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上官先生去了邊關,但臘月初八這一天,雲大家的琴會,還是如期舉行了。
那日幸喜天公作美,是個陽光晴好的明朗天氣。
白龍觀後數十株野臘梅,在冰雪中,嫩黃初綻,幽香風雅。
雲大家興致頗高,親自彈奏了一曲。
不長,卻當真是天籟之音。
直接證據是前頭上香的香客,以及道士們都不動了。聽到的所有人,彷彿瞬間中了定身術。
倒水的忘了提壺,燒香的忘了香灰,聊天的都忘了自己在說什麼。
於是那一天,被香灰燙壞衣裳,淋了自己一身水的特別多。
待回過神來,沒有一個懊惱,只有慶幸。
能聽到這樣美妙的樂曲,這些小事又算得了什麼?
只可惜,琴會過後,據說雲大家便染了風寒,病了。
下次琴會,遙遙無期。
許多盼着能再聽那美妙琴音的,就把目標轉向了她的弟子。
但林小姑娘始終謙虛的搖頭,表示自己學藝未精,還不能獻醜。倒是她那養生美容會館——原林,定於年後開業,大家有空可以捧個場啦。
反正全蕪城官員,都知道美娘欠了徐賢妃三千兩,拉拉生意也沒什麼好丟臉。
美娘又不是大家閨秀,沒那些矯情。
嗯,原林裡的部分產品,也制好了,喜歡的可以訂購試試。
象冬天比較適用的護手膏,點脣脂,和玉顏霜啦,都有分男女款,有香無香型的。只是交貨時間略長,至少得一個月。
你問瓶子上的字誰寫的?
自然是我家先生啊。
想買瓶子?
呵呵。
瓶子不單賣,只買產品纔有。
不過我們這瓶子設計得可有些意思,裡面東西用完了,還可拿來當書房裡的硯臺,水盅,筆擱,是不是很風雅?
買齊一套還能贈張印着先生書法的書籤,去原林試用一次服務呢。
別以爲男人就不用保養,不論是官場行走,還是行商見人,哪裡能不在乎臉面?
……
於是乎,僅過年前,原林的護膚產品,就狂賣了將近三千套。
有意思的是,其中大半,還是男性客戶。
等到年後消息傳開,大批的商賈更是蜂擁而至。完全不必出去招攬生意,三天不到,上半年五千套的限額,已被搶購一空。
隨後蕪城最熱的商機不是別的,就是倒賣原林的護膚品。
搶到購貨憑據的,甚至可以直接當成銀票,跟人談生意付其他貨款。
白龍觀的雲鶴道長,如今除了早晚課,和一日三餐,幾乎全泡在藥房,守着鼎爐。
也不只是他了,所有會煉藥的道長們,都是一模一樣的架式。
鼎爐下的火,徹底不熄。
只是改煉丹,爲煉霜了。
譚迎春振振有詞,這也是一種修煉啊。
丹藥練體魄內心,美容練的便是皮相。
有見識的人自然內外兼修,但世人粗淺,大半還是隻識得皮相。不過煉好皮相,離心還遠嗎?總比什麼都不煉要好吧?
歪理,也是一種理。
就算沒人相信,但實實在在的銀子,卻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
出家人不貪財,但喜歡散財。
眼看能多賺些錢,幫助窮人,多攢功德,道長們也是很歡喜的。
譚迎春還替他們指導了一下,不要老想着買藥材治病救人,整體環境也很重要啊。
富貴人家爲什麼比窮人少生病?不就是住得乾淨,吃得更好麼?
白龍觀是已經建設得還不錯了,但是不是能把道路修得更好些?
青石鋪路,難道不比泥巴地好走?
旁邊再種些花樹,豈不是更加美觀?
信徒們大老遠來上香,很是辛苦。是不是還能隔段距離,就設些石椅,給人休息?
這,這些想法聽起來很不錯啊!
修橋鋪路,本就是大功德。
若能在一座城裡留下好的建築,可能數百年間,都會有人因此受益。
於是年後,以白龍觀爲圓心開始,一條慢慢鋪向全城的道路,開始悄然修建了。
譚迎春私下告訴美娘,基建,永遠是最燒錢的。
估計很長時間內,這些道長們,都不會嫌煩的撂挑子不幹了。
美娘笑着捶她,“這樣促狹,也不怕婆家嫌你!”
原林系列大賣,可是讓美娘一下吃了顆定心丸。照這麼下去,要不了三年,頂多兩年她就能把那三千兩還清!
所以如今也有心情跟人說笑打趣了。
譚迎春頓時一臉哀怨。
她自覺還是個小蘿莉,花骨朵兒一樣的年紀,婚期卻已經訂下,就在今年夏天。
因爲俞家那小胖紙足足比她大了三歲半,人家已經快二十了,所以家裡老人想他們早點成親。也好安心讀書,早日考取功名。
爲此,俞家已在蕪城買了一套小院,離譚家不遠。就給小夫妻住,也便於孃家照顧。
哼哼,當誰不知他們家的“險惡”用心麼?
這還不是看譚二哥自得了上官先生一回指點後,進步飛速。
俞家不好明着來求,只好曲線求學。以成親爲由,把兒子送到親家身邊,到時怎麼着也能跟着沾點光不是?
“估計着等你們成了親,先生他們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看着路邊,才冰雪中歡快冒出頭的幾朵小小迎春,美娘還真挺惦念的。
譚迎春毫不留情的辣手催花,摘下兩朵,給美娘一人一朵別在頭上,哼唧。
“他家可不就是打着這算盤?你說上官先生怎麼那麼神,看天看得這麼準?”
身爲一個現代人,譚迎春不相信祭天,卻相信風水大師,和摸金校尉一樣,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正月剛過完的時候,邊關便傳來消息。
臘月底,上官先生趕到邊關,殺了徐贇祭天后,旱了一個冬天的邊關,終於下雪了。
足足三天三夜。
那個時候,徐賢妃纔剛剛趕到京城。
她還沒得及開口攔一攔,邊關的喜報,便已送到京城。
徐賢妃方知,兒子一行根本就沒往京城走。
也不知上官令規劃了一條怎樣神奇的道路,總之就是在同樣的時間裡,跑完了兩倍的路。她纔到京城,人家已經到邊關了。
祭天求雪,一氣呵成。
三天三夜的大雪降下,朝中上下,所有反對的聲音,全都閉緊了嘴巴。
連對漢王殿下未經聖旨,就擅離封地的彈賅也都不見了。
人家畢竟冒着生命危險,穩定了邊關,爲朝廷出了大力啊。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說,大燕朝氣運正盛,燕成帝乃上天註定的明君,所以大皇子才這麼福星高照,攜恩師求下瑞雪,解除邊關危難麼?
禮部尚書王瀚老大人,可是使出洪荒之力,寫了篇花團錦簇的文章,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拍了一回龍屁。
燕成帝面上有光,自是神采熠熠。
但徐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