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賢王府,一幢偏的不能再偏的小樓裡,一間密的不能再密的密室中。
八賢王猶如後世拷問犯人的警察一樣,站在一張桌子面前,居高臨下用他惡狠狠可以殺死人的眼神冷冷盯着對面。
作爲“犯人”的龐昱,此時既沒有被銬住雙手,更沒有被禁錮行動,如果他有心並且願意,完全可以一躍而起,憑藉他一米八多將近九零的身高撲過去,制住八賢王強迫他放自己離開,可是權衡利弊之下他還是放棄了。
綁架八賢王那是什麼罪名?不是僭越不是無禮更不是忤逆犯上,直接倆字——造反,不然就不是宗室第一人、戲文說書裡被誇張成擁有無限權力的八賢王了。龐昱只有一個腦袋,調戲調戲公主吃吃豆腐過過手癮就夠了,絕對不會傻到去綁架連他黑心老爹都擺不平的八賢王。
因爲這和找死沒區別。
另外,他隱隱約約的總覺着,這個和傳說中極度不一樣的腹黑大叔肯定還隱藏着些什麼。理智告訴他不要衝動,不然後果絕對比現在被當成犯人審更慘!
“你……你和我女兒究竟是什麼關係,爲什麼她頭天回來第二天你就在她浴房裡,然後——還躲在她牀上?”腹黑大叔非常的憤怒,聲音卻壓得很低很低,好像隔着密室厚厚的牆壁仍然怕兩人的談話的抖露出去。
“女兒?八王爺,我一個小小家丁何時同公主有過往來。”龐昱裝傻。
“啪!腹黑大叔一掌拍在桌子上。
“我再問你一遍,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好,地方可以改在皇宮。”
威脅啊,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龐昱非常的憤慨,但是沒有辦法,他人落在八賢王手裡,就是貴妃姐姐出面估計都撈不出來,只有乖乖的配合,靠嘴想辦法脫難。
“你和琴伊究竟是什麼關係?”
“沒啥關係。”
“沒關係你怎麼到她浴房裡了?”
“碰巧的。”
“胡說八道!”吼出來了,吼出來了!看吧,龐昱難得老實一回,是啥就說啥,腹黑大叔卻根本不信,認定他在扯謊。
“你以爲綠綺軒是什麼人想進就能進的麼?答不上琴伊出得問題,她手底下四個忠心的小丫頭是絕不會放你過門檻的。”
“可我答上來了。”
“就憑你?”腹黑大叔疑竇的看他,眼神咋看咋都不懷好意。
“嗯。”
“哼,我家琴伊隨是女兒之身,但慧質蘭心,文才橫溢,詩詞曲賦對無一不通,無一不精。她出的三道難題,不說絕然無解,但遍覽京中諸才子,連呂相高徒歐陽修都答對不出,何況是你,一介小小家丁!”
“家丁怎麼了,家丁就不能有文采?唐伯虎還當過華府下人呢!”
“唐伯虎是誰?”
“啊,就是……那個……”龐昱一下子說過頭了,趕緊開編,“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姓唐名寅字伯虎的大才子,他看上華府丫頭秋香……”
龐昱發揮口才,硬把唐伯虎點秋香的故事從明朝編到了大唐。
八賢王聽罷,臉色陰晴不定。
龐昱寧願這樣,因爲他發現“笑”纔是腹黑大叔身上最叫可怕的表情。
八賢王笑了。
“太師府的的漂亮丫頭好像都被安樂侯霸佔光了吧。”
“嗯。”
“龐太師好像也沒什麼女兒、侄女、外甥女住在太師府吧。”
“沒有。”
“那你一個月前爲什麼進太師府當家丁,難道是爲了哪個男下人?嗯?”八賢王笑容依舊,很黃很暴力,看得龐昱背脊發涼。
啥叫笑裡藏刀,瞅瞅大叔現在的樣子就知道啦!
“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
小家丁入手,又是在自己的地頭,八賢王在開封府前罕有的失態消失不見了。
龐昱寧願他發火、寧願他黑臉,也不願看見他笑,因爲……
“不好好回答,下次我們的對話可真的要在皇宮裡了。至於是哪一殿、哪一閣。”八賢王拍拍他肩膀,笑,“你可以自由選擇,這點安排本王還做得了主。”
聽,聽聽!這就是腹黑大叔親切有加、溫和無害的笑容後邊隱藏的。
黑心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吧,我說。”
爲了不被切,爲了這個時代所有美女們的“性福”,龐昱再也不能隱瞞。
“我和琴伊小姐其實……其實……其實……”
“其實什麼?”八賢王這次不急了,笑眯眯的比劃了個手勢。
——左手豎起拇指,右手橫向一切。
“我和琴伊小姐其實已經私定終生了。”
“什麼!”雖然早已“料到”了這點,但聽龐昱親口說出來,八賢王還是一驚,怔了大約兩秒鐘,忽然狂笑,“好、好、你乾的好事!本王……”
“岳父大人!!!”龐昱大叫一聲撲過來,抱住八賢王大腿喊,“我和琴伊是兩情相悅,深深愛着才私定終生的啊,那是在一個秋陽瀲灩的午後……”即興發揮,遍了一通老掉牙的落難才子被佳人相救,養傷期間彼此漸生情愫,直至相知、相愛、緣定終生,但是卻因身份的懸殊無法走到一起的悽慘故事。
“在下一介書生,既無功名又無權勢,情知配不上琴伊,這才改名換姓,投身太師府,希冀搏個出身等做出一番事業再上門提親……”
“這也是琴伊的主意?”
“嗯。”
“胡說!”八賢王冷笑,睨目盯着他,“想混個出身去哪裡不好,爲什麼非到太師府?以琴伊的人脈,安排你去誰府上想必都能出人投地吧。”
“可是什麼地方能比太師府出人頭地更快呢?琴伊不過寫了張字條,侯爺就升小生做了一等丁;前日琴伊回京,配合小生在京城十萬百姓面前演了場反戈一擊的好戲,小生的名字不到今早已是傳得街知巷聞,侯爺更是大大的高興擡手就賞了我五千貫,還說等太師爺回來就薦我入朝爲官。”
“如此說來你在綠綺軒門口所謂的‘答題’也是演戲了?”
“不,這是真的,小生要是沒這點文采如何能叫琴伊傾心呢。”龐昱扯淡的本事真的一等一,牛皮吹天上去了連臉都不紅一下,“實不相瞞,岳父大人,琴伊她看起來挺清冷孤高的,其實內心……真的很頑皮,你說我倆一別多日了總得親熱親熱,敘敘別情吧,她非出題考我,答不上來就別想進去。幸好您未來女婿我文采超卓,才華橫溢,輕易的就把難題解開了,然後……嘿嘿,這個小別勝新婚嘛,我和琴伊有些日子沒見啦,進了浴房正要來個鴛鴦戲水玩點刺激的,順帶看有沒有機會給您造個外孫,誰知道就被岳父大人您撞破了……
“啪!”又是一掌摁在桌子上。
“夠了!”八賢王反應出乎意料的平淡,扶額嘆息間脣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三年了啊一晃,多少慕名而來的文人雅士、少年英雄,無一能入得了琴伊眼皆,卻不想她……竟然喜歡上你,而且還、還私定終生,朱胎暗結(朱胎暗結用意廣,睡了就能用這詞,不一定非要懷)我這作爹的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龐昱比他更無奈!
哎,做人真是辛苦啊,說真話的時候別人非指責你說假話,等到掉轉頭真的說假話了,嗨他媽的,人家全信!
信了好啊,這下老子成了腹黑大叔的準“便宜女婿”,他總捨不得把我閹了送皇宮,要自己女兒守活寡吧。
八賢王站了起來。
“你可還有未完成的心願。”他問道。
“啊!?”這回龐昱反應快,一下子就聽出不對頭了。
八賢王盯着他,自嘲的笑容愈發濃重:“是啊!是我這個當爹的不稱職,竟然讓琴伊的清白毀在你手裡。你一個小小家丁就是再飛黃騰達也配不上我女兒,爲了她的終生幸福,本王不能讓你活在世上!”
“喂喂,岳父大人,您不是開玩笑吧。”龐昱大驚,扶着凳子往後縮。
“有什麼心願,本王可以替你完成。”
“喂喂喂!”看見笑着越走越近的八仙往,龐昱欲哭無淚。好嘛,本來頂多被閹的,隨口扯個謊編了個故事變成要把命送了。
連問兩遍沒有回答,八賢王不再理他,徑直走到密室門口,回頭淡淡一笑:“放心,本王找得是高手,一刀下去人頭分離,不會讓你痛苦的。”
龐昱絕望了,在腹黑大叔推門叫人的一刻,用盡最後的力氣嘶聲喊道。
“我有辦法讓琴伊——認您做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