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州,很早以前蕭月夜就嚮往這裡。據說,這裡是整個慕容王朝自然風景最美的地方,有着鬼斧神工的石林,有着駭人的天塹,最妙的是那些清澈的湖水,山水相依,水波盪漾。而這裡,同時也是玉石之鄉。
這是地理方面,人文方面財州也是出名的很。歷代狀元,有四成是從這一個州出來的。
蕭月夜牽着馬走進了財州主城,一進城,就聽見叫賣聲,還有人們好奇的打量。蕭月夜知道自己這張臉,很容易給人以驚豔的感覺,所以對於別人的注目,他也不太在意。不過這裡的人卻好似知道自己這麼看人是不禮貌的,很快就歉意的笑了笑,然後扭開頭。
一個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幾乎所有人都是這般。而這些所有人,很大一部分是販夫走卒,連大字都不認識。這就讓蕭月夜感慨萬千。這個城市,人的素質,實在是沒話說啊!
因爲趕路過了頭,蕭月夜是在野外露宿的,身上又髒又亂,肚子也是餓的很。他四處張望了一下,尋找哪裡有酒樓或者客棧。
“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吧?怎麼?要找客棧?”一個穿着短袖的漢子瞧了蕭月夜幾眼,笑着走過來,隨口問道。
蕭月夜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他,點點頭。
那個漢子擦去幹活的汗水,笑笑說道:“走,我帶你去。這裡有幾家客棧,是會欺負外地人的,端的不是玩意。我帶你去個客棧,保管又好又便宜。”
他笑的同時,上午幹活的汗水順着臉頰流下來,在陽光下,發出耀人的光彩。
蕭月夜一愣,隨即淡淡笑了笑,這個人估計是哪個客棧招攬客人的託,他在京城也見過不少。反正他也無所謂,正好順路問問這個人一些財州的情形。
不過這人倒也熱情,蕭月夜還沒有開口,他就笑着介紹起來。從古代的歷史到如今的發展,從自然風景,到人文風貌,幾乎全部說了個遍。要不是聽這個漢子親口說自己沒有讀過書,蕭月夜都懷疑這人是說書的了。
不過這個財州城的居民,真的是把中國的一個“和”字給發揚廣大了。一路上,蕭月夜看到大家都是謙遜友讓,臉上都洋溢着陽光的笑容。偶爾有幾個吵架的,也沒有臉紅脖子粗那種,而且很快就有人過來勸架,吵架的人很快也就和好如初。至於說打架,更是看都沒看到。
而且蕭月夜還注意到,這裡的讀書人很多,而且從小讀書的娃娃也很多。聽這個漢子的介紹,城內有好幾家由富豪人家出資的免費書院以及一些老夫子的免費私塾,就算是窮孩子,也能讀書。蕭月夜對這點是大加讚賞,準備回京找慕容流雲說說,從那些腦滿腸肥的官商肚子裡刮點油出來,多蓋幾座書院,培養下一代。
路上遇到好幾個帶着孩子出來體驗生活的夫子,帶着蕭月夜的漢子都是頓住腳步,恭敬的行禮。而那幾個夫人也不倨傲,都很友善的點點頭,順便朝蕭月夜笑了笑。
這個城市,實在讓蕭月夜太多的驚奇。
“咦,那邊是在幹嘛?”蕭月夜疑惑的問道。
就在兩人不遠處,一羣人都激動的圍着,許多更是在賣東西的小販,急匆匆的把手中的好東西交給最裡面的一個人。
“是大戶人家出來採購嗎?”蕭月夜低低的猜測着。
那個被圍着的人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正好擡眼看到蕭月夜的方向,楞了楞,隨即一笑,又和其他人說話了。
蕭月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個漢子就激動的拉着他的手:“原來是羅夫子,是羅夫子啊,小兄弟,你看到沒?羅父子在和我打招呼呢?”
蕭月夜翻了個白眼,雖然不知道這羅夫子有多大的魅力,但是蕭月夜不會搞錯,那個人是看到自己好奇的打量才笑了笑,絕對不是像這個漢子所說。
“那個羅夫子很有名嗎?他看起來很年輕啊?”蕭月夜不動聲色的從這個漢子的爪子中脫離出來,好奇的問道。
“那當然,羅夫子是我們整個財州最好最善良的夫子。就是因爲他,我們財州這麼些年來,纔有那麼多免費的私塾和書院。他的文采也是公認的第一。而且啊,聽說羅夫子才三十幾,不知多少人家,都想把女兒嫁給他呢!可惜,羅夫子始終惦記亡妻,不肯再娶,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啊!前段日子,聽說他得了重病,一直不能見風,原來已經好了。那些圍着他的人,都是想要感激他啊!好人啊!”那個漢子滿眼金星的說道。
蕭月夜打了個冷戰,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怎麼提及這個羅夫子,就像是提到夢中情人一樣,真冷!
“客棧到了沒?”蕭月夜咳嗽一聲問道。
“哦,快了,來,來。”漢子依依不捨的望着羅夫子的方向,慢慢離開了。
到了客棧,蕭月夜大致掃了一眼,還不錯,裝潢的挺別緻的。漢子朝裡面喊了一聲,對着前來的掌櫃說道:“何掌櫃,這位小哥人不錯,你可別宰他啊!”
那個何掌櫃肥嘟嘟的,肚子比十月懷胎的婦女還大。他笑的眼睛都成一條縫了:“放心,你小子帶來的人,我怎麼會宰?我打七折如何?來,小哥,進來歇息吧。小六子,還不快點把客官的馬牽到後院去?!”
蕭月夜聳聳肩,朝那個漢子感激了一聲,隨手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他。那個漢子頓時臉色一變,滿臉怒氣的說道:“小兄弟,你以爲我是貪圖錢財才幫你的嗎?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這世界上真的還有好人?蕭月夜閱人不少,看的出來,這個漢子說的是真心話。當即心裡一暖,朝這個漢子拱拱手,不好意思的道了歉。
漢子也不說什麼,跟掌櫃囑咐幾句,笑着離開了。
那個掌櫃眼睛尖的很,看蕭月夜隨手打賞拿出的銀錠就是十兩,頓時知道來了個大客人。他笑着親自領路,還說道:“剛纔那小子經常幫忙人,而且不收任何錢。就連我,也感激他經常幫我帶客人,想要送他點銀子,他都不肯。哎,有時候和他比起來,我真慚愧啊!所以只能做好客棧,不宰客人,然後多捐點銀子出去,才能讓自己心裡好受一點。”
蕭月夜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卻對這個財州實在是佩服之至。同時他心裡也在暗暗揣測,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十七年的餘懷,又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先好好的吃了一頓,不顧及旁邊人們投來驚訝的眼光,然後蕭月夜舒舒服服的在房裡洗了個冷水澡,用胰子把身上洗的乾乾淨淨,一掃連夜趕路的疲憊。在牀上調息了一個時辰,他就出門去了。
問了幾個人,知道了財州“天一裁縫”的位置,蕭月夜徑直走了去。
“客官需要點什麼?”小夥計滿臉笑容的走上來,口齒伶俐的介紹道:“我們這裡有着最好的綢緞,與京城都是同步售賣的。您看這種雪紡如何,又輕又柔。還有這個,您看看,是最新的圖案……”
蕭月夜打斷他的話,淡淡的說道:“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啊?哦,請稍等。”
掌櫃的出來後,疑惑的看了眼蕭月夜,然後露出商人獨特的笑容,哈着腰說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蕭月夜掃了一眼其他的客人,皺了皺眉頭。這個掌櫃也是個機靈人物,急忙帶着蕭月夜往裡屋走去。
“這裡沒有什麼人,客官可以放心的說。”
蕭月夜看了他一眼,白白胖胖,很普通的商人。可是眼底下一閃而逝的精光,又清晰的預兆着,他不會只是一個商人。
“你會武功吧?”蕭月夜淡淡的說道。
那個掌櫃渾身肌肉頓時緊張起來,身體姿勢發生微妙的變化,警惕的望着蕭月夜,臉上笑容不變:“客官真會開玩笑,在下一個普通掌櫃,哪會什麼武功啊?”
蕭月夜瞧他的反應,讚賞的點點頭:“不錯。你也別緊張,還有,把袖子裡的斷刃也收好。”
那掌櫃被蕭月夜看出動作,知道遇到了硬茬,也不再掩飾,冷冷的說道:“閣下什麼人?好功夫,好眼力!”
“你是叫陳鬆吧?天大人應該飛鴿傳書給你,告訴你我要來的事吧?”
陳鬆臉色頓時一變,使勁咽口口水:“您,您是?”
蕭月夜隨手一翻,帶着護龍兩個大字的令牌出現在陳鬆的面前。
陳鬆當即跪倒在地,叩頭說道:“人組財州總管陳鬆,參見令主。”
“不必多禮,起來吧。這裡應該有密室吧,帶我過去。”
“是,您請。”陳鬆扭動開關,恭敬的讓蕭月夜進去。
密室裡,發出柔和的光芒,蕭月夜擡眼一看,笑了笑。護龍還真有錢,密室裡竟然拿夜明珠當燈用。
“好了,不必拘禮。你也坐下吧。給我說說,那個餘懷,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蕭月夜不再客套,直入主題。
陳鬆的臉色變的有些微妙,感慨了一聲說道:“這個餘懷,當真是個溫文儒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