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長老不是早發現了她的話, 也許她還有成功的一絲可能。
大長老一個轉身，避開了寧清止的劍刃，反手扣住了青芷的喉嚨。
青芷面漲得通紅, 雙手用力地摳大長老掐住她脖子的手, 卻無法撼動他分毫, 反被他提得腳微微離了地面。
這果然是個圈套, 但寧清止卻不得不自願鑽了進來！
與以往情形不同的是, 有沈芥道侶的身份在，大長老應該並不想要她的命，也許還可以藉此幫青芷逃出生天。
“你放開她, 你衝着她來算什麼本事！”
大長老臉上的戾氣稍淡，微微鬆開手, 青芷大口吸氣, 劇烈咳嗽起來。
寧清止深吸一口氣, 放緩語氣：“你的目標是我，放了她。”
大長老勾起嘴脣, 手指離了青芷的脖子，但下一瞬，指甲又嵌入了她的皮膚，“她背叛了我，我憑什麼聽你的？”
寧清止緊抿嘴脣, 與大長老沉默對峙。
大長老指甲嵌在青芷的脖子裡, 控制了力度, 鮮血如涓涓細流沿着他的指甲流下。青芷長大了嘴巴, 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他歪着腦袋, 笑看着寧清止，等她開口。
來福所說的, 青芷的言行舉止，還有當初在王府所見到的。
寧清止緩慢開口：“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你就不好奇嗎，我嫁與沈芥做道侶後，修爲爲何漲得如此快？短短數年，從築基圓滿到金丹中期。”
大長老微微挑眉，鬆手，青芷摔在地上，扯開衣領，大口大口地喘氣。
一個閃身，大長老便貼到了寧清止的身前。
寧清止下意識後退兩步，撞到牀沿上，一手撐在身後，攥緊牀沿。努力克服心頭噁心的感覺，還記得去掉臉上的黑粉，如同變了個人一般，向大長老拋去一個魅惑的眼神，柔聲道：“你將青芷放了，我就告訴你這個秘密。”
大長老從高處俯身向寧清止逼近，他的鼻子幾乎捱到了寧清止的鼻子，渾濁的呼吸竄入她的鼻腔，胃裡翻江倒海。
“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寧清止揚起明媚的笑容，“我欠了這位青芷姑娘一些人情，要幫她一把。”將手纏繞在大長老的腰上，湊到他的耳邊，“大長老將她放了，我們以後長久的合作，雙贏的事情不好嗎？”
“我與大長老本就是一路人，我人反正已經在你手裡了，但配不配合，配合的怎樣，就要看大長老的誠意了。”說完，寧清止一把將大長老推開，人到了青芷身邊，手裡晃着的是大長老系在腰間的腰牌。
有了這個代表大長老身份的腰牌，青芷能出福祿峰，也能出天縱門。
大長老眯着眼在寧清止和青芷之間轉了一圈，似乎在比較二人的價值：“好，我答應你的條件。青芷的身上有我種下的追蹤符，你如果反悔，我立刻會把她抓回來。”
寧清止盈盈一笑，扭着轉身，將腰牌塞到青芷手裡，小聲道：“走吧，去找來福。”
青芷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我，我不……”
寧清止朝她使了個眼色。
青芷明白了，她留在這裡，寧清止只會被她掣肘，出去還可以找人求救。
生怕大長老變了主意，青芷連忙連滾帶爬，推開門，跑了出去。
寧清止扭着腰，走到門口，將門給關上。微微皺眉道：“平日裡與沈芥玩樂的時候，他都會設下隔音陣法，這樣外面的聲音不會擾了我們，我們動靜再大也不會傳出去。只可惜，我們倆都沒有元嬰修士的能耐。”
大長老盯着寧清止搖曳身體的眼睛，立刻陰暗了幾分，他掏出張符籙來：“這有何難？”
符籙附在屋頂上，外界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這樣無論房裡發生多大的動靜，便是死了人，外面的人也都聽不見了。
寧清止想，現在青芷應該出了福祿峰了吧，“您可真厲害。”
她話音剛落，那道渾濁的氣息又逼近了，一隻手按在她的背上，另一隻手沿着她的肩往下摸。
寧清止按住不停動彈的那隻手，“別急呀，大長老看我是否有幾分眼熟？”說完，一雙眼睛眨巴看着大長老。
大長老停下動作，擡起頭看了寧清止一會兒，自以爲邪魅地一笑，“我與你自然是前世見過的。”
一隻手被按住，另一隻放在背後的手又動了起來。現在來福應該還沒送青芷出天縱門，寧清止忍着噁心，向前躲，嬌聲道：“大長老，我還有話……”
“我就喜歡你青澀的媚態。”大長老將腦袋往寧清止的懷裡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管不了青芷那邊了！
寧清止放開抓住大長老的手，劍出現在手上。
與此同時，大長老也拉開了和寧清止的距離，十張上品鎖靈符，十張上品爆裂符出現在他的手上，符籙遠程作戰更有優勢。
大長老瞬間變了張臉，眼睛向下壓，更像條毒蛇了。他不屑地看着寧清止：“你不是我的對手，何必如此？”
寧清止劍微斜：“你可還記得剛剛青芷問你的話？我就是那個遲遲未能築基，被你逐出門的弟子！”
大長老斜眼端詳着寧清止，“我不記得你。若是你願意……”
劍先動了，符籙隨後跟着動了。寧清止在二十張符籙中靈活穿梭，大長老動不了她，她卻也傷不到大長老。
寧清止仔細尋找着大長老的漏洞，卻突然感覺身體有點不對勁，渾身燥熱，眼前的世界開始搖晃。模糊的視線中，大長老嘴角的詭異笑容，顯然是他動了手腳。
左手現出個匕首，牢牢地握在手中。鮮血，疼痛，帶來短暫的腦海清明。不能再拖下去了！
寧清止腳下一個踉蹌，賣了個空子，一張鎖靈符碰到了她的靈力，渾身靈力片刻凝滯。
這片刻足夠大長老操控爆裂符殺死她了。
但寧清止賭，自負的大長老不會選這個法子。
果然，大長老如同夏江一般，用鎖靈符和爆裂符在她身邊圍成了一個牢牢的囚籠。人飄至囚籠外，試圖與寧清止對話。
就是此刻，在寧清止靈力恢復的一瞬間，她沒有出劍，而是向大長老毫無章法地扔出了五張鎖靈符和六張爆裂符，爆裂符全部引爆。
爆裂符的目標不僅是大長老，更是寧清止自己。金丹修士身亡的瞬間，金丹會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如此近的距離足以帶走大長老的命！
這樣也許是她最好的結局，自從來到天縱門以後，註定的結局。
但是……
那向她噴涌而來的火光被一道劍光擋住了。
寧清止朝着劍光望過去，是天邊的一個小人揮出了一劍，將火光給逼了回去。
她活下來了，可惜，大長老也將活下來了。
火光燒完了屋子，被劍光逼退到河上，宛如河水中的一條火龍。
劍光漸漸淡去，一人落到寧清止的面前。
這樣的本事，當然只可能是沈芥。
煙霧之中，又有一人咳嗽着走出來。不知是人爲還是天意，火光是朝大長老去的，當他從煙霧中走出來的時候，半邊臉已經被燒的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這回是真的歪着臉，陰鶩地看着沈芥道：“你和你的道侶燒了我的福祿峰，還打傷了我，這賬怎麼算？”
沈芥劍微斜：“你把我的道侶誆騙到福祿峰，若非我及時趕來，她怕是早就沒命了。這賬怎麼算？”
這麼大的動靜，隔音符早就不起作用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大長老的那羣弟子，持劍，持符籙，將沈芥和寧清止圍住。
大長老抽搐着臉說道：“你把這個女人留下，今日之事我暫且不與你計較。”
“不可能。”沈芥毫不遲疑地回道。
大長老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沈芥，你的女人可比你溫柔甜蜜多了，我睡過……”
一劍貫穿了大長老的胸膛。
大長老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沈芥，鮮血從嘴角往下流：“你敢殺我？”
劍從胸膛拔出，鮮血噴涌。大長老倒在地上，身子撞在燒焦的木炭之上，發出吱吱吱的聲音。
同樣驚詫的還有寧清止。自從沈芥出現以後，就沒給過她一個眼神。
他好像真的生氣了。
他爲什麼會殺死大長老？他不是應該在西海研究化神遺址嗎，怎麼會在這裡？
一向整潔乾淨的沈芥，身上的衣服竟然皺皺巴巴，還點綴着髒兮兮的泥水。
沈芥轉過身來，走到她的身邊，停下來。
寧清止努力爬起來，手中仍緊握着匕首，但這樣的鮮血和疼痛，已經無法讓她完全保持清醒。
眼前的世界劇烈搖晃起來，除了不清醒，還有沈芥搶走了她手中的匕首，將她打橫抱在了懷裡。
“什麼？大長老真的死了！”
二長老手一抖，打翻了面前的棋盤，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真的死透了？”
三長老面色也不好看，“那還能有假，沈芥一劍插在他的胸膛上，便是大羅金仙也活不下來。”
雖說大長老平日裡是做了些不成器的事情，但那也都是小事。大家同爲天縱門長老，沈芥怎麼能不和他們商量，就殺死了他！
“你還以爲沈芥是當年的那個孩子嗎，他早是天下第一大英雄了。”三長老坐到沈芥的身邊，“你看看他上次請你去看護寧清止結丹的態度，那是請嗎？”
二長老反駁道：“他平日裡忙，自然沒太多時間和我們多解釋。”
“就他沈芥一個人忙，反正大家都知道，天縱門裡除了沈芥沒旁人了。最好的東西，都得緊着他先來。”三長老鼻子一哼，發出不屑的聲音，手一捏，捏住一把空氣，“上好靈氣的天芥峰，就被他一個人霸佔了。”
“慎言！”二長老的聲音裡染上了怒氣，“這次的事情，沈芥做的確實是有些過分。我們先聽聽掌門怎麼說。”
與此同時，徐掌門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匆匆帶了人往福祿峰去。
寧清止和那個婢女之間的事情，他知道。
大長老將那個婢女囚禁起來的事情，他也知道。
他還猜到，寧清止一旦金丹中期出關，極有可能和大長老產生衝突，所以才往外放出了西海化神遺址的消息。
沈芥最爲在意的就是化神，他一定會前去探查，就一定來不及回門裡救寧清止。
但是，他爲什麼提前回來了，還殺死了大長老！
腦海裡的猜想漸漸清晰起來，徐波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