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什麼事啊?”蕭月夜好奇的問道。
董小宛拽拽葛蕊芳,示意後者去說。葛蕊芳也不羞澀,朗聲說道:“其實,就是我們靜姨和顧先生的事情。蕭少爺,你應該也看的出來,先生和姨娘其實是郎有情妹有意。但是兩人之間,好像隔着什麼似的。我和小婉,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爲什麼,先生和姨娘似乎有意避而不見對方。先生天天喝酒解愁,姨娘也憔悴了好多。我們姐妹沒辦法,所以前來請蕭少爺幫幫忙。”
蕭月夜心裡叫了一聲慚愧。自己這些時日來,竟然沒有現這些情況,實在是該死。其實這也怪不得他,顧先生和柳姨來蕭府的時間,比董小宛兩人還要少。而且,他們一般都是找蕭夫人或者在心那丫頭的,與蕭月夜見面不多。再加上,兩人是最近纔出現這種情況的,所以蕭月夜纔不知曉。
顧先生和柳姨之間有曖昧,這一點蕭月夜早就知道。但是他還好奇的向蕭夫人打聽過,不過蕭月夜笑而不談。現在聽葛蕊芳的口氣,問題似乎有些鬧大了,看來必須得回去向娘問個究竟。
天越來越陰,蕭月夜答應兩人自己會想辦法之後,幾人便匆匆回屋。
“娘啊,顧先生和柳姨之間,到底有什麼問題?”蕭月夜一進蕭夫人的屋子,就開麼見山的問道。
屋裡有一股清香的味道,讓人一聞就感覺神清氣爽。天氣悶熱帶來的煩躁感也似乎隨之消失。
蕭夫人擡眉望了蕭月夜一眼,給他倒了杯普洱:“怎麼今天會想起來問這件事?”
將葛蕊芳的話重複一遍,蕭月夜輕輕喝了一口茶,頓時覺得五臟六腑都舒暢開來。
“好茶!”
蕭夫人淡淡的笑了笑,隨即眉頭蹙起來:“倒是我沒注意了,他們倆,哎,都陳年往事了,還糾纏着不放。”
“娘,到底是什麼事,你和我說說嘛。”蕭月夜嚷着說道。
蕭夫人慈愛的看了他一眼:“都是當爹的人了,還撒嬌,也不讓人笑話。”
“就算我當爹了,不也還是您的兒子嘛。娘,說說看,先生和靜姨之間,到底有什麼陳年往事?”蕭月夜着實好奇的很。到底是什麼樣的往事,能讓彼此糾纏二十多年?
蕭夫人眼波流轉,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這個故事,說起來,可長了。在這之前,娘先將當年娘底下的各大勢力告訴你。先是風雨雷電四衛,你全部都知道了。另外,靜兒雖然只是小打小鬧,卻在這煙花之地,成爲了我的一隻耳朵。皇上身邊的劉德喜,當年也是侍候我的。另外,還有一個人,你可能沒有聽過,英姑。”
“英姑?”蕭月夜皺眉想了想,隨即搖頭。
“英姑和劉德喜一樣,當年是服侍我的,是我的心腹。現在宮裡面,太監歸劉德喜管,那些宮女就歸英姑管教。英姑名以上雖然只是個教習嬤嬤,可是實際上,就算是太后,也動不了她。他們兩人,相當於構成了我皇宮裡的另一隻耳朵。”
“哦,那先生靜姨之間,難道和那個英姑有關?”蕭月夜舉一反三,猜測道。
蕭夫人輕輕一笑:“確實是和英姑有關,不過準確的說,應該是和英姑的妹妹有關。當年……”
原來,當年柳兒和靜兒兩人,是蕭夫人從小長大的丫鬟。小的時候,靜兒就認識了顧遙,兩個人算是青梅竹馬。不過長大後的顧遙,雖然也喜歡靜兒,卻因爲年少氣盛,加上自負風流,經常拈花惹草,流連煙花之所。靜兒自然是氣的很。後來,柳兒隨着蕭夫人進宮,而靜兒一氣之下,就在這風月河畔,建造了“夢影樓”。背後有蕭夫人的勢力,再加上靜兒本身的能耐,“夢影樓”自然舉辦的是風風火火。
當時,若是沒有什麼例外,顧遙會慢慢的浪子收心,兩人也會很快的在一起。
可是在那個時候,顧遙認識了英姑的妹妹,梅雲兒。
英姑只有這麼一個妹妹,而且自幼體弱多病,所以懇求靜兒幫忙照顧自己的妹妹。靜兒自然一口答應,將梅雲兒接到“夢影樓”療養。
那個時候的顧遙,年輕氣盛,名聲遠揚。他風流倜儻,加上俊俏不凡的外表以及滿腹經綸,自然是贏得不少女孩子的芳心。而梅雲兒,也是其中之一。
梅雲兒自小和英姑相依爲命,後來姐姐入宮之後,她一個人可以用“苟延殘喘”來形容。若不是英姑有一個信的過的鄰居真心照顧梅雲兒,她怕是早就死了。
後來,她被接到“夢影樓”。顧遙也住在“夢影樓”,因爲英姑的關係,對這個“妹妹”是多加照顧。不可否認,梅雲兒的那股“病美人”的氣質,確實有一段時間深深的吸引住了顧遙。
兩人,也算是有了感情。
不過這看在靜兒的眼裡,自然是傷痛欲絕。她跑到宮裡哭訴,當時的蕭夫人便將顧遙約出來,坦白的告訴他,如果他要靜兒,那麼就收斂自己沾花惹草的性子。如果他不能保證對靜兒一心一意的話,那就趁早離開靜兒,斬斷這段情緣。
顧遙因爲這一道通牒,整整迷茫而又痛苦了快一個月。他不知道該怎麼選擇。當年不過十六歲的他,正是大好年華,放肆風流的年紀!
後來,靜兒看他抉擇的那麼痛苦,傷心之下,竟然尋了死見。若不是當時的檀弓虎正巧在“夢影樓”,恐怕當柳兒趕到的時候,也回天乏術。
差點失去了靜兒,顧遙終於大夢初醒,明白誰纔是對自己最重要的。
自此之後,他便洗心革面,浪子回頭,不再流連花叢,招惹是非。當然,對待梅雲兒,也多了幾分客氣和顧忌。梅雲兒是個很敏感和聰明的女孩子,她看的出來這一切。可是情之所在,也豈是說斷就斷的?
她向顧遙表白,但是顧遙說明了自己的心裡只有靜兒一個人。
可是誰知道,梅雲兒因爲鬱結在心,加上原本身體就弱,竟然在當天夜晚,吐血而亡。
這是一場誰也想不到的悲劇。當時檀弓虎就在“夢影樓”,若是提前現,說不定還是起死回生。偏偏那晚梅雲兒要一個人靜靜,將丫鬟打出去,等第二天現的時候,屍體已經冷了。
梅雲兒的死,成爲了顧遙和柳兒心中最大的痛。兩人都在自責,是因爲自己,才害死了梅雲兒。
知道消息的英姑,一時之間也接受不了,差點也要尋了短見。雖然被救了回來,但是她無法原諒顧遙和靜兒兩人。
就這樣,梅雲兒的死,經過歲月的沉澱,成爲了顧遙和靜兒心中最大的結。
“……就是這樣。其實後來,英姑也相通了,不再怪顧遙和靜兒。偏偏這兩人,卻將梅雲兒的死,算到了自己的頭上。所以,他們這麼多年,儘管兩情相悅,卻始終保持距離。他們無法原諒自己,這個結要是不解開,這輩子,兩個人也會一直這麼下去。而兩人當中,顧遙是最自責的。現在,你明白了吧?”蕭夫人幽幽的嘆口氣,爲兩人的好事多磨,而感嘆不已。
“想不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的內情。可是,先生和靜姨,最近怎麼會突然鬧成這樣了呢?以前的話,還算正常啊!”蕭月夜疑惑的說道。
“這娘也不清楚。這樣,我讓柳兒去問問,也許就知道了。”蕭夫人想想說道。
蕭月夜點點頭。小說.bsp;晚上的時候,柳姨匆匆趕回來,告知了兩人前段時間生的事情。
原來,蕭府的那三場婚禮,觸動了靜姨心中的弦。她畢竟是個女人,還是個近四十的女人。一個女人,一生能有多少青春揮霍?何況,她一個人撐着整個“夢影樓”也覺得很累。
所以她在酒後,表達了自己這種心情。
她這番近乎於求婚的表白,換來的卻是顧遙長時間的沉默。到最後,顧遙只說了一句對不起,就轉身離去。
柳姨,淚流滿面。她終於明白,梅雲兒的那個結,即使自己放下了,顧遙一輩子也放不下。
這才造成了最近一段時間,兩人反常的一幕。
“小姐,我看到靜兒的時候,差點嚇了一跳。她實在是太憔悴了,看來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柳姨擔憂的說道。
“哎,這兩個人啊!當年靜兒差點死掉,才能走到一起。卻因爲梅雲兒的事,終究錯過。這真是好事多磨啊!兩個人年紀都不小了,如今鬧成這樣,怕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蕭夫人也嘆了一聲,遺憾的說道。
蕭月夜卻眼睛一亮:“娘,柳姨,我倒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異口同聲。
蕭月夜自信的揚起一抹笑容:“當年既然是因爲差點失去柳姨,顧先生才恍然大悟,那麼我們自然可以故技重施,如此這般……”……
風月河,到底是因爲風月一條街而由此命名,已經無從考證。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風月河的範圍,遠遠不止世人所說的那麼小。
風月河的下流,逐漸離開了京師喧鬧與繁華,落得一份寧靜。正是清晨,空氣清新,兩岸綠意盎然,風景優美。
在樹林的旁邊,一艘畫舫,靜靜的靠在岸邊。
畫舫裡,兩個人,一斛酒,相對無言。
靜姨苦澀的笑了笑,伸手倒了兩杯酒,強自忍住心痛說道:“顧遙,今日我邀你共飲這杯酒,從此以後,我靜兒,不會再糾纏於你。以後,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
顧遙身子猛的一顫,不知道是船的原因,還是他心情所致。他複雜的望着靜兒,眼中的悽楚和傷痛,根本無法掩飾。而靜姨眼中的期待,也非常明顯。
可是,過了好一會,顧遙還是伸手拿起了酒杯,苦苦一笑:“靜兒,這一生,是我負了你。”
他一口將酒飲盡,放下杯子,沉默不語。
淚輕悄悄的順着臉頰流了下來,靜姨嗅了嗅鼻子,露出悽苦的笑容,將酒喝完。
兩人之間,又恢復了那種古怪乃至窒息的寂靜。
靜姨偷偷抹去淚水,轉身朝艙外走去,顧遙看着她的背影,心裡一陣陣的泛苦。
靜兒,今生是我顧遙對不起你。
對不起。
癡癡的望着船頭靜姨衣袂飄飄的身影,顧遙心裡的酸楚,根本無法形容。
就在這時,顧遙忽然現一道流光朝他們船的方向飛來,他眼眶欲裂,大吼一聲:“不!”
那個夜夜入夢聲音,悶哼一聲,倒在船頭,轉臉望着自己。那一張一合的嘴脣,似乎想要說什麼。她的右手,無力的在地上摸着什麼。
顧遙匆匆的跑到穿透,望着那根直直的立在靜姨胸口的那隻箭。箭頭已經深入靜姨的胸口,她捂着的左手,鮮血洶涌的朝外面流。
“不,靜兒,不。”顧遙整個人一下子懵了,想要去拔箭,卻又不敢。他無措的抱着靜姨,鮮血浸溼了他的衣裳。
“靜兒,不要,靜兒,不要離開我。撐着,你一定要撐着。我們去找柳兒,去找檀弓,他們一定會救你的。”顧遙緊緊握着柳姨的右手,呼吸不穩的說道。
靜姨搖搖頭,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她伸出滿是鮮血的右手摸着顧遙的臉,斷斷續續的說道:“能……能死在,你的懷裡……我,我,我已經,很,很滿足了。”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不讓你死,靜兒,靜兒。你撐着,我們回去,找柳兒救你,你不會有事的。”顧遙瘋狂的喊着。
靜姨咳了幾聲,嘴裡流出一絲的鮮血:“我不,不行了。顧,顧遙,可惜,可惜我當不成,當不成,你的新娘……”
顧遙緊緊的擁住她:“靜兒,靜兒,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只要你活過來,我們馬上成親,我們回去就成親,好不好?靜兒,靜兒!”
“你說真的?”靜姨眼睛一亮,聲音一下子中氣十足。
顧遙卻沒有覺出什麼,還以爲靜姨是迴光返照,當即淚如雨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靜姨半閉着的眼珠子輕輕轉了轉:“你,你不能騙,騙我。”
“我誓,我誓,靜兒,只要你活過來,我們馬上就成親。求求你,你一定要撐住。”
“顧遙,我,我,想聽你說愛我……”靜姨聲音越來越低,眼睛也幾乎快閉上了。
顧遙大駭:“不要,不要,你睜開眼睛,睜開啊!不要睡,千萬不要睡。靜兒,我愛你,我愛你,你快醒來。求求你,你快醒過來啊!”
“你再說一遍我愛你。”靜姨朗聲說道,充滿了笑意。
“我愛你,咦?”顧遙終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原本奄奄一息的靜姨,竟然滿臉笑容的坐了起來,直直的望着他。
“你,你,靜兒,你?”他伸着顫抖的手,不可思議的望着靜姨。
“我什麼?快說你愛我。還有,是你說我要是活過來,就會娶我的。”靜姨得意的笑了起來。
“你騙我的?”顧遙頓時明白了。
樹林裡傳來大笑的聲音,一行人,魚貫而出,帶頭的,正是蕭夫人。而笑的開心的,自然是蕭月夜。
顧遙嘆口氣,對靜姨是哭笑不得。但是他心裡更多的,是一種如釋負重的感覺。
“靜兒,你實在是……”顧遙搖搖頭,面色有些不渝。
“我怎麼了?”靜姨緊緊的拽着他:“你剛纔可是親口說的,大家都聽見了,只要我活過來,你就會和我成親。你不能反悔的。”
蕭夫人淡淡的說道:“顧遙,剛纔靜兒‘快死’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你現在,應該還記得吧?幸虧這是假的,難道,真的要靜兒死了,你才放下心結嗎?到那個時候,你恐怕後悔莫及啊!”
顧遙身子一顫,深深的看了蕭夫人一眼,又望了眼滿身血污的靜兒,輕輕的嘆口氣。過了一會,他才笑起來,將靜姨摟進懷裡:“對不起。”
靜姨一下子喜極而泣。
過了好久,顧遙才站起來,看着一臉笑意的蕭月夜:“我要猜的沒錯,這都是你的鬼主意吧?”
“先生聰明。”蕭月夜笑呵呵的說道。
顧遙摸摸手上的“血跡”,放到鼻尖聞了聞:“是豬血?”
蕭月夜得意的點點頭:“血包是放在靜姨的身上的。這支箭,您看到啦?前面的箭頭已經削去,只剩下箭身。我在樹林裡射中靜姨胸口前面的血包,裡面的血自然流了出來。而靜姨則用左手扶住箭,防止掉下來。”
“你倒是算計的好好的。胡鬧!靜兒不會武功,即使沒有箭頭,萬一射傷了怎麼辦?”顧遙不滿的說道。
“放心先生,靜姨事先帶了個護心鏡呢!”蕭月夜可是什麼都考慮到了,確保萬無一失。
顧遙實在是無可奈何,不過經過這一個局,他心結雖然沒有完全解除,但是已經不再影響他和靜兒之間的感情了。
蕭月夜還在打算給他們辦場婚禮,誰知道兩人,根本不在乎這些虛的東西。他們擇日不如撞日,就在當場,天地爲證,結爲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