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魚宴,這就是目前蕭月夜一家人圍坐在桌子邊緣,所期待的事情。
空蕩蕩的桌上,目前有的,只是小勺子,筷子,還有清水。蕭乾父子,蕭月夜五人,圍着桌子而坐,滿眼期待。
雙頭極品鮑,想想心就撲通撲通的直跳,更不要說吃了。
一時間,大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場的氣氛,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寧靜。能聽見的,就是某些人深沉地呼吸聲,還有那不停的咽口水的聲音。
蕭繼宗的笑聲打破了寧靜:“呵呵,小夜啊,舅舅這一次還是沾了你的光啊。我覬覦那雙頭極品鮑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可惜,你外公怎麼都不肯拿出來吃。我當時就說,這鮑魚在珍貴,它還是鮑魚,不會變成黃金。所以,被吃掉,是這個鮑魚的最大的價值。結果,我被你外公狠狠的揍了一頓。”
他自嘲的說出往事,引得蕭月夜幾人都不由的笑了起來。蕭乾聽自己兒子這麼說,哭笑不得,只能瞪着眼睛說道:“你還好意思說?這麼大的人了,竟然帶着兒子去密室偷,要不是那天我正好心血來潮,還不知道,我生了一個會打洞的兒子呢!”
蕭繼宗尷尬的笑了笑,撓撓自己的頭:“爹你也真是的,在小輩面前,怎麼這麼說我啊!”
“那該怎麼說?”蕭乾聲音洪亮的很:“是你自己沒事找事說出來的,還怪老子啊?逑兒現在變得這麼混,就是被你這個不正的上樑帶的。”
“那怎麼能怪我啊?”蕭繼宗委屈的說道:“逑兒第一次去妓院,不就是您帶……啊,痛痛痛!”
他話還沒說完,就讓老臉一紅的蕭乾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蕭繼宗使勁揉着被打的腦袋,看自己老爹眼睛要冒火的模樣,急忙閉上了嘴。
完蛋了,一時間講漏嘴了,這一下死定了。
蕭月夜使勁憋着笑,臉一抽一抽的,比哭還難看。而四女除了尹採菊低低的笑了出來,柔柔三人都是輕輕撇開了頭,想笑又不敢笑。
蕭乾輕咳一聲,急忙喝了口水,岔開話題說道:“說來逑兒,這混小子,一去京師就是一年,也沒想着回來看看我們。混小子,估計心都玩野了。”
蕭月夜急忙應和道:“蕭邱表哥是想回來也沒辦法,外公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在京師被人打成重傷了。現在估計還躺在牀上療傷呢!”
“你別給那混小子說好話,他是什麼貨色我還不清楚嗎?這小子是有奶就是娘,一看到京師的女人,腿就邁不開了。”蕭乾惡狠狠的說道,咬牙切齒的,大有看見蕭邱就把他大卸八塊的意思。
“沒奶那是爹。”蕭繼宗嘟囔了一句,沒敢說大聲。
蕭月夜訕訕的笑了笑,沒說什麼。老實說,若不是被打成重傷,蕭邱現在做的事情,估計就和蕭乾說的一模一樣。而且,就算他躺在家裡,也不是個閒得下來的主啊。據歐陽小花交代,好幾次他和小四帶着傷還未好的蕭邱跑到妓院找女人去了……
“死混小子,他最好一輩子呆在京師不回來,否則,我扒了他的皮!”蕭乾語氣凶煞的說道,不過在其他人看來,這只不過是老人賭氣之言罷了。說到底,蕭乾是一年沒見到孫子,想了!尤其這個孫子還差點進了鬼門關。
“好了,爹,別說了,你看,鮑魚來了。”蕭繼宗眼睛快,急忙說道。
一聽到鮑魚來了,頓時現場氣氛都變的激動起來,目不轉睛的望着端進來的廚師。
這個廚子長的膘肥體壯的,看起來很富態。可是此刻,他每一步都走的戰戰兢兢,規規矩矩,眼睛更是盯着自己手上端着的幾隻碗,眨都不眨,如臨大敵一般。
沒辦法,這裡可是四隻極品雙頭鮑啊!
雙頭鮑,這個他從小就聽自己爺爺,父親提及的傳說中的鮑魚,這個每一個烹飪鮑魚的廚師都夢寐以求的珍品,此刻,正在自己的手上。
他怎麼能不緊張?
其實現在還好了已經,在廚房烹飪的時候,他差點連鍋鏟都拿不住。鮑魚的烹飪,不同於燒菜,它需要廚師完全的功力,能準確的掌握住火候,將鮑魚本身的滋味揮到極致。
所以可以想象,當他接手四隻雙頭鮑,知道要自己烹飪時候的激動和緊張。
幸好,幸好沒有弄砸了。雖說很緊張,但是這位大廚,對自己現在的手藝,也是非常的滿意。
鮑魚已經按照要求切好,裝在一個乳白色的瓷碗中。
蕭月夜先嚐了一點裡面稀少的汁,頓時一股奇特的鮮味直衝腦海。他喝了一口清水,將自己口中的其他味道全部漱清,然後開始品嚐這極品雙頭鮑的滋味。
現場七個人,都沉浸在這股美味當中,尤其是作爲廚子的尹採菊,不僅僅是在嘗味道,更是在嘗裡面的烹飪技巧。她雖然不大懂烹飪鮑魚,但是卻能夠品嚐出,這鮑魚烹飪是否得當。所以,那個大廚,繞了一圈之後,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尹採菊的身上。
尹採菊閉着的眼睛緩緩張開,露出一個笑容:“好厲害,將鮑魚每一絲的鮮味都揮到了極限,厲害,厲害!”
聽到這麼一句評語,廚師終於深深的喘了一口氣。
這估計是蕭月夜有生以來,吃的最文雅的一次了。他吃飯一向是雷厲風行,如同餓虎撲食一般,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可是現在品嚐這半隻鮑魚,饒是他,也情不自禁的小口小口的品嚐起來。
“不愧是極品雙頭鮑,果然好吃。可惜逑兒這孩子,天天嚷着要吃,現在卻沒有口服了。嘖,雙頭鮑已經這麼好吃了,那一頭的,會是什麼滋味?”蕭繼宗天天嘴脣說道。
蕭乾白了他一眼:“那一頭鮑老子是用來當傳家寶的,你別打主意了。逑兒想吃,不是還有一隻雙頭鮑嗎,讓夜兒帶到京師,正好他和茹兒一人一半。”
旁邊的廚師,心驚肉跳啊!他剛纔沒聽錯吧?老將軍說,一頭鮑?這世上真的有一頭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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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師的心臟快跳出來了,他已經可以想象的出,自己在汐省廚師界,必定要名留青史。因爲他不僅烹飪了四隻雙頭鮑,還聽說了一頭鮑的存在!
聽說蕭乾要把最後一隻雙頭鮑帶到京師去,蕭月夜自然是連連點頭。不過他心裡也打定了主意,這幾天在汐省,一定要花大錢買些上好的鮑魚回去。就算沒有極品雙頭鮑,三頭鮑也可以。畢竟他家大業大的,那麼多長輩朋友,也不好厚此薄彼啊!
何況,還有那個寶貝女兒呢!
“啊,你們看外面,下雪了。”慕容瑜鳳輕呼一聲,指着窗外驚喜的說道。
船外,雪花一片片的飛了下來,因爲是初雪,裡面的水汽比較重,所以雪基本上是“掉”了下來。可是饒是如此,漫天飛舞的雪花,也忽然給人心中很舒服的感覺。
“好漂亮!”幾女歡喜的跑到院子裡,原地轉着圈圈,試圖去接住那四處飛落的雪花。
蕭月夜也被下人擡到了院子中。他現在的身體,還不適合走動,只能每天由人照顧。
“柔柔,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剛到京師的時候?”豔煞忽然笑着開口,眼睛彎成了個月牙。
柔柔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姐姐你是說?”
豔煞點點頭,絕豔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她素手輕翻,如同蝴蝶一般,一道道的內勁悄然成型,隨着她手的揮動,不停的變化着方向。
風,一下子改變了方向。漫天雜亂的雪花,像是受到了什麼牽引一般,有規律的飛舞起來,越來越美,最後完全圍繞着幾個人的身邊飛舞。
“啊,好神奇!”尹採菊驚喜的說道。
柔柔淺淺一笑,脫去外表的大衣,腳步輕劃,腰肢輕輕一晃,已經處在風雪中央。她臉上微笑,雙手交結在身前,白玉般的素手,捏着蘭花指,看了讓人想吃一口。
豔煞雙手輕揮兩下,原本的飛雪一下子疾了起來,伴隨着兩聲空氣“噗噗”的撞擊聲,一下子圍繞着柔柔飛舞。
柔柔的雙手已經動了起來,兩條白素,此刻溫順的在身邊輕輕飛舞,柔和,而又嫵媚。柔柔原地輕輕的打轉起來,雙手不斷的變化着姿勢,如飛天,如嫦娥,如洛神。而那兩天白素,像是受到了控制一般,清逸的飄在一邊,憑空增添了無限的美感。
不知道什麼時候,慕容瑜鳳拿了把古琴出來,一曲《霓裳舞》在風中輕輕的飄揚。她的《霓裳舞》少了幾分華麗的嫵媚,多了一絲空靈的飄逸,與此刻柔柔的舞蹈,相得益彰。
尹採菊看三個姐姐都出場,自然也不甘示弱。她左看右看,找了一片落葉,輕輕的吹了起來。這一次,她吹出了聲音,可是卻不是想象中嘶啞難聽的曲子,反而是那種竹林清風www.Qingfo.Cc的聲音,白雲飄溢的聲音,,小泉叮咚的聲音。
她用這些很輕揚的聲音,給慕容瑜鳳的《霓裳舞》伴奏,不僅沒有影響後者原本曲調的滋味,反而增添了不少清雅之意。
蕭月夜坐在躺椅上,任憑雪花落在身上,然後消失不見。他的目光,此刻癡癡的留在自己四個妻子的身上。
因爲在這一刻,他知道了什麼叫做寧靜,什麼叫做美。
不僅僅是他,在場不知何事堆積而來的下人,還有蕭乾和蕭繼宗,此生都不能忘記,這一刻的美麗。
他們這才知道,什麼叫做傾國傾城,什麼叫做仙姿飄渺,什麼叫做天籟之音。不少在場的下人,老的時候,就喜歡用迷醉的口氣,向自己的子孫說着這一段往事。
此刻,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影響此刻的音樂和舞蹈……
今年的雪,第一天下了,第二天就停了,當時還讓幾女可惜不已。可是從第三天開始,已經連續下了五天五夜了。外面早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銀裝素裹,原馳蠟象。
剛開始的時候,蕭月夜還很高興的和四女打着雪戰,可是到後來,眉頭已經深深的蹙了起來。雪實在是太大了,而且看天氣,似乎沒有停止的跡象。
這已經很不正常了。要是汐省這裡,可能是因爲靠海的緣故,所以每年的雪,比其他地方都要少。可是今年的雪如此的大,那麼全國又會是什麼情況?
雪災!
這兩個字,一下子跳進了蕭月夜的腦海中,讓他整個人驚駭不已。
希望不是這樣,否則,全國,真的要亂了。
雪沒完沒了的下着,原先的激動,已經消失。蕭月夜決定,提前返回京師。一來這一路下雪,必然會耽誤時辰;二來,這場大雪,京師事務肯定繁忙,他這個護龍之主,必須得趕回去處理。
所以等程嶽夫妻二人被接來之後,蕭月夜一行七人,就快馬上路,朝京師趕回。
望着遠去的馬車,看着過膝的雪,蕭繼宗伸手抓了一把雪在手中把玩:“爹,您看,今年會不會真的是雪災。”
蕭乾眉色嚴肅,嘆了一聲說道:“十有啊!”
“那這麼一來,京師恐怕要亂了。這麼多年沒有過雪災,下面的人,怕是早就忘了怎麼處理了吧?”蕭繼宗淡淡的說道。
蕭乾點點頭,他想的比蕭繼宗要遠的多:“雪災不可怕,可怕的是賑災。今年這場大雪,說不定會是個契機。”
蕭繼宗眼睛一亮:“爹您的意思是?難道,我們要從中推波助瀾一把?”
蕭乾瞪了兒子一眼:“老子雖然殺人無數,但是還不至於殘忍到拿黎明百姓的生命做政治文章。不用我們推波助瀾,下面的人也未必會好到哪裡去。希望今年不會出什麼大事,否則的話,我看莫測其要怎麼辦?有時候,門生太多,可未必是什麼好事啊!莫測其啊莫測其,這一次,要是你下面那些人不爭氣,那可是天要亡你了,怨不得別人啊!”
“不會出大事?”蕭繼宗嘟囔了兩聲,眼中卻滿是殺機:“我看,今年肯定會出大事。畢竟,國家安穩了太久,那些蛀蟲,也安逸了太久了。只是可惜了,蒼天一怒,苦的,還是蒼生啊!”
“好了,回去吧。今年汐省怕是也要受災,你去把各地官員喊來,商量辦法。我們倉庫中的糧食都夠吧?”
“爹您放心,我們的糧食,可是按照軍餉來配備的。這雪就算下了一年,也沒有問題。”
“那就好。”
雪依舊飛舞,風聲將話音掩蓋,而那沒有停歇的大雪,也很快將地面上的印子消滅掉。
趕路的蕭月夜,如何不清楚這裡面的門道。他沿路一直往回趕,看着窗外的大雪,心裡越沉重。已經七天七夜了,雪根本沒有停過。越往北走,雪就越大。不少地方,已經到人腰間那麼高了。官道上,一路都能看見士兵不停的清掃。饒是如此,在很多地方,都不得不靠內勁將路中的積雪吹開。
回家的高興,已經被憐憫和憂愁所代替。就算是天真的尹採菊,一路上也看到了不少凍死在路邊的窮苦人家。今年這場雪,實在是太大了,大到過了所有人的想象,就算是一切準備不錯的州縣,也有不少百姓餓死,凍死。而那些被積雪壓垮的房屋,更是沿途可見。
讓蕭月夜最爲心驚的是,很多州縣組織不到位,在百姓流離失所,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還沒有做出有效的彌補方案。一些地方,根本連糧倉都不開,眼睜睜的看着那些百姓活生生的餓死,凍死。
看到這些,蕭月夜心中都有一把火在燒着。可是他也清楚,自己不能停下來。因爲他在一個地方耽擱,全國還是無數個地方呢!他能做的,就是快趕回京師,安排一切。
不過沿途,蕭月夜也記住了那些爲富不仁,爲官不廉的畜生,回京之後,他絕對不會放過!
而凡是有“錢來票號”的地方,蕭月夜一律要求賑災!同時他還找到護龍分舵,以令主的身份,要求他們快飛鴿傳書總舵,要求組織人賑災。
因爲隨着時間的慢慢推移,蕭月夜現了一個很嚴重的情況:災民越來越多,那些辦事不利以及貪官的無能,使得這些災民個個民怨沸騰。若再不想辦法,暴亂,迫在眉睫。
而照蕭月夜看來,這些無能的官員,恐怕除了將刀刃面對着這些可憐的百姓外,絕對不會選擇其他的方法。
不過,蕭月夜不知道的是,他擔心的情況,在北方,已經生了。
北方原本就是氣候寒冷之地,當地百姓都是靠種田爲生。這麼久的雪災,導致了太多人流離失所,沒有吃穿。而且因爲賑災的不到位,導致民怨沸騰,好幾個地方的災民,已經產生了暴亂,將府衙圍了起來。
最爲要命的是,北方的“蒙元國”,竟然有蠢蠢欲動的跡象。
這一樁樁的情報,透過飛鴿傳書,全部擺在了慕容流雲的案上。他此刻陰沉着臉,用吃人的表情望着下面的文武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