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中院牆高聳,遮蔽門戶。侯昂扯下了脖子上的鬼貂,它立馬變化爲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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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有個鬼印技能麼,剛纔有沒有在老頭身上印一個?”
鬼貂吱吱叫着,首先表示了對侯昂這麼粗魯的不滿,然後纔在地面上寫了個字:有。拜那間文字浮動的石室教育,鬼魅和鬼貂都認識神州的文字,在交流上總算不太麻煩。
“你有功夫給他留了個印記,怎麼不直接殺了他。”侯昂又不滿了。
鬼貂被罵慣了,委屈死了。它寫到:喝醉了。
它合該被罵死。
鬼貂喝暗染之精的境界昇華了,不必拿出暗染之果,就可以直接在虛無中飲用。
侯昂又問道:“以你的能力,可以直接殺死他嗎?”
還不能。
侯昂道:“下不爲例啊。當小弟就要有自覺,記得隨時給老大保駕護航。我給你一個規定,碰見合意境之下的,你可以酩酊大醉。碰到合意境的敵人,就先給他個鬼印,隨時注意我的安全就行了。他要是敢跑人,最好能困住他,再不濟也要殺了他。合意境之上的敵人,若想置我於死地,二話不說,整死丫的,事後我給你新鮮的空氣。明白了?”
鬼貂吱吱叫着,表示着強烈的抗議,在地面上寫着:鬼魅。
“找到鬼魅是自然的。好了,用你的尾巴指明方向,把那個老頭找到。”侯昂重新綁上鬼貂,讓它化爲純黑色的圍巾。
順着鬼貂的指示,侯昂在南郡城飛掠,不刻就到了一個府門前,匾額上書:葉氏武館。
哈,葉興文的老巢這麼好找。
府門前站着四個大漢,面相粗獷。侯昂曾認爲他們不是揚州一帶的人,更像是東北方的莽漢,這時卻不好肯定。不過管他呢。侯昂繞到了葉府的後院,避開府裡的丫鬟婦人,來到了中庭的一處假山中。
圍繞着假山的綠水,有荷葉、游魚、青石等物,裝點着初夏的清新。這時,已是日落西山,漸漸昏暗下去,黃暮間別有一番靜謐的光景。
鬼貂指示,葉興文就在這片假山中。侯昂在其中上躥下跳,找了幾分鐘都沒影,更無法感應他的氣息。
侯昂靈機一動,暗罵自己白癡,誰會吃飽了沒事幹,跑到這邊藏起來。一定是有個地下室,通到了假山的下面,才讓鬼貂指的不明不白的。
經過鬼貂的確認,葉興文確實在底下,侯昂敲了一記它的腦袋,又給小畜生說教了一番。
侯昂懂得一些建築的知識,簡單地分辨了一下其構建,就朝一幢主閣樓潛去。其間,侯昂抓來一個倒黴的丫鬟,詢問了葉興文的一些起居,點暈了了事,在葉府如入無人之境。
有三處不同的房間最可疑,分別是他的臥室、書房、練功處,平時比較森嚴。侯昂陸續地觀察了一番,發現三個地方的守衛暗樁有一定的差別。若以建築格局上來分析,無疑是主閣樓的臥室最方便遁入,又守衛也最爲嚴實,有很大的機率判定,葉興文的地下室就在臥室裡。
地下室一定藏有後路。無論是哪一處,此時都有人在其中,侯昂要想進去查機關,不可避免會被發現,免不了要費一些手腳功夫。那時,葉興文恐怕會再次遁走。
侯昂的嘴角一扯,自語道:“打草驚蛇,未必不是好事。”
直衝葉興文的臥室而去,在一定的範圍內,立馬有暗樁發現了他。一波箭雨鋪天蓋地而來,對侯昂來說就是兒科,他的身影模糊,在箭雨的罅隙間遊刃有餘,一下子就跳上了閣樓的石壘臺榭。守衛紛紛呼喝,向侯昂撲來,不過是後天的資質。
房間裡衝出了八個先天武者,其中就有那兩個勁氣境的大漢,另有四個達之化罡境的中年人。難道說,他們也是葉老頭的兒子?
“什麼人?”爲首的中年人喝道。
一羣守衛擠在臺榭的迴廊上,對侯昂虎視眈眈。侯昂打量了一下幾人,悠然道:“討債人。”
另一箇中年人有點笨,還疑惑地問道:“葉氏武館何時欠人錢財,你是哪一家的門徒?”
侯昂哈哈大笑,瞥了眼驚疑不定的大漢,笑問道:“兩位,還認得在下嗎?”
兩個大漢幡然醒悟,心神一震,猶如遭到了當頭棒喝。侯昂與長豐村時卓然不同,堅毅的側臉鋒芒畢露,挾持着灑蕩不羈的個性,影響着周圍人的心神,讓人生出矮他一截的驚惶來。
“你,你是……”兩個大漢皆指着他,卻無法道出他的名字。
“他是誰?”爲首之人不耐煩道。
侯昂任他們在一旁浪費時間,問鬼貂葉老頭還在不,鬼貂上下搖了下圍巾尾巴,表示還在。葉老頭不跑路了,定然有什麼倚仗,不知道會是什麼。
侯昂正是初出茅廬,正好拿這些人來練手。不過,冤有頭,債有主,侯昂不會濫殺無辜,更不屑殺無關人等。他沒有心情跟這些人說話,擺了個挑釁的姿勢,一切盡在不言中。
“狂妄!”旁邊的一箇中年人叱喝,率先迎出,向侯昂發出了黃色的罡勁。
侯昂一動不動,任匹練般的罡勁襲來,僅排手一擋,手心貼着一片黯然的時空,吞噬。基式和絕招融合的簡化版,被侯昂運用的得心運手,在罡勁衝入那片黯淡的時空時,即坍縮,被無聲地湮滅掉。
中年人一驚,罡勁和他的內力藕斷絲連,一種迷惘的心緒驀然生出,影響了他的靈識。他想要不顧一切地後退時,身後卻裂開了一條黯然的細縫,一柄精緻的青白色罡刃飛出,貫穿了他的胸膛。
“三弟——”爲首之人本想叫他小心,卻於電光石火間,根本無法說及。當他的三弟倒地不起時,餘音裡只剩下摻半的震驚,惶恐地看着眼前的年輕人。
“是基式……嗎?”衆人無不驚駭,如見怪物。
領悟基式的先天武者萬中無一,都是可以大殺四方,在普通的同境界中不可力敵的人物。侯昂一見到他們的表情,頓覺無趣。
所謂的殺雞儆猴太過分了。
在侯昂的心情一鬆時,龐然的氣息壓人,震潰靈識,鎮壓肉身,這一剎的體驗太過驚險,以至於錯覺暮色那麼兇殘,要將他生撕活剝。空間動盪,颳着劇烈的罡風,一切有形之物,皆化爲齏粉。
這是怎麼回事?
侯昂的周身繚繞着一縷縷的黑氣,形成一個橢圓護盾,無形的罡勁撞擊在表面,讓侯昂不斷地踉蹌,站不穩。
“何方高人,有膽的站出來。”侯昂暫且無事,黑燎護盾是鬼貂的能力,防禦力驚人。
四方白茫茫一片,自成一片絕對的空間,一個聲音響徹四野,凜然道:“宙域之內,皆我實質。”
宙域境!
侯昂大驚,這是宙域境的絕對領域。這一刻啥也不保留了,他拿出了熔石匕首,就向前方擲去。四方盪漾出無形的波紋,震撼着黑氣繚繞的護盾,怪異的鏗鏘聲不絕於耳,迴響闊然。熔石匕首一出,還是首次用了這麼長時間,仍未看出結果。
化罡境與合意境有天壤之別,合意境與宙域境何嘗不是如此。
就像量子理論中,那是跳躍性的變化。
當熔石匕首出現在手心,一個風骨矍鑠的老人顯現,站在侯昂的十幾步之外。他鬢髮皆白,卻麪皮光滑,鶴髮童顏。此時,他淡然地望着侯昂,平靜道:“少俠有至寶護體,老夫奈何不了你,但你也無法討得了便宜。不如和我葉氏解除一些誤會,化干戈爲玉帛。”
熔石匕首殺不了宙域境的武者。
侯昂自然不信老者的話,宙域境的高手深不可測,隨時可以殺了他,輕而易舉。侯昂處於一種微妙的形勢中,一個不好,就會喋血當場,魂飛魄散。
侯昂道:“我和你們葉氏本無冤無仇,卻無緣無故遭人惦記,還想殺我而後快。這如何讓我相信,我可以跟你們化干戈爲玉帛?”
老者道:“明人不說暗話,這全因少俠身上的晶魂而起。犬子逞惡,多有得罪。若少俠將晶魂交給老夫,老夫不僅會以禮相待,視若上卿,讓犬子向你賠禮道歉,且可以憑老夫之能,盡力爲你辦到十件事。他日,若老夫突破宙域境,甚至超脫了先天之境,自然會給你更多的好處,保你在武林中聲名鵲起,實力提升,誰也不敢動你一根毫毛。”
老者說的,侯昂心裡表示着不屑,即便是他的真心話又如何,他需要麼。侯昂故作躊躇,猶疑道:“不知晶魂如何使用,爲何被前輩如此看重?”
老者答道:“達之宙域境,則需要感悟心之外界。青龍晶魂蘊藏着奇異的神韻,包含了天地間的變化,正是宙域境武者夢寐以求的東西。少俠纔到化罡境,拿着晶魂也沒用,卻徒遭一些高人覬覦,對自身的安全造成了極大的威脅。所以,少俠還是暫且交給老夫,他日老夫超脫了先天境界,定然會把它還給你的。”
侯昂沉默了。
良久都沒有聲息。
老者又道:“少俠爲何遲疑,這對於我們來說都是最好的方法了。”
侯昂沉默,讓關注這邊的幾人都猜不透,以爲小子想固執己見,抗爭到底。這時,葉興文從臥室裡出來,氣色上已經絲毫無礙,煥發神采。
葉興文向老者一躬身,纔對侯昂道:“我給你道歉了,希望少俠不要再介懷。”
能得前輩高人道歉,這是怎樣的大面子。侯昂卻沒翻找出虛榮來,他道:“當然,晚輩能得前輩的道歉,哪有再介懷之理。”
“那晶魂……”葉老頭期待道。
這時,老者道:“你們倆好好商量一下。”說完就消失了。
侯昂面對葉老頭比較自然,他道:“晶魂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其間歷經生死,兇險異常。若憑你們幾句話,就讓我交出青龍晶魂,雖說對我是有利無害,感情上卻割捨不得。你看,我的大腦一團亂麻,實在不知該作何決定。”
葉老頭眼睛一亮,對侯昂道:“不急不急,少俠可以慢慢考慮。”
侯昂舒了一口氣道:“這就好辦了,我還想跟晶魂多呆一些時間,留戀一下。你知道,我才初出茅廬,在江湖中舉目無親,唯有這些東西讓人覺得安全。若你們給我一個月考慮,到時候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要知道,我可不像一個喜歡去死的傻瓜。”
“一個月啊……”葉老頭遲疑了一下,又道:“好吧,一個月之後,無論是怎樣的結果,我父親都會去拜訪你的。”
侯昂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這一個月內,若有宙域境的高手惦記着我的晶魂,還望前輩能幫助一二。否者,說不定我會失手把它交給誰呢。”
侯昂話裡有兩層意思,其一,表面上的意思;其二,一個月之內,希望葉氏不要再暗下手腳,否者他會把晶魂交給別人。
至此,兩方達成了約定。
侯昂和葉老頭客套了一番,即飛快地消失了。
這一次所行,反而被人要挾了,卻並非毫無斬獲。不僅知道了暗中的高手,且知道晶魂的大用處。當初青龍有言:傳我神韻,以破天機。跟老者所說的一相互印證,讓他對晶魂有了深刻的認識。
至於一個月後會怎樣,侯昂也不知道。世事變幻無常,總有時間來籌備的。再不濟,他也可以穿越空間,返回鬼冢,斷掉一個月內的行跡,畫個妝,變個臉,再伺機溜達出來,照樣可以闖蕩江湖。
但,要想一勞永逸,唯有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