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一下子安靜下來,來人是誰?禮部尚書啊!
自古以來,大多數人都有一種通病,那就是對身份的畏懼。他們不會畏懼李鬆,但是會畏懼禮部尚書李鬆,這是極其諷刺卻又讓人無奈的現象。
李鬆滿臉含笑,眉宇間有着一份倨傲,但是被他壓制的很好,幾乎看不出來。他的身邊,一個英挺的少年臉上緊緊跟隨。
蕭月夜嘴角一勾,上前幾步,拱手說道:“草民拜見李大人。”
蘇景也急忙跟了上去,彎腰說道:“下官拜見尚書大人。”
李鬆點點頭,卻沒有很做作的攙扶以示親熱。
“都起來吧,本官這一次來只是慶賀蕭賢侄新屋落成,不需多禮。”李鬆淡淡的說道。
還不需多禮呢!誰不知道你是禮部尚書,最講究的就是這一個禮字。你又是本官又是賢侄的,叫別人怎麼和你不多禮?
蕭月夜肚子暗暗腹誹,臉上卻依舊是燦爛的笑容。若是說面對李鬆是客套的笑,那麼面對他身邊的少年就帶着幾分真誠了:“華雲兄,好久不見。”
李華雲對蕭月夜是滿心的感激之情,要不是蕭月夜的斡旋,恐怕他和離素娥一點機會都沒有。他笑着上前,把手中的錦盒遞給他說道:“蕭兄,薄禮一份,聊表心意。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兄弟的地方,儘管開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最後一句說的非常真誠,也刻意的提高了音量,顯然是說給周圍的人聽。他的話意思很明顯,尤其他站在李鬆的身邊,那麼這話就得再上升一個檔次了。
李鬆眉頭稍稍皺了皺,顯然是不滿意兒子的這番話,但是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是笑容滿面。
蕭月夜心中暗笑:看來這李華雲也會懂得耍心計了啊,他站在自己老子身邊,這讓旁人感覺,他的話,就是李鬆的意思。
見李華雲這番舉動,蕭月夜心中感激不少,他收下錦盒,一邊的孔夫子走過來接了過去。
“多謝華雲兄。我來介紹一下,這兩位就是內子。”
客套一番之後,蕭月夜把兩人引到一邊比較清淨的地方。看李鬆的態度,此次恐怕是李華雲讓他前來的,否則他堂堂一個禮部尚書,又怎麼會來自己這麼一個平民百姓的宅子呢?
雖說蕭月夜現在也大小算是個“名人”,可是在這些大佬眼中,他仍舊不夠格。
人羣再次騷動起來,原本那個報名的下人也一時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有些結巴的說道:“兵,兵部尚書,宋大人到!”
同樣是尚書,可是李鬆一聽見他的名字,卻是驚的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變的微妙不少。
宋川一直都是平民模樣,他朝所有人慈祥的笑了笑,然後大步朝着蕭月夜走了過來,手上拿着一個卷軸說道:“小夜,宋伯伯來遲了,別見怪啊,諾,這是給你的賀禮。”
他這話說的非常有內容,語氣就好像是在和憐愛的侄子說話一般,這讓不少人心裡都打了個突突。對於蕭月夜的評價,又高了一層。
蕭月夜知道宋川是在造勢,不過他心中也明白,就算是自己再有利用價值,他也不會如此刻意的做作。宋川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探出蕭月夜三人背後的秘密。惠縣是什麼地方他怎麼可能不清楚?可是就是這麼一個他自以爲了若指掌的地方,卻一下子出了三個厲害的年輕一代,還有那個神秘的顧遙,都讓宋川念念不忘。怎奈他派出的探子什麼也查不到,宋虎嘴巴比什麼時候都嚴,還有程嶽也不知道到哪雲遊去了,原以爲能從蘇景的嘴巴里挖出點東西,可是這個傢伙簡直就是小狐狸!
縱然如此,宋川還是沒有放棄。以他多年的經驗告訴自己,這背後不簡單,大有文章!
宋川眼光一轉,看到了一邊站立的李鬆,瞳孔一縮,隨即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李尚書啊,想不到你竟然也認識我這個侄兒啊?!哈哈,對了,最近兩天莫宰相的風寒好了沒有?”
李鬆也親切的看着宋川,好像兩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他拱拱手說道:“宋尚書,您也來了?犬子和蕭賢侄是莫逆之交,這我自然得來捧場咯。宰相大人明天就可以上朝,勞宋尚書煩心了,實在是罪過啊!”
兩個人都是話裡藏針,看似普通的對話,其實全部都是在試探對方。
蕭月夜心裡暗暗作嘔,真是受不了,說的好像自己真的是香餑餑一樣,和兩位尚書關係不淺。
蕭月夜看看天色,起身一步上前,朗聲說道:“吉時已到,放……”
“慢着!”一聲熟悉的尖叫將蕭月夜的話打斷。
這一下子所有人真的是吃驚了!來了兩個尚書捧場還不夠,怎麼連宮中侍衛和太監也來了?看他手上託着的,難道是聖旨?難道,這個蕭公子和皇上還有關係?
不僅他們,李鬆和宋川也對了個眼神,有些不解。
來人又是小蔣子,他笑眯眯的朝蕭月夜點點頭,擡起自己手中的聖旨,尖聲喊道:“聖旨到!蕭月夜接旨!”
蕭月夜率先跪下,其他所有人也全部跪倒在地,哪還顧忌地上有多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良民蕭月夜,爲人武藝高強,忠君愛國,朕特賜封爲中遠使一職。今聞蕭月夜新宅落成,賜玉如意一對,金花玉雕花瓶一對,南海夜明珠十串,瑪瑙翡翠若干以示慶賀,欽此!”
“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月夜笑着接過聖旨,隨手又塞了一張銀票給小蔣子,誰知道這個傢伙這一次倒是推辭了:“蕭大人,今日可是您新屋大喜,咱家沒有獻禮已是不該,哪還好意思要您的禮?咱家還得回宮復旨,就不久留了。”
蕭月夜點點頭,伸手恭送他離開。
看到那些賀禮,蕭月夜的眉宇間卻有些沉重,但是很快被他掩飾過去了。讓身後的下人收好之後,蕭月夜繼續說道:“吉時已到,放鞭炮!”
接下來再也沒有什麼大人物來了,可是今天的一幕幕已經讓所有人都震撼不已。宋川和李鬆在鞭炮之後都禮貌的拱手告辭,宋川離去時,眼中露出古怪的表情。
蕭月夜的屋裡,那些賀禮全部都放在桌上,可是氣氛卻有些怪異。
慧蘭很少看到蕭月夜這般嚴肅的模樣,拽拽柔柔問道:“柔柔姐,怎麼了?皇上親自下旨慶賀,爲什麼你們反而不高興的樣子?”
柔柔摸着她的手,搖搖頭沒有說話,轉眼看向蕭月夜,輕輕皺起了眉頭。
蘇景坐在桌子邊上,隨手拿起一些鐲子什麼的把玩,忽然笑着說道:“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啊,小夜,你說你要是拿出去賣,起碼得賣上多少啊?”
蕭月夜莞爾一笑說道:“恐怕還沒有等我們賣出去,就已經被抓到九門提督那裡去了。”
這一下子的插科打諢,頓時讓嚴肅的氣氛緩和不少。
“皇上這一舉動究竟是什麼意思?”
蕭月夜輕嘆一口氣,望着桌上的財寶說道:“考驗。皇上是在考驗我,看我是否可堪大用。”
“相公,怎麼說?”豔煞摸着自己的肚子問道。
“中遠使,雖然是四品大員,但是本來就是個虛職,屬於見官小一級的那種類型。本來我當任這個職位也無所謂,頂多讓那些很期待我的勢力遺憾一下,可是問題就是我身份的尷尬。我可是把整個江湖差不多都得罪了,這要是我當中遠使,那還不天天被人刺殺啊!所以在其他勢力眼中,恐怕這是皇上故意爲之,那麼那些成天揣測君心的人,就會想成我會不會是得罪皇上了,皇上來個借刀殺人?所以宋川走的時候眼神纔會那麼古怪。可是我自己心知肚明,皇上能饒過豔兒,能救了我,那麼他怎麼可能會殺我?那麼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考驗我。”蕭月夜慢慢悠悠的解釋道。
蘇景點點頭說道:“可是這份考驗也實在是太難了點。小夜,你現在要是踏足江湖,引來的恐怕就是無休止的追殺,而且都是暗殺。”
柔柔擔憂的望了蕭月夜一眼,說道:“是啊少爺,蘇景說的沒錯。這太危險了。”
“放心,就憑那些人的功夫,還傷不了我。我如今是朝廷官員,背後又有一個宗師撐腰,所有人都會掂量掂量的。況且,這也有好處的,我一下子從各大勢力的眼中掉了下去,以後的生活能少掉好多麻煩,這也是皇上另一種方式的補償。”
豔煞眼神一厲,冷冷的說道:“上次我礙於組織的第一準則無法派遣手下的殺手,這一次我就全部精英出動,保護相公,我倒要看看,誰有這個能耐傷的了你?!”
蕭月夜坐到她身邊笑着說道:“放心,就算我一個人,天下也沒有幾個能傷的了我。對了,我之前和你說的,讓你收無相爲徒,你覺得怎麼樣?”
豔煞有些爲難的皺起了眉頭說道:“他的資質心性等方面都很適合,但是我怕葉嬸……”
這段日子一直都是葉嬸照顧豔煞,教授她很多私密的技巧還有無微不至的體貼,這都讓豔煞感覺到了闊別已久的溫情,所以她有些擔憂葉嬸的感覺也是正常的。
“行,我回頭問問葉嬸的意見。”
慧蘭輕嘆一口氣說道:“這京師,還不如我們惠縣呢。”
衆人默然。
門外傳來敲門聲,蕭月夜打開門一看,孔夫子手中拿着一張帖子說道:“少爺,門外有一個人讓我教給你的。”
關上門,蕭月夜打開帖子,輕輕的念道:“明日正午時分,錢來票號一聚。”
柔柔疑惑的問道:“這是誰啊?沒有落款嗎?”
蕭月夜搖搖頭,臉上卻露出一甩意。
終於可以解開心中的一個疑團了。
錢來票號……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