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大門之後,是一副他意想不到的景象。
本來以爲,這金屬大門後面應該還是個石室。頂多,這間石室會大一些,寬廣一些,如此而已。
可他萬沒想到,金屬大門後面,居然是一座巨大的圓形比武場!
這座比武場的規模,幾乎要趕上不歸墟第一層的平臺了。四周是高聳的巖壁,一直延伸到極高之處。上面還有淡淡的光芒,照的比武場十分明亮。但張明華無論怎麼凝神查看,也看不清頂端的光輝究竟是什麼東西。
貫雲石與楚紅裳也呆住了。這不歸墟的主人當真是出人意表,巨大空間的交錯出現,給人一種極爲震撼的感覺。
這裡爲什麼會出現這樣一個地方?這座陵墓中的比武場,究竟是給誰安排的?難道是死者的鬼魂嗎?
一想到這些,又不禁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張明華環視這座巨大的比武場片刻,轉頭問呂逢春:“符文之道在哪裡?”這比武場固然震撼,但並不是他關心的。
“就在那裡。”呂逢春指了指比武場的一端。
張明華看過去,比武場的盡頭豎立着一座石碑。它並不高大,在雄偉的比武場中,很容易被忽略過去。但在呂逢春的提醒下,他還是一眼就看到石碑上顯露着的紅色字跡。
——紅崖天書上的文字。
“符文之道……”張明華走過去,眼中帶着熱切。他走到石碑前,打算將這塊可能決定自己將來成就的碑文看個清楚。
可就在這時,張明華的身體突然僵住了。他感到一種強大的氣勢正從某個角落升起,如山嶽當頭,將自己牢牢罩住!
“這是!”張明華瞳孔驟然收縮!
他轉過頭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比武場上出現了一箇中年男子。這個男子身材中等,面容清瘦,看上去並沒什麼出奇。但一種隱然的力量從周身發散出來,當真是重如山嶽。
“宗師!”張明華轉過身,慢慢道:“你是聖主?”
那人朝張明華笑了笑,笑容中帶着難以描述的輕蔑。然後他轉過身,對呂逢春道:“時隔四十年,終於又見面了……師父。”
——師父?
這個稱謂,讓張明華等人不禁震驚了!這個呂逢春,竟然是聖主的師父?是一位宗師的師父?
這怎麼可能!
張明華確定過,呂逢春可是實實在在的煉氣初階!要知道,在傳說中,聖主已經存在了上百年,一個煉氣初階的武者,根本不可能活這麼久!
呂逢春盯着那個人,面容冷峻。良久,才慢慢道:“你不是不在這裡嗎?”
“自然是爲了師傅,設上一個局。”聖主笑道:“如果我一直坐鎮不歸墟,恐怕師傅您……不敢前來吧?”
“於是你就連自己的手下也騙過了?”呂逢春道。
“如果連他們都騙不了,又怎麼讓師父您上當?”聖主笑得十分愜意。淡淡道:“師父來一次不容易。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吧。”
這話雖然說得十分輕描淡寫,卻隱含着凜冽的殺機。
“至於你們……”聖主轉過身,掃了張明華等人一
眼:“同樣不要走了。”
“此事與他們無關。”呂逢春道:“放他們走。”
聖主搖搖頭:“師父。您這話,豈不是太過可笑嗎?爲了這不歸墟的秘密,當年我殺了那麼多人,現在爲何要放掉他們?”
呂逢春淡淡道:“因爲你沒有把握贏。”
聖主一怔,放聲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十分狂放,震得巨大的洞穴隆隆作響。良久,他止住笑,問道:“就憑你嗎?師父,我不知道你怎麼保住的性命,但修爲卻已經倒退到了如此的程度……”
“當然不是我。”呂逢春搖搖頭。
“那麼是他?”聖主的目光落在張明華身上:“殺掉了我三名使者。嗯,倒也值得我出一次手。但,一次就夠了。”
言下之意,張明華根本擋不住他的一擊。這倒不是聖主爲人驕傲,而是宗師的常識。在他們看來,再怎麼驚才絕豔的煉神武者,也不可能擋得住宗師一擊。
“慢來。”張明華突然道:“你們就這樣自說自話,很有趣麼?”
聖主微微一愣,嘴角浮出一絲冷笑。在他看來,張明華這般說話,簡直是不知死活。
張明華又道:“呂老先生,當初咱們是怎麼說的?”
呂逢春嘆了口氣:“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確實沒有陷你們於絕地的意思,我本以爲,我這徒弟並不在這裡。”
這種判斷,張明華也曾有過。所以,呂逢春的話倒也不是沒道理。張明華問道:“我現在當真是太奇怪了,這個什麼聖主,真是你的徒弟?”
呂逢春點點頭。
張明華道:“這就奇了。您今年高壽了?”
呂逢春嘆了口氣,悠然道:“老夫今年,已經一百八十歲了。”
“這不可能!”旁邊的貫雲石和楚紅裳異口同聲。貫雲石冷笑道:“你欺我們什麼都不懂嗎?即便是入微宗師,恐怕也沒這個壽元!”
聖主在一旁大笑起來:“我師父的靈龜延壽訣,可是不同凡響的。雖然修爲止步於大勢宗師,卻有一點,活得很長。”
聽了這話,楚紅裳忍不住道:“你當真是他徒弟?”
張明華嘆道道:“師徒反目,並不少見。兩位可算其中的典型了。我來猜一猜……嗯,想必這原因,就是因爲這座不歸墟吧?”
“既然如此,我便說一說吧。”呂逢春慨嘆道:“當年之事,真是不堪回首。”
聖主冷笑道:“您老人家想說,那便說。這個時間,我還是能留給您的。”
呂逢春沒有理他,自顧自道:“大約是一百多年前吧,我得罪了一個仇家,無奈之下,從中原出海,機緣巧合到了十六島……”
張明華微微一怔:“你是中原人?”也沒等呂逢春回答,便自顧自道:“怪不得……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
楚紅裳問道:“二哥,什麼意思?”
張明華道:“十六島的功法,雖然有些別出樞機,總歸還是脫胎於中原,有跡可循的。我想,應該都是呂老傳下來的吧?”
呂逢春還沒說話,就聽那聖主嘿了一聲:“別出樞機?你直接說藏私不就得了!
傳出來那些殘篇斷簡的,純粹是讓人誤入歧途。”
張明華恍然道:“哦,原來你是十六島出身的。”也只有十六島的本地人,纔會對這種事耿耿於懷。
聖主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呂逢春嘆道:“我一個外人,自然要留一手。可對你,卻從來都是盡心盡力的。”
聖主目光閃爍,恨聲道:“你這話,當真是不虧心!”
“老夫自然問心無愧。”呂逢春搖搖頭,繼續說:“我在十六島傳下武道,又收了一個徒弟,便是他了。這個徒弟,嘿……”
聖主怒道:“後面的話我來替你說!又過幾十年後,你機緣巧合之發現了不歸墟,爲了獨佔不歸墟,你就朝我下了手,是不是!”
衆人聽得一驚,呂逢春卻搖搖頭:“我可沒向你出手。當初你的修爲不過是煉神大圓滿,我要是出手,你能活麼?”
聖主冷哼道:“你自然不好直接下手。可你讓我去探索第二層,不是讓我送死是什麼?可惜你沒想到,我卻因禍得福,機緣巧合成就了宗師!”
張明華聽得心中一震,暗想:這符文之道,果然能助人成就宗師!聖主與呂逢春的恩怨他沒什麼興趣,但聽到這件事,頓時心潮澎湃。
呂逢春道:“我說我沒那個心思,你不信也罷。但這事情到了最後,確實你受了益,卻反過來整天想着謀害師父,這是正人君子所爲?”
聖主道:“我壓根就沒說自己是什麼正人君子。可雖然我不是,你也不是。我就是看不得你裝成這幅樣子。”
呂逢春道:“總之,你是贏了。我修爲盡失,東躲西藏,成了喪家之犬……你還要怎麼樣?”
聖主冷笑道:“師父不死,我心難安。”
呂逢春搖搖頭:“我當初收你當弟子,果然是個錯誤……”
他兩人對答,旁邊的楚紅裳卻忍不住怒道:“呂逢春,原來你之前所說的,都是在騙我們!”
呂逢春看了她一眼:“我從未騙人。”
楚紅裳冷笑道:“沒騙人?你說你是當初那些被聖主殺死者的後裔,還不是騙人?”
呂逢春道:“我從沒這樣說過。”
楚紅裳一怔。她突然想到,這種說法是自己推測出來的,只是說出來後,呂逢春並未否認。這樣回想起來,之前的很多事情,呂逢春都用沉默來過度,卻慢慢將事實的真相偏轉開去。
“那麼,那些死難者,是不是你殺的?”楚紅裳問。
呂逢春搖搖頭:“當初發現不歸墟的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後來開啓第二層時,發生了很大振盪,引得衆多武者前來。但這時候,我已經被我這徒弟偷襲,身負重傷了。”
聖主冷然道:“那些人是我殺的,又怎麼樣?”
張明華笑道:“剛纔你不是義憤填膺,說呂老爺子沒留給十六島真正的傳承嗎?可你做的這些事,和他有什麼分別?恐怕更過分吧?再說,你也當了幾十年的聖主了,怎麼不去撥亂反正,把真正的絕學傳授下去?”
聖主盯着他,良久不語。片刻後,他緩緩道:“廢話的時間結束了,我送你們上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