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方青山面色一變。怒斥道:“清河,不得無禮!這是我的救命恩人!”轉過頭來,對張明華致歉道:“張兄弟別見怪,這是我三弟方青河,歲數一大把了,人還沒個正行,說話辦事都稀裡糊塗。”
張明華還沒表態,那方青河卻不樂意了,瞪眼道:“二哥,你這說的什麼話?他又怎麼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方青山眉頭緊鎖。沉聲道:“咱們的船在海上遇到了巨型赤鬚鯨,多虧了這位張兄弟,才能逃得一死!你說,他是不是我的恩人?”
方青河聽了一怔,哈哈大笑起來:“他?他纔多大?能鬥得過赤鬚鯨?二哥,你可別欺瞞我了!這不會是你找的女婿吧!”
方青山大怒,揮手道:“你這混帳說什麼胡話?來人!給我把他帶下去,關上幾天再說!”
聽了這話,府中下人都微微一怔。不過在這黃離島上,除了島主之外,就屬方青山最得人心,且積威深重。因而,下人雖然錯愕,還是上前攙扶方青河,苦笑道:“三老爺,咱們先離開吧。”
方青河哼了一聲,甩開下人的手,大踏步而去。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方青山面色鐵青,餘怒未消。他轉過頭,一臉尷尬道:“張老弟……我這兄弟實在是……實在是……”
張明華笑道:“無妨,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方青山鬆了一口氣:“張老弟不責怪就好。”他繼續將張明華讓入大廳之內,酒宴早已擺下,當即入席。方青山陪着張明華飲了幾杯,然後告罪而去,留下方琳作陪。張明華知道,他這是要去處理島主亡故之後的事情。
就這樣,張明華在方家住了三天。這三天裡,方青山每日都安排宴飲,禮數十分周到,只是他自己卻沒怎麼再出現了。閒暇時間,就由方琳帶着,在黃離島遊覽。說實話,這黃離島沒什麼景緻可看,但終究是海島風貌不同中原,倒也不覺得膩煩。
第三日晚上,張明華隨方琳返回方家,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激烈的爭吵。張明華耳力極佳,一聽就知道是那個方青河在與方青山吵鬧。至於內容,大抵是關乎繼承權的。
只聽方青河吼道:“不管怎麼說,你想當這島主,得問我答不答應!”他大踏步從裡面衝出,和張明華打了個照面。微微一怔,又氣哼哼折向去了。
方琳皺眉,小聲說:“這三叔,真讓人沒辦法!他這樣的修爲,怎麼當島主呢?等到了挑島大比,方家還有個好?”
張明華一怔,便問道:“什麼是挑島大比?”
方琳當下,就把具體細節說了。張明華聽完,點了點頭:“流水不腐戶樞不蠹,這倒是個好法子。不過,我卻有個疑問。”
方琳道:“什麼?”
張明華道:“要知道,島主畢竟位高權重,若要眷戀不去,不肯比武,或者比武失敗之後卻不認賬,那該如何呢?”
方琳搖頭道:“那怎麼可能!真要那樣,就成了十六島的公敵,大家要共同討伐的!”
張明華還是疑惑:“可若是十六島的島主結成聯盟,就此
霸佔高位,那又如何呢?”
方琳笑道:“巧了,這問題我當年也問過大伯。他說,十六島之上,還有個神秘之處,裡面有些高人,能壓服十六島。這挑島大比,正是人家制定下來的呢!”
“原來如此——嗯,這便合情合理了。”張明華點點頭,又道:“可這樣一來,做島主未免吃虧。辛苦經營這麼多年,只憑自己修爲不如,便要讓出去嗎?”
“那也不是。”方琳道:“島主不是必須自己親自出馬,也可派出親信。只要能代表島主就好。”
這下張明華算是全明白了。看來,人家這套實行了數百年的規矩,確實比較合理。就在這時,方青山已經踏步出來,笑道:“張兄弟回來了?來來,酒宴已經備好,快入席吧。”
張明華也沒有推辭,逕自入席。酒宴持續了一個時辰,張明華見外面天色微暗,突然笑了笑道:“這幾日承蒙方老哥關照,實在感激不盡。今日興致已盡,該是離去之時。”
方青山微微一怔:“怎麼?這就要走?可……我也未曾安排船隻……”話到此處,又突然想到當日張明華單憑一條小舟橫渡大海,似乎也不用自己安排什麼。
張明華又朝一旁的方琳點頭致意,轉身便走。他的步伐明明很慢,但在幾步之後,整個人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方青山方琳父女倆面面相覷,不知該做何表情。隔了好一會兒,方琳勉強笑道:“爹,張大哥乃是奇人,性情果然灑脫……”
方青山點點頭,沒再說話。可就在這時,一人從踏門而入,笑道:“哈哈,怎樣,這就是你們的朋友?當真是好有眼光!”
方青山一瞧,來的正是之前跟自己吵鬧的老三方青河,不由瞪眼道:“我的事情,何時輪到你來管?”
方青河不以爲意,笑道:“我之前說的事情如何了?你別跟我爭島主之位,我自然不再來煩你。”
“我和你爭?”方青山怒極反笑:“你哪裡配得上島主的位置?黃離島要是到了你的手裡,不出十天半個月,就得完蛋!”
方青河也不生氣,只是道:“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答應不答應?”
方青山一瞪眼:“給我滾!”不經意間,他放出了煉神武者的威壓。雖然只是煉神初階,但也不是才煉氣修爲的方青河能抵擋的。方青河只覺得一股恐怖的力量壓過來,“啊喲”一聲倒翻出去,摔了個灰頭土臉!
“你!”方青河爬起來,咬牙道:“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了!”他大踏步向外走去,轉眼沒了影子。
“爹……”方琳低聲道:“您別消消氣,我想三叔也是氣話……”
方青山眉棱骨微微一動,顯然是十分生氣。過了片刻,才慢慢平復下來。他搖搖頭:“過兩個月就是挑島大比,他居然還惦記着窩裡鬥,真是不知死活!”
說罷,他長嘆一聲,大踏步回房休息。方琳怔忡片刻,又朝着夜空凝望一會兒,輕輕搖了搖頭。
這時刻,她心中想的居然是徑直離去的張明華。這幾日來,這個深不可測的青年給她留下了深刻
的印象。而這一走,又在她心中激起點點漣漪。
沉思片刻,方琳纔回到自己的房間。她靜靜躺在牀上,竟一時失眠了。腦子裡翻來覆去,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約莫到了後半夜,方琳正迷迷糊糊剛要入睡,就聽到院子中有吵鬧之聲,接着一聲悶哼,正是從父親的房間中發出!
“怎麼!”方琳一驚,立刻清醒過來。她穿衣下牀,沒敢開燈,慢慢將一副分水刺攥在手中。她悄悄推開房門,朝着父親的房間摸過去。
才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一聲大笑:“哈,這裡還有個丫頭!不錯不錯,模樣生的很俊嘛。”一隻手從黑暗中抓了過來。
方琳大驚,她一個翻身,反手將分水刺用力刺出。就在這時,一陣強烈的威壓籠罩下來,方琳頓時筋酥骨軟,叮噹一聲將分水刺丟在地上。她搖搖晃晃站立不住,腦中在轟響着一個念頭:“煉神高手!怎麼有煉神高手!”
爲了應付兩個月後的挑島大比,黃離島上的煉神高手,都已經隨船出海,捕殺赤鬚鯨去了。如方青山他們這艘船,只是其中一路。有島主坐鎮,也不用擔心有後方空虛的危險。
可如今的情況,島主已經逝世,其他煉神高手都在海上,那麼,這黃離島上的煉神高手,應該只有方琳的父親一人才對。這個煉神高手,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接着星光,那隻手的主人慢慢露出臉來,這是一張陌生男子的臉,帶着邪佞的笑容。他伸手抓住方琳的胳膊,將她拖了起來。
方琳只覺得渾身冰冷,心中只想:“這人是誰?怎麼會在黃離島?”
那陌生男子拖着方琳,徑直朝正房屋內走去。方琳拼命掙扎,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門哐噹一聲開了,方琳被扔了進去。她跌倒在地上,驚愕的發現父親正盤坐在內室門前,面如金紙,嘴角淌出一絲鮮血!
“爹!”方琳驚叫一聲。
見到方琳,方青山面色一變。他倏然擡頭,喝道:“方青河,你這人面獸心的畜生!連親侄女都不放過嗎!”
方琳只覺得暈暈乎乎,側頭看去,發現三叔方青河就站在一旁,臉色陰沉之極。方青河身邊,還站着另一箇中年男子,看樣子也是煉神層次的高手。
——兩個煉神高手!
“三……三叔?”方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方青河:“這些人……是你找來的?”
方青河咬牙道:“是又如何?我早說過了,你爹要是老老實實把島主的位置交給我,什麼事情都沒有!結果怎麼樣?他不但不聽,還動起手來了!”
“可是……可是……那畢竟是咱們的家務事啊……”方琳看着他,難以理解地問:“就因爲這個,您就找外人來……這是要幹什麼?”
方青河躲開她的眼神,冷然道:“不幹什麼。反正這島主的位置,我是要定了!”
“哈哈!”旁邊的那個中年漢子突然大笑起來:“方青河,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跟他們掖着藏着幹什麼?怎麼不直接告訴他們,你大哥就是你給害死的?”
——這句話,不啻半空中打了個驚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