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正要詢問孫不四這萬千傀儡是什麼東西,忽然聞得孫不三那極力壓低卻依然響亮的嗓門響起來道:“老三你又大驚小怪什麼?你管他多少傀儡,咱們只管跟着找它的老窩在哪裡。咱們哥倆只管追左邊這個,右邊那個那小娃娃他們追去。”
梅清等人已經追近,隱隱聽到了孫不三這句話,這才明白那孫不三事實上並未遠離,而是一直在孫不四旁邊,只是隱身未見罷了。
孫不四口中猶自嘮叨道:“罪過罪過,小施主,我們兄弟卻不能與你一直同行了,你且需小心。我聽大姐說,這善用萬千傀儡之法的,大都是些邪惡之輩,若無我與二哥的照顧……哎呀……”
一邊孫不三的聲音道:“老三你只管羅嗦什麼,再這般扯下去,那傢伙就沒影了”
孫不四這才收了口,繼續施展縮地成寸之術,順着左邊的道口追了下去。
梅清四人沿着右邊的岔道追過來,只見那飄動的人影,就在前方不遠處,一點聲息也沒有,亦不見其動作,只是任四人一路狂奔,總是追之不上。
姚定國、周昌二人都是行武出身,功夫不錯,因此倒還輕鬆;那趙大有一向懶散慣了,哪有這等賣力的時候。因此沒跑多遠,便抱着肚喘成一片,手中茶壺都託不穩當了。最令衆人奇怪的還是梅清。雖然梅清看來文文弱弱的,不象練家地模樣,但除了開始急追時有些氣喘外。追了一會,反倒越來越是輕鬆。到得後來,便如尋常散步一般,但卻絲毫不比姚、週二人爲慢。到最後。看趙大有實在跟不上,乾脆梅清便扶了他前行,這纔沒有讓他落下。
正當衆人狂追時,卻見前邊那黑衣人又微微扭動起來,一道裂縫從頭上漸漸出現。不一刻,又再次分成了二個
衆人目瞪口呆。梅清當機立斷道:“我與老趙向左,鷂、周昌向右,追”
說罷,立時挾了趙大有,便向左邊道口追了下去。姚定國、周昌轉身便向右追去。
趙大有被梅清半扶半拖。喘得呼哧呼哧地透不過氣來。手中茶壺不住搖晃,裡邊茶水早就灑光了,平時看着頗爲粗豪的大臉此時刷白一片。眼見得前邊人影又要到道口,趙大有帶着哭腔說道:“梅大人,咱們追的這是個什麼呀……怎麼還會分身的,咱老趙打虎擒豹不在話下,對付這神神鬼鬼地可不行。它要是再變身,梅大人你可別扔下我不管啊……”
原來這廝見前邊人影一變再變,不由想到它若再次分身,梅清與自己豈不是也要隨之分開。各追一路。一想自己要獨自面對這妖怪,登時嚇得老趙骨軟筋麻。說話都要哆嗦了。
梅清不言,帶着趙大有隻管追去。此時他心中一片澄明,似乎腳下不需驅動,自己便會奔跑一般,說不出地輕鬆寫意。又追得不遠,但見那黑衣人已經從前方拐彎處向右拐去,連忙緊追幾步。
拐過道口。梅清不由一呆。卻見眼前地方,似乎有些熟悉。再看那黑衣人影。一會時間已經快飄動前方一個十字路口的地方,眼前一花,沒看清向哪裡拐,瞬間便不見了蹤跡。
追到十字路口中央,遠遠地見左邊路口有一個人影快趕來。梅清與趙大有定睛一看,不由呆了。
梅清與趙大有看到的那人影,身材瘦小,行進間卻步伐甚大,幾步便到了眼前,正是先前分開追蹤的孫氏兄弟中的老三孫不四。
孫不四見了梅清二人,也頗爲驚訝,本來湊在一起地眉目更是緊縮成一團,出聲道:“罪過罪過,小施主……怎地你們在這裡,那東西呢?”
梅清還未說話,卻聞一個尖尖地聲音在正前方路口方向傳過來道:“老三你這笨蛋,這時候還不明白麼,咱們都被人給耍了,追丟了唄”
梅清聞了孫不三的聲音從另一路口傳來,不由嘆口氣道:“二位前輩估計也是遇到那東西再次分身,因此分別追下來的?想不到這廝這般狡猾,居然用分兵之計,將咱們都給騙了。”
正在此時,只聞得右方路口腳步聲響。轉頭看時,正見姚、週二人氣喘吁吁地狂奔過來,周昌邊跑還喊道:“梅大人……可見了……那怪物不曾?”
一邊的趙大有大聲道:“別提了哪有什麼怪物,定是那東西見了咱們害怕,躲起來了。我和梅頭兒從衚衕出來,就沒見那東西的影。兩位前輩也是一般。”
這時姚、週二人才跑到衆人面前,都是滿頭大汗。細一察問,果然衆人所遇一般,這怪物先後分身成四個,最後消失在了這個路口,不見了蹤影。
忙了半夜,居然落得這麼個結局。此時月已西斜,映得四下朦朧,幾人站在十字路口,長長的身影拖過街面,都是相對無言。
過了會,趙大有才吶吶地道:“梅大人,既然已經丟了,莫若……”
梅清未置可否,皺眉想了會,纔對趙大有道:“趙經歷,你地方是極熟地。咱們從出到現在這一片,你可都知道麼?”
趙大有嘿嘿笑了兩聲,將肚腆了腆道:“那還用說,這京城東西南北,哪有咱老趙摸不透的地兒”
說罷指着與梅清的路口道:“這口叫衚衕,據說前朝時,出過一個皇帝的奶媽,人們就管這地兒叫了這麼個名兒。再前邊咱們二人轉的那地方,叫坑窪兒裡,再前是仁義衚衕……邊上是黑水溝和西三戶。再往前,就是咱們最開始那天水街,和現在這鯉魚口兒,是一條街上了。”
梅清這才明白爲何看着這條街有些眼熟,再看一旁果然全是商鋪,正是自己一行追那怪物最初的那條街道。
周昌道:“光知道地名有個什麼用?這一片地方怕不得有幾裡地,就算這鯉魚口,四邊也多了鋪了,卻向哪裡找去?”
孫不四耷拉着眼皮,如若未聞;孫不三也一直沒有出聲。看得出來,此二人以高人自居,現在把東西追丟了,都有些面上掛不住。
梅清想了想,眼睛一亮,蹲在地上,隨手撿了個小石塊,劃了幾道,然後對趙大有說道:“趙經歷,若按你所說,則這怪物所行路線,要再前行時,豈不是在繞圈?”
衆人一聽,再看地上梅清畫得幾道淺淺白線,心中推算都明白過來。雖然幾人中間分開各自追蹤,但最後從整個這一片地方繞的路線,果然是在繞一個大圈。
趙大有最是熟悉地形,因此最先反應過來道:“還真是在繞圈那傢伙不緊着回家,帶着咱們繞什麼圈,難道是個驢精不成?”
蓋因鄉下養驢拉磨,都是遮了眼不停繞圈,因此趙大有方有此言。
梅清一笑道:“他繞圈自然是因爲咱們跟在後邊。各位可記得進了這圈繞了會,那符會失去了目標?若按在下想來,必然是藉着繞圈這一段,偷偷將那件東西上的符解掉了。只是當時咱們離得有些遠,沒有看到是不是有人出現。”
這裡空氣中傳來孫不三的聲音道:“這個你肯定是猜不到了,少不得要告訴你。咱這樣的高人如何能不想到,因此一直在你們前邊隱身觀察。雖然這個一時不注意,沒小心到解符之事,但那傢伙開始絕對是一個獨行,沒有其他人出現。”
梅清點頭道:“如此便不用說了,那解符之人怕並不是真正將符解去,只是以禁法暫時禁住了硯上符而已。不然這母這符,解母亡。或真被人解了,這追蹤地母符定然立時毀去。現在母符在我懷中,說明只是尋不到符所在,估計是被人禁住了。那施禁術之人,定然是離這裡不遠,暗中施法禁掉我們追蹤之術,然後傀儡分身變化,將我們甩掉,乘機回去。”
趙大有疑惑地道:“就算如此,這一片地方也不少,卻向哪裡追去?何況梅大人你說的那什麼老兒地符,已經禁了,如何還能再找到麼?”
梅清笑道:“既然他施禁術是隔空施爲,則必然離這裡不遠。前邊他一直在繞圈,那施禁之人,定然是在天水街、衚衕、黑水溝和仁義衚衕組成的這個四方中間”
“着哇”孫不三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嚇了衆人一跳。“既然那廝還沒解去符,那咱們只需快些過去,自然在解符時察覺得到靈氣波動,便可將其抓住了。只是你們跑得有些慢,還差點道行,卻看老夫的手段”
隨着孫不三的尖銳嗓門,前方空氣中忽然光閃動,卻見數張小小的紙符閃現出來,一一落在梅清等四個身上。其他三人還不覺得,梅清眼尖,已經看到上邊以雲篆寫着甲馬神行等字樣,更探察得到其上真元流轉。
此時只聞得耳邊孫不三喝道:“行”幾個便覺得腳下生氣,不由自主的向着所說地方向跑去,眼見得直直衝到牆邊還不停步,趙大有“媽呀”一聲,其餘諸人也一驚,卻覺得腳下風起,便如騰雲駕霧一般直衝到了房頂之上,之後便由房上直向前輕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