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京都的出租車司機都是抱團的。
小筍丁一身哄臭,身上又沒錢,肯定是打車到天壇旁邊原來的旅店,準備讓小竹或顏小月下來付錢,可到了之後又聯繫不上,被一羣出租車司機趕過來羣毆了。
我接過了電話,告訴了他新住址。
“蘇渣渣,換酒店肯定是你搞得鬼,你特麼給老子等着!”
“哎呦臥槽!大哥別打了,我朋友已經聯繫上了……”
半個小時之後。
我從窗外看到。
滿身泥濘、身上帶血的小筍丁下了出租車。
小竹見狀,趕緊跑下樓去付錢。
他們上來之後。
小竹滿臉心疼:“這點距離付了五百塊,說是含洗車和誤工費,真是太貴了!”
小筍丁則雙拳緊握,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咬牙切齒,對我說道:“你要徹底撕破臉皮是吧,你等着!”
講完之後。
這貨突然從旁邊拎起了小型滅火器,一副要衝過來殺了我的神情。
小竹見狀,手中立馬捏起竹刀片。
顏小月一把拉住了小筍丁,大急道:“你們這是幹嘛呀?!”
小筍丁氣急敗壞:“姐,他坑我!”
我回道:“我這人最討厭在做局的時候隊友出幺蛾子,更討厭自己人訛詐自己人!”
“你今天兩點大忌都犯了,我讓你稍微長一點教訓,因爲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敵人非常兇殘,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如果你覺得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現在就可以離開了,你姐我會保護好!你別想着報復,否則下場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小筍丁打又打不過,嘴裡又不知道怎麼反駁我,怒目圓睜,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過了就翻篇,茅臺可以兌現,咱們好好合作!”
小筍丁猛地甩開了我的手:“滾蛋!”
接着。
他氣乎乎跑到房間裡去洗澡了。
這小傢伙我是瞭解的。
骨子裡是叛逆小流氓的桀驁不馴性格,這氣能受得了,還堅持留下來,全是爲了顏小月。
他對顏小月是真義氣!
等他洗完了澡。
我對他們說道:“這幾天我沒有在琉璃廠白混,除了撿了個掌心佛漏,我還打聽到了一件事。琉璃廠裡面有一位幹拉縴的,人稱老謝。這傢伙四十三歲,專門給外地來琉璃廠的人保媒拉縴,名氣還挺大。最關鍵的一點,他年輕的時候曾在西市衚衕當過小混混。”
拉縴是古董行當的術語。
簡而言之就是中間人。
外地人身懷古玩,自己不大懂行情,若直接賣給店家,怕店家亂出價坑人,一般都會找有信譽的拉縴人,讓他去聯繫合適的買家,買賣成了之後,再給拉縴人一定的抽頭。
拉縴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
首先要有一雙火眼,雖然拉縴人不保真假,但賣家拿過來的東西,得基本判斷出成色,否則,老介紹西貝貨給買家,人家上當又耽誤時間,下次不會再接你介紹過來的生意,拉縴人在行內的信譽也會折損。
其次要有相當的人脈,古董四大項,什麼東西該介紹給什麼樣的買家,投人家心頭所好,取得最高價,買賣雙方皆大歡喜,這樣他才能賺更高的抽頭。
小筍丁翻了翻白眼:“這跟我們對付向子旬有什麼關係?”
我說道:“你們可別忘了,向子旬在年輕的時候也是混西市衚衕的,還曾是西市衚衕一哥。他們兩人年齡相仿,一定認識。我要通過老謝,與向子旬接上關係,做局纔不會顯得突兀。”
小竹問道:“哥,你的意思是,我們打算通過老謝,賣東西給向子旬?”
我點了點頭:“差不多就這意思,但我們不是真賣東西。”
顏小月問道:“那是什麼?”
我將自己的想法大概說了一下。
他們聽完之後,滿臉訝異與狐疑。
小筍丁說道:“蘇渣渣,你這樣到底能不能行啊?”
我回道:“這不是你考慮的,你做好分工範圍之內的事就行!”
顏小月則無比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信小僵!”
方案既定。
接下來就是執行。
下午。
小竹去弄了化妝用具,又去買了一個佛託,印了一些名片。
第二天。
我和小竹化好了妝。
將掌心佛嵌在了佛託上,上面弄了一根紅繩子,掛在我脖子上。
交待好小筍丁保障顏小月的安全。
我和小竹再次去了琉璃廠。
我現在的裝扮像一位大老闆。
小竹則給我拎着包,像我的貼身秘書。
老謝的店鋪在琉璃廠西南角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明面上賣古籍善本、各類舊報刊雜誌,其實這就是他的一個聯繫站點,這貨的主要收入來源是保媒拉縴。
我們到的時候。
一位禿頂的中年胖男人,手中正拿着放大鏡,站在梯子上,從書櫃頂部的亂書堆裡翻找東西。
這就是老謝了。
他也沒工夫招呼我們,瞥了我們一眼,說道:“你們自己看看,要什麼東西跟我說一下。”
我和小竹假裝翻了一翻。
靠近老謝之後。
我悄聲問道:“老闆,手中有一位鬼娘子要嫁人,不知道有沒有興趣介紹一位好相公?”
墓地裡出土的貨叫做鬼貨,讓拉縴的介紹鬼貨,行內一般說嫁鬼娘子。
老謝翻書堆的手明顯一愣,轉頭打量了我們兩眼。
“這裡只介紹人間的黃花大閨女。”
明顯不信任我們。
意思他只給正規來路古董進行保媒拉縴。
這我是不信的。
我笑了一笑:“媒婆牽紅線,成敗不相見。紅包豐厚,老闆還是考慮考慮。”
老謝回道:“都已經說了不牽這種線,你們趕緊走吧。”
我將名片夾在了一本書裡,伸出了兩根手指頭:“事成紅包二十個往上。”
講完之後。
我帶着小竹離開。
人剛來到琉璃廠門口。
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過來。
“老闆,鬼娘子兇不兇?”
“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