苦苦掙扎,力量越來越弱,它近乎絕望了,初生的它那一刻,眼中全是不安和惶恐……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真實,白朗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種情緒,人生八苦之生之苦!
不甘了,憤怒了,那就破吧,破開這一切!
“呼!”
一道光芒不知道從何處而來,打入了白朗心神之中,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大道,不可名狀,卻真實存在。白朗大呼,心中似有所悟,張口綻放出了雷音,如九霄電閃,如苦海浪卷,不斷震動,驅散心頭那一絲惶恐。
絕處逢生,破而後立,出繭化蝶,隨後飛蝶翩翩,漸漸消散,化爲絲絲金光,白朗卻已經在那一刻獲得了一絲明悟。
金幕變幻不停,緊接着,一幕幕場景出現在白朗面前,垂垂老去的老人,身有病疾的乞兒,生命終結的帝皇,衆生怨念,情人別愁……一幕一幕,不斷的在眼前劃過,白朗心神沉浸其中,如同親身經歷了人間種種,體驗了紅塵間的百般情愁,人生八苦,衆生輪迴,便在這剎那的時光中一一經歷了。
每一苦,都是一劫,老人竟然用這種方法,讓白朗歷經百世劫數,反覆體驗。人生八苦,便如同一片苦海,巨浪滔天,每當陷入苦海最深時,便有一道玄妙的光華打入白朗心神,那是破劫之法,是跳脫苦海的大神通,神奇繁奧。這是佛家中的大能所領悟的,每一種神通修煉到極致,都有移山裂海,摧崩天地的莫大威力。
這種神通是從人生八苦之中悟出,但並非修行了這種神通就能真正斬斷苦難,跳出輪迴。老人幻化出種種意象,幫助白朗領悟神通,便如同種下了一棵菩提樹,讓他體驗最真實的苦,從而傳授領悟道法。
白朗在金光幻化的八苦意象之中沉浮,不斷體悟那打入靈臺的一團團光華,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八種大苦,對應了八種神通,八種神通無名無形,只隨本心變化,若是不懂運用之法,便如同空負一身內力,卻不知武技,也是枉然,後來有佛家大能捕捉大道真義,將八種神通演化爲八大手印。
這八大印分別是大金剛輪印、外獅子印、內獅子印、外縛印、內縛印、智拳印、日輪印、寶瓶印!
日升月落,老鴉來去,三日時間悠然而過。
白朗已經醒轉過來,他的目光愈發深邃了,是一種經歷萬千劫難後的積澱,他伸出手指,心念一動,指尖上竟然緩緩生出一支青蓮,搖擺靈動。彷彿還滾動着清晨的露珠。下一刻,那株青蓮便驟然消散,又化作一條水龍,盤旋吐珠,這自然不是真的,而是白朗領悟神通之後,用法力幻化出來的。
他一時童心起來,變化了幾番,才收了法術,這時才注意到老人站在旁邊,正注視着自己。
“多謝前輩傳道之恩!”白朗神情一肅,低身拜道。
老人臉上皺紋如同刀削一般,這時候卻透着淡淡喜色,他擺手道:“我欠佛印一罈酒,今日還在你身上,只是了卻了一樁因果,你心中不必掛懷!你三日便已把握到了神通妙處,實在出乎我意料,佛印倒是收了個好徒弟!”
白朗楞了一下,敬道:“前輩傳我道法,便是白朗之師,這般大恩,斷不敢忘記。”
老人多看了白朗幾眼,就轉身離去,低聲道:“今後你便不必來了,浮生八苦,我已經在你心中刻下道印,你雖然天資出衆,短短三日就窺得妙處,但不可懈怠,日後這八大手印,你能修煉到何種境界,也全憑自己了!”
白朗點頭稱是,老人大步飄忽,說話間身影便已經消失在了經堂後方,他望了一眼四周,又向着老人離去的地方拜了三拜,這才轉身離去。
他本就是爲了老人而來,雖然仍舊不知道老人的過往,但至少已經瞭解老人出身佛門,聽老人言語,竟然和當年傳經的佛印和尚大有關係,心中也隱隱猜出,這老人當年定然是佛門中極爲出衆的人物,現在老人已經傳承了大道,讓白朗不必再來,他下的山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白朗本想回紅木谷,走了不出十里,忽然聽到身後有破空之聲,轉身看去,卻是一個年輕道士,穿了道袍,腳踏虹光,向着自己這百年飛來,這身影竟似乎有些熟悉。
那人也看見了白朗,目光一閃,徑直飛了過來,到了近處,白朗纔想起,這人便是上次送入門弟子去紅木谷的那個辰風,白朗先抱了一禮道:“見過辰風師兄!”他對這個和氣的道士還是極有好感的。
辰風見到白朗,先是疑惑,然後似乎記起了白朗模樣,恍然道:“原來是你,你怎麼不在紅木谷,卻回了這裡呢?”
白朗笑道:“谷中最近不缺人手,我便回來看看!”
辰風點了點頭道:“你們在谷中表現不錯,有你們在,公孫師兄似乎也收斂了些,最近上交的藥草品質比之以前,都要好上許多!”
白朗心中暗笑,每日從幽潭中運了那麼多內蘊靈氣的水來澆灌,那些靈藥想補長勢喜人都不行啊。他看向辰風,問道:“師兄你這麼匆忙,是要到哪裡去?”
辰風嘆了一口氣,搖頭道:“最近師門附近不知道爲何,出現了許多妖獸,有不少妖獸實力十分強大,他們不斷在師門附近遊走,遇到外出落單的弟子就羣起圍攻,已經有不少弟子受傷甚至喪命了,我奉了師尊之命,剛剛送了一批療傷的藥丹分發各峰,以備不時之需!”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提醒道:“紅木谷在師門邊緣,並沒有多少防衛,你們在那裡,且小心一些!”
“多謝師兄提醒!”辰風的好意提醒,讓白朗也心中一驚,他有些擔心項牧之他們,也不知道有沒有沒妖獸襲擊,不過想到那頭小獸伴在衆人身邊,心中又稍稍安定一些。
“咦!”辰風注視着白朗,發出一聲驚呼,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你…我觀你身上氣息,似乎已經築基小成,鍛筋洗髓了啊,你的進境竟然如此之快!”
白朗一怔,反應過來,恐怕是自己修行浮生八苦,氣勢不曾完全收斂起來,有些外泄了,這才讓辰風注意到,白朗並不想太過引人注目,他略一思忖,淡笑道:“不滿辰風師兄,師弟在俗世時,家中祖上曾傳下了一些吐納法門,我自小修習了些,待進了師門,才曉得那些吐納法便是修行道法的基礎法訣,因爲我多修煉了幾年,所以進境比之其他師兄弟,要快上一點!”
辰風這才輕吐了一口氣,若是才入門不到一月,就練到這個境界,那可當真是落霞門數百年也難得一見的奇才了,他想了一下,笑道:“師弟,你現在既然已經有了基礎,就不必再和其它人一起從頭練起了,你且隨着我上聚月峰去,直接進入內門!”
白朗聞言呆了一下,辰風見狀,解釋道:“你進入內門,會有更好的待遇,師門還會根據你的情況提供更爲高級的功法,每月供應各種修煉之物,好處自不待言,師弟你可要好好把握!”
白朗想了一下,點頭笑道:“蒙師兄提攜,師弟遵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