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是蒼天捉弄，只是物是人非
“那兩個孃兒！再說本人什麼壞話？”
饒是月城武修爲不俗，也給這一聲尖銳的斷喝，叫的毛骨悚然，背後汗毛都一起顫抖了一下。他一回頭就看到那個身着大紅袍的男子，鬼魅般站在他和姬無花的背後，也不知什麼時候來的。
“光是憑輕功這一項，此人就足可匹敵仙人級的高手，比我的九幽極煌變在速度上差了一籌，但是身法的詭異變化，出沒無聲卻卻沒其他的功法可及，也不知他是什麼來歷。”
姬無花柔和一笑，風采翩翩無可挑剔，對那身着大紅袍，臉上濃妝豔抹的男子說道：“嶽掌門，我們怎敢說您的壞話，只是和城武兄許久不見了，說了幾句貼心話兒，都是有關那青龍會的事兒。您大事繁忙，這些小事怎好讓您艹心。”
那個男子嘿嘿一笑，身上大紅袍不住的抖動，對姬無花說道：“我們師徒三人，待會有個聚會，早就聽說月城武乃是本幫兩大智囊，和你姬無花並列，不如一起來吧，我們爺們幾個敘敘！”
月城武心下十分不悅，也不想應酬此人，便微笑說道：“不巧在下還有些事情，只怕是沒時間赴嶽掌門的約了。無花兄也答應和我一起，去做一件私事兒，恐怕也是沒空。”
月城武拒絕的這麼明顯，讓這名紅袍男子怫然不悅，作色道：“難道兩位幫主助理，都瞧不起本人麼？我們師徒三人投入神通幫，可是懷着大熱心，費了大心血，除了大力氣，卻連這點面子也沒有！我待會要去跟神通幫主好好說說此事，看他怎麼話說！”
月城武實在受不得這紅袍男子的語氣，拉着姬無花一步踏出，化成了一道黑虹怒射天宇，沒想到那紅袍男子一聲尖嘯，竟然隨後緊緊追來，饒是月城武九幽極煌變的身法了得，但畢竟在神通島這麼大的地方，也根本施展不開，還是給這人追到了風四孃的門前。
月城武見實在甩不脫這人，也有些無奈，他回來神通島是有些事情要做的，第一就是和風四娘說清楚，自己已經有了蘇盈，第二就是要跟孟神通談判，看看兩家的關係該怎麼變化。有沒有這個嶽掌門來做礙眼的路人，倒也關係不大，他也就不在意了。
大紅袍的嶽掌門倒是有幾分自來熟，見月城武並無驅逐他的意思，倒也恬着臉跟在姬無花身邊，大大方方的踏入了風四孃的香閨。
月城武也沒有想到，不但風四娘在，古憐星和明玉夫人也都在，他都很久沒有見過明玉夫人了，此刻見到，當然要點頭示好，並且閒談那麼幾句。
風四娘顯然很是擔心月城武，這個女孩子和月城武的關係一直都處於曖昧和突破之間，猛然間月城武要說自己另外找到了真愛，似乎也有些張不開口，尤其是身邊多了這麼多閒雜人等，月城武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延後再跟風四娘提起。
明玉夫人有些懶洋洋的，古憐星卻對嶽掌門沒有半點好感，嶽掌門似乎也有些畏懼古憐星，因此風四孃的香閨裡，氣氛暫時倒也算得上和諧。不過當姬無花若有意，若無意的提起了月城武的盤古大陸之行，房間裡的氛圍就徒然一變。
風四娘是比較擔心，古憐星是略有些不屑，惱怒，卻又期待，明玉夫人的的表情變化最大，從懶洋洋變得精神了起來，就像是剛剛打了一陣興奮劑，甚至雙目光芒灼熱的都有些咄咄逼人。嶽掌門更是驚訝萬分的樣子，對月城武的態度猛地變得和藹了起來。
還是明玉夫人最先開口，似乎在試探的問道：“不知城武對盤古大陸的感覺如何？”
月城武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去了一次盤古大陸，我才明白爲何神武王朝願意放棄在八神洲和恆夜山的基業，也明白了青龍會爲什麼寧可吃虧，也要把重心轉移到盤古大陸上。在盤古大陸上發展一年，等於在八神洲和六派中發展十年，我們神通幫晚了好幾步，這份差距已經大的快要難以追上。”
明玉夫人沒想到月城武竟然這麼開誠佈公，頓時變的猶豫了起來，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以城武的看法，我們應當如何？”
月城武微微一笑道：“若是孟幫主願意舉幫遷移，當然是做好，若是幫主還有什麼礙難之處，我們八圈仔願意做個馬前卒，去盤古大陸做個先頭。”
明玉夫人聽了月城武的這番話，臉色頓時的大變，她也是個有心計的女人，雖然很少插手神通幫的具體事兒了，但是對孟神通的影響一直都極大。神通幫的很多決策都有這位明玉夫人的參與。月城武的八圈仔漸漸尾大難掉，孟神通也不知和她提過多少次，這一次月城武居然這麼公然提出，要擺脫神通幫的鉗制，這等若明明白白的和孟神通交了一次鋒。
明玉夫人亦是不知該做何回答，畢竟她沒有月城武這樣的決斷，這一次她沉吟了許久，才微笑道：“這件事，只怕要和神通商量才成，我們女流之輩就無法提供任何意見了。城武要不要見一見神通，我這就去把他叫來。”
月城武呵呵一笑道：“我本來是打算來看看四娘，然後就去拜會幫主，怎好勞動夫人的大駕，您和憐星，四娘繼續聊罷，我這就去找幫主商議此事。”
明玉夫人哪肯讓月城武就這麼去！她聽到月城武想要去盤古大陸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人十之八九是有了通體計劃。月城武在神通幫內雖然極少出現，但是名頭卻一直都比姬無花更高，甚至很多人都把月城武當成了神通幫的幕後軍師，策劃了無數的陰謀，來讓本幫會發展。
雖然明玉夫人知道，在神通幫的發展上，月城武出力並不多，但是在廣大幫衆心裡，卻都認爲月城武是及僅次於孟神通的大功勞者，畢竟八圈仔對神通幫的支援，可比對青龍會的高多了，幫中的糧食，用品，布匹，都是來自八圈仔的免費提供，這樣的潛移默化是十分可怖的。
明玉夫人甚至擔心，月城武一旦擺明了態度，神通幫可能會有無數人站到他的一邊，讓孟神通數十年的心血付諸東流。這樣的一個危險人物，她怎麼放心，就讓月城武去找自己的丈夫，至少要給孟神通一個示警，讓自己的丈夫有了準備，明玉夫人才放心這次談判。
“月城武如此着急，只怕是要打神通一個措手不及，神通這些年一直在苦心修煉，希望踏上仙人之境，對幫衆的管理就沒那麼上心，只怕爭不過月城武。”
不過明玉夫人又不好阻止月城武去見孟神通，畢竟月城武乃是神通幫的幫主助理，直接向幫主負責，有這樣的權力。她左右看顧，心裡更是冰冷，明玉夫人在神通幫裡最信得過的人，就是古憐星和風四年，可是她看着風四娘和古憐星眼神，就知道這兩個閨中良朋，只怕和月城武的關係已經極深，未必會肯站在她的一方。
突然之間，明玉夫人有了心力交瘁的感覺。
月城武心竅玲瓏，自然明白明玉夫人的想法，不過他此番前來神通島，合作的念頭，遠比翻臉強的多，不然他的八圈仔和神通幫並不直接統屬，翻臉走人，孟神通也奈何他不得。因此月城武就想退讓一步，微微笑道：“夫人若是有事，可用晶蜃鱗片，通知一下幫主，豈不是比親自去告知的強。”
明玉夫人這纔想起，還有這個手段，微笑道：“倒也沒有什麼事情，不過城武回來了，定然要他好好招待，我不叮囑，他一定會很怠慢，這人最近有些老了，竟然常常忘記事情。”
得了月城武的提醒，明玉夫人匆忙通過手上的晶蜃鱗片，向孟神通告知了此事。不過晶蜃鱗片乃是通過共鳴傳遞聲音，一人說話，人人皆知，明玉夫人也只能說的含混，不敢挑明瞭心中憂慮。
孟神通雖然黑道梟雄出身，但是卻心細如髮，從夫人的幾句話中立刻推斷出來許多事情，不過他可比明玉夫人明白的事情多了。微微一笑，什麼事情也沒有做，就那麼靜靜等着月城武來訪。
月城武辭別了明玉夫人和風四娘，古憐星，姬無花想也不想亦告辭而去，卻沒有跟月城武一起同行，反倒是嶽掌門不知怎麼想的，居然大刺刺的跟在了月城武的身後，和他一起去見孟神通。
孟神通見到了月城武，先是微微一愣，然後才突然笑道：“我一直都以爲，神通幫內第一個踏入仙人境的一定是我老孟，沒想到城武卻搶先一步。”月城武聽了這話還不如何驚訝，但是跟着他來的嶽掌門卻臉色數變，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跟孟神通抱腕道：“我剛纔想起，林師傅還叫我有事，只怕不能奉陪了。萬望幫主勿怪！”
孟神通也不好說他，苦笑道：“嶽掌門儘管先走，不妨事兒的。”
看着嶽掌門大刺刺的走開，孟神通才無奈搖頭道：“他們一門三師徒，師父姓林，大弟子就是這個嶽掌門，小弟子叫做東方聖！來歷古怪，一身武功也古里古怪的，雖然爲人討厭，但是對幫務十分熱衷，倒也不算壞人。”
月城武呵呵一笑道：“看這位嶽掌門的武功，另闢蹊徑，很有獨到之處，就算武功比他們高几層的人，也未必能贏的了。這種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孟神通大有深意的說道：“若不是內憂外患，老夫也不見得會容忍了這師徒三人，只是我神通幫人才實在太少，遇到事情總要有幾個打手，沒有辦法才接納了這三個怪胎。”
月城武微微一笑，也不接這個話題，對孟神通說道：“這一次我去了盤古大陸，有過許多見聞，正好跟幫主稟報一番。”
孟神通微笑頷首，月城武也不說謊，就把自己飛昇盤古大陸之後，見到的人和遇到的事情，一一跟孟神通說了。孟神通聽到了後面，忍不住苦笑道：“我本來以爲自己雄材大略，就算比不上那些古代的大人物，也是個了不起人。沒想到還是和這些人有眼光上的差距，冉閔老怪上了恆夜山，就明白要去盤古大陸纔有大展拳腳的機會，我卻在這裡戀棧不去……”
孟神通搖了搖頭，對月城武說道：“不知城武有什麼打算，難道想要拋棄我這個老古董，自去開創一番天地了麼？”
月城武微微一笑道：“幫主說哪裡話來？月城武是神通幫的人，當然就想爲本幫出謀劃策。我覺得平盤古大陸是越早去越好，若不然過得幾十年，只怕那些比我們還差的幫會，也都發展了起來。”
孟神通若有所思的問道：“那城武打算怎麼做呢？”
月城武想了一想道：“首先當然是想辦法在盤古大陸建立一個據點，然後集齊了幫中的高手，去尋找一個合適建造城池的地方。我覺得六神堂，青龍會，神武王朝建造的城池，都距離菱雨城太近了，雖然可以互成犄角之勢，卻喪失了發展的潛力。若是我就要去更遠的地方建造城池，只是不知道哪裡更合適些。”
孟神通忍不住問道：“既然城武也見識過那混沌魔氣的厲害，怎還會如此想法？我們神通幫可沒有那三個幫會的實力，遇上一次混沌魔氣入侵，定然星流雲散，全幫上下死的不剩幾個。”
月城武呵呵一笑道：“幫主憂慮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也有這樣的猜想！據我所知，盤古大陸上的混沌魔氣應該只有三十六團，每一團的行走路線都該是固定的，若是我們能找到這些混沌魔氣運轉的規律，自然就能找到一個合適發展，不受侵擾的地方。若能找到這種地方，那些擔心自然是不需了，所以我纔想集中一批高手，去尋找新的建造城池之地。”
孟神通尋思了半晌，才微笑道：“城武想的不錯，比我這個老匹夫有魄力多了。不管你需要什麼人力物力，我定然全力支持！”
孟神通把這個態度表達了出來，月城武頓時明白了，這位邪派大佬正在給自己讓步，他亦若不經意的說道：“還有件事情，要幫主明鑑。本來我們神通幫因爲地盤不足，這才發展了一些旁支幫會，但是在盤古大陸上若是不能團結一致，會有許多不妥之處，當應把這些勢力一一收攏回來，只是這事兒急切不得，還是要給這些外圍組織一些寬鬆的條件。”
孟神通聽了月城武的這句話，這才徹底放下了心來，呵呵大笑道：“這些事情城武亦算在你的頭上，只要解決了此事，我們神通幫也不是沒有迎頭趕上，超越神武王朝的時機。”
月城武和孟神通會心一笑，兩人就好似閒談一般，把八圈仔和神通幫的諸般權力劃分的清清楚楚。月城武明白憑着自己手上的實力，想要在盤古大陸上建造新的城池，那是十分爲難之事，有了神通幫這個固定的盟友，成功的機會就會增大許多。
這個時候並不合適分裂，至於八圈仔本來就是神通幫的外圍組織，這一次談判之後，八圈仔的地位不但沒有下降，反而略有提升，除了名義上還是神通幫的下屬，實際上已經算的神通幫的盟友，就連新建造的城池，都劃分成了東西兩部，算的上是劃地自治了。
孟神通亦很滿意月城武的讓步，他畢竟只是一個邪派領袖，距離一個成功的政治人物，還差了好遠，本來他只想帶了一股勢力，耀武揚威，在他的心目中還是那種很樸素的思想，只要人不犯我，人人都給我面子，我就算混的不錯了。根本沒有縱橫四海，成爲一方諸侯的念頭。
月城武的提議，給他面子不小，自然也就很不在乎，那些本來不算是他的實質好處。再說他本來就想要去盤古大陸，只是畢竟是山大王的思想太濃，有了自己的地盤，就不想離開，結果錯失了發展的最佳良機。
這次月城武待會了大量的盤古大陸的信息，又暗示他，已經在盤古大陸上和神武王朝，菱雨城的女媧族建立了友好關係，在這方面已經大大的邁出了一步，有了如此大的資源，月城武還願意和他合作，孟神通已經覺得這算是極好的結果了。
如果月城武想要分裂，神通幫肯定會大受影響，本來就發展的舉步維艱，一旦沒有了八圈仔提供的後勤，神通幫只怕在一夕之間解散，也不是沒有可能。孟神通這樣的人，是非常戀戰權柄的，沒有了神通幫，你殺了他，還讓這位孟大幫主難過。
這要是他願意和月城武妥協的根本原因，他只要保住了自己的位子，什麼讓步都是肯的。讓孟神通和月城武撕破臉開戰，然後承受勢力大幅縮水的後果，那他是難以下這個決斷的。
和孟神通的談判，比月城武想象的要容易的多，至於他想要帶走一批當做運輸工具的青鳥，孟神通亦是爽快的答應了。雖然神通島上的青鳥羣本來就是憐星堂在管理，但是月城武這次想要帶走青鳥羣的意義不同，孟神通的態度也算是舉足關鍵的。
月城武談姓過了，便和孟神通告辭，他前腳才走，明玉夫人就從後堂走了出來，她早就回來旁聽這一次的談判。見孟神通臉上頗有喜悅，不由得皺眉說道：“月城武這次可算十分冒險，雖然他亦踏上了仙人之境，但是神通你下手的話，至少有七成把握能把他留下來。若是我跟着一起出手，還能在提升一成勝算。”
孟神通苦笑道：“就算我們殺了月城武又能怎樣？他的那些手下不會聽從我調遣的。而且我們真的是太過保守，在恆夜山和神通島這樣的小地方耽擱了太多的時光，若是按照月城武的那些說法，我們在不去盤古大陸上搶佔先機，只怕就會錯過了很多東西。”
明玉夫人還是有些不能釋然，對孟神通說道：“你覺得月城武可信麼？”
孟神通搖了搖頭，但是卻對自己的夫人說道：“月城武沒有野心，他是個目的極爲明確的人。這樣的人熱心合作，不願意爭鬥，對他們來說，借用其他人的力量，去做一件本來沒法成功的大事，遠比爭奪什麼權勢更重要。他這種人是現代社會中最典型的一種成功者，明玉你也是來自現代社會，怎麼會不瞭解他這種的姓格？”
明玉夫人想了片刻，苦笑道：“跟着你這個大賊頭，我現在也變得土匪了起來，都快忘記了自己是什麼年代飛昇的。你這麼一說，我也就放心了，月城武確實是那種重視合作的人，除非有人先挑起爭鬥，不然他一定不會去管這些事兒。他只會對這事先擬定好的目標，一直走下去，而且希望這條路越筆直越好。”
月城武離開了孟神通的居所，望着頭上不可測度的星空，盤古大陸和八神洲的星空，看起來有很多不同。雖然他輕鬆解決了八圈仔和神通幫的問題，但是月城武卻並不快樂，他註定要去傷一個人的心，卻不敢去下這個手。
“四娘啊！四娘。你說我該如何對你呢？我們之間似乎有很多機會，但是你我都沒有抓住過，這一次我要斬斷我們之間的一切可能，這這一刀要如何砍下去，才能不讓你疼？”
月城武明知道，這個時候風四娘一定是在自己的香閨裡等自己，卻就是不敢前去，剛纔他不敢說是因爲有許多旁人，但是此可他不敢去，只是因爲不敢面對自己的心。
正所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但是月城武連借酒澆愁的資格也沒有，有些事情他必須要面對，還有一個蘇盈在盤古大陸等他。他不可能讓那個橫劍面對百萬混沌妖獸的女孩子失望，也不可能面對自己的選擇退縮，畢竟在那一刻，是他奮不顧身的衝了回去，也是在那一刻，他決定了自己今後的人生。
這不是蒼天捉弄，只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