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先是出現了無數道明亮的絲線,而後,劍光化作的絲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射而出!
“咚”的一聲巨響。
“啊……”蕭雪楓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橡樹的木質本來就十分緻密,而張明華手中的長劍也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只是普通的精鋼所鑄,以他煉體高階的水準,一劍之下,如果能刺出碗口大、半尺深的樹洞,按理說已經算是不錯。
然而……
這一棵兩人合抱粗的高大橡樹晃了幾晃,“咔嚓”一聲,緩慢,但是堅決地向後倒去……
也不知道到底砸斷了幾棵樹木,橡樹轟然倒地,塵土、細碎的葉片漫天飛舞。
“不可能!”
蕭雪楓驚叫起來,施展身法從張明華身邊飛快地掠過,去察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粗粗的樹幹上,劍痕宛然。
原來,張明華這一劍化劍成絲,先是挑碎了樹皮,然後繼續挑飛橡樹的內芯,幾乎深入到了樹幹齊胸處的三分之一!
接着,一劍橫掃,又直接切斷了樹幹的三分之一!
最後,橡樹被張明華的劍勢所推,僅剩的相連的三分之一樹幹再也承受不住樹冠的重量,因此從中緩緩斷裂、頹然倒地。
——“天河訣”第八式“星滅光離”加第三式“流星暴雨”,再加第二式“彗星襲月”!
三式合一!
張明華望着手中長劍的劍尖,一陣興奮油然而生。
我的想法是正確的!
接下來,我要做的是:把“天河訣”的九式劍招徹底融合——甚至做到:九式合一!
練成“星移物換”之後,張明華本來還打算從郡學或是從家族中再找一套新的武學,重新開始學習,但現在,他確立了另外的目標。
他根本不知道,“天河訣”九式合一的難度有多大……
事實上,當年張家老祖得到的“天河訣”並不完整,就連張家老祖本人也不知道,在練成全部“天河訣”的全部九式劍法後,各個招式還能夠相互融合,乃至九式合一!
而“天河訣”練到九式合一,早已不是區區的黃級上品武學,至少也是玄級上品!
甚至於,在九式合一之後,“天河訣”也並非完全沒有了再進一步的空間……
數十年來,整個張家如入寶山而不自知,只有張明華,靠着家族大比時的靈機一動,以及在奇異空間裡磨練出來的超人直覺,才抓住了這一點蛛絲馬跡!
“你……”
忽然,蕭雪楓略帶顫抖的聲音令張明華回過神來。
“這就是……你的真正實力?”
蕭雪楓察看完畢,從飛揚的細碎樹葉與塵土中直起腰來,駭然地望着張明華。
“……這一次,確實是湊巧。”張明華微微一笑,心想,把“天河訣”的招式彼此融合的道路還有很長,就連自己,在苦練之前,也未必能夠再一次用出剛纔那一劍。
“哈!是湊巧嗎?”蕭雪楓的臉色有些難看了,隨即,她甩了甩頭,眼裡又一次充盈着愈發旺盛的鬥志,攥緊秀氣的拳頭,“張明華!我會趕上你的!”
會稽城,全興酒樓。
雅間裡,許堅白、鄭厲興、司馬暢三人圍坐,桌上擺滿了珍饈美味,但卻沒人下筷。三人都陰沉着臉,話也不多,只是在喝悶酒。
“……難道就這麼算了?”鄭厲興一仰頭,灌下一杯酒,瞅着許堅白問。
司馬暢陰森的聲音驟然響起:“鄭少,許少也沒說算了,只不過是暫時先放那小子一馬而已,我早就說過,來日方長……”
“我瞅那小子太囂張,心裡不舒服。”鄭厲興哼了一聲,再次掃了一眼許堅白,“你就這麼認了?”
許堅白麪色陰沉,卻意外的沒有暴怒,冷冷道:“那又怎麼辦
?我是不行了,難道你行?你連煉體高階都沒到,張明華也好,張明新也好,只用一隻手就能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你……”鄭厲興漲紅了臉。
“好了,好了,鄭少你也少說兩句,咱們這可是特意給許少預備下的接風宴……”司馬暢打起圓場,舉杯道,“許少,兄弟先乾了這杯。”
“幹!”許堅白點點頭。
鄭厲興臉色變了變,也抓起酒杯,一口喝光。
“這麼說來……”司馬暢問道,“照許少的意思,咱們就先不管張家了?”
許堅白眼中突地露出了一絲毒辣之色,反問道:“司馬老弟,我不在郡學的這些天,張明華又有什麼新舉動?”
“那小子整天除了練武就是練武,還能幹什麼?”鄭厲興不以爲然地插口道。
“鄭少說的沒錯。”司馬暢連忙稱是,“不過,張家子弟在郡學裡倒是越發囂張了……哦,對了,也不知道爲什麼,最近,蕭雪楓跟張明華好像鬧了彆扭,兩個人沒再往一塊兒湊,反倒是百里家的小妞總是纏着張明華不放……”
鄭厲興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大罵:“照我看,說不定就是姓張的把蕭雪楓吃光抹淨,扭頭不認賬了!”
“他敢!”許堅白陰惻惻地說,“我借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那可是蕭家……”
司馬暢微微搖頭,道:“蕭家又怎麼樣?別忘了,那個百里依華,可是百里世家的人,張明華不是照樣跟她出雙入對?”
許堅白豁然擡頭,追問道:“司馬老弟,你確定?”
“確定什麼?”司馬暢似乎感到詫異。
“我是問你,你確定張明華的心上人不是蕭雪楓,而是百里依華?”許堅白陰沉着臉,慢慢地問。
“我看差不多!”鄭厲興冷笑了兩聲,“至少,那小妞的一顆心全都栓在張明華身上。”
司馬暢也點了點頭,有意無意地說:“我還特意跟張家的子弟打聽過,據說,張明華和百里依華從小就認識,兩家之間也一直有來往……那時候,不管是張明華,還是百里依華,在各自的家族裡都還沒出頭,兩家都是窮鬼。”
“哦?”許堅白問,“現在呢?”
“嘿,張明華看樣子是苦盡甘來了,可百里依華的武學天分一般,又是女孩,能有什麼變化?一個不受家族重視的旁支罷了。”司馬暢悠然自得地說。
許堅白慢慢地點了點頭,眼中驟然閃過了一道凌厲的殺機。他端起一杯酒,慢悠悠道:“鄭少,有個忙,你能否幫一下?”
當天傍晚,那座距離郡學五里路的府邸書房中,李天鳴手捧一本書冊耐心閱讀,意態十分閒適。
這個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煉精初階的武學水準的少年從來不在郡學的宿舍裡住宿,規矩森嚴的郡學對此也抱着睜一眼閉一眼的無所謂的態度。
這也許是對天才的優待?不過,李天鳴在郡學中倒是從不顯山露水,看似與世無爭的模樣,尤其是穩重的姿態,跟他的年齡極不相稱。
忽然,門外響起輕微的敲門聲。
“進來。”李天鳴道。
“少主。”一位瘦削的老者走了進來,在李天鳴面前垂手侍立。
“怎麼了?”李天鳴的目光沒離開書冊,淡淡地問。
“少主,丁三十七報告說,半個時辰前,許堅白和鄭厲興合謀,指使手下綁架了百里依華。”老者恭謹地說。
“哦?他想幹什麼?”李天鳴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隨即搖頭失笑,“許家這個大少還真是不肯消停,區區一顆‘龍涎丹’就能給他這麼大的膽子麼?”
老者不敢影響李天鳴的判斷,只是一言不發。
“王空。”沉吟了片刻,李天鳴用手指點點書桌,說。
“屬下在。”
“那個百里家的小姑娘
,和張明華的關係不錯?”李天鳴問。
“是。”老者——王空答道,“兩人是青梅竹馬,在郡學中雖然還不至於形影不離,但彼此之間感情甚好。”
“哦,”李天鳴微微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倒不妨再幫他一次。”
“是。”王空輕聲詢問,“少主的意思是……屬下出手幹掉許堅白、鄭厲興?”
“不必。”李天鳴露出一絲微笑,“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百里依華是張明華的青梅竹馬,那就讓張明華自己出手解決吧。”
“屬下明白了。”
王空低頭退出書房,身形一晃,不見蹤影。書房裡,李天鳴目光悠遠,不知在想什麼,忽然,他把書冊放下,起身站到窗前,望着院中的小湖,天色已晚,湖光映着夕陽,威風吹過,湖面閃爍着魚鱗般的絢麗波紋。
郡學。夕陽將落,黑暗即將降臨。
張家少族長張明新換了一身練功服,正在宿舍的院落裡苦練“天河訣”的第九式:“星移物換”。
其實,早在數月之前,張明新突破到煉體高階後不久,他已經把“天河訣”前八式練得滾瓜爛熟。只有這第九式“星移物換”,因爲太過難練,一直沒能大成。
當然,這一式他也小有成就,否則在張家和張明華切磋時,也不可能靠着“星滅光離”和這一招取得上風。
而且,他的父親,也就是張家族長張崇明,也將可以突破到煉精期的新功法秘籍交給了他;張明新耐心修煉,多少已經有了一點心得。
可是,張明新完全高興不起來。
張明華突然嶄露頭角,不僅突破到煉體高階比張明新早了一年,而且從中階突破到高階的時間也只有三個多月,比張明新短了接近一半時間。然後,他還在擂臺比武中輕而易舉地擊敗了同是煉體高階的許堅白。
張明新心裡非常清楚:恐怕自己已經不是張明華的對手了。
之前與張明華切磋時,自己還能倚仗對“天河訣”後兩式的熟悉佔點兒便宜,但是現在,這點兒優勢也不存在了。當然,因爲自己從小就顯露出了不俗的武學天賦,被家族重點培養,所以掌握的武學種類要比張明華多上不少,不過,那完全不能代表真正的實力。
境界是沒法作假的。
所以,張明新在最近一段時間裡,幾乎不問外事,把一些應該由少族長去處理的雜務也全都推掉了,將全部的時間都用在了武學修行上。
但是,讓張明新心中感到苦澀的是:張明華是個武癡。
這個傢伙除了武學修行之外,好像什麼都不關心……惟一令張明新感到欣慰的是:張明華很重視睡眠,幾乎從不熬夜;所以,如果只論修行的時間長短,自己每天能比他多出將近兩個時辰。
——可是,爲什麼還會被他越落越遠呢?
——難道這傢伙睡覺也在練武不成?
張明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怨念其實無限逼近了真相,他想來想去,覺得自己能做的,就是繼續縮短睡眠時間……
每天都要熬夜的滋味很不好過。
張明華已經好幾次很奇怪地詢問張明新爲什麼總是頂着一副黑眼圈了——氣得張明新想殺人。
張明新不可能完全拋卻嫉妒的心理,但無論如何,家族中出了張明華這樣的武學天才是件好事,他不可能愚蠢到去利用手段打壓,他內心的驕傲也不允許自己這樣做。張明新早就對父親提出建議,要家族供給更多的資源給張明華,好讓張明華能安心習武。
努力!努力!
張明新在院中站定,拍了拍自己的面頰,在心裡鼓勁道。
突然,黃昏的天空中閃過一道黑影。
“嗯?”
張明新奇怪地擡起頭來,發現黑影驀地分成了兩道,其中之一猛地朝着自己砸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