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宮。
已下,文武百官紛紛乘轎離去,或各歸府衙,或直接回家,唯獨一個人,在文武百官離去後,形單影隻的立在紫宸殿外,一身招牌似的青衣、小帽、皁靴,迎着頭頂火辣辣的驕陽,在這熱到要死人的天氣裡站着一動不動,任由烈日曝曬。
站了一個多時辰,龐昱渾身上下的衣服已經全部溼透,人也變得恍惚起來,腳不動,身動,搖搖晃晃地打着擺,彷彿隨時要倒。
“天丁大人——”一把陰陽怪氣的聲音喚他。
“啊,哎喲,公公啊!”龐昱驀地會神過來,一看來的是皇上的貼身太監徐斌,馬上捱了過去,“徐公公,怎麼樣,皇上他肯見我了麼?”
徐斌白眼一翻,不熱地應道:“皇上國事操勞,下了朝便一直在御書房批閱奏摺,沒空賜你晉見。”
“我也是有國稟報啊!”哥急的跳腳。
“喲,天丁大人國事能有多大?皇上說了,五天之內啊你甭來擾駕,等到第六天頭上,就算你不來,皇上啊也會派人去‘請’你的。”
(呀呀個呸的,都什麼時了還在計較半月之期,世上有這樣無恥的姐夫嗎!)
四很生氣,但是臉上依然保持着笑容,捱得和徐斌更近了:“徐公公—徐公公!勞您進去再和皇上說一聲,我是真的有關乎咱大宋安危存亡的天大事情稟報,請皇上今天務必、一定、千萬要見我。”
“哎喲。老奴可不敢。皇上都說見。老奴要是再稟報那不是惹……”徐斌說到一半忽然沒聲音了——嗯。絕大多數人在突然看到“很多——”錢地時候〖會兩眼放光。激動地說不出話來滴。
四這時候從懷裡套出一大疊至少十張莊票子ˉ上那張赫然是一百貫〕着一捋。攤開來每張都是這個數。
“徐公公。真地。我是真地有要事必須見皇上。你看看我地誠心。我地誠心啊!”一邊強調。一邊把莊票子交到了徐斌手裡。
“哎喲喲。這可使不得。”徐斌一把就推開了。板起臉義正嚴詞地道。“奴才爲皇上辦差。只求盡忠不求……”
說一半又啞了。因爲四哥又拿出來一疊莊票子。還是十張一共一千貫。這次不是交手裡。直接就塞進了他太監服地襟口。
“徐公公。你伺候皇上辛苦了。沒有你日夜操勞。侍奉在側。皇上哪能順順心心地處理國事。我替滿朝文武。替天下百姓感謝公公——”徐斌被他一捧。登時笑逐顏開。太監嘛。那啥進進出出啊啊啊啊地已經沒得追究了。剩下也只能愛愛財。不愛那是給得少。人家看不上眼!四哥多豪爽地人吶。一甩手兩千貫砸下去。還怕這老太監不接下。
“那這樣……”徐斌囁嚅着四下看看,確定沒什麼人注意到這邊,臉上登時閃過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不等龐昱動手,自個兒就把手裡那疊也塞進了衣服,扳起臉拉長聲音道,“本公公就爲憂國憂民的天丁大人,冒死再去稟報一回。”
“謝公公——”
一刻鐘後,龐昱終於被帶到了御書房門口。
“天丁大人,皇上就在裡邊操勞國事,你自個兒進去吧。”徐斌引他過來,交待了一句轉身便退下去了。
“皇上,臣有罪,臣該死——”龐昱大喊一聲,推門撲進去。
非常不幸的,門前攔了一根足有手臂粗地木樑,四哥急着找皇上表達對昨天事情的愧疚,衝得太急,理所當然地被絆了一下,直挺挺地倒下去。
這也虧地四哥反應快,危機時刻,手一撐地,“嘩啦”翻身跳起來,穩穩立住,雖然免不了衣服有點褶皺,人有些狼狽,但也好過摔個狗啃泥。
四哥站穩了,擡頭一看。
我X#!!!
皇帝姐夫悠然端坐,龍案上奏摺什麼的一本也無,倒是放着一隻翡翠色的玉碗,裡邊隱隱有白氣冒出,不用想也知道是冰鎮酸梅湯之類的消暑甜品。
事情很明顯了,門口的木樑是皇帝姐夫故意叫人放的,不爲別地,就是要給他這忤逆聖意、無法無天的安樂侯一個下馬威。
(一邊喝着冰鎮酸梅湯,一邊看着小舅子摔跤撲街,這小日子滋潤哈!!!)
在外邊曬了一個多時辰太陽,曬地頭頂冒煙、口乾舌燥的四哥,這一刻真想撲過去,一腳把皇帝姐夫踹飛,搶過酸梅湯來喝個痛快!
“委屈你啦,見朕一趟還要掏銀子,老實說,花了多少啊?”皇帝姐夫瞥一眼,閒話家稱地隨口
“多,兩千貫。”四哥也是隨口搭,說出來了才覺的不對。
(,這事皇帝姐夫怎麼知道!)
“徐斌在朕面前替你說了一大通好話,他可不知道你丫地就是安樂侯,這麼賣力會沒收好處!”皇帝姐夫冷,然後敲着桌子責道,“什麼?兩千貫,你給朕吶!朕從內府拿錢出去花差不容易,太后怕朕到外邊胡鬧,叫人盯着呢——聽說京裡出來賣的最紅的姑娘,一晚上的渡夜資也過這數,對吧?”
“我是個純潔的,我不知道。”龐昱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
“哼,你不知道?”皇帝姐夫嗤,然後又點着頭,“啊也對,你小子嫖姑娘幾時給過錢,以前是仗着安樂侯的名頭處處白吃、白喝、白嫖,現在變成玩感情,霸佔了賣藝不賣身的鄒姑娘不說,還要她爲了你,連朕都要殺!”
皇上就是皇,喜怒無常啊,剛纔還笑得那麼**,一下子就動了雷霆之怒!
要在以前,四哥肯定莊的和皇帝姐夫解釋清楚,他是付出真愛,不是玩感情,鄒熙芸是心甘情願地獻身做他的女人,不是被霸佔,但是這次確實是他做的太過火了,在七秀坊氣得皇帝姐夫幾乎撞牆,不過皇帝姐夫離開後沒有叫人衝進來當場把七秀坊抄了,算是很給他面子,投桃報李,他也要給皇帝姐夫面子這回。
“怎說話呀,你不是自詡鐵齒銅牙,三寸不爛之舌天下無雙麼?怎麼不解釋?不掩飾?不強詞奪理了?”皇帝姐夫還來勁了,拍着龍案怒聲呵斥。
四哥心痛啊,心疼那碗酸梅,這麼個怒拍法,把湯拍灑了不是浪費麼,給他喝多好啊,真是的,等從皇宮回去,老子要府裡的冰窖去,喝它一整宿!
“皇,臣經過艱辛無比的調查清楚了!”他喊得很大聲,偷眼看見皇帝姐夫擡了擡眉毛,知道他有興趣,立刻挨近過去,“皇上啊,我查清楚了,這個‘空幻’吶他其實從李後主開城投降時就成立了……”
他把從鄒熙芸問來的空幻的情形大致都說了遍,當然略去了她和小周後的關係,還有必殺狗皇帝的誓言。
仁宗皇帝聽罷,龍眉緊皺起來,“你是說空幻的大部分實力和人手,其實仍然盤踞在江南,此次入京發起的襲駕行動,只不過是他們的首領想要歷練一下自己的女兒,‘空幻’的真正實力其實根本還沒有暴露。”
“嗯,就是這樣。”
“所以朕即使派兵滅了七秀坊,也根本消滅不了空幻,反而打草驚蛇,讓他們對朝廷有所堤防,說不定還會招來空幻的報復,是吧?”
“皇上聖明啊!聖明啊!”四哥鼓掌起來,大聲叫好。
“啪!”仁宗皇帝一掌拍在龍案上,勃然大怒,“大膽,你這是歪着法的叫朕放七秀坊衆人一馬,朕金口已開,半月之內要你七秀坊,你捨不得動手,朕來!朕即刻叫葉孤城帶兵把七秀坊圍了,把裡面的反賊一網打盡!”
“皇上使不得呀!”四哥急的大喊大喊,幾乎要跳到案上去了,仁宗皇帝下意識的往旁邊一讓,四哥趁機、順手就抄起案上的玉碗,仰頭咕嚕兩口把裡面的冰鎮酸梅湯喝得一乾二淨。
“哈——爽啊!皇宮裡的東西就是好喝。”四哥一抹嘴,嘻嘻笑着迎上皇帝姐夫怒目而視的眼神,“皇上,臣已經想好了,臣原意爲了大宋,親自去江南一趟,替皇上您、替大宋朝把整個‘空幻’收服,不光不叫他們再在江南密謀篡逆,還要這些人爲我們大宋效力盡忠。”
“哼,說的好聽!”皇帝姐夫冷笑,橫了一眼四哥手裡喝得點滴不剩的玉碗,“且不論你有沒有這能耐說服窮兇極惡的反賊,就算你真的收服了她們,我大宋有雄兵百萬,名將輩出,你以爲朕會稀罕這羣亂黨賊子麼?”
“可若是要剿滅,勞師、費力、擾民、耗財,皇上,得不償失啊!”
“那又如何!剿滅‘空幻’,一勞永逸,換來江南乃至國中的從此安定,何樂不爲?朕的大宋出得起這軍力、財力,朕也有這決心!”仁宗皇帝站了起來,龍眉軒揚,威凜逼人,全然看不到一絲過往的猥瑣,有的只是帝王之威,“該打得仗,朕來打完,該耗的國力,朕來承擔,該背的罵名,朕一個人來扛!朕不在乎史書對朕的怎麼記載,也不在乎世人對朕怎麼評說,~只想做完一切大宋天子該做的事,傳給後代子孫一個朗朗乾坤,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